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弥生凉

7、007 说皇帝入口三粮

　　温宥娘没想到温长慧打着让自己一家与温长倬住在一起的主意，可能也是见温长倬才名在外，近朱者赤。
　　不过也未必没有其余的缘由，温宥娘问道：“她那婆婆，是个难缠得罢？”
　　温长倬对温长慧的事情了解并不多，只当初成婚去送过一回，对于温长慧的婆婆印象也不深刻，倒是对温长慧的夫君有些印象，“婆婆，只敬重着就是，只自身正了又何须怕被拿捏。她夫君却是不错的，虽正直却也不乏通达。”
　　当年温长倬过继三房，上面并无父母，后来温长倬就将娇姨娘接到自己身边，本也无碍，只是等到娶妻之后，新进门的妻子却是跟生母很发生过几场矛盾。
　　不过六太老爷给温长倬指的媳妇自然也不是面揉的，相反还十分伶俐聪慧，对付娇姨娘起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颇让温长倬见识了自己生母的无理。
　　因此温长倬对于婆媳之争也颇有些心得，就拿自家作比，觉得只要当媳妇的立身正，再有个通达的夫君在，婆婆再拿捏也拿捏不到哪去。

　　温宥娘也不过随口问问，也知道温长慧当过得不错才是，毕竟那么大一笔嫁妆嫁进门，有钱能使鬼推磨，对于那般家世简单的人家，拿下也不在话下。
　　只这次上京想与温长倬住在一起，想来也不过是想告诉自家婆婆，自己也是有娘家的，且兄弟还前程似锦，好在夫家更有地位。
　　至于温长慧的夫君正直通达，温宥娘并未放在心上，天下聪明人何其多，在没有背景的前提下，位高权重也只赖时机了。

　　温长倬见温宥娘问到温长慧，也多说了一句，“听闻她如今得了一子一女，当也是在夫家站稳了脚跟。”
　　温宥娘随意点了点头，说来她如今虽站在了天下女子的最高处，然而也知道女人在这时代的地位，终究还是看生育来维持。
　　也说不上是可悲还是什么，温宥娘问温长倬道：“若是我立志开女子科举，长倬以为如何？”

　　温长倬听到温宥娘这么一说，脸色顿变，“姐姐既打算急流勇退，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
　　对于女人当官，有温宥娘珠玉在前，温长倬并不反对，然而要让天下女子都以科举为目的的读书，却是让天下士大夫们极力反对的。
　　这事儿要真闹大了，即便温宥娘是先帝留下来的辅臣，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何况女子柔弱，常年困于后院，又哪是当官的料子。

　　温宥娘见此事连温长倬都反对，也不再多说，只安抚道：“你且放心，此事阿姐也不过说说罢了。便是哪一日想做了此事当也不会出自我之手。”
　　出自她之手，便是有女子为官，又能有几年风光？也不过哪一日她退下了，男权便会反扑而来，指不定对女子的控制更为严厉，怕那时世上女子连如今亦不如。
　　温长倬听出温宥娘的意思，也颔首道：“若能得陛下坚持，那就再好不过。”
　　女子科举，要出自皇帝之手，比温宥娘筹谋要有用得多，许也会将女官制度延续得更长。私心里，温长倬还是觉得女子无用，而他阿姐亦不过是这天下间的异数罢了。

　　温宥娘是真心有变革科举之心的，如今说来也不过是给温长倬透一个底，在她的计划里，温长倬日后定是要得重用的，女子科举之事到时也少不了他在其中推动。
　　透了低，温宥娘才问道：“斧县的三粮种植如何？”
　　斧县县令乃是温余卿，当初温宥娘便是听闻那里的土质适合三粮种植，这才使人在吏部运作，将温余卿安排了过去。
　　温长倬回道：“大兄自是极力推广三粮，如今已有农家以五成种植三粮为食。加之大兄宴请客人时，多以三粮为菜，因此在斧县三粮推广得比别处更好。三粮产出多，又能果腹，斧县今岁新生女婴成活率要比往年却是要多上一成。”
　　新生女婴成活率是温宥娘设的一个计算指标，农村妇人身体强健，利于生育，然而因家贫，大多只愿意留下日后能养家干活的儿子，女儿则多会被溺死。
　　设立这个指标，其实就是看的是在大力推广了三粮的情况下，有了足够的吃食，老百姓是否能减低对女婴的敌视。

　　温宥娘点头，“便是三粮能养活更多人，以一县为实验，也需得几年方有效果。陛下如今尚未亲政，倒也等得。”
　　温长倬对于三粮之好，是十分推崇的，与温宥娘道：“也是在今年方显了出来，许多人家里能温饱后，也是愿意抚养女儿的。就今年出生的女婴，被送走与溺亡的情况大有所减。”
　　“以三粮为主食，自然就有多的稻谷售卖，家中自然就有了银子。有了余钱，想的自然就更多。养个女儿，不论是日后送往大户里当丫鬟，还是当作换亲筹码与自家儿子寻个儿媳，都是划算的。”温宥娘道。
　　愿意养女儿了，也非代表愿意善待女儿，也无非是为了利益罢了。只转头一想，就是男子，比女子被善待，然而也不过是因男子力气更大，更能干活儿，能为父母养老罢了，算起来也不过是为了利益。
　　也就只有换到了现代，男女在一定程度上平等了，有些做人父母的却是千方百计的吸血女儿以养儿子，令人可耻。

　　温长倬又何尝不知道如此，因此方才温宥娘说到女子科举之事他才觉得荒谬，一般人家连姑娘都不愿意养，哪还会如男丁一般，拼死拼活的供人读书。
　　就是能能力愿意供女子读书的，又是哪些人家？那般人家出来的女子，就算是为了当官终生不嫁，亦不过是加重娘家的权势。
　　大隆开国以来，帝王多重视科举，然科举乃是寒门取士，虽不拦着世家名门子弟，然而在钦点三甲，与二甲排序之时，帝王选择的却大多乃是庶族。
　　这也是庶族为何拼死拼活，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也要将家中儿子送去读书的缘由。

　　温宥娘却是还在想三粮之事，“如此，三粮之能也算是初显，不如将此三粮上行下效，还可提升三粮价格，让农家更愿意种植。”
　　最开始，三粮只要能填饱人的肚子，自然有农家愿意种植，然而却更喜欢能卖起价钱的稻谷小麦，然后当三粮的价格往上提，虽比不上稻谷，然而产量比稻谷多，就更有人愿意大规模种植了。这般下来，天下百姓，会饿肚子的就更少。

　　“所以老师的意思是，日后皇宫里不论是家宴国宴，都要准备三粮？”小皇帝没想到温宥娘今日会与他说这件事。
　　小皇帝之前本想着昨日温长倬去拜见了温宥娘，今日温宥娘上朝后回宫里教导他，他还能趁机见见颇有才名的温才子。
　　毕竟温长倬是温宥娘带大的，与温宥娘的感情极好。

　　温宥娘点头，“红薯可蒸饭混食，也能烤熟了剥皮而食。土豆就更有许多用处了，蒸饭混食，削薄成片后晒干加以油煎再浇上糖粉，切片加以盐醋炒熟。剩下玉米，可蒸煮啃食、晒干后磨成粉末添入米粮中蒸煮，可做面饼。且三粮只要保存得当，还可当做储备之粮。”
　　“陛下，有三粮在，天下百姓可无饥饿之苦，军中无粮饷之忧。三粮活得更多百姓，就是壮丁服役的人口也会更多，与南宁之间开战也更为有利。”温宥娘又道。

　　小皇帝听温宥娘说到南宁，就问道：“师傅之前好似说过三粮来于南宁？”
　　温宥娘颔首，“若非有这三粮做后盾，南宁又何来那么多将士与大隆僵持百年不下？”
　　小皇帝听了想着温宥娘与她画的南宁地图，虽是十分粗简，然而地域却是不小，然而怎么也是比不上大隆的，也不过大隆的三分之一，然而这数十年来却与大隆打得不分高低，死伤将士无数。
　　要如此看来，温宥娘也并非说得没有道理，定然是三粮推广，南宁的老百姓能活下来的更多，这才有人马与大隆在边关里死磕。

　　温宥娘见小皇帝若有所思的模样，又道：“三粮之功用并非如此，也是当初去换种子之人所言，说是南宁之人吃三粮长大，身体却是要比南宁一般人家的更要强健，就是征兵出征，上了战场，打起仗来的力气也更大。”
　　小皇帝听得直点头，“史书上记载南宁那一带本不过偏远山区，汉子虽精壮然而矮小，而这些年南宁将士看起来，却与史书上所记大有出入，想来也是这三粮之功了。”

　　想到这里，小皇帝也被那吃了三粮身体更加强健的说法说服心动，心里其实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现在还小，身子骨看着也不够高大。
　　“反正是没毒，之前也有将士吃过，确实是顶饱。这般好吃的三粮，弟子当每日三餐都吃才对嘛！”小皇子就这般愉快的决定了。
　　凡是以后不论自己吃饭还是家宴国宴，甚至皇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得每日吃三粮。
　　皇帝虽然并未亲政，然而在吃食上却能自己做主，就说皇帝觉得皇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吃三粮为菜，辅臣们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朝廷也在大力推广三粮。
　　三粮能得皇帝喜欢，宫中大肆采购，就京中周边一带，种植三粮的农户都赚了不少，想着下一年也跟着种的也不是少数。
　　也算是为了三粮推广，做了一次最好的营销与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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