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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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
心中一松，百里屠苏便是忍不住唤了一声。
陵越闻声回头，见到百里屠苏，脸上难得露出了愣怔的神色。
“屠苏……”
陵越很快回过神，数剑挡下狼妖的一击，借力退回百里屠苏的身边。
他的鬓发已是散了，衣服上脸上都溅了血，额头满是汗珠，形容狼狈，神色却不复以往的冷静自持，目光明亮，跃动着再真实不过的恼怒——因关切和担忧而升起的恼怒。
“你！你来作甚！”
“师兄，我来助你。”
百里屠苏快步上前，与陵越站在了一处。他直勾勾地看进陵越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极快地开口。
“师兄，此事因我而起，自然也当是由我了结。师兄先别说话，听我说完。屠苏知晓师兄自幼便对我爱护有加，此次也是将我的过错一力担下，但屠苏亦不愿坐视师兄因我涉险。……师兄，你说你我至少留下一人，所以——”
百里屠苏鲜少说这样多的话，也从没有说的这样快，这样充满着压抑的隐忍的复杂的情感，他看着陵越，几乎觉得有什么一直不被自己察觉的事物，就要那么被剥开层层包裹的外壳显露出来。
可终究没有。
“——你走，我留。”
一拳重重击在陵越腰腹，小心地避开了所有要害。
百里屠苏垂下眼睫，接住了向他倒来的陵越。
这时，执意和他一同下水的风晴雪与襄铃才追了上来。
听到脚步声，百里屠苏揽着陵越没有回头，师兄的额头抵在他的肩窝，被他一拳击昏后褪去了平日的冷硬，整个人软绵绵地倚在他的怀中，灼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胸口，隔着衣服以一种让人难以抵抗的强硬姿态渗入他胸口的皮肤。
百里屠苏下意识收紧了手臂，却对在自己身后停下脚步的风晴雪说。
“晴雪，襄铃，将师兄和其他人带走。”
“我们走？”
风晴雪皱着眉伸出手，着急地追问。
“那苏苏你呢？”
已经乖乖地去搀扶倒地不起的天墉弟子的襄铃也回过味，站起身眼巴巴地瞅着百里屠苏，哀哀求着。
“屠苏哥哥，一起走好不好？”
百里屠苏没有回答，他敛下长睫，微微低头，和倒在他怀中的陵越便如同紧紧相拥一般。
他用力拥抱了下这从小到大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对自己悉心照料的师兄，然后才向后退了些，半搂着他转向风晴雪，眼瞳中渐渐燃起了象征煞气的血红。
“我要催动体内所有煞气，与狼妖一战。”
“苏苏！用了煞气你自己会疼死吧？！”
风晴雪忍不住伸手拉住了百里屠苏的手臂，摇了摇头。
百里屠苏静静地看着她。
终于还是风晴雪让了步，她扯扯唇角，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让自己像往常一样笑一笑，眼睛里却是浮起了薄薄的水雾。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水汽逼下去，她又再试了一次。
“……好，我、我会相信苏苏。”
风晴雪笑着看向百里屠苏，眼中满是信赖和不舍。
百里屠苏眼中的戾色褪去些许，面上依稀浮起些笑意。
风晴雪心中一紧，将手背在身后，紧紧交握。
“所以……所以，苏苏一定要平安回来！”
百里屠苏点了点头，亲手将师兄交付到风晴雪手中。
他最后深深看了即便昏迷仍旧是眉头深锁的陵越，催动煞气，握着焚寂一步步向狼妖走去。
“……带师兄他们离开！”
与狼妖一战，百里屠苏已记不太清楚了，煞气撕扯身体的痛楚和被杀意控制的理智让他苦苦挣扎，最后仍是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铁柱观禁地，而是在一间客房。
盯着高高的屋顶，百里屠苏有一瞬的茫然。
“苏苏，你终于醒了！”
“……晴雪？”
百里屠苏收回盯着房梁发呆的视线，闻声看去。
风晴雪的笑脸就这么大喇喇地映入眼帘，明媚无忧的笑容让他也下意识地跟着笑了笑，而后又皱了皱眉，低声问。
“我师兄他——”
“陵越道长吗？”
风晴雪托着下巴坐在床边的矮凳上，笑眯眯瞅着百里屠苏。
“苏苏你和你师兄的感情真好呢，那晚你从水底出来的时候，满头鲜血煞气逼人，可把我们吓坏了，还是陵越道长最担心你，径直迎了过去。那些天墉弟子都捏着嗓子喊，还有一个拼命伸手去够，结果苏苏你盯了陵越道长好一会儿，一声不吭地就栽倒在他怀里了。”
似乎是想到了那时候的场景，风晴雪眼中的笑意淡了些，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苏苏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一开始也有些害怕……”
她放下手，撑在凳面上，左脚敲了敲自己的右脚。
“不过我还是觉得，苏苏就是苏苏，无论变成什么模样，都是苏苏~倒是陵越大哥，之前他看起来凶巴巴的，我还以为他脾气应该很坏呢。”
“不，师兄是很温柔的人。”
百里屠苏低低的说，唇角微微扬起，敛下的睫毛掩住他眸中的温暖笑意。
回味够了，他便撑着身子坐起，四下里看了看，微皱起眉看向风晴雪，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那师兄……他人呢？是……回天墉城了吗？”
“他本来是要回去的，可你昏迷了还紧紧抓着他的手，死活都不肯松开。陵越大哥怕太用力的话会加重你的伤势，便留了下来，只让和他同行的天墉弟子先回去报个信。”
风晴雪撑着手臂歪了歪头，看着百里屠苏欲言又止的模样，神色又变得开心了些。
“苏苏你是不是想问既然这样，你醒来的时候陵越大哥为什么不在？他之前一直都陪着你，刚刚红玉姐说你快要醒了，兰生自告奋勇去准备些东西等你醒来的时候给你填填肚子，陵越大哥说你因身具煞气的原因，于吃食上有不少忌讳，又挑嘴，放心不下便也想要跟着去。”
说到这，风晴雪扑哧一声笑起来。
她眉眼弯弯地看向已经坐起身，一脸茫然状的百里屠苏，眼中带了些促狭。
“若是陵越大哥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苏苏也会挑食的。”
“妹妹说的是，若不是陵越，我们哪里会知道百里公子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又挑嘴儿，又爱撒娇呢~”
红玉推开门走了进来。
“之前昏迷那会，你抓得可紧了，怎么都不松开，还时不时地念着‘师兄’、‘师兄’，陵越为了去帮你弄些吃食，可是应下了好些要求呢~让我想想啊，好像是什么‘好，师兄不走’，‘师兄稍后便回’，‘不要胡闹，先松手’，还有什么来着……哎，我这是记不全了，晴雪妹子你可记得？”
百里屠苏默默地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想要借着这动作掩饰自己的些许尴尬。
可说是尴尬又不全然，起码除了脸上涌起的热辣外，心底还有些难以言说的隐秘喜悦——这些，师兄他都答应了？
他答应的时候，是不是和年幼时一样，舒展了眉眼，温柔了声音，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对自己说的话一一应下，千依百顺。
“屠苏，你醒了。”
陵越的声音打断了百里屠苏脑中杂七杂八的那些胡思乱想，可奇怪的，他的窘迫更甚，忙将被子又往上拉了拉。
百里屠苏抬眼看过去，只见陵越已经换去了天墉城紫白色的道袍，换了一身簇新的蓝色便服，左手端着一碗粥，右手垂在身侧，姿势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他的目光便不自觉地落在了陵越的右手臂上。
“哇！陵越道长，想不到你看起来冷冰冰硬邦邦的，做菜的手艺居然这么好，都快要和我有的一拼了~”
陵越对自己身边跟前跟后上蹿下跳不停想要和自己交谈的方兰生置之不理，只一边不着痕迹地护着自己的右臂，一边小心地将碗放到一旁的案几上。
红玉右手拉着风晴雪，左手箍着方兰生，知情知趣地悄然退下，把房间留给这久别重逢的两师兄弟。
陵越转过身看向百里屠苏，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床边坐下。
“你自小便性子执拗，平日里乖巧听话，但若是心中已有成算，纵使旁人舌灿莲花也绝不会更改初衷。如今你心意已决，师兄也不再强求。你为何离山，我已知晓，待我回去禀明掌教真人，定还你一个清白。在此之前……你且随你心意，凡事皆有师兄，不必担心。”
“师兄……”
百里屠苏拉住了陵越的手，仰起头看向那人果断决然的侧脸，如同年幼时无数次一样，低低地开口软求。
他自己或许没有察觉，但若是红玉在此，定能轻易看出他眼中言语难以描绘的温柔和期待。
“师兄，留下来。你身上有伤……待伤势痊愈，再离开罢。”
“……”
陵越转头看了百里屠苏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他垂下眼帘，唇角轻抿，缓缓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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