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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遇 ...

  •   认识连珏,正是我顾家举家来大漠守卫边疆的第一年的盛夏。

      那时候,初初的热闹劲儿过去了,整日面对这黄土沙丘,没有好吃的点心,菜肴,窝在那帐子里一呆就是一天,偏生哥哥又迷恋上了打猎,素日也找不到人影,茯苓又整日爱折腾她的那些药材,把我不知道排在心中第几位,我更显得形单影只。

      哥哥前些天曾给我捉了两只兔子解闷,它们一个白滚滚的,喜欢捧着萝卜皱鼻子,我唤它“酒囊”,另一个灰扑扑的,喜欢睡觉,我唤它“饭袋”。

      就这样,我过上了在大漠饲养兔子的生活,滚滚黄烟之下,我一人背对沧桑,手里拿着一箩筐土豆,逗弄兔子,何等凄凉!

      一连过了好几日,我终于忍受不了每日对着两只兔子说话的日子,打算将“酒囊、饭袋”牵出去溜溜,顺便吃些新鲜的草儿,谁想这两个小没良心的,一撒腿就跑开老远,完全不念及我顿顿好吃好喝伺候它们的恩情,我愤愤地追过去,也没留神一路追出了营地,跑进了哥哥打猎去的树林里。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天色已经晚了,我又跑得又渴又疲,拄着根树枝作拐,一路跌跌撞撞,边走还不忘父亲教导的要在树上做记号,可这树林实在太大,且夜幕低沉,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觉心中惴惴,腹中上午胡乱塞的饼已经不足以安抚,眼前一阵阵发晕,我兜兜转转依旧找不来时的路,索性想找棵树倚着坐下。

      夜晚的树林静悄悄的一片,我不留神踩到一截断树枝,咔嚓一声,只把自己吓得腿软。

      风呼呼地吹,大漠夜里温度骤减,我身上穿的小袍子根本是为了白日图凉快,此刻风呼呼地从脖子里灌进去,直教人冷得哆嗦,我搓了搓手,在原地直跺脚。

      环顾四周,黑漆漆,阴森森,万一林中有凶兽,我摇了摇头,试图驱散心中的恐惧,将那腰上的匕首掏出来,握在手中,心里稍稍有些安稳。

      熟料提着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听嗷的一声,是狼?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浑身立即一僵。

      曾听哥哥说起过,沙漠苍狼是极凶恶的动物,且它们若是出现,必是一群,难道今日就要交待在这里了?我吞了口口水,父亲是大将军,他的女儿可不能是胆小之辈,我逼迫自己昂着头,挺起胸,双手颤抖着握住匕首,死死地盯着周围一切动静。

      树林中幽幽地亮起绿光,竟真是三匹狼,我吓得腿一软就要倒在地上,手已经抖得握不住匕首。

      眼瞧着它们慢慢围了过来,我晕过去前,似是有看到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一个山洞里,许是在深处,外面的风吹不进来,以致这石块不是太冰冷,可是这地方太过潮湿,这沁凉实在叫人难受,不远处隐隐有火光,阵阵肉香飘来,我这才觉得自己腹中饥肠辘辘,吞了口口水,我忍着头晕,站起身,扶着凹凸不平的墙,一点点地朝光亮处挪去。

      待得近了,便看到了连珏,他盘腿坐在火堆前,一头墨发用一根深色带子束着,露出白皙如玉的侧脸,在那眸子漆黑在火光的映衬中烨烨生辉,此刻他正专注支着架子在烤肉,没注意到我已经醒来,那肉已经深棕色,兹兹地冒着响声,地上铺着完整的一张狼皮,右额上一簇白毛,正是方才……

      我胃里一阵翻腾,可肚里空空,也吐不出什么,只得趴在墙边干呕。

      他闻声,走过来,将我扶到干燥处坐下,我侧过头,他肩上似乎受了伤,红色染透了青色的袍子,我闻到那血腥味,胃里抽搐,微微推开了他一些。“好些了吗?可还有哪里不适?”

      “你救了我,谢谢。”我小声嗫嚅着。

      “姑娘,不必多礼。”他将烤好的狼肉扯下一些递给我。

      我实在饿得急了,便也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随意在衣裙上抹了抹手就接下了,那狼肉有些烫嘴,我轻轻吹了吹,待凉了,才敢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脸色一变,吐了出来。

      他投来关切的目光,我不好意思地将手里的狼肉递还给他,“我吃不惯这个。”眼睛瞄到他腰间的水壶,可怜兮兮道,“可否借口水?”

      他将壶递给我,我拔开木塞,一下子也不敢喝得太快,只一点一点地往嘴里道,总算冲淡了那股子腥味。

      “好些了吗?”我抬头,他从衣服的兜里递了几个果子过来,我道了声谢,犹豫着从里面拿了一个小些的,放到嘴里,汁水四溢,甘甜的味道,感动得快要落泪。回过神来,他的手依旧横在我的面前,没有收回。

      我疑惑地看向他,他笑了,淡淡的,暖暖的,“这些都给你。”

      脸上有些赧赧,我接过,手指划过他的掌心,是长期握兵器的粗粝,而他的长相却很是清秀,皮肤偏白,眼睛很深邃,嘴角总带着些似笑非笑的戏谑,让人捉摸不透。

      我默默地吃着果子,他用刀从那烤好的肉上削了一块,就开始咀嚼起来,脸上表情惬意仿佛在品尝那醉玉轩的上等珍馐,若此时他再从身后变戏法似的弄出一壶佳酿,我也不会觉得惊奇。

      “姑娘深夜在树林里做什么?”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笑了笑,“姑娘是齐国人。”

      “如何?”我不欲与他讲的太多,万一他是敌军的奸细也不可知,到时候要叫哥哥他们为难。

      “姑娘不必惊慌。”他也不看我,径自拨弄着火堆底下的柴火,火花四溅,在石洞里爆开,劈啪作响,“罢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我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缩,他瞥了我一眼,有些好笑,“你觉得我像是坏人吗?”

      “长得好看的人不一定是好人,凶神恶煞的也不定是坏人。”我小声嘟嚷道,他忽然靠近,我俩鼻尖几乎都要相碰,我的手在身后乱摸,终于摸到一块称手的石块,紧紧攥着。

      “我若是坏人如何还要费力救你?”他瞥了我身后一眼,倒是勾了勾嘴角,眼神里兴味正浓。

      我被他笑得有些晃神,“你或许别有所图。”

      “哦?”他高高地挑了尾音,“愿闻其详?”

      我脸上顿时火红一片,方才回过神来这是调戏啊!这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好了,快去睡吧,天亮我送你出去。”说着,他自己又坐回了火堆边上,挡着风口。

      我在融融暖意里,意识渐渐模糊,那人的影子隐隐幢幢看不分明,只是那如玉的脸庞和淡淡的笑意在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人摇醒的,“清芷,清芷。”

      我一惊,睁开眼,俊朗如斯,不是哥哥是谁?

      这一看可不得了,狭小的山洞里何时哗啦啦多出了这么多人?黑压压的一片。

      “如此可劳烦松绑了?”

      我闻声瞧过去,原来哥哥竟把他反手绑了起来,可他虽然衣衫凌乱,脸上却依旧是笃定的从容,不见一丝惊慌,仿佛自己正在府上做客一般闲适。

      “你究竟是何人?”哥哥狐疑地打量他。

      他抬着头,嘴边依旧有笑意,任人上下打量,也无不悦。

      我刚想开口,却剧烈地咳了起来。

      哥哥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我身上,他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关切道,“究竟发生何事?”

      “昨日我闲来无事溜兔子,不想在树林里迷了路,晚上差点落入狼腹,幸好这位公子救了我。”

      哥哥闻言又瞧向他,他微微颔首,哥哥松了口气,一摆手,旁边的人立刻替他松了绑,他得了自由,不紧不慢地揉了揉手腕,臂膀,又小心地将凌乱的衣服整理好。

      我扯了扯哥哥,小心翼翼,“父亲可知道了此事?”

      “自然瞒不了。”哥哥怒气冲冲,“你要出营地,身旁怎能不带着两个侍卫,这样随便跑出去,有多危险?”

      我吐吐舌头,“知道了嘛。”

      “别的不会,讨饶卖乖最在行。”他不咸不淡地把我扯他衣袖的手拂开,“你自己回去反省,要是再胡闹惹乱子,有你的苦头吃。”

      “我又不是你,父亲可舍不得打骂。”此言一出,立刻被他一把捉回去,屁股上挨了几下。

      “顾清淮,我……我都是大姑娘了,你怎能这样?我……我要写信告诉母亲,你欺负我。”哭诉声还未停,就见那人隐在角落里,抿着唇,眼底都是笑意。

      一下子脸就轰的一下红透了。

      山洞里一片轰然大笑。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01_两只兔子在逃亡
      【酒囊】:“愚蠢的人类,你见过有谁溜兔子的吗?”
      【饭袋】:“哥哥什么是‘溜兔子’?”
      【酒囊】:“愚蠢的弟弟,还不撒腿就跑,你难道不想回去吃娘做的青草团子吗?”
      【饭袋】:“其实,我觉得这个姑娘对我们还不错!”
      【酒囊】:“愚蠢,愚蠢,愚蠢!每天给兔子喂土豆,还对兔子说话的人,她一定是有病啊!”
    哈哈哈!求花花,不给花花,喂土豆啦啦啦啦!见好就【收】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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