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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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细细，迎风飞洒，静而无声的落在屋宇檐角，覆去一切颜色，化归为一片银白。温和柔软的雪，却能在款款相对中用自己取代一切，在风花雪月里悄然更替了四季。
叶萌很想去打雪仗，可惜碧落的雪是碎软的，捏不起来。而且她如果做出如此失格的动作，会被扶风用责备的眼光驱赶回去。
所以，她只能一脸慵懒，幻想自己是霸道总裁，趴在案几上看手中的信纸。纸张很薄，折了四折，字数并不多，却在寥寥几笔间叙述了许多事。落款是慕容九，最后一句话，供来人笑。慕容九说他一切安好，可叶萌也不觉得他安不安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慕容九说大哥背后指使者另有其人，可叶萌也不想去管这档子事。匆匆扫完信纸，她就折好，收进匣中。
摊开下一封信，粉粉的信纸，散发着一股古怪的香味。信的内容是疯狂求爱，称自己的信是洒了香粉、花汁染就的薛涛浣花笺，落款是不知道哪个门派的哪个小弟。叶萌思索一会儿，不认识，于是把信折起来，丢一边。再摊开下一封……
初初拿到这些封从遥远的大山外寄来的信时，琴姬长老笑的一脸欣慰，尘儿也有友人了。
只能说过去的叶怜尘太过骄傲，宫里宫外连个能说话的朋友也没有。现在的叶萌还能同扶风落梅讲话，得了空还可以调戏21世纪金牌女特工，生活有趣多了。
除了寄信，拜访碧落的大山外的子民也明显多了起来。只可惜宫主墨吟在闭关，拒不见客，连叶萌也见不到，拜访者只好悻悻而归。
最后一封信终于没有了奇怪的香粉，素纸墨字，笔迹清逸，整封信就一句话：
待来年春至，陌上花开，于问剑山庄恭候贵驾。
落款，林甫华。
叶萌拿着这封信，嘴角抽了抽。
林甫华是想一手莲华一手叶怜尘，天下美人儿尽入他怀？这未免想的也太美了。
不过少公子就是少公子，写封信也撷取“陌上花开”这般文艺气息十足的话语，哪像其他人的求爱信，什么“摘星以赠尔，拽月以赠尔，彼炎阳升兮以尔，尔兮吾苹也，爱兮何其为多也，赤面暖兮予心，亮予兮命之火也，火火火火”。
剩下的问题，就在于要不要去。
不去，似乎拂了问剑山庄的面子。去，似乎对自己不太好。
这么深奥的问题，还是来年春至陌上花开之时再思考吧。
眼下有更多烦恼的事情横在眼前。
冬日的雪覆去了一切，却掩盖不了难以平静的池波。
叶萌回到碧落宫后，忽然发现白衣卫不再归烟影姐姐管了，而是直辖于梦然。而烟影，却下岗了。她被剥去白衣卫首领一职，现在只能算是墨吟的贴身侍卫。
显然是她离开碧落之后，墨吟与梦然间权利的较量有了新一番的胜负，而梦然是春风得意的那一方。
印象中那么强势的墨吟竟然也有落了下风的时候。
自从梦然接管白衣卫，碧落宫中就开始了鸡飞蛋打的日子。主要表现为白衣卫经常来找碴，动不动就丢了梦然长老的什么贵重珠宝要求搜一搜少宫主的屋子。少宫主是主，白衣卫是奴，这哪能搜得？在扶风的强硬态度下，白衣卫一次也没有得逞。
这么明显的挑衅，让叶萌有一种要变天了的错觉。
可她不记得原著有说过梦然成功地上位的故事啊。
而在这波涛不定的时候，墨吟却在闭关。所有派去的人一律不见，每次都无功而返，一度让叶萌以为墨吟被梦然囚禁起来。
想到南岳地下的笼中人，叶萌就不禁有些害怕。
然而更让她害怕的是，她忽然惊觉，她这个少宫主唯一的依仗便是墨吟。她手中除却宫主与琴姬的支持，还有自恃贵重的身世之外，一无所有。墨吟一倒，她便只是一个空壳子。
面上的强硬冷傲，内里的怯懦退却，说的就是她吧。
“少宫主，梦然长老又丢东西啦，这次丢的是翡翠手珠，见也没见过。”
落梅倚在窗边，随手往嘴里丢着吃的，口中抱怨道：“大冬天的，他们不嫌冷，我还嫌冷呢。”
叶萌折好林甫华的信，口中道：“拿本少宫主的鞭子来。”
落梅道：“什么鞭子？”
“以前，打死人的鞭子。”叶萌咬着牙道：“欺负到本姑娘头上来了。”
曾经的叶怜尘，可是碧落宫上下侍女的心头噩梦。手上一条火红的银尾鞭，抽遍天下无敌手。
侍女为叶萌推开门，她披着大衣，散着发，晨起慵懒模样，口中道：“何事惊扰本少宫主？”
细碎的雪花落在她衣领与发丝间，一点一点的雪白。
眼前的一群白衣女子与身后的白雪有着相近的颜色，却又那么不同。
打头的女子不是烟影，也不穿白衣，而是一身青翠的绿色，如同一颗奔跑在雪地里的卷心菜。她在梦然眼中的分量显然很重，不然不会接替烟影成为新的白衣卫首领。而她身后，则站着身披毛绒绒大氅的梦禾，笑颜柔和明媚。
卷心菜微微一笑，道：“少宫主，长老的翡翠绿玉手珠丢了，派属下们寻找，怕是要冒犯了少宫主。”
“哦？哪位长老？”叶萌问道。
21世纪女特工压不住气，道：“自然是梦然长老。”
“没记错的话，你们长老是入冬来第五次丢东西了吧。”叶萌道：“一串手珠罢了，也要这么大惊小怪，本少宫主再送长老一串便是。”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们梦然长老丢三落四看不好东西一串手珠都要当宝贝还敢上前来自寻羞辱！
卷心菜瞬间领悟，正想得体优雅的反驳，她猪一样的队友梦禾早就抛弃了柔和明媚的姿态叫嚣道：“怎么！不敢了吗！心虚了吗！不心虚就让白衣卫搜搜啊！ ”
卷心菜内心无言。
既然叶怜尘的身份还是少宫主，再怎么瞧不起她也得在面子上做做功夫，不然会给上下宫人留下诟病的把柄。
卷心菜面上依然从容，道：“梦禾师姐说的也是。少宫主若是真的无关此时，搜一搜又有何妨？”
叶萌手一抖，啪的一声把鞭子甩了出来。鞭子抽落在地，掀起一片积雪，直往白衣卫身上飞。
卷心菜身手不错，一个闪避就躲避了叶萌的攻击技，脚步款款生姿，笑容得体优雅。而梦禾就糟糕了一点，脸上被糊了一块。
梦禾甩掉自己身上的落雪，道：“还不快搜啊！”
而她身后的人，看到那条鞭子，却迟疑了。
毕竟少宫主的传说就是和这条鞭子连在一起的。
稍有不顺意便将侍女鞭打至死，哀嚎哭泣在菡水殿前回响，却没有一人敢出手阻止。
但是眼下，梦禾小姐可是梦然长老心尖上的宝贝，她的命令又怎敢不从？
于是她们不顾叶萌杀死人的目光，还是准备踏阶而上。
叶萌一挥手上的鞭子，那条通身火红的鞭子划起一道风声，响亮的击打在地。她原本只是示威，而和她相隔十几步的梦禾却突然捂着手臂“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叶萌：“……”
这特么太假了好不好？
梦禾躲在人群中，口中道：“少宫主你真是狠辣，出手就打伤同门师姐！”
跟在叶萌身后的落梅急道：“梦小姐你别胡说，鞭子哪有那么长，根本没有打到你！”
卷心菜再一次无言了。
她可以明白梦禾有多么憎恶处处压她一头的叶怜尘，可可以找叶怜尘出气的时候将来多了去了，为何偏偏要挑这么蠢的法子呢？
可是没有办法，她是梦然长老挑来供梦禾用的，只能替梦禾擦屁股。
既然梦禾说她受伤了，她便是受伤了。她说是叶怜尘伤的，就是叶怜尘伤的。
“少宫主，既然伤了梦禾小姐，那还请走一趟吧。”卷心菜道。
“笑话，你有什么资格？”叶萌道。
“就凭我手中有代宫主令。”卷心菜道：“这是梦然长老交给我的。少宫主，请吧。”
卷心菜亮出手心一枚玉牌在叶萌面前一晃，叶萌还没看清就收了回去。
这……
叶萌一瞬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不知卷心菜手中的代宫主令是真是假。
若是假的，她也无法判别。
若是真的，只能说梦禾此次是有备而来，特意讨要了代宫主令，方便自己把叶怜尘揉圆捏扁。
21世纪女特工的智商竟然提高了！
而梦然若是掌了代宫主令，只能说，这碧落宫中真的要变天了。
无论真假，若是自己不跟着走，怕是会落下一个不尊主上的名声。
“那还请两位等上一会儿吧。”叶萌道，转身就回了殿内，慢悠悠地唤人梳洗。让他们等上一等，也是好的。
而门口的梦禾，面上一直有着得意的神色。
她不会忘记，这具身体的记忆中，梦禾是如何悲惨的死去的。
叶怜尘落水，她的师傅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这一罪名推给了梦禾，让梦禾百口莫辩。而彼时的梦然，也没有足够的力量与墨吟抗衡。最终，梦禾被折断四肢，终日流泪，抑郁而死。
然后，她就来到了这里。
她所记得的，是那个将她带出这碧落宫，给予她新生的人。
那俊美沉静的容颜，宛若天神一般，让她的心扉，不由自主为他打开。
武林大会再见，她才明白，原来救了她一命的人，是武林中声威赫赫的他。
而如今，她与叶怜尘的身份对调。会被扣上杀戮之名折断四肢惨死的人，应该是她叶怜尘！
她早就说过，要把叶怜尘所给的屈辱，统统还给她。
她要替梦禾活下去，成为人上之人。
这样想着，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冷哼，一会儿面上春意泛滥，惹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而卷心菜则是面无表情。
等了许久，也不见叶萌出来，梦禾很是不耐烦，道：“想拖时间？进去给我搜。”
“搜什么？”
叶萌终于收拾妥当，款款而出。一袭红衣，在一地素雪中宛若徐徐盛开于雪中的红莲，明光姗姗迤逦，破云开雾而来。
看着打扮的光鲜亮眼的叶怜尘，梦禾不由地暗自里咬牙切齿。
若是她也有那十分的美貌……
她何愁少公子的眼中没有她？
几人陪同叶萌到了梦然长老所居的明光殿，让她在一旁吃茶静候。这一静候就从大早上静候到了下午，中午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还好机智的落梅命菡水殿的宫人做好了精致的吃食点心，翻窗爬墙地给叶萌送来。
梦然长老携着梦禾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叶怜尘纤纤玉手搁下银筷，以袖掩面漱完口，面前八个暖玉小碟，各个堆满装饰精巧、香气怡人的精致点心。而叶萌显然是没吃几口，此刻却放下了筷子，一副娇弱地的“我吃饱了，这也太多了”的模样。
叶萌余光瞥见梦然来了，口中道：“长老宫中的婢女也太过懈怠了。这小小吃食，竟然还要本少宫主的人自个儿送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是长老的待客之道呢。”
梦然最近格外意气风发，连带着发髻上珠钗也多了许多，当然她依旧梳着闺中未婚少女的发型。说实话，叶萌从没见过打扮那么华丽的闺中少女……
梦然道：“本长老的待客之道，自然是好的。只是来者既然不是客，又何必以待客之道相待呢？”
“哦？说的也是。本少宫主怎会是客？”叶萌道。
她虽然人二了点，但是该回击就回击，绝不含糊。
小事她可以糊弄，年轻人她可以戏耍，但这种牵扯到身家性命的事儿，她可不敢疏忽。
“少宫主，你打伤师姐，做下此等阴毒之事，可否心愧？”梦然道。
“我打伤她哪儿了？”叶萌一瞥梦禾：“露出来给本少宫主瞧瞧。”
“禾儿，你哪儿受伤了？”梦然竟然也是不知情的模样，怕是方才才知道这档子事情。
梦禾忽然就沉默了。
因为她根本没被打伤。
叶怜尘落水，也确确实实是落水了。可如今叶怜尘根本没有鞭到她，又哪儿来的证据？
她本以为梦然会不顾三七二十一直接定罪，却不知道她与叶怜尘的身份不一样。叶怜尘乃是少宫主之身，无法轻易就推罪名。她现在只能暗恨刚才为什么不对自己狠一点，干脆给自己来一道伤痕。
于是她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道：“既然她不想让人知道，就不会留下证据。她打的我内伤了。”
叶萌：“……”
内伤你麻痹！
梦然大概也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只好糊墙纸道：“既然少宫主打伤师姐，那就必然受罚。看在宫主的面子上，就罚旧经阁紧闭思过吧。”
叶萌冷笑，这么快就急着盖棺定论，真是贻笑大方。
“梦然长老，我可是碧落的少宫主，你又是哪儿来的代宫主，为何本少宫主不知道？”叶萌问道。
那一瞬间，梦然长老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姑娘确实不同。
这一年来隐隐约约，觉得叶怜尘变了许多。
原本被墨吟宠得无法无天的叶怜尘，是那么的愚不可及与自以为是，让她有自信能够将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宫主翻弄于指尖。
而如今这个气势咄咄逼人的少宫主，真的是她吗？
还是她藏了那么多年？
小小年纪，就心思如此了然，实在可怕。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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