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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晃悠 ...

  •   50、

      若说这渡海之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是简单。只看这渡海之人敢不敢,亦或是想活,还是想死。

      小镇上的人都知道,十几年前那一场灾难,五艘船,上百个人,都消失在了海上,想想都摇头,张子画四处打听,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张子画想着是要打听打听这海上的奇怪之处,毕竟小镇临海,镇上的人们却不以打渔为生,反而靠着种田经商,也不知海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她四处打听,却只听得人们一个个都劝她不要渡海,又隐晦地给她指指红酒坊下的血红草地。这草地,十几年来,都是血红色的。

      张子画想不明白个中缘由,偏偏人们仿佛只知道近来的十几年,对于以往的事情,一无所知。

      若说这海是近来十几年不能渡过,那么之前的百年、千年呢?是不是能过去呢?

      只是这也无从知晓,青木真人虽然告诉他们各自的正式弟子木牌是飞行法器,但是有了渡海的工具还不行,这海渡得渡不得,还是要计较一番的。

      但是就这么呆在小镇也不是个办法,溜了一圈儿硬是没有找到需要的信息,五人也放弃了。反正来都来了,不就是个海沟嘛,有什么的。

      无知者无畏,所说的不是这五个人。

      走过人们都不愿意踏足的血红草地,看见不远处红酒坊里仍然人声鼎沸,吆喝着劝酒,张子画别过了头去。这声色之地,以后还是少来的好。

      或许是她不经意间说了出来,红酒坊老板的声音从门口处飘来:“欢迎下次再来。”

      声音飘渺,隐隐有清冽酒香飘来,让子画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

      子画眼睛一花,就见老板出现在了那雕花木门前,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明明刚刚还是在二楼呢,莫非这老板,也是修仙之人?张子画摇摇头,不应该的,这老板身上没有灵力。她想着,也许是,他有什么法宝,或者是,身负奇异之能,就像是自己。

      张子画深吸一口气,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一边,她望向面前的蓝绿色大海,海风清扬,有翔鸟嗡鸣,不时停在礁石,不时歇在汀洲,一派祥和之景,唯有酒坊老板的声音一直像是魔咒一样荡在耳边,让她心烦意乱。

      有一只手,覆上了她的眼睑,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上飘来,像是陈年的老酒,淡了香味,却更显得醇厚,让张子画不由得放宽了心绪:“闭眼,平心。”

      子画微微地笑了,她的师兄,原来的师父,对自己还是这样的好。她照着他的话做,闭眼,平心,不去想便好了。

      于是那魔咒一般的声音就像是无意间泛起的水泡泡,“啵”地就破了,融化在水里,看不出分别。

      只是这样就好了呢,张子画重新睁开眼睛,只觉得风轻云淡,对那即将面对的深渊、海沟,也不再存在虚无缥缈的恐惧,她面对的,即使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但是又算得了什么呢?

      都会如这水泡泡,散了,融化掉,没有声音,不留痕迹。

      形随心动,手中的木牌忽地闪烁起极亮的白光。她闭了眼,想着自己使惯了的竹剑,剑身繁复错杂,其上斑纹密布,有如藤蔓之于古树,沟壑之于峰谷。

      身体随之飘了起来,虚虚晃晃地浮在了半空中,张子画整个身子摇动起来,有些不稳。

      她从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浮在空中,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身体渐渐上升,但她却感觉脚下没有东西,照理说,应该是自己踩着木牌幻化出来的竹剑,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的。张子画急得直摇头,她想睁开眼看看自己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海风忽然急剧地上涨,呼啸着从她耳边飞过,刮得她脸颊生疼。她睁不开眼睛,一是风太大太紧,二是她不敢。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胳膊胡乱地摇晃着找着平衡点,却使得自己摇晃得更加厉害。她不敢睁开眼睛,她怕看见底下是碧蓝的海,只要眼睛往下一看,就会控制不住地掉下去。那可是海沟,掉下去,就会死。

      即使是修仙者,又能怎样,掉下去,就如凡人一样,死了就是死了,无关乎修为,只关乎生命如此脆弱,而她又如此渴望着活下去。活下去干什么?成仙吗?也许是的。

      或许,是看到她的母亲。

      她恐惧极了,胳膊乱晃着找不到平衡点,便本能地想要找个支撑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就算是个海鸟也好。

      慌乱间,她摸到一个温暖的所在,在这刺骨的风中,显得如此突兀,但她却毫不犹豫地攀了上去。手指间却还在不停地颤抖。

      穆杉看着张子画手忙脚乱,本来是想锻炼锻炼子画,他自己在第一次飞行的时候,虽然是短距离没有用到木牌,但是也着实慌乱了一把。

      凡事都有第一次,而第一次,穆杉希望是张子画自己独立摸索过去。

      只是他看着张子画紧张的样子,原本红润的小脸儿白白的,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他看着那张小脸儿,仿佛看到张子画平常后山练剑的时候,那样的专注,连她幻化出来的法器,也是自己曾经用竹竿削成的。多好的孩子,这么小,就练成了剑纹。

      他无论多么的狠心发誓要让她自己一个人,现下也忍不了了,他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向子画靠近了一分。

      只是这一分,就让他失笑。

      穆杉看着攀着自己手臂的细细白白的小胳膊,莫名有一种想要抚额的冲动。

      他动了动嘴:“子画,子画,睁开眼,别怕,我在这儿,看着我。”

      他晃了晃死死抓住他胳膊的人儿,轻声安慰着她。但是对方好像是没有听见又或是害怕得紧了,硬是一句话也不说,抓着自己就不松手。

      他只得狠了声音,手上却更加用力地扶紧了子画:“你再不松开,我可就要把你丢到海里去了。”

      什么?丢到海里?

      不要,不行,那不就完了!

      张子画恍惚间从急促的风声中辨别出这个声音,不禁觉得风也不是那么的冷了,只是身上却冰冻了般僵硬,她慢慢慢慢地松开了手,那动作很慢,仿佛是不舍得放走这温暖得醉人的地方。

      只是一松开,她双臂又开始乱舞,毫无章法,凌乱不已。

      但是她感觉得到,扶在自己肩上的手还在,稳稳地固定着自己的身子,让自己不至于摔倒下去。

      张子画松了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入目是穆杉笑意盈盈的样子,只听得他似是玩笑般说道:“怎么,害怕了?怕得连眼睛都不睁开?”

      他拍了拍子画的肩膀,就要松开手去。

      只是张子画虽则是睁开了眼,但是第一眼看到的是穆杉眼里的温柔,像暖阳一样在那一刹那化了自己的恐惧,而下一瞬间,这暖阳就要离开了,那怎么能行?

      张子画在穆杉还没离手的瞬间抬手,猛地握住了穆杉的手,拉着他,祈求似的要他不要放开她:“师兄~~~”她摇了摇穆杉的手臂,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带我嘛,我不要自己一个人~~~”

      这还真是张子画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对人撒娇,从小她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如何强大自己,学会了不依靠别人,学会了独自承担。

      但是穆杉的出现,一点一滴地改变了她,她开始学着小孩子一样的撒娇,她也学会了,如何依靠别人。

      她渐渐明白了,不是单独一人就能够成形的,往往依靠了他人,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依赖,并不是永远都是弱点。

      穆杉看着张子画小小的眼瞳里映出自己略带焦急的面容,他就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他叹了口气,轻轻轻轻地把子画揽了过来,圈着她靠近自己。

      “要不要收了你自己的木牌?”他问。

      “不要。”张子画愣了愣,随即有点别扭地在穆杉怀里拱了拱,道:“等会儿风不大了我们就分开。”

      穆杉好笑地看着她,好整以暇地打趣她:“要是风一直不停呢?”

      “那——那就一直,这样,呗。”张子画也有点不好意思,白白的小脸上漾起一抹红晕。

      穆杉点了点子画白净的额头,笑得宠溺,也不再说些什么,自是带着她往前飞去。

      张子画窝在穆杉怀里胆子也大了起来,她伸了头向外张望,看到姚丽丽,不禁抿了嘴笑。

      看来,不仅是自己一个人这样的,师姐也是这样的嘛。

      这边张子画完了事儿,姚丽丽那边却是乱了许久,她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小姑娘吓得半死,脸白得比张子画更甚,嘴唇发抖,竟然说不出话来。

      好在谭里仁慈,让姚丽丽收了木牌,站到了他自己幻化出来的法器上,两人共用一个法器,飞得还算是和谐。

      只是两个人都不是好招惹的主儿,一路上自然是吵吵闹闹,不胜其烦。

      只是张子画觉得,若是此时李君岚在这儿,恐怕得暴跳如雷,这小师姐,莫不是看上了谭里?

      这可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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