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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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蓝色的天空高远广袤，难以企及。
黑龙悭臾飞过天际，他的身后，高悬在海面之上的浮空之城、曾经毁于天灾又因欧阳少恭的执念重现于世的蓬莱故国，寸寸崩塌。
悭臾飞得远了，蓬莱也再也看不见了。
百里屠苏仰面躺在黑龙宽阔的背脊上，闭着眼睛微皱眉头，之前力战欧阳少恭而鼓动的焚寂煞气在体内乱窜，比以往任何一次煞气发作都要来的痛不欲生。
可这疼痛不知怎么又慢慢模糊了，百里屠苏这才能分出心神去想些其他的事情。那都是些回忆，有些刻骨铭心，有些平淡无奇。
只是奇怪的是，那些刻骨铭心的，现在却有些索然无味，那些平淡无奇，却是久久难以释怀……
风晴雪跪坐在百里屠苏的身前，他闭着眼的模样看起来那么平静，平静到让她忍不住地心慌。风晴雪俯下、身，想要抱住百里屠苏，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他留下来。可等到手掌真的覆在他微凉的手背上，感受着手掌下的温度一点点剥离，怎么都捂不热的时候，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剩下了。
手掌无可抑制地颤抖着，风晴雪的视线渐渐迷蒙，她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强压着梗在喉中的哽咽，眼泪沿着脸颊滑下，连带着溢出的声音也碎成了一片片。
“苏苏……你别死……”
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百里屠苏的脸颊。
睫毛颤动了下，百里屠苏虚弱地睁开眼睛。他的目光在眼泪朦胧的风晴雪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微微偏头，看向了遥远的天际。
“……悭臾……要去……哪里……”
“不周山龙冢。”
一直沉默着向西飞去的黑龙终于开了口。
他的声音显得沉闷而又嘶哑，停止说话后，那股子金属敲击一般的嗡嗡声还在百里屠苏耳边回荡。
从上古时期一直生存至今，从榣山之畔的小小水虺修成通天彻地的应龙，从兴风作浪被神界派水火二神联手降服的孽龙变成神界数一数二的战龙，悭臾这一生也算是跌宕起伏波澜壮阔。
可再辉煌的曾经，也抵不过漫长的时光。
曾经的天界战龙，如今也已垂垂老矣。
“几日后，便是吾的死期。”
“是吗……”
百里屠苏不再言语，只偏头静静地眺望天际。
他们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原本的晴空万里现在已蒙上了厚厚的乌云，依稀飘起了雪花。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山峰一座连着一座，看起来都是那么像。
每一座，看起来都像是天墉城。
但每一座，百里屠苏清楚地知道，那都不是他的师门。
可惜了……最终，也还是没有办法再回去天墉城。
百里屠苏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太子长琴，韩云溪，百里屠苏。
他曾是韩云溪，可韩云溪在八岁那年便死在了乌蒙灵谷；他借由太子长琴的一魂四魄生存于世，可太子长琴早已于千万年前便已消泯于世；他一直是百里屠苏，可百里屠苏无根无源，本就不存于世。
他一直想要寻找自己丢失的记忆，寻找自己缺失的过往，却把百里屠苏给丢了。
百里屠苏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抽丝剥茧般从自己身体中剥离，一丝丝一缕缕地带走了身体的温度。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魂魄正在消散。
可魂魄消散的痛苦，远不及心中久久盘桓的痛楚。百里屠苏只觉如今了却一切就这么消失在世间，竟是再好不过的解脱。
——屠苏！
——陵越，出去！
——陵越，回来！
——大师兄，不要去啊！
——大师兄，百里屠苏他煞气入侵，狂性大发，已是六亲不认，你现在进去，恐怕凶多吉少啊！
——是啊大师兄，掌门和诸位长老都在阵内，一定能够制住那个怪物的，你千万不要冒险啊！
——屠苏是我师弟，我不能看着他铸成大错，后悔莫及。……也不能，坐视他就这么被长老们诛杀。
——大师兄！
——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弃他于不顾。
——师兄……
——大师兄，那个百里屠苏到底有哪里好，他是你师弟，我、我们便不是你师弟了吗？你为了他一个师弟，就不要我们这些师弟师妹，就连整个天墉城都不要了吗！？大师兄！大师兄你回来！大师兄！大、陵越，你站住！不许去！！
——大师兄……！！！！
“我此一生……虽有遗憾，并无……后悔……”
……真的，不后悔吗？
百里屠苏不愿意再去回想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他性子坚忍谨慎，谋而后定，极少犯错。可唯一的一次，便是无可挽回，痛不欲生。
第一错，违背师命执意下山，带来之后种种。
第二错，错信欧阳少恭，连累母亲死无全尸，琴川诸人枉送性命。
第三错，一意孤行不自量力，连累师兄……
他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不知从哪里升腾出一股力气，百里屠苏缓缓地挪动着手掌，从风晴雪的手中挣出来，摸索着探到了腰间挂着的一串铃铛。
他慢慢地握住那串铃铛，攥的紧紧的，魂魄将散的痛苦就那么轻易地平复了下，只剩下一片空落落的平静。
嘴唇几不可见地张合了几下。
“师兄，屠苏把命，抵给你。”
风晴雪听不清百里屠苏说了什么，只看见许多细小的光点自他身上飞起，向外逸散。
她拼命去抓，去挽留，却什么也做不到，只是徒劳。
她终于控制不住，痛哭出声。
“苏苏！不要……不要就这么离开……”
风晴雪悲痛的哭声骤然远去。
百里屠苏的意识浮浮沉沉，心中一片平静，说不出的释然。
——屠苏，屠苏！
……谁？
——屠苏。
……师兄？
师兄！
是你吗？
心底的渴望太过焦灼，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原本甘之如饴的死亡，百里屠苏鼓着一股气力，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去看一看究竟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眼皮沉如千钧，百里屠苏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睁开。
“云溪，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发白如雪，眉目清朗，神色隐含焦虑。
也是百里屠苏记忆中熟悉的面孔，早已恩断义绝此生再也不会获得原谅的人。
是师尊，不是……师兄。
眼帘重又垂下。
心底却又了然。
是了……那人……
……早已死在自己剑下，又怎么会……
……！
师尊！？
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百里屠苏强撑着力气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四周，遍布尸骸满目狼藉，他还来不及辨识这里究竟是那里，便被师尊抱起，御剑离去。
可是，御剑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师尊便带着他落了地。百里屠苏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那精擅御剑之术的仙人一般的师尊，背着自己颠儿颠儿地跑在林间的小路上，边跑还边不住地叮咛。
“云溪，坚持住，马上就到幽都了！”
百里屠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等……
百里屠苏觉得问题来了。
所以，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