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小伎》宁小完

4、第 4 章

　　想着想着，小小甚至没有注意到，二娘坐在了旁边游廊的栏杆上。

　　“今天月亮又圆又亮，不看就浪费了。”

　　走近坐下，小小抬头看着，觉得今天的月亮不算好，亮得有些晃眼。

　　二娘看着天说：“我年轻的时候开了天香阁，那时候，我在这里看着月亮，看不出什么好来，天天都一个样，有什么好看？到现在老了，脸上都有褶子了，看着月亮却一点没变，才知道不变的，有多好了。”

　　小小没听懂，但是看着二娘抬头远望，神情姿态慵倦的样子，她觉得二娘其实没老，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

　　“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快去准备，别错过了时辰。”二娘想往常一样拍了拍小小的脑袋，不过这次倒是温柔了许多。

　　“好吧。“老板娘都催了。

　　而卓二娘则往后门方向走。

　　“二娘……”

　　“喝酒去，让他们都别找我。”

　　“可是……”小小觉得二娘在撒谎。

　　都半夜了，哪里有还开门做生意的酒家，倒夜香的倒是有。

　　“别罗里吧嗦的，快点滚去给老娘赚钱！”二娘说完就转身离开，给小小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按照规矩，买下点蜡权的人会在天香阁和小小共度春宵，上等厢房早就准备好了，沈自奇还没来。

　　房间按照民间嫁娶的习俗布置，大红被帐、龙凤花烛，都给小小一种自欺欺人、欲盖弥彰的感觉。

　　这一刻，坐在床边，她觉得自己像任人宰割的羔羊。

　　别瞎想了，眼睛一闭身一躺，当是被鬼压了吧。

　　可居然来了不止一只鬼。

　　为了让场面更加逼真，沈自奇要像新郎官一样，接受众宾客的道贺，喝上几壶才能进来，洞房花烛夜，人生四喜之一，的确是畅饮高歌的理由。

　　过了半个时辰，沈自奇才由宾客的簇拥下进房。

　　正在熙熙攘攘互相道贺间，乔申进来了，连带着身后的随从定一、定二。

　　一进门，乔申就俨然主人姿态坐下，对着沈自奇说：“听说你就是沈大公子？”

　　看样子像个发酒疯的，小小想。

　　“来人。”

　　沈公子懒得废话，话音刚落，四个彪形大汉就从门外出现了，四人并排一起，犹如一堵肉墙。

　　像沈自奇这么个在扬州城说一不二的角色来说，这个人就那么不知好歹闯进来，除了死和残废，小小想不出第三个方法能让他走出这道门的方法。

　　四个大汉正准备把乔申抡出去暴揍一顿，正要上前，忽然定一、定二的几记飞踢，把他们都踹出了门外，出脚速度之快，连在旁边的沈自奇都看不清。

　　那四人坐在地上也是不知所措，不是刚进门吗，怎么又出来了。

　　小小看得眼睛都直了，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有鼓掌。

　　定一、定二两人挡在了沈自奇和乔申之间，看完这两个人的武功，沈自奇有点后悔没有把全府的家丁打手都叫来。

　　虽然心虚，面子上还是得挣回来：“如果这位公子能给出一千两黄金，沈某人大可割爱，但如果是破皮耍赖、故意挑衅闹事，恐怕你今晚走不出天香阁大门！”

　　“钱？”乔申给自己倒了杯茶，心平气和地说：“我没有。”

　　“可人，我是要定了。”

　　居然还是一个耍酒疯的无赖。

　　“你！”

　　“我家公子乃当朝禁卫统领乔大人，官拜二品，你这黄毛小子见了统领大人竟敢不跪！”定二声音亮如洪钟，外面偷偷摸摸看热闹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句话，外面的人一阵哇然，纷纷交头接耳，连那四个大汉也被眼前这个无赖这么大的来头吓到动也不敢动。

　　定二一说完，竟生生把沈自奇按低，强迫他跪下。

　　定一也好像唱双簧一样，大声说道：“既然沈公子下跪认错，统领大人宽宏大量就放过你一次罢！”说完，就一手把他扔出门外。

　　沈自奇整个人摔在了石板地上。

　　他出生以来何曾受过这么大的屈辱，奈何乔申的官位摆在面前，就算是打也打不过，此刻不退可能小命也得赔上。

　　四个壮汉看此情况，也知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连忙就扶起沈自奇往外走。

　　门外隔岸观火的人窃窃私语，等沈公子经过，身后就是一片指指点点。

　　奇耻大辱！

　　沈公子转过身，一只手指着乔申说：“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他沈自奇誓不为人！

　　“好，我等着。“乔申接着喝茶，好像一切事情与他无关。

　　乔申站了起来，向着门外的定家兄弟说：“除了你俩把守，其余人等不得上前滋扰，否则……“厉声下令：“凡接近房门一丈以内者，格杀勿论！”

　　说完，乔申就把门关上了，房间之内，只剩下他和小小两人。

　　门外，宋珏一行人默默地看完了这场闹剧。

　　“王爷，乔申这种人暴戾骄横，根本不是王爷要招揽的将士之才。”丁平和宋珏一起跟着乔申从洛阳到扬州，一路灯红酒绿、笙歌夜夜，他完全没发现这号人物有任何可取之处。

　　宋珏摇了摇头，他没想到乔申那么决绝。

　　这回，他就是再想招纳乔申也是不能了，仕途和名声，乔申都亲手把它毁在了自己面前。
　　乔申用行动告诉自己，就算是衡王，也不能逼迫他臣服。

　　只可惜了这样一个将才，既然不能我所用，那他就不能再存活于世上。

　　“给我备好明日回武昌的马车。”

　　“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连宋珏也不知道，这天夜里，还有一帮人在黑暗中观察着这一切。

　　“官长，要不要留活口？”

　　“先不要动手，把情况上报，如果有指令下来，再杀不迟。”

　　“是。”

　　房里，小小看着这个要吃霸王餐的乔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方案一，拔出头钗对准颈动脉，“你这个禽兽，你不要过来，我生是沈公子的人，死。。也不是你的鬼，不付钱就想上了我？呸，我宁愿死也不会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

　　方案二，脱掉衣裳，贴到乔申怀里，“乔大人~~奴家仰慕您很久了，春宵一刻值千金阿，来吧~来吧”

　　小小想到这里，打了个冷战。

　　乔申原来背对着小小，忽然他站了起来，渐渐走近床边，把外衣一脱就说：“睡吧。”

　　小小一怔，随后心中了然，也就默默开始把身上衣裳解开。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怎样服侍，春大娘很早就教过小小，她说，不同男人有不同的喜好，有的喜欢含羞答答、欲拒还迎，有的喜欢风骚入骨、娇喘连连，平时要演，在床上更要演的好。

　　可是小小猜不出乔申喜欢哪一类，她唯有规规矩矩，把重要的事干完就算了。

　　正当小小准备脱掉里衣时，乔申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温暖厚实。

　　小小疑惑地看着乔申。

　　怎样，还要来点前戏啊？

　　乔申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一点山雨欲来的激动感也没有。

　　他拦腰把小小压躺下，随即松开了手。

　　他说：“睡吧。”

　　跟刚才两方人马互撂狠话、火花四溅的场面相比，现在真是温馨得诡异。

　　小小与乔申面对面躺着，她近距离看到他的脸，鼻梁挺直，轮廓棱角分明。

　　原来这家伙还挺英俊的。只是满身酒气，真熏人，弹琴的时候就看到他一直杯不离手。

　　这人睡着了，脸上的皮肉也放松，露出疲倦的面相，下巴还有一点胡茬，和刚才盛气凌人的无赖相比好像不一样。

　　小小看着他，突然间童心大发。她枕着手，对乔申吹气。

　　真是睡了？

　　“咦？”小小做鬼脸。

　　翻白眼。

　　露牙肉。

　　拱猪鼻。
　　……

　　玩到最后，小小也累到睡着了。

　　一睡起来已经是大早上。

　　小小以为，乔申会一早就走，没想到他居然还在睡着，大概是宿醉的原因。

　　这人心真大，小小想。昨晚的事，就当玩玩泥沙？他乐意，沈自奇也不会罢休。

　　小人报仇，最是心狠手辣，更何况，沈自奇是个有钱有权的小人。

　　小小听到了一个翻身的声音。

　　他醒了。

　　乔申穿上靴子站了起来，小小连忙服侍他洗漱。从业六年，这点专业素质还是有的。

　　她给乔申穿上了昨天的外袍，两个人一言不发，他打开双臂，低头看着小小忙碌。

　　临走时，乔申开口：“昨夜的事，不要与其他人说。”

　　“可是，我们什么也没做啊。”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说出口，气氛就怪怪的。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压着半边身睡，眼睛出现了幻觉的缘故，小小看到乔申眼中的笑意。

　　“……就是‘什么也没做“这件事。”

　　这超出了小小的理解范围。

　　乔申想了一下，决定向小小透露：“我有不能告诉旁人的苦衷。”

　　不能告诉旁人？苦衷？

　　哦，懂了。

　　小小忍住了心里的答案没有说出口，她坚定地给乔申点了点头。

　　乔申也不再说话，转身开门就要出去。

　　小小不知道为何，居然大声：“你还会来吗？”

　　乔申分明听见了，却一步不停径直离开。

　　小小都忍不住自嘲一笑，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