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之余烬重燃》月夜子规

21、交锋（下）

　　卢平的声音不高，可是他的话音一落，刚刚安静下来的礼堂重新骚动起来，短暂的诡异沉默之后，仿佛冰底开始解冻，流水声渐渐清晰一般，议论声从低到高，一浪接一浪地冲击着人们的耳膜。卢平仿佛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同学开始悄悄往外挪着椅子，对面斯莱特林的学生，多数人更是从诧异、惊恐到鄙视，种种神情不一而足。倒是卢平本人，刚站起来的时候多少还有些忐忑，现在却心神宁定了。詹姆刚刚被他吓了一跳，一把没拉住，等他站起来后，詹姆也是一脸的无奈。
　　那边教工座上，西里斯向他投来了一个“见机行事”的眼神。詹姆点了点头，悄悄把椅子往莱姆斯那里挪了一挪。
　　“的确，格雷伯克说的那个人，就是我。”莱姆斯看了格雷伯克一眼，眼神平静，“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五岁左右……我被格雷伯克咬伤——我记得他当时在我耳边说，既然我父亲说狼人都是该进阿兹卡班的垃圾，他就要让他尝尝自己儿子变成垃圾的滋味……还好，我的父亲并没有这样想。这么多年来，为了给我治病，几乎倾家荡产，而我父母，却从未放弃过我。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更幸运的是，我遇到了邓布利多校长，他带来了霍格沃兹的录取通知书……我真的感激！我父母让我相信，我的亲人会永远在我身边，而邓布利多校长让我知道，我不会被这个社会放弃……”说着，他的语气中便带了感激的味道，伸手擦去了眼角的一滴泪水。

　　他性格温和，为人忠厚，本来就人缘很好，这一番动情的叙述，配上清秀的面容忧郁的神情和点点泪光，一开始得知他狼人身份后激起的恐惧情绪，不知不觉间被抹平了许多。有些感情丰富的女生，甚至已经开始对他万分怜爱起来。
　　比如小百合。
　　“其实狼人只有在月圆的一天有危险性，只要每次把那天的安全工作做好不就行了？既然莱姆斯在这几年里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说明校长的安全措施做得很好啊。那么我觉得，他就不应该被剥夺受教育的权利——你说是吧？詹姆。”
　　詹姆有点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孩子虚荣浅薄，咋咋呼呼的，和他的莉莉完全不同。但是今天这番话，思路真的相当清晰呢！
　　既然有人开了头，詹姆就立刻打蛇随棍上：“莉莉说得没错！我记得霍格沃兹校规里可没有被狼人咬过的小孩不能入校这条（其实到底有没有，他并不清楚。不过……管他呢！霍格沃兹校规厚厚一大本，想必在座的绝大部分都不会看过），现在说狼人不能入校不过是担心安全问题。既然莱姆斯来了六年，一次安全事故都没出，那就说明校长已经把安全问题解决好了，那又有什么理由不让人接受教育？大家说是吧？”
　　他这嗓门委实有点大，不但格兰芬多这边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整个礼堂的人都听见了。那边教工席上，西里斯唯恐天下不乱地带头鼓起掌来。
　　伏地魔脸色一沉，牙齿似乎暴长了一英寸（当然，那是大伙儿眼花了），眼睛越发通红，原来看上去像红宝石，现在，简直像炽热的火炭了。
　　“邓布利多教授确实对你很好，卢平先生。他动用他校长的权力，在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让你——一个狼人，或者说，一个患有危险传染性病症的病人，进入学校，满是未成年学生的学校。”伏地魔冷笑这说，“这当然是为了保证你受教育的权利，但是，有没有考虑到学生的安全？刚才波特先生说他采取了安全措施，但这样的安全措施，是否万无一失呢？要知道，对于一所学校而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怎么保证你在学校这七年时间都不出一点意外？”
　　他这话咄咄逼人，而且似乎也非常有道理，下面的学生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很多人偷眼看看在四个傲罗包围中仍然张牙舞爪的格雷伯克，再看看卢平，心里又动摇了。
　　莱姆斯抬眼看看伏地魔，礼貌地一躬身：“Voldemort教授，我不知道您今天突然发难，向邓布利多教授展开攻击，究竟原因何在？您说您是为了学生的安全？可是就在去年，您可亲自宣布找到了斯莱特林留下的蛇怪，并且将之作为自己的宠物养在办公室里……”他微微一笑，直接看向了伏地魔，“而我们从没听说过您采取什么安全措施。而神奇生物分级里，蛇怪危险等级是五星！而狼人，只有在满月状态才能达到这个级别。”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伏地魔养了蛇怪这件事，是在两年前，他宣布找到了斯莱特林当年留在密室里的遗物——一条名叫海尔波的蛇怪。报纸上曾经对此进行过大篇幅的报道，但是这些报道，都不约而同地回避了一个问题：蛇怪是神奇生物名录上危险程度五颗星的顶级怪兽，它不仅剧毒，其目光也足以致人死地。但是在那些报道里，伏地魔收养的这条蛇怪，仿佛是温和无害的精灵，不但古老珍贵，而且非常有灵性，不愧是四巨头之一的斯莱特林留下的珍宝。由于学校的学生也不经常看到它，于是很多人对它的印象，也就停留在报纸的描述中，今天卢平这么一提，大家才忽然想起来：对啊！这么危险的东西大摇大摆地在学校里游荡了两年！两年啊！
　　卢平面不改色，又是一躬身：“当然，教授您肯定是有很好的方法让它不再伤人，在这一点上，您和邓布利多校长同样清醒。”
　　砰地一声，伏地魔拍了桌子。
　　炽热的红眼睛里迸发出火光，伏地魔周身散发出强烈的杀气，这是西里斯他们从穿越以来从没在他身上发现过的——果然，不论智商如何，魔王就是魔王，气场一开，当者披靡，连坐在他身边的西弗勒斯·普林斯都有点扛不住，悄悄地一英寸一英寸往后挪自己的椅子。
　　“你！你竟敢！”伏地魔指着卢平，后者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因为詹姆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摇了两下——现在，他视死如归，大义凛然地直面伏地魔，瞬间帅了不止一个层次。
　　詹姆和西里斯都把手伸进了袍子里，握住了魔杖柄。
　　想打架？那就干脆打呗。谁怕谁啊？

　　就在卢平即将承受黑魔王的怒火，礼堂即将变成战场之际，邓布利多终于开口了。
　　“汤姆，卢平先生说的并没有错啊。你是个公正的人，对人对己，自然应该一视同仁。”他微笑着将伏地魔举起的右手轻轻一压，伏地魔的手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邓布利多却行若无事，继续说道，“当然，这孩子确实不大礼貌，格兰芬多扣十分——莱姆斯，向Voldemort教授道歉！”
　　“得了！”伏地魔冷笑一声，“邓布利多先生，您真会避重就轻，今天我召集这次全校大会，是为了让你说清楚，为什么瞒着全校师生吸收狼人入学，罔顾学生生命安全的问题。你和你的狼人学生故意搅乱话题是什么意思？还扯到我的海尔波——那是斯莱特林的遗物！能和狼人一样？”
　　“首先，我想纠正一下。”邓布利多温和地说，“莱姆斯·卢平的入学，不是‘瞒着全校师生’的，而是只瞒了学生。我的初衷，是不想在学生中造成恐慌情绪，同时也让卢平先生受到不该受的压力和歧视——卢平先生的名字，一直在霍格沃兹的入学名单上，他五岁时被狼人咬伤，霍格沃兹的招生系统也有记录，但是，并未取消他入学的资格！”
　　礼堂里逐渐安静下来，格雷伯克已经被押走，现在，连他的吼叫声都没有了。每个人都专注地盯着主席台上这两个针锋相对的人，并且在心里默默地比较着他们的说辞。
　　“卢平先生的入学，是我和全校教师，以及校董会成员——啊，当时你并不在其中——讨论后的结果，当时是赞成和反对的人数是17:3，因此，我才做了决定，亲自去卢平家中接他入学。这一点，你可以问问在座的教授们和上一届的校董会成员。”
　　他看了一眼教授们，麦格教授第一个举手了：“我可以证明，卢平的入学确实是校长和所有教职员工都沟通过的，而且大家也达成了共识。”
　　庞弗雷夫人点头：“是，并且我还负责每个月领着卢平先生去变形。”
　　邓布利多点点头，对大伙儿说：“我承认，在我决定吸收卢平先生入学时，确实经过了反复的内心斗争。一方面，我不能剥夺一个无辜孩子学习知识的权利，另一方面，我又不得不为全校师生的安全考虑。感谢我的同事们，是他们的支持，让我做出了这个决定，也是他们的帮助，保证了卢平先生入学六年来的安全——不过，我还是要为我自己的隐瞒行为向大家道歉——我现在想通了，如果我一开始就宣布，月圆之夜的尖叫棚屋里有狼人变形，不能靠近，就不会有某些‘敢于冒险’的学生去‘夜探鬼屋’，导致他们自身涉险。而卢平先生本人，也会在更严密的关注之下，平安地度过这七年的求学生涯——如果校董会就此事对我提出质询乃至弹劾，我都接受，如果有更适合当校长的人选，我也愿意就此让贤。但是”他扫了一眼满脸阴沉的伏地魔等人，“卢平先生有资格在霍格沃兹学习直到毕业——他是霍格沃兹承认的学生，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否认！”
　　邓布利多站起身，面对着全校师生，深深地鞠下躬去。
　　刚刚坐下的莱姆斯·卢平，又一次跳了起来。
　　“校长，这件事，和您没关系。”他的眼睛湿润了，“如果我的存在给大家带来了困扰，那么……”他咬了咬嘴唇，“我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