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水深火热 ...
-
尽管青川风的思绪已经穷究人类的历史,仍然没有找到答案。
但他的肚子显然并没有足够的耐心与毅力,本着强烈的现实主义态度,咕咕地叫起来要求用膳。
这时,青川风才想到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
他看看周围柱子上的其他囚犯,问道:“请问这位。。。大哥,这牢里。。。什么时候开饭啊?”
那人“啊。。。啊。。。”地叫起来,从他张开的嘴里,青川风看到残存的半截舌头。。。
原来他被割去舌头。
他只好再去请教别人。
过一会儿,他终于发现,这牢房里除去自己和乐安琪,别人都是没有舌头的。
怪不得刚才一直听到他们叫,却没有说话。
青川风大叫:“外面有没有人,我要吃饭。”
许久,一个狱卒才慢吞吞地走到门外:“叫什么叫!再叫,大爷我就把你的舌头也割掉。”
“我是青川风,拿些吃的东西来。”
“瞧你那德性,也敢冒充青川公子。想吃东西就喊声大爷,大爷我要是高兴呢,就赏你一口。”
“我本来就是青川风,叫岳三娘来,她会告诉你的。”
“嘿嘿,什么三娘四娘的,没听说过。现在这望月城的新城主是青川公子,你小子也敢冒充。真是有胆子啊。好啦,别瞎闹,叫声大爷,就给你吃的。”
“我真的是。。。”
“看来你还得再饿几天。这小嘴,还挺硬嘛。”
狱卒扭头就走,青川风只好问:“这牢里的其他人,就不用吃饭吗?”
“啊,他们都是死囚,青川公子有令,让他们活活饿死。”
狱卒已经走远,声音渐渐听不到。
青川风苦笑,原来“自己”这么残忍啊。
。。。
又过一个多时辰,乐安琪悠悠醒来。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转,搂着青川风的脖子说:“妈妈,琪琪的肚子饿,要吃点心。妈妈,琪琪好冷啊,要穿衣服。”
青川风长叹,乐小姐真的已经。。。变成一个小孩子。
他只好柔声说:“琪琪乖,等一会儿,妈妈就叫人来。”
他大叫:“狱卒,我要吃饭。”
过一盏茶的工夫狱卒才出现:“叫什么叫,不是告诉你嘛,先喊大爷,才给吃的。”
青川风低头看看乐安琪,咬咬牙:“。。。大。。。爷,有没有吃的东西?”
他生平第一次痛恨某人,恨不得立刻背生双翅,飞上去把这个嚣张的狱卒狠揍一顿。
“哈哈,你小子饿极了,这不就乖啦。”
狱卒把手里的东西“啪”地一声扔下来。
青川风伸手接住,却是个又干又硬的窝头。
“这东西。。。也能吃?”
他从小锦衣玉食,哪吃过这种东西啊。
“废话,这窝头既不馊,也不臭,当然能吃。”
狱卒已经扬长而去。
“喂,衣服。。。。现在是冬天呀,这里这么冷。。。”
“你把身上的链子解开,自己想办法吧。”
青川风仔细研究身上的铁链,果然发现是打了结的,慢慢地就能解开。
他舒展一下身体,又赶快蹲下,因为他突然发现。。。。
嗯,有一部分。。。有点儿异常。
他试着把绮念压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内息已经运行自如,看来药力已经过去。
过好半天,他终于恢复正常,站起来。
乐安琪已经饿哭,她现在的智力水平,如同三岁小儿,她不停地用手拍着青川风的后背。
“琪琪要吃点心,要嘛,要嘛。”
青川风只好把窝头掰下一小块,递给她:“乖孩子,慢慢地吃,别噎着啊。”
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他不禁心酸。
原来经过长久的饥饿之后,再难吃的食物也可以充饥。
两个都觉得口喝。
可是,并没有清洁的饮水,青川风只好从地上捧起脏水,尝一尝,有点苦,似乎也能喝。
乐安琪平时喝的,都是经过二十八次过滤的纯净水,现在喝着水牢里的脏水,倒也甘之如饴。
虽然这水里,还泡着十几个汉子臭哄哄的脚丫子。
她吃饱喝足又哭起来:“琪琪冷啊,要冻死啦。”
其实这水牢只是阴冷些,倒是冻不死人。
只不过嘛,这位小姐体质娇弱,不穿衣服恐怕是不行。
青川风几乎喊破嗓子,那个狱卒也不出现,看来是不打算理他。
他已经恢复武功,除去有些不好意思,穿不穿衣服倒也无所谓。
可是,乐安琪并无武功,早就冻得脸蛋通红。
再不给她提供保暖的衣物,只怕就会冻出病来。
青川风思索良久,觉得还是得给她找件衣服穿。
虽然自己可以搂着她让她取暖,可是不好意思一直搂着人家一个姑娘呀。
虽然她已经失忆,但毕竟是个大姑娘嘛。
再说,他自己。。。也有点害怕。
搂着她,不知不觉中,就会。。。有些不该有的念头出现。
一个汉子“啊。。。呀。。。”地叫起来,用眼睛看看自己身上,又看着台子,又张大自己的嘴。
青川风虽然不懂哑语(不过,他懂也没用,那个汉子也不会哑语,也是乱比划。毕竟他的舌头也是昨天才失去的),但倒也明白他的意思。
那人想用身上的衣服换台子上剩下的一小块窝头。
青川风见他身体也很强壮,料想没有衣服也不会冻死,就点点头,拿着窝头走过去。
那汉子被铁链穿过肩骨,紧紧地捆在柱子上,动弹不得。
青川风走到他面前,觉得还是先核对一下对方的意思,比较礼貌。
“这位大哥,是要用你的衣服,来换我的窝头吗?”
那人立刻点头。
青川风笑笑,把窝头送到他的嘴边。。。
也许,如果那人乖乖地吃下窝头,历史上就不会出现一个暴虐的、被民间偷偷地称之为“风吹草低”青川风。
他在统治北方的岁月里,一贯以血腥的手段进行镇压,曾经把叛乱的整个城镇里的所有居民和活物(包括了猪马牛羊和小猫小狗、老鼠臭虫),钉在一根根木头柱子上,立在路边,从望月城一直到帝都,顺着大路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令人惨不忍睹。
即使在他死后,民间的小孩子如果晚上不肯睡觉,就会被吓唬说:“再不乖乖地睡觉,风吹草低就把你抓去。”
但是,那个影响历史的人,或者只是因为饿昏头,或者是因为嫉妒他能抱着美人,或者是因为。。。嗯,很长的时间,三月不知肉味,居然狠狠地向青川风举着窝头的手指咬下去。
青川风剧痛之下,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去打那人的脑袋。
他也忘记自己已经恢复武功,情急之下,不自觉地用出十足的力气。
一声轻响,那人的头颅,连同那一小块窝头,窝头上青川风的半截食指,都落在水里。
血,从那人的残躯中喷出。
青川风怔住。
他虽然已经二十五岁,武功也很高强,但从来不曾亲手杀人。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为了一小块窝头,他居然就。。。
他狂笑起来:“哈哈。。。”
乐安琪听到他尖利的笑声,吓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幸好,她的哭声挽救了青川风,否则他就可能会因为愤懑而精神失常。
他慢慢地回过身,看看乐安琪,想起自己的目的是要给她寻找一件可以保暖的衣物。
他慢慢地从那人的身体上剥下血迹斑斑的衣服,慢慢地走回乐安琪栖身的小台子,为她披上那件带着体温的棉衣。
乐安琪觉得好暖和啊,依偎在他怀里,很快就睡着。
在昏暗而阴冷的地牢里,青川风一动也不动地坐着。
他的眼里,也闪烁着昏暗而阴冷的光。
那个温文尔雅、心地善良的青川风,已经永远地死去。
留在这个世上的,是另一个人。
这人有着和青川风一模一样的躯壳,却有着残忍无情的心灵。
或许,历史就是把一个又一个的偶然,串在一起,最终组成残酷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