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有坑》番大王

4、bibbidi bobbidi boo

　　1.芒果好吃是说除了青芒果

　　一场夏雨过后，空气的泥土味还未散去。
　　槐荫巷迂回的小径尽头，有一栋小小的木头房子。房子有好看的窗棂，青铜色的门环，院里偷偷爬出的一簇紫红色三角梅，沾着雨水，摇摇欲坠。

　　一个小男孩拉开沉重的木门走了出来，老妈从阳台上冲男孩喊：“许岁，早点回来，一会客人就来了。记得别买错了，一把葱和芹菜。”

　　男孩冲妈妈摆了摆手，挎着菜篮子喃喃自语着：“一把葱和芹菜、一把葱和芹菜、一把葱和芹菜。”

　　石板路还是湿乎乎的一片，许岁不怕那些水坑，他穿了雨鞋就天不怕地不怕。

　　“啪嗒。”，一个芒果恰巧砸到了他的头上，他惊喜的看着青青的芒果，把它捡起，放进了口袋。继续向前走，“唔……一把葱和青菜、一把葱和青菜。”

　　回家的时候天色有些暗了，一进门许岁就眼尖的看到玄关那里摆了两双鞋，一双是女式皮鞋，另一双则是跟自己尺码差不多的黑色运动鞋。

　　他这才想起老妈之前说的，今天她的朋友会带小孩来家里玩。于是连忙脱下满是泥点的雨鞋，扔在运动鞋旁边，冲进了客厅。

　　客厅里坐着一个小男孩在堆积木，他的头发是营养不良的偏黄色，过长的刘海遮住了眉眼。他听到许岁进门的响声也没有抬头，继续摆弄手上的积木。
　　积木已经被他搭成了一个壮观的城堡，围在他的周围像是他自己做的一个围墙。

　　也许是有点怕生害羞的小男孩，许岁想。

　　“哟，小朋友回来啦。”从厨房出来了一个面生的阿姨，老妈对许岁使了个眼色：“快跟阿姨打招呼。”

　　许岁乖巧的说：“阿姨好。”阿姨笑盈盈的说：“诶，真懂事。”

　　老妈接过许岁手上的菜篮子：“你管这位阿姨叫宋阿姨就好了，她是妈妈非常好的朋友。饭还要一会才好，你和弟弟一起玩一会吧。”

　　“嗯！”许岁立刻屁颠屁颠的坐到了男孩身边。

　　他似乎没有跟我讲话的意思，许岁看着沉默的小男孩，思考着要用什么东西跟他套套近乎？
　　有了！许岁灵机一动，掏出了口袋里的青芒果，大方的说：“给你吃。”

　　男孩没有拒绝的接过芒果，那是淡淡晶莹着的绿色，他把它放在鼻子边嗅了一下，有很香甜的气味。于是他舔了舔唇，迅速地咬了下去。

　　“酸。”小男孩往外吐出一小截粉色的舌头，配合皱着的一张脸，睫毛也湿漉漉的。原来他刘海下的眼睛很清澈，水水的，像是某种柔软的小动物。

　　男孩的表情着实可爱，许岁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不急着吃，还有很多呢，回头我再去地上给你捡一个。”

　　“地上捡的？”男孩的脸皱得更厉害了。

　　“对啊。”许岁回答的很自然，“我叫许岁，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把芒果放在一边，面色不善的在积木的盒子上用水笔写下了“商溪”两个小字，端正又有力。许岁眼巴巴的看着这两个字，也在下面用水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相比于“商溪”，“许岁”这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人们都说字如其人，商溪和许岁明显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岁！！！”老妈抓着菜篮子从厨房探出了头，“千交代万交代你要买芹菜，怎么还是买错了！”

　　许岁愣住了，冤枉的说：“那没错是芹菜啊！”

　　身边的人嗤笑了一声，用只有许岁能听到的音量说：“笨蛋，那是青菜，又叫小白菜。”许岁转过脑袋，听见他又说：“连芹菜和青菜都分不清楚，亏你还十岁，比我还大一岁呢。”

　　“你……”许岁气呼呼的瞪着眼“我不是笨蛋！”

　　男孩贱贱的挑起眉：“生气了？”

　　许岁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大度：“才没有。我比你大一岁，我得让着你。对吧，商水弟——弟——？”

　　“呵，明明就是生气了，脸都肿了。”男孩完全不顾及许岁的颜面的说，“笨蛋凭什么当哥哥？还有，我叫商溪。西（x）衣（i）——溪。”

　　忍无可忍！许岁伸出握得圆圆的拳头，准备给商溪一拳。商溪见状，毫不示弱地并拢掌跟，五指摊开做接拳状。

　　说时迟那时快，许岁准备发拳……

　　老妈温柔的冲客厅喊：“鸡腿做好了，小溪饿的话来厨房拿一个吃吧。”

　　商溪得瑟的瞥了一眼许岁，甜甜的说：“好的阿姨，我来了。”然后扭着屁股往厨房走了。

　　许岁拉长了脸，把隐忍的拳背到了身后。
　　这时……他看到了商溪摆的整整齐齐的城堡。

　　“啪啦。”啃着鸡腿的商溪听到一声巨响，他迅速跑出厨房，不会是……

　　许岁看着老妈和宋阿姨，揉了揉自己的脚掌：“哎呀，站起来不小心一晃，碰倒了呢。”继而用无辜的眼神看向商溪：“商溪弟——弟——，你不会怪我吧？”

　　商溪面无表情：“呵呵，不会。”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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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妈夹了一筷子的红烧肉给商溪：“别客气，多吃点。”
　　商溪尝了一口，满足的说：“真好吃。”老妈听到夸奖，激动的又夹了一筷子给他。
　　“阿姨，你做的肉比我妈做的还要好吃。”

　　许岁听着商溪的话，心里都要酸死了，哼，假惺惺！
　　然后叭嗒叭嗒的拨着自己碗里的几根青菜，企图引起母上大人的关怀。

　　不出意外，老妈马上就看了过来：“许岁。”
　　许岁笑嘻嘻：“嗯？”
　　“说了多少遍，吃饭不要一直做小动作，你看看人家商溪。”

　　许岁无语的看向商溪，手扶着碗，腰杆笔直，斯文的细嚼慢咽着。这家伙还真是，吃饭姿势有必要那么标准吗？

　　吃完饭老妈和宋阿姨一起去老妈开的麻将馆打麻将了，留下许岁和商溪单独在家里。

　　宋阿姨晚饭时有问过商溪要不要先回家，许岁本来以为他会回家的，可是商溪却拒绝了。老妈还一脸欣慰：“看来他们两挺合得来的。”

　　根本不是那样好吗？！鬼知道他为什么要留下来！

　　2.同床共枕最可怕了严肃脸

　　大人都走后，商溪就不搭理许岁了，一个人在客厅搭着积木，许岁则去狗窝喂狗。

　　许岁喜欢养东西，他还养了一只公鸡、两只母鸡和一盆玫瑰花。

　　“那狗狗叫什么名字？”商溪问，他想到什么似的，很快的补充了一句，“我才不是特意来院子找你的，是搭完积木闲着就出来看看。”

　　许岁摸了摸狗狗柔顺的毛发：“叫皮奇。”皮奇似乎还挺喜欢商溪的，冲着他直摇尾巴。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第一次见到皮奇是槐荫巷的傍晚，背着书包的许岁很远就看见有一只米黄色的小狗坐在巷子口，小狗都一动不动，只是一直温顺的看着许岁。

　　这是一只很奇怪的小狗，像是专门来这里接许岁回家的。

　　许岁一走近，小狗就活泼地围着他打转，调皮极了。而许岁一走，它就亦步亦趋的跟着。

　　许岁陪了小狗很久都没有等到小狗的主人，然后就收养了这只调皮又奇怪的小土狗。

　　“噗，想不到你用这么长的故事来解释一个名字的。”商溪笑出了声。

　　又被嘲笑了吗？许岁扶额，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九点了，是时候去看迪迦奥特曼了。”于是他抱着皮奇进了客厅。

　　商溪对动画片没有什么兴趣，倒是看着许岁那热血的表情还挺有意思的。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穿越时空，竭尽全力，我会来到你身边。微笑面对危险，梦想成真不会遥远，鼓起勇气坚定向前，奇迹一定会出现。”

　　许岁激动的跟着唱起了片头曲。见商溪没有什么反应，他就放心的越唱越大声了。

　　商溪用零食塞满了嘴，以防自己大笑出声：这绝逼走调了！

　　皮奇乖乖地坐在商溪面前，尾巴在地上画着弧，扫来扫去。
　　商溪把手上的牛肉干分给它吃，于是皮奇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大概是刚刚许岁已经喂饱了它，一时半会吃不进食物了，皮奇把咬着的一大块牛肉干放进了许岁的拖鞋里存着。

　　十点的时候两集奥特曼已经放完了，两个孩子都有了困意。

　　卧室传来电话单调的铃声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许岁急忙去穿拖鞋，结果中招地踩到了里面的牛肉干。但也顾不得洗脚了，他拿出牛肉干，先去卧室接电话。

　　“喂？”
　　“岁啊，妈今晚会迟回家，你先去睡吧，叫商溪来听个电话。”

　　那头老妈也把电话交给了宋阿姨：“商溪，今晚和许岁一起睡吧，妈妈这边还没打完呢。”
　　听到电话那边冲天的洗麻将声，商溪皱了皱眉头，没回答一声，就挂了电话。

　　许岁注意到商溪不太开心，乐呵呵的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妈和我妈这准是要发啊，不是我吹牛，我妈每次迟回来都是要赢钱的节奏！”

　　商溪没什么表情：“帮我拿个浴巾，我睡觉前得洗澡。”对他来说，赢不赢钱根本无关紧要。

　　“成吧，那你洗完了换我起床洗。”许岁才不会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三天洗一次澡的习惯呢。

　　等商溪洗完澡出来时许岁已经在床上睡熟了。

　　他睡姿倒是老实，还特意的留了一半的被子和空位出来。夏天的晚上有些闷热，许岁那一截白白胖胖的小腿和脚丫子暴露在空气中，商溪刚想帮他盖严实时，猛地想起了……

　　刚刚他踩到了牛肉干，还——没——洗——脚——！！！

　　商溪的脑洞顿时跑出来了：半夜，没洗脚的许岁翻了个身，压在睡相文静的自己身上，把沾上了各种牛肉干表面调味粉并含着大量细菌的脚丫印上了自己的衣服……

　　压制着叫醒许岁的冲动，商溪从厕所拿了个毛巾，准备帮许岁擦一擦脚丫。

　　谁知刚碰上那粉色的脚底板，许岁顿时就醒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许岁在床上翻滚着，“你……干嘛……饶我痒痒。”

　　商溪摊手：“我不知道你怕痒，只是好心，用毛巾给你擦一下踩到牛肉干的脚。”

　　“咦？你怎么知道我踩到牛肉干了？”许岁捕捉到话里的重点。商溪再摊手╮(╯-╰)╭ ：“因为，我看着皮奇放进去的呀。”

　　竟然这么爽快的承认了！还用颜文字卖萌。许岁个怒火中烧，但……

　　“等等。你还说，毛巾？”
　　“不会是厕所里拿的吧？不会是给我擦了脚吧？不会是我用来擦脸的毛巾吧？”

　　商溪完美诠释了一问三不知：“可能吧。”

　　许岁腾起了身，抓住毛巾，冲向了厕所。商溪在背后悠悠的喊着：“既然起床了，就把澡洗了吧。”

　　漫漫长夜过去。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及汪伦送我情。对不起，没有刚才那一句。

　　早上宋阿姨和商溪就准备回家了。
　　许岁觉得送走商溪时就连阳光都比平常明媚，简直称得上光可鉴人。

　　老妈和宋阿姨站在门口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昨天打得忒爽了，那把三头金胡得真是过瘾！”“哈哈哈，那把平胡那把也很惊险。阿婷的钱包都憋了，那脸臭得不行，不过也怪她自己技术不够老放炮……”

　　商溪在院子里逗着皮奇，突然开口说：“阿姨，能把皮奇借我带回去玩一阵子吗？”

　　老妈一口就答应了：“你说那只小土狗啊？行，下次再来阿姨家玩时带回来就行。”像是笃定不久后人家就会再来一次一样。

　　许岁看了眼皮奇，不高兴的开口：“土狗怎么啦，你别因为它是土狗就觉得廉价，把它随便借人玩。”

　　“才不廉价呢，我们奇奇可是中华田园犬。”商溪淡定的接了话茬。

　　许岁的嘴角微微抽搐：淡定个头，突然换了个高端的别名明显是在炫耀自己知识丰富吧！还有奇奇是谁啊，不会还没出门就擅自给别人的狗改名了吧。

　　许岁求助的看向老妈。

　　“抢金那次太可惜了……”“没错，阿婷都吓坏了，那表情……”
　　得了……又聊开了。

　　最后反对无效，商溪成功的牵走皮奇，微笑着跟许岁挥手告别，虽然是皮笑肉不笑。

　　不幸的是，送走他们后，老妈一转头见正好看到了昨天许岁穿的雨鞋。

　　“呀，许岁，你昨天又穿雨鞋出去踩水坑了吧！”

　　老妈咬着牙说：“看看人家商溪多听话！你整天就会折腾自个儿老娘，我又得给你洗鞋了！”

　　一个拳头就要呼过来……

　　“老妈听我解释……商溪他的鞋是黑的所以……”

　　作者有话说：

　　起床小剧场：

　　起床时，商溪的右手和左脚都压在了许岁身上，许岁起床时感觉自己全身像是被大卡车碾过一次了。

　　（不过显然这个比喻用在这里不太合适。“被大卡车碾过”这种句子通常都会出现在啪啪啪后的早晨，继而主角会揉着酸疼的腰感慨一下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辛苦。而他们并没有啪啪啪。但以后还是……唉！让我们光速成长起来！）

　　许岁看着鸟窝头的商溪，揉着腰吼道：“喂，你是卡车吗？”

　　3.你命令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钱永多在许岁家门口喊得撕心裂肺：“许岁！许岁！下楼玩！”

　　“来咯来咯。”许岁趿拉着拖鞋冲下了楼。

　　老妈打开木头窗，探出脑袋：“诶，别出去玩了，宋阿姨和商溪马上就来了。”

　　许岁才不管老妈：“我很快就回来。十秒钟！”

　　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两个星期，许岁每次看着空荡荡的狗窝都会想到商溪这个讨厌鬼。

　　再过不久就要放暑假了，天气闷得让人受不了。像是有人拿着把火在你面前烤，硬是逼出了一层油晶晶的汗渍。许岁很怕热，但是他还是喜欢出去玩。

　　钱永多跑在前面，许岁跟着，他们准备在钱永多家附近的池塘边上玩，那里夏天很凉爽。
　　池塘并不大，远看是漂亮的碧绿色，水清的像一滴眼泪。

　　走近了发现有一个小男孩蹲在了池塘边上，许岁一眼就认出了是商溪。他连忙给钱永多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啪！”许岁从后面猛地抱住了他，想吓他一跳。
　　男孩却没有任何反应，连头都没有回。

　　“没吓到你呀。”许岁笑嘻嘻地掰过商溪的身子，却发现他在哭。

　　商溪哭起来没有声音的，也没有表情，只是眼泪不断地滚落下来。

　　许岁最怕人哭了，上次钱永多的堂妹夏花只是掉了一滴金豆豆，他就把身上所有的糖和玩具都让给她玩了。这会他以为是自己吓哭了商溪，内疚的很。

　　许岁焦急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别哭了……”他出口了，他仔细想想却也不对，自己明明就是故意的。

　　商溪不睬他，自顾自地掉眼泪，许岁在一旁干站着，手足无措。

　　钱永多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看到有人哭了，立刻就怕了，没骨气的喊了声：“明天再找你玩，就跑得没影了。”

　　之前老妈哭鼻子的时候，自己是怎么哄的？许岁拼命的回忆。
　　对了！

　　“你别哭了，以后你命令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许岁堂堂正正的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我跟你拉钩。”

　　商溪擦了把眼泪，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就是哈巴狗。”

　　盖章。两个圆圆的拇指头碰在了一起。

　　“为什么要盖章？”
　　“盖了章就是不能反悔了。”

　　回了家才知道，宋阿姨准备让商溪寄住在他们家一段时间。

　　尽管老妈再三拒绝，她还是硬塞了钱给老妈，说是要当伙食费和住宿费。

　　许岁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场面，大人总喜欢把钱塞来塞去。得塞好几个回合，两个人都有点不高兴了谁推辞不过了就会一脸沮丧的把钱收下，那场景简直是把钱当定时炸弹。

　　许岁有点心虚的想，商溪难道是因为想到他要和自己在同一个屋檐下，这才伤心地跑到池塘边哭了起来？
　　反正横竖和他脱不了干系。

　　皮奇一见到许岁就活蹦乱跳地用肉爪子蹭他的裤腿，两个星期不见，皮奇的毛发光亮了不少，想也知道，商溪一定常给它洗澡和梳毛。

　　其实商溪也没那么讨厌，许岁默默的想。

　　“奇奇，别蹭许岁，刚给你洗的澡，又得脏了。”商溪不咸不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