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 开恩科孟府筹谋 ...
-
次日上朝，小皇帝坚持亲定年号。温宥娘沉默不语，只与胡丞相互视。严如霜不涉内政，剩下礼部尚书见其余辅臣们皆不搭话，自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见礼部尚书出声愿意听小皇帝之言定下年号，其他三辅臣才出列允定。
礼部尚书丰和只对着三人冷冷一甩袖，再不看一眼。
温宥娘扯了扯嘴角，并不以为意。她以女子之身立于朝堂之上，第一个看不惯她的，就是礼部尚书。
只是她由先帝钦点，且那时丰和亦不过礼部尚书，对上对此事缄默的胡丞相与严如霜并无可奈何。
新帝年号已定，还有恩科一事需得礼部拟出章程。
科举三年一次会试，然而新帝登基也是要开恩科的。因此在今年，也有一次恩科。
此事须得礼部去办，因有百年章程，故其余安排倒不是很急，能摆上朝廷要拿出个章程的，无非三件事。
第一件是考官任命，须得挑出三官坐镇考场监考。
第二件为科举时日，虽是恩科然而也须得天下大多州县知晓。
第三件至为关键，也是天下学子所关注的——考题。
此时尚无八股，科举要考的为经义与策论，及诗赋。
自大隆始，科举最后一道门槛里的命题者多为帝王，此时小皇帝年幼，命题权自然也落在四辅政手中。
然在这之前，经义由礼部出题，策论由其余五部所出，仅诗赋为帝王点题。
温宥娘闭嘴不言，不打算在考官人选上插手，只琢磨着怎么让皇帝在里面露个脸，在诸学子面前露露脸。
恩科之事非一日可成，散朝之后小皇帝主动问温宥娘，“师傅觉得考官选哪几位合适？”
温宥娘道：“辅政大臣里，当要出一位。礼部当要出一位。”
小皇帝想了想，道：“辅臣里选国舅如何？听说温氏长倬今年会赴考，可惜师傅要避嫌。还剩下一个……”
温宥娘笑着对小皇帝道：“陛下，这不是你现在能决定的。你现在得想的是，在这场恩科里，你能决定什么样的事情。”
“最后一场诗赋点题。”这一点小皇帝还是知晓的，也觉得是自己有机会拿定主意，而大臣们也愿意放权的一点。
“若礼部呈上来的题目不是陛下喜欢的又如何？”温宥娘问道。
小皇帝皱眉，想了良久，才道：“喜欢不喜欢并不重要，只要是我选的即可。”
温宥娘闻言弹了小皇帝额头一下，“蠢。”
“陛下不会加一个进去，让他们无法拒绝？”温宥娘凑上去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小皇帝问，一脸的你傻呀的表情。
小皇帝还真不傻，反驳道：“那也得他们愿意。都欺负我年幼呢！”
就算他执意如何，要朝臣们不答应，也白给。所谓内政大事儿，就算他一哭二闹三上吊，朝臣们估计玩得比他还熟溜。
小皇帝其实也想过逐渐掌权的，只是朝臣们实在不给他这个机会。就说四大辅臣，除了自己这个老师之外，别的人从未与他说过如何亲政之事。
更何况他也明白，在大婚之前他能掌权的可能半分也没有。
温宥娘并不愿意将问题的解决手段直接告知小皇帝，只对小皇子道：“问题都是想出来的，陛下也不用急。恩科试也要在几月后。”
等回到府中，孟行景听温宥娘说今日对皇帝说的话，就嗤道：“就算是十六大婚，总还有四年，你急什么？”
温宥娘勾着嘴角道：“现在不教，等着大婚后再霸着辅政大权不放，然后被小皇帝忌讳，其余臣子嫉妒，最后被当乱臣贼子全家抄斩？”
孟行景当然知道温宥娘为什么急，只是觉得她也太急切了一些，“就是十六亲政了，莫不是辅臣就全都退了？在自己手里没可信的人之前，还是全赖旧臣。就算是天生的明君，没个十年二十年，谈何掌握朝政？”
温宥娘捂着眼，叹气道：“怕的就是如此。”
新帝自己没亲信，自然得靠着辅臣，可亲政后辅臣再大权在握，就是在与皇权为敌了。
皇帝知晓自己能亲政了，然而朝中说话的臣子还是以前的臣子，这与没亲政之前又有何区别。加之皇帝亲政后政令实施之时感到的与臣子之间的天然对立之感，一开始许是不平，随后是不甘，猜忌便随即而来，最后累积成了怨恨。
多少朝臣与帝王之间的关系，就因如此而破裂。
以温宥娘来看，不如早放手早好，离得越早皇帝才越记得这个人的好。
孟行景啧了一声，有些不耐，“当初何必揽下这个麻烦。”
温宥娘没抱怨的习惯，只与孟行景道：“陛下新科，孟家其他的支的读书人大可试一试。便是没考上，也还有下回，此回当做试水正好。”
孟行景点头，顿时又想起了温长倬，道：“恩，长倬也该下场了罢？”
温长倬之前考上了举人，因年幼又无必胜把握，并没有一鼓作气考下去，到如今十八九的年纪，正是该下水试一试身手的时候。
温宥娘道：“我已写信让人送去了斧县，当是两月内就能上京。”
温长倬考上举人后就去了温余卿赴任之地，也算是学习。
孟行景道：“来了就让他留在京中罢，也好与族里的读书人互相切磋一二。”
准确的来说是，孟行景想让孟氏的旁支读书人多与温长倬亲近，所谓近朱者赤，跟温长倬一道读书好处也不少。
孟行景想到温长倬的聪慧，感慨道：“可见天赋是谁都比不了的，长倬你也不过幼年教导过，却是比你一手教导出来的余卿见着要强些。”
温宥娘倒不介意庶弟比嫡亲的弟弟要聪慧才学上乘，也不在乎自己夫君夸耀庶出，还为温长倬说话道：“天赋这东西，是旁人羡慕不得的，如长倬那般聪慧的人也算是天下少有，乃是天幸。这不才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话？咱们这些普通人，老老实实一步一步的修行就成了。”
孟行景听得发笑，揶揄道：“就你那一肚子得心眼儿，还老老实实普通人？说假话也不心慌！”
温宥娘撇嘴，她要没穿越一回，没上辈子打的底子，要论聪慧哪比得上温长倬。就算她再不想，也得承认温长倬一个古人，论才华论敏捷上是真比她强。
不过温宥娘也有些自得，温长倬幼年是她启蒙的，少不得温长倬如今在庶族里的名声里有她一份功劳不是。
“长倬来京后，还是在北城另外为他寻处宅子，他也好应酬。住在高门大户里，恐他自己也不方便。”温宥娘道。
孟行景知晓温宥娘的顾虑，虽然心里觉得她不过是在意太多，但又觉得氏族与庶族之间非冰冻一日之寒，远着些也并无不好。
温长倬与温宥娘亲近，他是不怕温长倬不上门。
“明日我便让管家出去看看，能有个三进三出的正好，也好他安排女眷。要考中了留京不愿意外放，也是要长留的。”孟行景道。
温宥娘点头，却是听得孟行景又道：“这么算起来，这回开恩科，还有个该会继续来的？”
“谁？”温宥娘问。
孟行景一脸神神秘秘，凑上来道：“你忘了温府你还有个妹妹呢。”
温宥娘一下子还真没想起来是谁，等着孟行景挤眼逗眉了半天才从脑子里冒出了个人影来，“上回她夫君是落榜的罢？”
孟行景点头，“不过二十许，我早前听说才名还不错。”
温宥娘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天下才学者万万，能混到举子再进一步的，大多已年过而立。更何况，往事已了，就算是温长慧想靠着丈夫高升为父母报仇，那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机会。
只要温长慧露出半点想要报复的念头来，温宥娘知道自己不会下不去手。
“不用多动手脚，光脚不怕穿鞋的，真逼急了我们能有什么好处？”温宥娘道。在她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温长慧没什么理由来寻她的仇。就算当初仇府一门乃是她的算计，也得要她有证据。况那些年得盯梢下来，温长慧比她父母与外祖一家讲理多了。
反而是这般把人往绝路上逼，逼急了，真给自己带来一个不死不休的仇人，那才是得不偿失。虽然斩草除根有一定的道理，然而以他们如今的地位，再与温长慧如今的地位相比，根本都不足为虑。
温长慧的夫家算不得上是什么大族，在朝野里也没什么人，就是要上进也是在几十年之后。
几十年之后的天下，有着什么样的风云，谁又知晓。
这并非上辈子的现代，底层想要上爬实在太难，而庶族的男人对于读书出人头地有一股说不出的执着，倾向于疯狂。
就为了自己的前程，有些无关紧要的仇恨，最终也会被时光掩埋，了无痕迹。
孟行景知晓温宥娘的德行，埋怨道：“你素来脑子聪明，就是心太软。只高处不胜寒，你如今不只是太师，还是辅臣之一。半分心软，一个不小心就粉身碎骨了。”
温宥娘只是笑了笑，心想老娘文明社会出身，你要我去故意杀人，这不扯淡，她又不是反社会人格。就是祸及九族的事儿，她也干不来。她阻拦不了别人做枉杀，总能控制住自己的。
不过为了安抚孟行景，温宥娘还是道：“她上有婆婆在管着，哪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温长慧的婆婆是个厉害角色，当初自己丈夫的死里面要没她的手段，温宥娘能把自己的脑袋扭下来当球踢。
有这么个厉害的婆婆在，忙着宅斗都忙不赢，温长慧哪有时间想别的。
孟行景闻言，不信道：“别当初你就看准这一点，才把资料给的温府罢？”
温宥娘翻了个白眼，“谁家没点糟心亲人？真要十全十美，还轮得到别人？那男的也就直了点，没有兄弟姐妹，对她而言就没了妯娌小姑之苦，上哪捡这便宜来？”
作者有话说第5章 005 开恩科孟府筹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