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执子之手》炉子

32、边关

　　当如玉终于带着八百骑兵到达行台镇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底啦。

　　本来从木角镇出发，有一个多月可以走到，但她却整整走三个月。
　　其中，有一个月的时间用来在路上练兵，一个月的时间在海兴城里等着粮草，顺便配备齐装备。
　　夜狼谷一战，虽然消灭四百多蛮子，但自己这一方也阵亡一百多人，重伤七十多人。只好又回到御夷镇休整十几天才继续出发。

　　北方天寒，此时已经是大雪纷飞。

　　如玉从小在南方长大，何曾见过如此的漫天风雪。
　　她开始时高兴得直跳，后来被冻得缩在马上，围得严严实实地，只露出两只眼睛。

　　行台镇是个破旧的小城，除城墙坚固之外，里面的街道相当的破败。

　　大家在将军府前跳下马，都在不停地跺着脚。
　　骑整整一天的马，身上几乎都要冻僵啦。

　　郑经国急急忙忙地从里面迎出来：“啊，是我们木角镇的民团啊。欢迎，欢迎。”
　　他的右臂和右腿都已经没有，用左手拄着个木头棍子，蹒跚而行。

　　如玉一把拉住他，叫道：“小狗子，是我啊。”

　　郑经国不可置信地瞪圆小眼睛，问道：“你是老二？我不会是在发梦吧？”
　　她一个女人，居然千里迢迢地跑到北疆来啦。

　　如玉微笑：“先进去再说话。我已经要被冻死啦。”

　　大厅里倒是点着十几个火盆，暖和得很啊。
　　如玉舒服地坐在火盆边上，喝着热汤。

　　“嗯，缓过来啦。可把我冻坏啦。恨不得自己身上也长出羊毛来啊。涛哥在哪里？刺猬呢？”

　　郑经国叹息一声：“老大带着人马去遂河啦，据说那里有一批蛮子的牛羊。刺猬去年就战死啦。要不是他替老大挨那一刀，老大就完啦。老大哭得，唉，真是伤心啊。”

　　如玉怔怔地流下泪来。

　　他们是从小的朋友，当初刺猬整天地和她打架的时候，还是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子呢。
　　后来，他们打成好朋友，还结拜为兄弟。
　　刺猬的头发总是乱哄哄地竖在头上，咧着大嘴傻笑，似乎没有发愁的事情。
　　现在却是天人永隔，再无相见的一日。

　　如玉擦干眼泪，站起身来，说道：“立刻找几个向导来，我去接应涛哥。”

　　郑经国点点头：“也好。老大只带着三百多人，的确是少点。”

　　曹国安也站起来：“老孔，你在这里歇着吧。我也跟着去。”
　　他的首要职责，是保护这位四姑娘。

　　孔宝义也站起来：“客气什么，大家一起去吧。”

　　陈宾却坐着不动：“请两位将军把身体不适的士兵都留在城里吧。他们经过长途跋涉，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

　　如玉叹口气：“陈世兄说得对。大家跑一天的路，需要休息。这样吧，小狗子，你有多少能用的骑兵，交给我带着去吧。我们这八百人留下守城。”

　　郑经国苦笑：“老大手下，总共就给安排四千人马。这两年打仗，已经折损一半。剩下的不到两千人，要守着这一线的六个镇子。现在行台镇里，只有一百多人在守城呢。能跑得动的，都跟着老大去抢牛羊啦。”

　　如玉目瞪口呆，原来如此啊。
　　怪不得从自己进城以后，就没有见到几个士兵啊。

　　孔宝义大声说：“咱们呢，还是先去接应孙将军。我手下这二百多人，都是北方人，这点风雪根本就无所谓。曹将军就带着人留在城里吧。”

　　曹国安点头：“也好。我手下有几十个人有点功夫，应该不畏严寒。我就带着这些人和孔兄一起去吧。”

　　陈宾站起来，笑着说：“要多带些箭支啊。速去速回啊。”
　　如玉点头：“陈世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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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洪涛挥刀砍翻对手，继续带着人马向包围圈的西面突破。

　　他的心里，禁不住有点后悔。
　　原来蛮子在这里埋伏下三百骑兵啊。
　　自己一听说有牛羊就急忙跑来，结果却陷入包围。
　　虽然力量对比上是一比一，但蛮子彪悍，又是以逸待劳，已经占据上风。

　　他紧紧地咬着牙，身子绷直如弓箭，一马当先，舍命冲锋。
　　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救援自己，只有拼死冲出去。

　　远远地，传来马蹄声，似乎有几百人啊。
　　孙洪涛暗叹一声：为了这几千头牛羊就送掉性命，真是不值得啊。

　　荒凉的戈壁滩上，一支骑兵飞快地逼近。
　　孙洪涛身后有人叫起来：“快看，是我们的援军。”

　　两面大旗在风中飞舞，虽然看不清上面是什么字，但从样式来看，确实是汉人的骑兵。

　　孙洪涛大喜：“弟兄们，我们有救兵啦。”

　　蛮子们见势不妙，立刻掉头撤退。

　　孔宝义大吼一声：“准备弓箭。”
　　箭如暴雨，后面稍微落后的百十个蛮子，掉下马来。

　　曹国安轻声说：“孔兄，我们是来救人的，不必追吧。”

　　孔宝义大笑：“那是当然。我们带着牛羊赶快回去吧。”

　　如玉并没有去追蛮子，而是一把抓住一个骑兵，问道：“孙将军在哪里呢？”

　　那人用手指着边上正在低头包扎伤口的人：“他不就是吗？”

　　如玉呆呆地看着那个人，慢慢地张开嘴，一声惊恐的呼声从她的喉咙里轻轻地发出来。

　　这人，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涛哥吗？
　　他的头发已经和黑黑的胡子连成一片。根本就看不到嘴在哪里。
　　面孔中间没有胡子的地方，纵横交错着十几道伤疤。
　　鼻子因为伤疤而歪到一边。
　　这人应该是个黑猩猩啊。

　　孙洪涛慢慢地笑起来，露出黄黑的牙齿：“够吓人的吧。”
　　他的声音，依旧是低沉而缓慢的。

　　如玉向他凝视半晌，喜不自胜，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搂住他脖子：“涛哥。。。”
　　她泣不成声。

　　孙洪涛犹豫一下，还是搂紧她。虽然，她已经是别人的老婆。

　　他慢慢地抚摸着她的脑袋，轻声地说：“如玉，不要这样。你现在是有身份的人啦，不能太随心所欲嘛。”

　　如玉偎在他的怀里，轻声地说：“是那个色鬼答应我来找你的。”

　　孙洪涛微笑：“好啦。快回到你自己的马上去吧。这么多人瞧着哪，要听话嘛。”

　　如玉只好乖乖地回到自己的马上：“我们立刻回去吧。要是蛮子的大部队来啦，我们就要完蛋啦。”
　　她拨马就走，看也不看曹国安和孔宝义惊诧的神色。

　　这两人面面相觑：原来这位孙将军是四姑娘的老情人啊。逍遥侯要是知道自己的小老婆当众搂着别的男人，一定会气坏吧。

　　老李笑眯眯地凑到他们身边：“嘿嘿，这件事，还请二位不要张扬出去。我们公子自有安排嘛。”

　　两个人只好点头答应，心里却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