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枭公主》珝琯瑶

34、怀瑜永瑰

　　柴房一定是许久不用，珈玥一推开门，伴随着“吱扭”一声，屋顶落下重重的一层灰尘。
　　珈玥不禁回退几步，借着手中油灯微弱的光线，珈玥朦胧地看到，屋顶上布满蜘蛛网，四面墙上，只有一门一窗，窗户开的极小，仅仅算是个气孔。靠着墙并排摆着两条板凳，上面平铺着一个破旧的门板，勉强可当做一张床。
　　门板上散落着些许干草，厚厚的，剁起来很高。再往这边，有一张两尺见方的木桌，珈玥便将油灯放在上面，轻轻坐在门板支成的床上。
　　她这一夜折腾地实在厉害，此时的她只想有个地方可以让她好好睡上一觉，至于醉金楼里如何收场，她实在不愿再费心多思。
　　她的身子慢慢向后靠向干草，这里虽然没有被褥，但这些干草软软的，也挺好。珈玥安慰自己的话音未落，只觉得身后一阵窜动，随即“吱吱”的响声传出，珈玥猛地跳到地上，只见一大群黑魆魆的老鼠四下逃窜。
　　珈玥一惊，近乎于本能的跳到屋顶上，看着老鼠成群结队的跑出屋门。
　　宁静的夜晚，珈玥可以听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和这么多老鼠相遇，想到方才自己压着这么一群老鼠，珈玥只觉得背后发凉、不寒而栗。
　　月光依旧笼罩在这个城池上空，明晃晃的，珈玥无法再次踏入柴房半步，只好坐在屋顶上平复心情，她原本以为她可以波澜不惊，可见，她总是这样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
　　如画般的月夜，一轮圆月高悬，淡淡地一层薄云徘徊围绕，月下的一抹倩影，独孤地坐在屋檐上，她望着如玉般的圆盘落下，复又仰视着红日高升。
　　三两只小鸟蹦跳着欢叫，珈玥迎来了崭新的一天，她跳到门口，阳光透过窗户射入房间，墙面还算洁白，白天看起来便不再阴森，珈玥拿起立在一旁的扫把，将床板上的干草一股脑的扫了下来，又将床板拖出门外，在井水一盆盆的冲洗中，床板晶莹地反射着阳光。
　　又过了半日，原本污秽不堪的柴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是硬邦邦的床板让珈玥只是坐在上面便觉得硌得生疼，更不要说晚上躺着了。珈玥正在犯难，却见李五抱着被褥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疏柳是吧，这被褥给你用。”
　　珈玥打量了一番，瞧着李五就是不怀好意，可在人屋檐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珈玥走上前去，接过被褥，果然不出她所料，珈玥的手刚抱住被褥，李五便握住了她的手。
　　说时迟那时快，珈玥近乎于本能反应般的抬起脚向着李五的下身便踢了过去。
　　“哎呦喂！”李五顿时跪倒在地，佝偻着身子趴在地上半天不能起身，涨红的脸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身体。
　　珈玥瞥了一眼，将被褥放在床上，冷笑一声，走过李五身边，离开了五方客栈。
　　说好的是每晚十桌，因此珈玥白天是不用上班的，如今住的问题解决了，加紧寻找芊雪的步伐。经过昨晚那样一闹，至少珈玥可以知道醉金楼里是没有芊雪的，那么，她只好往下一处去寻了。
　　城东有一家“兰轩阁”，名字起得倒是雅致，装饰的也不似醉金楼张扬，但仅凭姑娘们的倚门卖笑，珈玥依旧可以清晰的判断出，这里是第二家。
　　这一次，珈玥再不能因为要务工而进去了，慢不说不是每一家的老板都能同意多养个打扫丫头，单说若是遇到昨夜的情形，珈玥还是不知如何收场。
　　站在兰轩阁前，珈玥思量很久，若是在一家里做个丫头，不得进出其他，终究不是个寻人的长久之计，倒不如想个办法，能进出每一家的才好。
　　姑娘们的宝钗晶莹闪烁，步摇随身摇摆甚是窈窕。
　　珈玥灵光一现，转身便往街尾处寻，这家店很小，方才珈玥来时便瞧了一眼，那时的珈玥还想，这样小的珠宝店怎能比得过“永瑰楼”那样的大营生，现在想来，小才好，它越是小，就越有可能，让珈玥一搏。
　　珈玥一进门，老板便迎了上来，“姑娘，买点什么？你看看，我这里的都是上等的翡翠钗环。”
　　珈玥绕着柜台走了一圈，若说是上乘，这翠的质地是万万达不到的，倒是做工精致，雕刻的很是精巧，不失为好的饰品。
　　“你这店铺开在街尾，平日里很少有人来吧。”珈玥问道，“前面不远处，又隔着永瑰楼，大抵客流都被它截了去，你每日在此空等，生意大概不很好吧。”珈玥信口说着，似是在和老板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老板只当她是要讨价还价，便笑道：“姑娘，你看上哪个，我给你便宜便是。”
　　“便宜？”珈玥反问道，“这么好的雕刻师傅，你便宜了，他可要叫屈了。”
　　老板低头笑了笑，平日里这的确鲜有人来，如今来了一人，又这样懂自己，便忍不住说道：“实不相瞒，这些环饰都是我自己雕刻的，年轻时攒了些钱，想着盘个店自己干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谁知这生意还真不是谁都能做的，你看，好好的一个店，如今是一点儿人气都没有了，若不是姑娘你今日来了，我每日只有和这些珠钗说话了。”
　　珈玥取了一支碧玉簪凤钗，飞凤栩栩如生，最灵的便是那双眼睛。
　　珈玥笑道：“不如，让我帮你卖这些珠钗，你看怎么样？”
　　“你？”老板犹豫了片刻，“你一个小姑娘家，买它还差不多，卖它，能行吗？”
　　“我卖出去了，你再给我工钱不就行了，你把报价单给我，我若按上面的价钱卖出去了，分文不取，若是高于上面的价格卖出去的，多余的钱，你分我一半做工钱，老板，你考虑考虑。”珈玥说完将碧玉簪凤钗放回原处，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这里没有客人，姑娘，你还是快回家吧，别捣乱了。”老板不大相信珈玥的话，他一个月也卖不出一两支，如今来了个姑娘说要帮着卖，看着她年纪轻轻，不想是有大主顾的人，便不住摇头拒绝。
　　“这里没客人，我可以去找客人，总在这里等肯定是不行的。我若要帮你卖，是要带一些珠钗出门的，老板，你考虑好了，我没什么能抵押给你的，唯一有的就是一份承诺，最多半年，我会让怀瑜店门庭若市。”
　　“这……”这些日子生意惨淡，若是再如此拖下去，恐怕离关门不远了，如今之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老板心底一横，说道：“我叫杨一风，很高兴和你合作。”
　　姓杨吗？珈玥的心底对这位有些年纪的老板产生了莫名的亲切感，因为他与杨大山同姓，因为他选择了相信自己。
　　“你好，我叫林疏柳。”珈玥笑了笑，又道，“这些珠钗既然是你亲手雕刻的，那烦你亲自挑选，同款珠钗只能留下一支，成本，全都算在留下的那支上就好了。”
　　“这是为什么？”杨一风好奇地问道。
　　“你只按我说的做就是了，你挑选好就包起来，从今以后，咱们怀瑜店中，再不能出现一模一样的配饰了。”珈玥笑道。
　　“好。”杨一风虽然不明觉里，总归是选择信了珈玥，便不再多问，低下头挑选起来，杨一风是擅于雕刻的人，做的又是珠钗的营生，自然更为留意女子的发髻上，如今瞧着来的珈玥头上只插着一支寻常的木钗，又说要将重复的丢掉，不免可惜，便说道：“这只梅花琉璃簪丢了也是可惜，不如给姑娘带着玩儿吧。”
　　他这一句，反倒让珈玥笑出声来，果然不是个做生意的人，先是被自己几句话说的，就愿意将货品交给自己带出店，如今更是要白白送给自己一只发钗，如他一般单纯善良的人，要如何在此乱世中立足。
　　珈玥接过梅花琉璃簪，五色花瓣剔透晶莹，在阳光下，如蒙了一层雪雾一般，格外显得曼妙多姿。
　　珈玥摇摇头，将琉璃簪重重摔在地上，一支完好的发簪，顿时断成两截，这下杨一风可不干了，说道：“你若不喜欢，可以不要，何苦摔它。”
　　“有它在，这支簪子定多就值十两，没了它，它的价格就无可限量了。”珈玥弯下身子，将断为两截的琉璃簪捡起来递给杨一风，又道：“这簪子雕的很好，我很喜欢。”
　　杨一风显然被珈玥的话语再次弄糊涂了，即是喜欢为什么又摔了呢，不过，他人一向老实，虽是心疼，却也不再和珈玥计较，取出手帕，将断簪包好，收在怀中。
　　珈玥看着每一支宝钗，犹如一件件艺术品一般，带着这么多宝贝上街，难免遇到歹人，若是让人抢了去，杨一风便白信了自己，倒不如先把它们画下来，择其紧要的带出去，若是其他的有喜欢的，再来取了送去也不迟。
　　柜台上便有笔墨，珈玥取了来，按着样式一张张的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