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男友》夜风晨露

4、熊孩子

　　这座小城市最大的服装店里，贝瑟卡对会自动发光的衣服已经认了。
　　那通常是嘉年华会或者祭典舞会才能穿的，完全不适合日常走路——裙摆太大还是泡泡袖，腰椎还有根硬邦邦的鲸鱼骨，好处是立显身姿挺拔；坏处是弯不下腰。

　　“没有铠甲好看。”奈特嘴巴抿成浅浅的线，选来选去都没有能如同亮闪闪金灿灿铠甲一般突出和靓丽的衣服。
　　以铠甲为基准，其它都逊色的和抹布一样，只配去擦厨房的砧板。

　　“那个我真的穿不下。”其它部分凑合，胸部绝对不成的。
　　到现在，就算抹了药膏，贝瑟卡胸前还是刺刺的疼痛，火烧火燎般。

　　“你不喜欢铠甲？”奈特问。

　　“不不不，我喜欢铠甲，但那不是日常生活穿的服装。
　　人类一般打仗或决斗的时候才穿它。”贝瑟卡一定尽力避免深入战场或和人决斗。

　　“挑些普通的衣服吧，反正都一样难看。”奈特厌倦了，把身体仰在靠背椅上。

　　贝瑟卡大喜，赶紧挑正常的服装：棉布，吸汗好，轻巧。她不是去参加舞会，是要赶路啊。

　　奈特说到做到，接下来他们开始往新都的旅程，穿过野地，爬过山峰，在广阔的原野步行。
　　贝瑟卡知道用些交通工具会快得多，不过她要先和母龙培养出默契——
　　亚彻不是笨蛋，太小看他会被发现端倪的，这是不允许补考的考试，一次就要过！

　　奈特很亲近贝瑟卡，最喜欢向前倾着身子，从后背整个儿抱住贝瑟卡，下巴碰在她后脑勺——摸摸捏捏揉揉。
　　贝瑟卡盘算这样也挺好（在她的角度，这就像一小萝莉爱好抱着娃娃戏耍），给亚彻看见更好，总有一日会重逢，给他展示自己的“伪男友”。

　　总有一天大家要见面的。

　　哪怕是食人魔，相处久了也是有感情的。
　　虽然最初几年他们老是争吵和打架，然后贝瑟卡仗着自己的饮食结构更合理身体更健康打得非常精彩总是赢家。
　　亚彻明白打不赢，但他不放弃，屡败屡战，他有一种食人魔的执拗：我只要最后一次赢就成，赢了就有肉吃。
　　贝瑟卡压力很大的，不能往死里打年幼的食人魔，还要担心一着不慎全盘皆输（成为张狂小鬼嘴巴里的鲜肉）。
　　兰彻是调停人，解释了三百多遍“贝瑟卡不是你的食物”，不过再怎么教育，要让食人魔去和人交朋友还是太艰难，他自己理性足够，但是无法这样要求一个不喜欢拘束随心所欲的孩子。
　　除非，食人魔少年到了青春期而且刚好面对的是个鲜活少女。
　　在勉强填饱肚子的基础上，性~欲开始萌芽，友情没有在食物链关系中诞生，扭曲的爱却蹦出来了。

　　有一次兰彻去为亚彻觅食，到了时间却没有回来。
　　贝瑟卡有吃有喝，亚彻只余下喝水这个选择了，他干脆把贝瑟卡的乳酪啊，面包啊，葡萄干啊全放在桌上，然后庄严宣布扭曲的指令：“为了公平公正，我吃不上你也别想吃！”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公平。
　　你这是损人不利己！”贝瑟卡不想挨饿，提出建议：“如果等不到兰彻叔，我认为应该趁着咱们还有体力，想办法离开森林。”

　　“不从传送门走，出去至少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我找到一个可以吃的人的几率太小。”亚彻鼻子里哼一声，“你给我一个左手掌吧。”

　　“我身上任何部分都不会给你！”哪怕是扁桃体、阑尾或龋齿。

　　“人类可用的食物全都添了速效麻醉剂。
　　从现在开始和我一起喝水。”亚彻不多说了，说多了饿。
　　他有预感：兰彻很安全，他会回来的。
　　只是这等待的过程是种煎熬，他要贝瑟卡陪他一起熬。

　　贝瑟卡有暗藏的应急食物，亚彻整天盯着她，她只能趁着去厕所的时间偷吃一点儿，嚼都不嚼咽下去，因为只有这么一点儿，更觉得饥饿。
　　她于是去洗澡（主要目的是开饭），刚开始脱衣服，亚彻大大方方也进来了，少女气急败坏：“我要洗澡啊！你不让我吃东西，连洗澡都要妨碍啊！”

　　“我没说不让你洗，我知道你肯定暗藏了吃的，所以我要和你一起洗。”

　　“你胡说！”贝瑟卡一脸正色。

　　“你以前就喜欢洗澡的时候吃蜜饯。”亚彻曾以为那样很舒服呢，他偷偷尝了一点蜜饯，立马哇哇吐出来——食人魔的味觉系统和人类完全不同，甜丝丝的蜜饯在他嘴巴里像生石灰。

　　“我没吃！”亚彻进来的太快，贝瑟卡还没来得及往嘴巴里塞东西。

　　“你换上睡衣吧，我给你准备了一套，保证藏不了肉干。”亚彻已经饿得快没理智了。

　　贝瑟卡心中不快，肚子很饿，她列出好几个计划，再一一否定，她其实也相信兰彻会回来，亚彻可以胡来，但是她一直是乖孩子好孩子，她不想兰彻回家看到的场景是：食人魔少年吃了人类少女，或者人类少女宰了食人魔少年。

　　兰彻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少年少女用杯子猛喝水——止饿，两个人都瞪着一双发花的眼。

　　孩子们斗气兰彻要操心，他只希望两孩子和平共处。
　　一辈子没恋爱过的老男人眼睁睁地对忽视了少年的心理变化，夏天亚彻纹丝不动盯着少女在水池里浮水纳凉一看就看两钟头的时候，他还好意提醒：“不可以吃她！”

　　亚彻提出少女泡过澡的水不要倒掉，他要喝——
　　他这么和兰彻说，兰彻惊了，他的脸都快挨着拉拔大的少年，再次教育：“贝瑟卡不是食物。”

　　“我知道啊。”

　　“这不合适。”兰彻担心“贝瑟卡汤”的下一步就是“贝瑟卡红烧大排”或“贝瑟卡肋条”。他从没想过亚彻可能产生其它动机。

　　少年下一次提出这个要求，是趁着自己生日要礼物的时候，兰彻依然没敢答应。
　　他宁可想法设法弄一具年轻死刑犯的尸体充当生日礼物。

　　兰彻恋爱迟钝，贝瑟卡……就算偶尔往那个方向上想了，还会自己想抽自己耳刮子：太自以为是了！这又不是演《暮光之城》，人家那是想吃人肉，不是对和你共同做上下运动有兴趣。

　　为了培养二人的友谊，兰彻会让他们替对方准备食物，某段时期，兰彻为贝瑟卡准备的食物就是——香蕉，香肠，鱼肉肠，黄瓜、牛奶。
　　循环反复。
　　他特喜欢看贝瑟卡吃香蕉蘸牛奶。
　　贝瑟卡抗议了，人类的食谱丰富多样，她干啥老吃那几样啊！
　　她吃三餐的时候，亚彻瞄了她一眼又一眼，似乎不怀好意到极点。一定是嫉妒她可以吃多样的饮食！

　　贝瑟卡切割肉的技术，在现实中锻炼的青出于蓝，碰上死刑犯或者凶杀案那些青春~肉~体是难得的机遇啊，多数都是枯干，黄败，骨头脆的老人尸体，还会有尸斑、胆结石、丑陋的瘤子、色素都沉淀的瘀痕、稀奇扭曲的寄生虫……那些肉缺乏弹性，有股臭味，看到亚彻吃，贝瑟卡内心还真有一点点同情。
　　身为食人魔，就注定饮食选择的局限——最娇嫩的胃不属于公主，而隶属于食人魔，除了人肉人骨人体部件和水，其它东西下肚子，后果要么吐要么拉，还会诱发精神紧张情绪不稳。

　　亚彻第一次把手伸进贝瑟卡的衣服里摸胸，她脑内想法是：他真是饿惨了！有颗眼珠不是真的，只是制作的太逼真了，我还寻思他不会傻到吃下去呢，就靠两颗眼珠，其中一颗还是假眼……抵一顿晚饭，果然受不了。

　　她作了一个深呼吸，用拳头打击食人魔少年的太阳穴：“别碰！厨房里还有剩汤，自己去盛一碗喝。”——一颗眼珠熬出来的汤，那浓度十分可悲。

　　“贝贝，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吧？”亚彻脸上布满渴望。

　　“想什么呢？！”贝瑟卡再次忽略蛛丝马迹。

　　“贝贝，不到要紧时候我不会吃掉你的……”对食人魔，这差不多就是表白了。

　　“要紧时候我也不会让你吃！”食人魔的爱，人类不懂。

　　亚彻主动要求兰彻多关心贝瑟卡，多买漂亮衣服最重要是内衣的时候，贝瑟卡想的是：他还要挑剔食物包装？
　　不过光是看不能吃，也就只能望着穿的漂漂亮亮的我遐想味道了。
　　他是那种越是难吃到口越有食欲的类型。

　　亚彻宣布要和贝瑟卡结婚的时候……那时兰彻的身体已经衰弱，对这个坏消息，其手足无措宛如第一次出门的幼童。
　　亚彻一字一顿，把每个词都咬得十分清楚，兰彻甚至无法假装没听到或听错了。
　　另一方面，贝瑟卡虽然从没料到竹马会来这一手，但是对自己的心意很坚定：不要！

　　她把兰彻解释的食人魔和人类恋爱利弊（全部都是弊端完全没好处）用更浅显易懂的语言说给亚彻：做到高兴人类那方很可能会被食人魔咬一口，咬几口，啃光，挂掉；受孕率底下；怀上后也基本生不出，母子一尸两命或者只能保一个；食人魔寿命比人类漫长，等人类六十岁彻底大爷大妈的时候，食人魔看起来不过是而立之年……
　　亚彻完全无法理解给他说这些乱七八糟为了啥，以他那脑瓜——“我从不计划那么遥远的事儿。”

　　“亚彻以为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他其实不知道！”兰彻不晓得这熊孩子的爱如何开始，自然也不知道如何结束它。

　　“过几年就好了，和感冒一样，有时效性。”贝瑟卡不担心。“他还小呢，见识少。”——麻烦的是，亚彻的路线是起点男的男频线，魔武双全，武斗水平日益增长。

　　这感冒维持的未免太久了吧！
　　食人魔想把人类当恋爱对象算咋回事！
　　为了应付他，找只母龙假恋爱，也够可悲了。

　　……

　　“嗯？”贝瑟卡疑惑的看着到手的新礼物，这崭新的无袖铠甲，闪着莹润的光华。

　　“这个送给你。”奈特还是觉得铠甲最好，所以送了件金色防护背心。

　　“在哪买的啊？”贝瑟卡寻思他们整天呆在一起，她还能抽空子去买东西？再说最近都没进过城，没地方购买啊。

　　“我自己做的。”奈特手工不错，全部都是自己在夜间完成。

　　“材料是什么？”贝瑟卡小心翼翼摸铠甲的表层，细碎如沙砾的触感，还有奇妙的温度，心头隐约出来一个答案，但是又不太敢相信。

　　“我的龙鳞。”

　　“……那真是太感谢了。”贝瑟卡不敢问痛不痛，花了多少功夫和心血，这份礼物太大了，大得没法还龙情，难道让她从自己皮肤挖一块做个皮钱包吗？
　　她唯一忍心从自己身体分割出来的，只有头发和指甲，那又能做啥啊？她又没穿到纳粹集中营，不会用头发制作肥皂的技术。
　　偏偏是同一个性别，用爱情还完全不切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