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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这是梦境 ...

  •   水善若趴在上黑水横流的地上,还未等一会儿,就有人来架起她,拖着她朝着外面走。
      里面是一团黑,出了天牢外面依然是一团黑。

      她皱着眉头,勉强抬起头看了几眼天上的云朵。
      难得的晴天,可是天都没亮,只在天边看得到泛着微光的淡蓝色明亮天空,黎明时刻的天空总是美的。

      她的脑海中,浮现的是姐姐站在晨曦的微光中,双手执染血双刀,仰头望着天际间的情形,她这辈子再没看到过这般令人痴迷的人。
      强大、正义、而且会顾念她,爱上这样一个人,对她而言,理所当然。

      “行刑不都定在午时吗?”她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在被丢上囚车之后,她可怜兮兮的问,“这时间也太早了一点吧。”
      囚车起行,她两只小手捉着囚车的栏杆,问:“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囚笼中的少女很漂亮,她的手腕上有血痕,看起来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刚可以嫁人的年纪,可这小姑娘不知犯了什么罪,竟然被判了腰斩之刑。
      押送她的一个侍卫有几分同情这小姑娘,慢慢说:“上头发话了,要你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小姑娘喃喃:“太狠了。”

      一旁的另一个押解侍卫拉拉旁边的人,低声说:“这女的,不值得同情,你别看她年纪多小,可一年多来犯下的案比一般穷凶极恶之徒还要所,所以才被程捕头盯上的。”
      “这程捕头可是非大奸大恶之人不抓,看来的确是她合该有这一遭。”
      “不过一个江湖草莽,如果不是得罪了京城里的大人物,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也是她倒霉。”

      等她身上恢复了力气,人已经上了刑架。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据说腰斩真的超级疼,人被斩成两节,因为五脏六腑大多在上半截身子,会疼上好久才断气,一想到这个,她的腿就有点软,不过被行刑架绑着,没瘫下去。
      她终究没有哭。
      大不了就是去见姐姐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她给自己打气。

      “时辰到!行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上了铡刀上,她的双手被拉开分别绑在两边的柱子上,双腿有人按着,侧头一看,上面的铡刀锋利无匹,她紧闭眼睛,等待着让人痛不欲生的刑罚到来。
      这一刻,她似乎见到姐姐站在背光的朝阳中,伸出手,朝着她温柔的笑。
      这样美好的幻觉,使得她的脸上都带了安详的笑意。

      刀子没有落下,她的眼前骤然被一只黑色的羽翼遮住了眼帘,很快,耳畔传来成千上万的刀片碎裂的脆响,那清脆的响声几乎响彻了天空。
      她抬头,看到第一缕阳光从天边散发而出,铡刀已经碎成拇指大的碎块,却没一块伤到她的,两个按着她的行刑刽子手倒在地上惨叫,碎片扎了一身,不是致命,也够让人疼得死去活来。
      恍惚之间,她似乎看到有一片青丝从她的眼前掠过,青丝侧过,是一张她思念到骨髓里的脸,那张脸侧过来,望着她,最后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擦过,她听到了姐姐的声音,不大,却深入骨髓:“丫头,别怕。”

      随后,一个东西落入她的手中。
      她伸手,握住。
      “姐姐,是你吗,是你来救若儿了?”
      然而,除了满地带血的碎片和刑场上杂乱的呼喝声,她什么都没看到。

      她勉强直起身子,却被双手绑朝两边的绳子限制,然而,那些杂乱的声音骤然一静,就像是被人从中间生生截断了一般。
      随后,身边的众人朝着她,双膝跪地,她呆了一下,转过头,勉强看到了身后的人。

      父女再次相遇,身份已是天壤之别。
      一个是天下间身份最尊贵的九五之尊,而另一个,却成了待斩的死囚。

      因为她的动作,绳子深深的勒进她的手腕肌肤。
      死亡是什么样的滋味,她曾经体会会很多次,以至于当这份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反而什么都不怕了,再多的痛,也不及姐姐死亡的那一刹那给她带来的哀恸,再多的绝望,也及不上姐姐对她说的那一句话。
      “丫头,别怕。”

      见到父亲,她以为她会哭,会竭斯底里的尖叫,发泄自己这么多年的悲伤。
      父亲曾经是她最亲近的人,即使到了后面,他渐渐的对她失望了,可是依然对她不错,至少没短了她吃喝,也没虐待她,只是渐渐的无视了她。
      可这不是父亲的错,走到今天这一步,谁都有责任。

      那些痛彻心扉的情绪,早在一次又一次的磋磨中慢慢平静,只剩下一点点麻木的同感,应该放肆哭泣的年纪已经过了。
      没有人心疼,哭给谁看?

      她与马上的帝王面对面,中间再无任何阻隔。
      曾经她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可这份爱终究风干了。
      面前的帝王,头戴黑色冕冠,玄色冕服下是朱色下裳,上下绘有很多只有帝王才能独有的章纹,这个人贵气十足,她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这个人的样子。

      这个人下了马。
      她看得清龙袍上的纹路,看得清那个人匆忙走来的姿势,甚至听得见监斩官惶恐的呼声,身边的刽子手手中的刀落地的声音,可是就是看不清这个人的长相。

      她皱着眉头,看着这个陌生的人。
      “若儿。”她听到这个人在叫她。

      姐姐会叫她丫头,而母妃只会叫她死丫头,而爹爹和姐姐则会叫她若儿。
      可惜,这个称呼除了唤起了她曾经的一点回忆,再兴不起任何波澜,她是不恨,可被剜掉的心脏上,那块肉却再也长不回来。

      她长开嘴唇,想叫一声爹爹,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而后,那个人小心的走到她面前,一把抱住了刑架上的少女。

      监斩官呆呆望着这他难以理解的一幕,皇宫中高高在上的至尊,此时却激动得像个孩子,他在笑,搂住少女的手指却在颤抖,他不断的重复:“若儿……若儿……终于找到了你了,我可怜的女儿。”
      少女的下颌搁在男子的肩上,她皱着眉头,好像在理解男子的话,却怎么也理解不了男子所说之话的意思。
      这样的温暖。

      像极了当初夜里,姐姐搂着她入睡时候的温暖。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是……当今圣上?”

      话语中带着三分试探、三分疑惑。
      男子转过身,冲着两边的人大吼:“愣着干嘛,还不快松绑!”

      于是几个士兵上前,手忙脚乱的帮邢架上的少女松绑了。
      少女捂着自己被勒伤的手腕,自顾自的低下头搓揉手腕上的淤青,她低着头,也不去看对面满脸激动的男子,慢慢走下了台阶。

      托了程捕头的福,她没有受什么刑,就是在牢里关了几天,不过,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坐牢,她挺淡定的,她以为自己会死,可她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铡刀都在身边了,她竟然还从刑架上下来了。

      她踢踢腿,越过帝王,慢慢走过去。
      两把刀横在她面前。

      却是守卫刑场的侍卫,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面色有几分苍白,麻药的效果还残留在她的身上,她还没有跑的力气。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望着帝王。
      帝王激动的望着她,然而,他的脚步才迈出一步,就顿住了。

      少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道:“草民参见陛下!”
      皇帝的步伐止住。

      他望着跪伏在地上的少女。
      少女低着头,双手按在地上,是一种低微到尘埃里的姿势。
      她披散着头发,几日不喜有点油腻,牢房里她没受什么苦,可牢房条件太差劲了,她染上了不少虱子,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多久,她就开始忍不住了。

      随后,皇帝就看到脚下的小丫头在头皮上挠了两下,然后在他走过来的时候膝行后退了两步。
      这下子,谁都看出了这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皇帝很少失态,这是面对跪在脚下的少女,他却骤然间手足无措起来,他更快的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再次抱住了少女。
      少女的身体本就单薄,在囚衣的包裹下更显纤瘦,皇帝的声音传来:“若儿,我是爹爹啊,你别担心,今后,再不会有人能伤害你了。”

      是没人能伤害我了。
      因为能伤害我的人,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姐姐,我看到你了,就算你死了,你还依然还是从天堂回来救若儿了。

      她眨了眨茫然的双眼,低下头,轻声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女儿。”
      随后,一只柔嫩的小手捉上帝王的后颈,少女如泥鳅般滑出了帝王的怀抱,一手扣住帝王的喉咙,一手按住帝王的手臂。

      再没人能比程捕头明白这双手上蕴含的力道。
      程捕头曾经亲眼看到少女用这双手捏碎了一个人的喉咙。

      “放我走,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若儿?”皇帝却不怕,他抬起手,慢慢握住了少女掐住他脖颈的手指,周围的人都紧张的望着少女的手指。
      这一刻,她可以选择同归于尽的。

      但她的手指在执拗的转动一下后就被皇帝拉下了。
      少女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她想哭,可流不出泪,想躲开,可逃不开,在皇帝的臂弯中,她单薄的身体慢慢软下去。

      皇帝一把抱住少女,将她从刑场上抱走。
      “愣着干嘛?还不快宣御医!”皇帝大喝一声,尾随在皇帝身后的马车姗姗来迟,皇帝把少女放在御驾上,带着人马匆匆回了宫廷。

      跪在刑场上的监斩官一脸木然,他问身边的人:“今上不是只有两个女儿?”
      大理寺卿脑海灵光一闪:“这,一定是前王妃所生,在今上还是王爷之时,请封了荣华郡主!”
      “她……她不是已经死了?”
      谁也不曾想过,刑场上待斩的死囚,竟然会是今上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

      “不追上去看看?”秦彘问。
      “她不是已经安全了?”厉君反问。
      秦彘问:“你这样做真的好吗?她可是不大喜欢自己的家人。”
      厉君的表情有点怅然。

      她没有过亲人,也不懂得为什么那血缘的关系会让人割舍不掉,丫头再怎么痛,都否认不了,她割舍不下亲人二字。
      哪像她,说丢就丢,说不要那就是真的不要,她的那位父亲陷入困境,最后她的那位母父和Omega弟弟哭着喊着打亲情牌要她出手相救,她就这样看着他们俩哭了好半天,最后一直到他们哭不下去了,才慢悠悠的说:【哭个屁啊,人不是还没死就开始嚎丧了,这人死了不得跳楼去了?】
      【他有再多的不是,都是生你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那位母父哭得绝望,一双小兔子似的眼睛责备的盯着她,就好像她怎么了他。

      虽然性取向被自己如今的身体和这个世界的三观扭曲了不少,不过她对男性的定义依然是铁汉、纯爷们,再不济也得是个小鲜肉,可她可从没喜欢过喜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人,看着就超级恶心,这个母父终于成功把她恶心到了。
      她一下子掀桌了,毫不犹豫的说:【哎呀妈呀,我太感谢你们了,感谢你们当年没管住下半截,感谢你从菊花里把我拉出来了!】

      这句话让她的母父彻底石化,这个军队里掌握了实权的上校出口成脏,简直比流氓还流氓,更主要的是,她的眼里没有一点对亲情的渴求,她直接下令:【把这两个装逼货给大爷我丢出去,以后别让我看到他们!】
      之后,她就再没见过这几个人。

      “她舍不得,又放不下,”厉君平静的说,“我心口有毒瘤,直接挖掉便是,可是丫头心口的毒瘤,必须由那些人消解,解铃还需系铃人,就这个道理。”
      “如果挖不到呢?”
      厉君纠结了许久:“我去告诉她,我心悦她已久,然后把她娶回家好好疼爱?”
      秦彘叹息:“瞧你这怂样,你敢吗?”

      厉君纠结的叹了一口气:“不敢。”

  •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要相信作者君的节操!它虽然碎了一半,可是还剩下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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