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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身边有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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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身边有鬼
唐艾现下是个死人——看上去死得透透的那种。
大天/朝边陲小镇的荒土地拔凉拔凉的,唐艾就孤零零地躺在这儿,身子上遮着张破烂的草席子。冷风才不会跟一个死人客气,草席子的一角不断被吹起,吧唧吧唧打着她的脸。
可惜,作为一个没了生气儿的人,她是做不得一丁点儿反抗的。
不消多一会儿,唐艾就被收尸人扛上了一辆破车。
车上边不单一具尸首,胳膊搭着腿、脚丫子冲着脸的还有约莫七八具。
这些尸首都是男性,唐艾是女子,却作男装打扮,躺在一众男尸中,绝对不违和。
车轱辘咣啷啷轧在路上,拉车的驴时不时哼唧两声,收尸的这位边赶路边骂娘。他在带着一车尸首往北走,这么走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到国界。
与天/朝东北边境接壤的小国家,是高丽国。
这时候路那头传来一阵鬼哭神嚎,简直要了人老命。原来,两个小孩正在哭丧,哭的就是身前边躺着的死人。
他俩大老远瞅见驴车,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是生怕收尸的瞧不着自个儿。
“哟,今儿是咋地了,净撞上年纪轻轻就没了命哒!”收尸人这头可乐呵了,麻利儿地把这具男尸也抛到车上。
直到驴车走没了影,小瘦子才一个轱辘站直了身子,用胳膊肘捅捅小胖子:“不大,行啦别嗷嗷了,公子人都走远啦!”
小胖子不大吸溜着鼻涕泡,废了老半天劲也没能把气儿捯匀:“不小,公子说一定要亲……亲自会会唐艾。那唐艾到底什……什么来头?咱们可从来没见过公子对……对什么人这么在意……”
小瘦子不小道:“公子不是说了么,唐艾是六扇门的人,这案子六扇门也在查。剩下的事儿,我知道的一点都不比你多!”
天寒地冻,驴车也不知走了多久,大风嚎得越来越邪乎,再跟着鹅毛大雪就呼啦啦地落下来。
收尸人从车板子一侧扯出个篷子来,但是很显然,这块破布篷子四角豁了仨,为尸体们遮风挡雪的作用非常有限。
可惜收尸人并没见着,就在篷子被封起的那一瞬,一直呈挺尸状的唐艾竟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她的眼珠子在紧闭着的眼皮子底下动了动,紧接着胸膛便开始微微起伏。
这情景,俗称诈尸。
堂堂六扇门的新锐干探,自然不会真的是个死人。
唐艾是来办案的。
她的“死亡”也是由她自个儿一手策划。
天/朝东北边陲,正有大量尸首被偷着摸地运往高丽国。高丽人要天/朝的死人干嘛,没人知道。六扇门接获这条线报已有了好一阵子,直到近日才派出人手展开调查。
人手除了唐艾就再没第二位。
使天/朝同胞魂归故土,多么崇高的使命!唐艾日夜兼程赶赴边境,随即便靠着一颗祖传的绝气丹成功“断气儿”。不出两个时辰,她的体温便降得不可思议,旁人更是再难查探到她的脉搏心跳。
绝气丹的药劲还没散干净,唐艾眼睛睁不开,暂时也没力气动弹,可风声雪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她听到车里边蓦地响起了另一种声音。
不是冷风声,不是车辙声,也不是收尸人的骂骂咧咧声。
“小唐大人,幸会。”那声音道。
音量很轻,却清亮洒脱,还捎带着点玩味。
活、见、鬼、了……
如果唐艾可以,那她一定已经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冷汗沿着她的前额往下流,又粘在她的发梢上,不一会儿便结成粒透亮的冰晶。
与此同时,外边的大风忽地就换了个嚎法,之前是肆无忌惮毫无章法,现下则是聚拢成巨大的风束,似是从某个深渊中直袭而出。
驴车正朝着山洼洼里走,而唐艾的身体在向车前倾斜,躺在她旁边的尸身也随势贴上了她的肩。
不过片刻之间,唐艾又感到身底下猛地一晃。
这一晃可不得了,真要说,那只能用“天翻地覆”来形容。
只听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从天而降,同一时刻,收尸人发出了数声杀猪般的惨叫。而木板车在剧烈的震颤下哗啦散了架,木条子啪啪断裂,一车尸体一个接一个跌入雪地上的大坑。
唐艾也不例外,最后一个跌下来,身体不受控制地砸在身旁的那具尸首上。好在这回身下边是块人肉垫子,给她个不小的缓冲,她还不至于摔断胳膊跌折腿。
谁知,那惊天动地的轰响非但没结束,反而变本加厉,整座山好像随时都会碎成渣渣。
对唐艾来说,这倒不见得是件坏事儿,因为绝气丹的药力在惊天震动下迅速失效。
唐艾能动了。
睁开眼的那一瞬,她只见到天地间一片浩然之白。
这是场雪崩,惊天地泣鬼神。
初始之时,收尸人似乎想要抓住倔驴兄弟这棵救命稻草。不过驴兄也想着逃命,一蹄子就踹中了收尸人的命根子。收尸人就此一命呜呼,一滩红光在皑皑白芒间尤为扎眼。驴兄则在千钧一发之际跑到了山坳外,逃出生天。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山雪崩滚,进山的路被顷刻掩埋,唐艾被困雪山,线索全断不说,连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成了问题。
其实,这也都还不是最骇人之处。最骇人之处是,唐艾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小唐大人,求你别再趴在这儿了。”空谷回音如是道。
别说,这声音清朗明澈,说的是地道的京腔官话,音色听来不夹一丝儿的杂质,却又微微带着点戏谑,在雪谷中空灵回荡,乍一听还真挺好听。
这一次唐艾听得真真切切,这声音绝非是她的幻觉!
她一双眼睛睁得浑圆,将视野所及之处瞄了个彻彻底底。可惜,四面八方除了雪还是雪,没有路,也没有活物。
声音的来源就在唐艾身下。
意识到这一点,她一个激灵跳到坑外,嗓子眼里一通痉挛。
极度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唐艾眼皮子底下发生——刚才还在给她当垫子的尸首腰杆一挺,竟然轻轻晃着站直了身!
现如今,他已不是具死气沉沉的尸体,而是个活人,像唐艾一样胳膊腿哪儿哪儿都能动的大活人!
“多谢小唐大人起身相让。”大活人从容地转过身来,用左手掸落肩头雪,动作很是洒脱随性,宽袍广袖于风中摇曳。
这是一个少年人,年纪与唐艾应是相差无几,容颜清逸、衣装出尘。
他以一双桃花眸笑望着唐艾,目色深邃且翛然,仿佛有种超脱世俗的潇洒。只不过他的面色太过幽白,似是无形中缺少了些年轻人应有的血气方刚。
时至此刻,唐艾终于相信,还能喘气儿的不光是她一个。
这位仁兄身形翩跹、落地无声,唐艾瞧得出他身手不凡。她也曾听说过一门高深莫测的闭气功夫,习得者运用之时可使身体进入假死状态,效果就与服食了绝气丹一模一样。
在木板车上时,她便是与这人并肩而躺;山雪崩塌时,也是这人垫在了她身下。
再来,这人长得也是真不赖,尤其是那对暗藏桃花的眼睛,漾着让人心荡意牵的光。
唐艾却没心思管他好看难看,只告诫自己必须全神戒备。
“你是什么人?装作尸体的目的是什么?有没有同伙?还有,你如何会知道我的身份?”她暗暗攥紧了拳头。
“小唐大人不愧是六扇门中人,随时随地都保持着如此之高的专业素养。我叫萧昱,小唐大人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萧姓算不上常见,却是大天/朝的国姓。
萧昱显得挺轻松,冲着收尸人的尸体伸手。
“你要干什么?!”唐艾大喊一声,本能地怀疑萧昱此举不安好心。
萧昱慢悠悠地转回身,同时缓缓抬起左手。他的手上多出了点东西——从收尸人身上剥下的皮袄正被他抓在手里。
“小唐大人,御御寒吧。”他将皮袄抛给唐艾,举止温和。
唐艾心头一晃,手上多出一份沉甸甸的重量。
萧昱似笑非笑:“我跟小唐大人你一样,是来查案的。非要说起来,要我来的人,是你能想到的最大的官儿。”
他一边说着话,视线一边穿透了唐艾的身躯,突然异常严肃道:“小唐大人,快过来,那边危险。”
唐艾警惕地瞥瞥周围,并没察觉出哪儿有异样:“你最好快点交代清楚自己的身份,否则我——”
岂料她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后已经又一次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
又雪崩了。
唐艾就站在山壁之下,巨响便是自她身后发出。
漫天雪雾滚滚来袭,把唐艾一口生吞,也就是一眨么眼的功夫。
就在这刹那之间,萧昱敏逸的身影倏然而至,一把拉起唐艾的手腕便向一旁飞掠。
轰响声尽,尘埃落定,唐艾与萧昱皆毫发无伤,倒是那积雪深处的山峰下豁出个小缺口。缺口瞧着是个小洞隙,里面隐隐泛着幽光。
若非这再度来袭的雪崩,这小洞隙怕是打着灯笼也难寻。
唐艾脸上一热,火速甩开萧昱的手:“你刚才……用不着过来的!”
“小唐大人身手矫捷,当然能够独自脱险,我这多余的举动还请你千万别介意,”萧昱浅淡一笑,向那豁口望了望,“不过小唐大人,咱俩不想困死在这儿,就得找出路。”
他说罢便冲那小山洞走去,只留给唐艾一束衣袂随风的背影。
唐艾缓过神来时,萧昱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八丈远。不知为什么,唐艾觉得萧昱右侧的身躯稍微有点怪,至于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她却说不上来。
那边,萧昱却在洞口悄悄凝望起唐艾,用只有他自个儿能听见的声音道:“唐艾,你一定不记得咱俩之间的那笔债了,很多年前就欠下的那笔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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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菌留于2016/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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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对手指脸红说,渣马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希望在2016起始之际作者收藏能再多增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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