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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肆柒 ...

  •   最初的时候,是怎样的呢?

      那……最初的最初?

      是个春天吧,本丸的樱花开得格外肆意张狂——那样的盛极该是远胜于前的美景。

      整个世界都是铺天盖地灿烂到极致的粉,阻都阻不住的花事压得视野都颤颤巍巍。白衣的鹤怪叫着从中庭繁盛的花硕间倏然钻出时,纷繁的花瓣洋洋洒洒铺开一片花雨,而他在片刻的恍惚之后不由自主睁大眼,讶异地俯视着这个从未见过的面孔。

      新来的太刀毫无被吓到的异样,只是仰着头淡淡望过来。

      仿佛充盈着馥郁花香与旺盛生机的人间,落下的一捧洁净到清透的新雪。银蓝色犹如流瀑般细腻顺滑的长发,冰色的静谧到毫无波动的眼瞳,身披袈裟,手缠佛珠,一个僧人,偏偏有着那等美丽无暇的颜容。若是这也罢了,付丧神中本就多凡世难以想象的殊丽,可明明是一把刀,为什么会有着那样静默到悲悯的眼神?

      无悲无喜,无欲无求,从里到外都是冰凉的,就如同云上的神明般孤高冷漠,可是佛陀的眼注视着什么呢?那样极致的漠然中为什么会存在着如此强烈的悲戚?

      就是在那一瞬间吧,烙进脑海的影子再也抹不去。骄傲自由的白鹤误入一个奇怪的世界,然后在空茫天地间发现一片苍凉的冰原,无边无际,寒冷刺骨,他好奇地注视着冰原上方一片苍郁的松林,厚厚的雪层将那整片林子覆盖,甚至都能听到微弱的枝桠不堪重负的哀鸣。可是多么美啊,晶莹洁净的世界中被冰封的美景,就算知道会被冻伤也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的吧。

      ……如果,所有的劫难都要有一个因由的话,那么遇见你,便是注定苦痛也不舍拒绝的初始。

      很长的日子里,鸡飞狗跳的本丸一如既往的热闹,出阵、远征,内番、工作,新刀的容颜在锻刀的炉火与净化池的池水中模糊不清,不断壮大的本丸吵吵闹闹往更深的战场走去。鹤丸国永的闹腾就像本丸门口不夜的灯笼,那灯色兜兜转转明明昧昧,既温暖地照亮了归家的路,又不顾人意愿地倾淌了满身。

      他似乎总是有这样的本事,纵是人嫌刀弃叫旁者看了都要绕道走,也能凭着那明媚到极致的灿烂金瞳,那单纯的快乐与温暖、孩子般的无辜与善意,叫人没法真正与他生起气来。有时候满庭追恨不得拿刀把他碎了,有时候又觉得看到他那般笑着的模样,也像是能感染到几分死物所不能拥有的的乐趣——多么奢侈,多么珍贵。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那白衣的鹤啊,看着再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背后,也有着一颗认真而明晰的心。极度漫长的流浪让他的双眼,太容易看清一切事物的本质。

      正如——他控制不去要注视的身影。

      左文字家的太刀住在偏僻的院子里,离群索居,孤僻成性,冷漠忧郁,不善言辞。他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欲求,连对着弟弟时,眼神中的漠然也不会消褪多少。

      最初的最初,大概就是可怜吧——对,正是这样无谓的说出来甚至都会叫人愤怒的感想——鹤丸觉着这把刀可真是可怜啊。

      一把厌恶战争向往着和平的刀。一把战技高超能力卓绝却深恶着自己力量的刀。

      他所有的悲哀都在诉说着,这个世界是地狱。

      多么可怜啊,苦苦挣扎着的身处于地狱的精神。身为刀,强大的尊贵的刀,成为付丧神也是不可避免的吧。可是明明是刀啊,为什么会认同于人的观念呢,或者说——那把他带到人间、在这样纯白的画纸上染了色的,为什么偏偏要是一位崇尚仁道的和尚呢。

      鹤丸本是对此不屑一顾的,他都想不通这样天真又愚蠢的刀是怎么存活到如今,甚至硬生生扛住如此残酷的矛盾不暗堕的,与本丸的大部分同僚一样,对其敬而远之才是正理……可就是没办法把视线挪开。大概是作为一个不关己身者无聊又没所谓的同情,注视着一片寡然无味的冰原竟也有了乐趣。

      “不会觉得难过吗?”又一次恶作剧被追得上窜下跳,躲进这个偏僻的院落,追杀者犹豫了很久还是原路返回。鹤丸弯着眼睛笑,像熟客一样坐在雪色太刀的对面,单手撑着脑袋看他。

      鎏金的眼瞳被阳光映照得熠熠发亮,安静端坐时倒失了几分似乎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的跳脱肆意,更显出贵公子般的优雅秀丽,可是说的话却带着孩童式的残忍:“连宗三也不理解你的吧。”

      廊上跪坐,静静注视着院落中唯一一株花树的身影,在这样的话语面前却连眼神都没波动,淡然得仿佛身侧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以佛陀般的姿态,却脆弱单薄得似乎用力一碰就会破碎。冷漠空茫大概只是种绝望的常态,在他心中,罪孽深重的自己就如同恶鬼一般吧,所以戴上自我束缚的枷锁,坐地为牢,所以每时每刻都围困在无望的哀戚中,闭眼是旧时的灾祸,睁眼是现世的地狱。

      “啊呀你为什么那么无趣呢。”

      那个时候的鹤丸,看他是犹如看一个拥有生命的玩具的吧。就像掀开盒子之前不知道所得到的是什么口味的糖果,那种期待叫他始终保持着满满的好奇心,他本就是把欢脱乐天擅长自找乐趣的刀,欢欣于江雪左文字会表露的任何情绪,哪怕只是皱皱眉都能叫他开心很久。

      那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渴望的呢?

      是刚回到战国的时代之时吧,那两把左文字的刀剑之间的异样气氛。

      明明有着谁都无法替代的亲密关系,彼此之间却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疏离。

      左文字刀派似乎都是被诅咒了一般,那些悲哀的往事总是能在他们的记忆中占据太多的角落,这点上宗三左文字尤其。而对于江雪左文字来说,最艰难的该是克制自己的思想吧。他的世界,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走不进去,哪怕是最能体会他切肤之痛的兄弟。

      那个时候啊,出阵的刀剑跟在主将身后,匆匆忙忙把宗三送进手入室,鹤丸窜来窜去在旁边围观,好半天才想起来什么,然后回过头,一眼就看到那把刀孤零零站在中庭一角。

      鹤丸国永一直知道江雪左文字很美。那种美,甚至超脱了世俗,远不是人间的匠气所能雕琢的。想想天下五剑,想想皇室御物,哪一把不是美到了极致,可江雪左文字就是有那么一种,美得叫人甚至觉得不真实之感。

      他也会有落寞神情吗?那眼睛里也会流露出仿佛萤火般微弱又轻谧的渴望吗?除却了哀伤,他也会将视线投注到身边的事物上吗?

      是关心着兄弟的吧。是想能够安慰对方的吧。

      可那幸运能接受到他的善意的人,却不懂得那无言的表象下极度奢侈的温柔呢。

      哎呀,多么可怜啊。

      鹤丸国永那时候是笑出来了的吧。面对这对兄弟难解的矛盾,甚至是清晰地明白江雪左文字那般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悲戚由来,可他竟是笑了出来。

      ——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上一个人之后,会做些什么呢?

      该要叫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吧。可怎么打得开那厚重的牢笼呢?

      控制不住地想看到他。战斗时,工作时,内番时,远征时,哪怕陪着主将前往万屋,一切的时间,一切的场合,都会控制不住地想到他。

      心中倾慕着一个人的时候,就算坐在他身边、什么都不做地只注视着,都会觉得十分美好吧。

      鹤丸在倾盆大雨的深夜敲开过江雪的门,也在艳阳高照的午后蹭过一碗茶汤,在大雪纷飞的清晨与他一起坐在屋檐底下煮一壶酒,路遇的所有美丽的花卉都被他折了枝亦或连株带土地送到了江雪廊下……有多喜欢呢?一天比一天还要难以割舍,如果那些岁月能再重来,怕是连性命都可以交付的吧。

      有那么一个清晨,江雪很早便打开门,拿着近侍的腰牌前去主将的部屋,然后一抬头,就望见檐下台阶一侧坐着的身影。白衣的太刀身上的羽织已经被霜雾打湿,回过头看着他的时候,金色眼瞳里却满满的都是笑。

      “我啊,做了个梦,梦见你不见了,”他弯着眉眼,“所以,想要来确认一下啊。”

      那样温柔而欢欣的眼神,若说想要他剐出心来看看它的模样,都会毫不犹豫剖开胸膛把整颗心都捧给他吧。

      江雪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更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那雪色的太刀看向对方时,静谧的眼瞳深处,总是有种淡淡的困惑。明白的,是能明白的,可是又如何呢。如此炽热的心脏,自然是能触摸到温度的,甚至这温度烫得冰都会焦灼,可这是他没法去拥有的东西啊。

      冰封的眼瞳怎么能倒映进现世的事物呢,哪怕终有情绪变换的时候,瞳孔里出现模糊的影子也不过瞬息吧。他是悄悄触摸过那个影子的,带着会灼烧一切的余烬,明耀如艳阳。可他在死寂的雪原上冰封了太漫长的时光,整个世界里没有任何生机,纵然有一只鹤盘旋着遥遥注视着他想要停驻,也不可能给予被接纳的落脚之地吧。

      远一点吧,请离我远一点吧。

      所以,后来会造成那么可怕的结果,也是可以被预知的吧。

      对于这样的江雪左文字来说,后来会出现石切丸这种能成为他朋友的人,真的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大概是,石切丸是能懂得这把刀潜藏的所有秘密的,他明白他的痛苦,理解他的悲伤,甚至知晓那苦苦挣扎的矛盾意念,但他没想到要去干扰江雪的任何想法——他只是最大程度的包容了这样一柄刀。

      所以,江雪左文字不会拒绝石切丸的靠近。因为他知道他不会影响到他。

      鹤丸国永当然也是明白的。曾过往的漫长时光里,他不也是那么安静的旁观着的么。可是啊,越是深恋,贪婪的爱欲越是要沉重。控制不住的情感,怎么可能不刺伤彼此。

      为什么不回应我呢?为什么不注视着我呢?

      看看我吧,请看看我吧。他整个灵魂都在无声呐喊着。

      是一个深夜吧,重伤手入完毕的太刀离开手入室,立在那个熟悉的檐廊之下。江雪打开门,恍眼就被狠狠拥抱住。月的辉华洒满整个院落,可他看不见埋首于他肩头的人的表情。

      “为什么呢?”白衣的太刀喃喃的问。

      江雪没有开口。他茫然立在那里,不知为何,痛得都有那么瞬间无所感知。

      那是唯一一次可以说是亲密的接触。仅仅……一个短暂的拥抱。

      昔时空旷的院落已经被种满粉色的花树,那个种花的人一如既往笑着,眼神越来越深沉,越来越绝望。这样的爱恋,原来一开始就是无望的吧。

      ……因此而疯狂却是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劫难。

      那一场战国京都的阴雨绵绵,在成山成海的废铁尸骸之上暗堕的太刀,成了所有人都撕心裂肺的伤疤。

      敌人啊——谁会想过呢,曾经那般并肩奋战的同僚会彻底崩溃,那样活泼跳脱犹如阳光般灿烂至极的太刀会甘愿被不祥侵袭堕化成魔。

      会死的吧,剧变的战况根本没有给予刀剑们思考的余地,怎么可能向同伴挥刀呢,所以因此而被杀也无可避免的吧……如果不是,江雪挥出了那一刀。

      披散的银蓝长发狂乱在风中,破碎的袈裟染着苍褐的血痕,手持太刀刺进对方胸口的身影,该说是浴血的佛陀,还是圣洁的修罗?

      没有知道这位同僚当时心中所想,也不知道他怎么能挥出那一刀。

      只是那瞬间他的身影,绝望到可怕——可怕到,叫人觉得下一秒他也会步入堕落。

      暴雨冲刷着所有的痕迹,跟随着同伴与哭晕过去的主将回返的左文字太刀,依然是从未改变的漠然与空茫。

      江雪慢慢仰起头,整个脸庞都是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那不能为人所知的软弱的东西。

      想起那一年,鹤丸国永在出阵回来的路上捡来一束小小的桔梗,偷偷放在他的白瓷瓶中。

      紫色的小花浸润在水中,安静地在时间里腐败。

      他还傻傻地问,你怎么就不喜欢呢。

      白衣染血,羽翼污黑,森森白骨之上的刀刃龟裂出堕落的纹路。

      渐行渐远的身影在怨念与仇恨中走向彼岸,再也回不了头。

      然后就是那一日,江雪左文字整个世界轰然坍塌。

      *

      战国的时代下起了雨。

      血腥与铁锈的气息在水汽中更为鲜明,灰霾的荆棘笼罩在堕落的黑气中疯长。冰冷的雨冲刷着一切,在这可怕的战场,却只能叫一切变得更浑浊更肮脏。

      江雪侧着脸,本能地躲避着那些直直落入眼睛的雨水。干净的水珠混入血色,顺着脸颊蜿蜒开,斑驳了鬓角与迤逦在身下的长发。他的神经绷得太紧,一次次晕厥过去又被强行扯回神智,已经在崩溃边缘游走了好几回,难以想象的疲惫盘踞在每一寸血肉中,却始终无法脱解。

      干枯的指骨慢慢划过他眼角的血污,缠入柔软的发丝中。

      有多美呢,就算是在如此糟糕狼狈的境地中,依然能美到圣洁。这样一捧轻薄又脆弱的雪,为什么哪怕落入泥塘,被污秽沾身,还能呈现出如此纯澈洁净的美呢。

      “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候……也没法叫你的眼睛倒映出我的身影啊……”

      缓慢又低郁的声音像是隔着云端,江雪并不能分辨清楚,他艰难地喘着气,接近窒息的阴霾笼罩在他胸腔里,手臂探出无力地想抓住什么,触碰到的却是单薄的衣料下坚硬森冷的白骨。

      “怎么,不敢碰吗?”伴随冷漠森然的话语而来的,是更为难捱的折磨。

      手被反扣在地上,苍白的指骨仿佛镣铐一般死死缠着他的手,江雪颤抖着往后缩了缩,被掰着腰肢更加用力地贴近施暴者的身体。

      大脑一片混乱,要很努力才能找出理智的思绪,可这样触目惊心的现实却只叫人更想逃避。比身体的疼痛更剧烈无数倍的痛楚切割着他的心脏,让他一遍又一遍地记起那一场暗堕,记起很久很久以前,明媚的樱花开满院落时,站立在樱花树下的身影。

      这个人已经变成了敌人……该叫他消亡的,只有死亡才是堕落者永恒的归途,是作为曾经的同伴最大的尊重……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身下的长发被狠狠扯动,他本能地顺着这个力道抬起头,唇上烙下一个血腥的吻。喘不过气,江雪的喉间控制不住地漏出几声压抑的泣音。雨水不停地落在身上,打湿了一切。

      “你在哭吗?”对方冰冷的唇落在他的耳畔。

      江雪艰难地挣扎着,他对所有事物的感知能力已经降低到最低点,连对方如此近距离的话语的都听不确切,唯一残剩的知觉只有盘旋在脑海中一个痛苦的疑问。

      若是还有战力的话,他还能对他拔出刀吗?

      ‘为什么呢?’很久很久以前,那一个短暂的拥抱。

      “鹤……丸……”

      只有在意识彻底模糊,表情都一片空白的时候,才肯放任自己叫出对方的名字。

      堕落的太刀停顿了一会儿,轻轻抚摸了一下江雪的脸,更用力地吻住他的唇。然后他坐起来,环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凌乱的长发沾了泥水,黯淡得仿佛这个人微弱的摇摇欲坠的生命光火。他伸手探入自己白骨嶙峋的胸膛,在那勾连着腐朽经脉的心脏的位置,硬生生掰下一团凝聚着生气的光,慢慢地按进对方的胸口。

      这是他自同类身上吞噬的灵力,充满着堕落者的血腥与污黑。无论哪把刀沾染到它都会被影响的吧……可是,不包括江雪左文字。

      这把哀伤的刀,拥有比一切存在都要坚定的意志,他在痛苦与绝望中存在得太久,除了他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动摇他了。

      那个时候鹤丸国永也会想,为什么堕落的是他呢?

      为什么他不能将自己那般绝望地恋慕着的人,也扯入这个真正的地狱,与自己为伴呢?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被留在这注定崩溃的错乱历史中,寂寞地等待终结呢?

      仅仅是因为……我爱你。

      在意识沉沦与彻底晕厥的间隙,江雪是有短暂的清醒的。

      残酷的暴行已经终止。暗堕的太刀抱着他慢慢往前走,苍白颜容在雨水中模糊不清。江雪的脸贴在他枯骨的胸口,觉得有那么一刻对方微微一颤,然后停下了脚步,低下头轻轻吻在他的眼角。

      他听到他心里那些隐秘的声音。

      那么温柔,那么留恋。

      请恨我。请记着我。

      请,不要忘了我。

      ——“敌袭!!”作为队长的太郎第一时间发现异样,大声疾呼提醒着同伴们。

      刀剑们紧握住本体,连忙赶到主将身侧将她围护起来。然后看到湿冷的浓雾边缘,慢慢走出来的模糊影子。

      所有人都有瞬间的不知所措。

      “鹤丸……”主将焦急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面无表情的堕落者弯下腰,慢慢地将手中捧着的太刀放在地上,深深投注以最后一眼,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消失在了浓雾深处。

      濒临破碎的刀刃静静躺在地上。光从刀鞘看来,就受了极严重的创伤,以至于连付丧神之躯都无法再维持。淡淡的黑气缭绕在刀身,似乎在寻找着破绽入侵。

      “江雪!!”主将扑过去死死抱住她失而复得的刀,又哭又笑,好不容易克制住悲伤,下一刻望着前方空荡荡的原野又嚎啕大哭。

      *

      江雪左文字做了一个梦。

      一望无垠的冰原寂寞地躺在那里,冰封的松针被沉甸甸的雪层压得厚实,他在那样沉重的压力之下陷入半睡半醒的混沌。然后有一天,见到冰原之上一只路过的白鹤。

      那只鹤啊,有着最纯白动人的身姿,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浓郁的生机在他的羽翼上渲染,那样灿金色的瞳眸明亮得仿佛永不褪色的晨曦。

      请看看我。请您留下来。他悄悄的希冀的在心中说着。

      ‘离我远点。’梦里的鹤孤高而不屑地张开羽翼,‘你会冻伤我的。’

      阳光离开了这片冰原。松林在日复一日沉重的冰雪中,悄无声息地死去。

      然后整个冰原都轰然坍塌。

      江雪醒来在本丸冷清又寂寥的居舍中。身体所受的所有创伤已经痊愈,而院落中春光正浓,满院子的樱花飘飘洒洒温柔肆意。

      他抬起头,望着窗外明媚的光色倏然就落下了眼泪。

      ——我怎么说不出口,我那样地喜欢你呢。

  • 作者有话要说:  12.17
    ^-^这只黑鹤带感吧。作者窝满满的诚意噢。
    虽然写到最后作者本人入戏太深,情不自禁就泪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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