《觉夜沉的幕后花絮》狱明王

16、玉清欢【三】

　　关于清姬
　　：
　　清姬是玉清欢的乳名。
　　之所以会有这么个名字，主要是因为朔月戢武的缘故。
　　朔月戢武年幼时被批命活不到成年，因此被帝君养在身边，充做女儿养大，直到15岁方才取名。
　　因此，玉清欢小时候也沿用了这个方法。
　　15岁以前一直被充作女儿养，乳名就叫清姬，直到15岁才正式取名玉清欢。
　　15岁以前的清姬，过的很是无忧无虑。
　　因为身体的缘故，他没办法参加太多社交活动。
　　越是阳光明媚的时候，他越是不能外出。
　　太阳会烧灼他的皮肤，让他变得如同水煮虾一样红的皮肤破皮，还会让他眼睛疼。
　　所以他自小就蒙着眼睛，只有晚上和阴天，才会拿下眼纱。
　　他从小就学习如何使用‘心眼’，这样就算双眼被遮蔽，也能够正常视物。
　　琉璃宫里，最多的就是各种书籍。
　　无法出门的时候，他就看书打发时间。
　　认识应龙之后，他就把应龙当做朋友，给他念一些自己喜欢的故事书。
　　应龙最开始不怎么搭理他。
　　还经常吓他。
　　但是清姬并不害怕。
　　因为他知道父亲会保护他，所以就算应龙对着他龇牙咧嘴，他也是笑呵呵的，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不知何谓恐惧。
　　两人真正开始交流的时候，实在清姬七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认识应龙三年了。
　　应龙也可以凝聚成人形了。
　　清姬很开心，笑着对他说道：“我是清姬哦，你呢？”
　　“应龙。”
　　从此，清姬多了个叫做应龙的朋友。
　　但是应龙却说这不是他的名字。
　　于是清姬问道：“书上说，应龙名庚辰，那你的名字是庚辰吗？”
　　应龙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不是庚辰。”
　　“好吧好吧，那我怎么叫你呢？”
　　“随便。”
　　清姬叹了口气：“你这条龙好麻烦，好吧好吧，我想想，嗯，那我叫你应吉好不好？”
　　“应吉？”
　　“书上说，应龙是应时之龙，是祥瑞神兽，所以你应该是应候吉时才会出现的对吧？那我叫你应吉了，嗯，就像是你叫清姬一样，虽然不是真正的名字，但是也是一种名称。”
　　“清姬不是你的名字？”
　　“不是呢，我要到十五岁才能取名。”
　　“为什么？”
　　“因为怕我活不长吧。”
　　“你的确活不长，你能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你这么孱弱的生命，很容易就会夭折。”
　　“我知道呀。”
　　“你知道还这么开心？”
　　“因为我原本就是活不长的嘛，所以我每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呢。”
　　“你就不怕死吗？”
　　“不怕，我好几次差点病死了，但是每次都活了下来，所以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一次胜利。”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小孩。”
　　“那是因为你少见多怪，等你见过很多很多人之后，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比我奇怪的人还有很多很多，比如我跟你讲哦，我新读到的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能比你奇怪？”
　　“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女，他被神一见钟情，神许诺他永远的青春与生命，但是少女却拒绝了，他说‘我是凡人，我需要忧伤。’”
　　“太假了，人人都渴求长生，没有人会拒绝送到面前的机会。”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的眼睛怎么瞎的，不就是那群修士觉着吃了我可以长生，呵，凡人啊，明明如此弱小，却又如此不自量力，到头来，我还活着，那群人却死的差不多了。”
　　“那，眼睛，还会痛吗？”
　　“……”
　　“我的眼睛不能见光，一见光就好痛的，我以前不听话偷偷的摘掉眼纱，结果真的酸酸涨涨疼得我以为眼睛会瞎掉，擦了药才好。”
　　清姬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漂亮，透明的，淡淡的，浅浅的粉色，像是水晶染上了血色，偶尔还会因为光线呈现出浅紫色，如同紫藤花。
　　应龙沉默不语，扭脸看着外面渐渐清朗的天空。
　　好一会，他伸手凝出一个小小的红色晶石，递给清姬说道：“这个给你，吃掉你的病就会好。”
　　玉清欢看着那个红色的像是琉璃石的东西，觉得很漂亮，但是他感觉那个东西不太好，于是问道：“这是什么呀？父亲不让我乱拿别人的东西。”
　　“是血精，我的血液精华凝聚的，吃下去可以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呢，当初那些修士就总是取我的血肉，就是为了获取这个，能治你的病。”
　　应龙颇为得意的说道。
　　玉清欢摇头：“我不要，那样的话，不就是我把你吃掉了吗？我不要。”
　　应龙疑惑：“可以长生不老哦。”
　　玉清欢看着应龙，莫名想到了那个故事里的神灵，回道：“可我是凡人，我需要忧伤。”
　　应龙一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玉清欢起身，看着外面：“啊，天亮了，我要回去了。”
　　应龙收回手，微微侧过脸，眼角余光看着他离开，不发一语。
　　这是一个脆弱的生命。
　　奇奇怪怪，身上有着凡人的气息。
　　明明不想死，居然还拒绝了自己的赐予，明明只要吃下去，就可以什么忧愁都没有。
　　脆弱的小东西，满是红尘的气息，但是唯独没有朔月流年的味道。
　　应龙看着进来的朔月流年，小声说了一句：“真奇怪，他明明不是你儿子……”
　　然后，应龙又一次被打了。
　　朔月流年踩着应龙眼睛残缺的那半边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他是我儿子，你如果眼睛用不上，我可以帮你挖掉。”
　　应龙：……
　　所以，这个脾气恶劣的混蛋，到底是怎么养出清姬那种奶团子的。
　　分明就不是你的种。
　　应龙气的磨牙。
　　奈何打不过。
　　只能忍了。
　　而且，自这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朔月流年故意的，反正他见到清姬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难得有个可以聊天的对象，应龙只能忍着脾气，装作温顺的样子，企图能获取一点更多的，跟清姬相处的时间。
　　但是他的心情是跟天气相呼应的。
　　这种装乖在朔月流年面前毫无用处。
　　清姬自那之后，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也渐渐不怎么去见他了，随着年岁渐长，更加懂事了一些，不在像小时候那样渴望同伴，他学会了忍耐。
　　也渐渐明白自己不是朔月流年亲生子的事情。
　　朔月流年发现了这一点，因此他主动说破了这件事情。
　　隐瞒有时候并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尤其是清姬想当懂事，如果隐瞒，只会让他难受。
　　所以朔月流年告诉了清姬他的身世，并且详细的解释了他为什么被抛弃。
　　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你的父母无能为力。
　　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
　　你会生病，是因为你的父母本就携带这种疾病，于是在你身上病发了。
　　你的病，并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也不是什么上天的惩罚。
　　人太过渺小，上天看不见我们这些蝼蚁，更不会为难其中的一粒微尘。
　　所以，你无须为此自责。
　　该自责的是你的生父与生母，他们遗弃了你，没有承担为人父母的责任。
　　但是，这是大势所趋，环境如此。
　　贫穷，让他们无力抚养你。
　　甚至无力决定要不要生孩子。
　　这只是所有人都会遭遇的不幸。
　　怪的是这世道，难的是这人生。
　　到头来，这世上无非生存二字。
　　你不需要憎恨任何人，也不需要自责。
　　因为，你没错，所有人都没有错。
　　错的是，我们过于孱弱，孱弱到无法做出抉择。
　　所以我的儿子，别说我不是你的父亲，也别说你不是我的孩子。
　　我将你养大，替你遮风挡雨，不是为了索求回报，仅仅只是因为，我爱你，我想爱你，我希望给你一个温暖的家，以及一个可以躲风避雨的地方。
　　所以，无须哭泣，无须悲伤。
　　做出选择的是我，是你的父母，而不是你。
　　这件事情里，唯独只有你，是最为无辜的。
　　也只有你，有怨恨别人的权力。
　　但是我不希望你去恨。
　　因为恨的久了，你就不会再爱任何人了。
　　那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你的一生或许比我更短暂，但是，不该只有恨，我希望你快乐，我希望你幸福，我希望你能获得开心。
　　因为你值得。
　　在外人眼里，朔月流年是个极其理性的人。
　　理性的有些冷漠，冷漠的高不可攀，他向来不假辞色，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一张俊美的脸，因此看起来格外冷淡，令人望而生畏。
　　但是玉清欢却很清楚，他的父亲是个多么温柔的人。
　　所以，他在朔月流年的庇护下，学会了理解，学会了爱，也学会了温柔与体贴。
　　更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生活’。
　　他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自怨自艾，而是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真相。
　　然后心怀感激，一如既往的热爱着生活的每一天。
　　朔月流年，把他教的太好。
　　好到朔月流年有时候都会后悔。
　　他有时候也会希望玉清欢任性一些，只要他开口，朔月流年没有什么舍不得。
　　他曾数次想将清姬收在名下，想让他改为朔月氏。
　　但是，清姬拒绝了。
　　在清姬十五岁的时候，朔月流年给了他一个选择，是选择‘朔月清欢’或者‘玉清欢’。
　　他选择了玉清欢。
　　“为什么是玉清欢呢？不是周，赵，张、李？”
　　“玉，是相遇的遇，同音，而且玉极贵，一如你在我心极重。”
　　“清欢则跟你两位兄长一样，取自诗词之中，有这么一句词我很喜欢‘人间有味是清欢’，很配玉这个姓氏。”
　　“那我选玉清欢，我喜欢这个名字。”
　　“真的不再考虑吗？”
　　“不用了，就这个。”
　　获得名字，恢复了男装的玉清欢，高高兴兴的带着礼物去见应龙。
　　“我有名字啦，从今天起，我名玉清欢，人间有味是清欢的玉清欢。”
　　应龙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大大的龙首，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在玉清欢脸上，算是回应。
　　玉清欢擦了擦脸，说道：“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
　　应龙爬起来，变成人形，瞄了他一眼，靠在玉石柱子上，伸手拿出一颗流光四溢的珠子说道：“喏，礼物。”
　　“哇，好漂亮，是什么？”
　　玉清欢惊讶的看着这颗乍看很大，细看似乎又很小的珠子，一时间无法辨别其具体的大小，上面流光四溢，隐隐有小龙盘绕，看起来就是一项至宝。
　　应龙一脸淡然的说道：“我的龙珠，吃下去后，你疾病全消，而且还可以长生不老青春常驻哦。”
　　玉清欢一愣，看着应龙，一脸愕然的说道：“龙珠？可是这东西不是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应龙笑了一下说道：“的确很重要，所以送你作为贺礼，毕竟我也没别的可以拿出手的东西了。”
　　玉清欢摇头：“我不要。”
　　应龙一愣：“你不要？”
　　玉清欢摇头。
　　应龙皱眉：“可是，吃了我的龙珠，你的病就会好的。”
　　“我不要？”
　　“你不想长生吗？”
　　“为什么你觉得我想长生？”
　　“可是，你会死呢，你本来就虚弱，全靠药吊着，说不定明天就会死？”
　　玉清欢笑了，他觉得很有趣，因为应龙居然会觉得，他会接受这种自残方式的赠予：“你当我是什么人，你知道吗？我曾经读不懂的那个故事，我现在大概能懂了。”
　　“啊？什么故事？”应龙也是一愣。
　　玉清欢把他的手推了回去说道：“我是个凡人，我需要忧伤。”
　　应龙满脑子不理解，憋了半天说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对呀，我的病很难治呢。”
　　“我……”
　　“好啦，我明天再来看你，这是礼物，诺，下次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