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龙觊觎的男人》糖渍桃花

20、树折花摧

　　关于李晓姝落水身亡的细节余泽是第三天在本地的报纸上看见的，那天他们上岸以后虽然听见有人喊李晓姝跳水了，但是薛桐并没有让他折返去看，而是带着他开车绕到水库另一侧的排水渠附近等待。他们刚到那里没一会儿，就见不远处水面上有个人向他们飘来，待到近前仔细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被张晓华推下水的那个小男孩！

　　男孩此时并没有苏醒，依然是昏沉的睡着，全然不知自己刚才差点惨遭杀身之祸。小男孩只是普通的人类，自然也没有睡着时在水面漂流的能力，余泽心里奇怪，凝神细看，隐隐看到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托举着小男孩。

　　“多谢。”余泽还在好奇观望的时候，薛桐已经伸手抱起了小男孩。随着小男孩离开水面，水下的东西也露出了它的真容。

　　一只牛犊大小的中华草龟慢吞吞的抬起脑袋，冲着薛桐摇头眨眼，那动作好像在说“不谢不谢”。薛桐冲他摆摆手，草龟就重新钻入水里，慢悠悠地划着水游走了。

　　余泽看得目瞪口呆，盯着大乌龟离开的方向挪不开眼。

　　“这就是你说的朋友啊？”余泽向薛桐求证，他心里的感觉总有些一言难尽。

　　“嗯。”薛桐承认了余泽的猜测，余泽反而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余泽还是没有适应薛桐的身份变幻，惯于用人类的思维方式去思考他说的话，其实仔细想想，或许今晚见到的薛桐，反而才是比过去二十年看到的都要真实的他。

　　“走吧，”薛桐抱着男孩，喊还在发呆的余泽“我们把他送回去。”

　　余泽回过神来，不解地问：“送到哪去？”

　　“福利院。”

　　“福利院？”

　　这个答案余泽没有想到。不过看看男孩那远比同龄人瘦小的身形，这个答案就不那么让人吃惊了。

　　“李晓姝是怎么把福利院的孩子弄出来的？她这么神通广大？”余泽疑惑道。

　　本市的福利院虽然对于失去亲人的孩子们来说并不一定是最好的去处，但是绝对管理足够严格。因为之前省城发生一起福利院多名儿童被拐卖的大案，所以省内各市的福利院都刚刚被整治过，不会有人在这时候顶风作案。

　　薛桐摇头，对余泽解释起来。

　　李晓姝当然还没厉害到能把孩子从福利院拐出来，这孩子虽然是福利院的孩子，但却是在某户居民家里自己跑出来的。因为时值年节，为了让孤儿们感受温情，福利院有临时认养孤儿回家过年的传统，不少孤儿被从福利院中接到市民家中过年，等初七一过再送回去。

　　一般来说，会把福利院的孩子领回家的有两种人。一种是作秀赚声名的政客或者富商，还有一种就是贪图补助的普通人，而真心想要照顾这些孤儿的人却寥寥无几。被第一种人接回去的孩子还算幸运，至少能吃喝不愁地过一个星期，穿着新衣新裤被送回去；第二种相对就比较不幸了，为了补助那几个钱认领孩子的人，在他们身上的付出绝不会高于那本就少的可怜的补助金，能让这些孩子不饿死就行了，谁会在乎他们过得怎么样？

　　这男孩比较倒霉，他今年就属于第二种情况。在寄养家庭中，男孩被那家里的孩子欺负的抬不起头，一气之下就悄悄从那家中跑了出来，恰好被在附近寻觅目标的李晓姝碰见，几块糖果点心就险些骗了他的性命去。

　　余泽这人心软，这些话听得他心酸，恨不能把这孩子抱回自己家去养。还是薛桐冷静，对他说天下这样的事多了，你能帮得了多少？再说你爸妈也不可能同意。

　　余泽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打心眼里觉得这孩子可怜，总觉得送他回去，以后还不一定有什么险恶的事情等着他。好在薛桐安慰他说，这孩子也算经一事长一智，有了这次的教训，他以后就不会这么轻易被人骗了。

　　余泽心里这才好受了些，两人又悄悄塞了些钱在孩子衣服口袋里，才把他送到福利院附近一条灯光比较明亮的路上，远远地看着福利院的保安巡逻过来时发现了男孩把他抱走，两人这才回了家。

　　因为这件事，李晓姝跳水之后的事当晚他们就无暇关注了。直到事情上了报纸，才了解到了后续情况。

　　“唉，李晓姝居然死了。”余泽抖着报纸，忍不住狐疑地问薛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会自杀？”

　　那晚薛桐轻易的放过了李晓姝让余泽觉得很可疑，斩草不除根可不是薛桐的风格。

　　“我又不是算命先生，我怎么能知道。”

　　“那你那天怎么没对她出手？”

　　出手？我只想对你出手。薛桐懒得纠正这个小笨蛋的用词错误，只是好笑地摇摇头：“她和水鬼混在一起那么久，早就被阴气侵蚀了身体，就算我不动手，她也活不过明年夏天了。”

　　薛桐的话让余泽想起了李晓姝那佝偻无力的身形和布满阴霾的眼睛，明明是二十多岁青春女孩的身躯，里面却仿佛寄居着一个阴冷麻木老妪的灵魂。

　　余泽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如果说张晓华是因为没有其他选择，但李晓姝和她不同，她明明还有着大好的光阴年华，为什么要走如此极端的一条路呢？余泽把心里的疑问告诉了薛桐，但他没有想到，居然真的能够从薛桐那里得到答案。

　　薛桐：“你那时候太小了，应该不记得了，李晓姝最开始并不姓李。”

　　“不姓李？”余泽对这件事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那她姓什么？”

　　“姓张。”

　　这件事要从快二十年前说起了，其实张晓华在几个月大的时候，曾经被人贩子抱走过，张晓华的父母苦苦寻找了她两年多，但却没有一点头绪，夫妻两人也就渐渐凉了心。因为生张晓华时难产，张晓华妈妈身体遗留了一点问题，她不能再生育了，夫妻二人就起了领养的念头，到附近的福利院抱了一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女婴回来，取名叫张晓姝。

　　可世上的事情，往往不是世人能说清的，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就在夫妻两人领养/孩子半年之后，他们一次跟亲戚去朋友家玩时，无意中发现那朋友的孩子长得十分像自己走丢的女儿，这夫妻两人也是聪明的人，他们虽然心中怀疑，却不动声色，回到家后直接报了警。

　　警察跟着二人直奔那个朋友家，那家人只是普通人家，哪见过这架势，还不等警察询问就把什么都交代了。原来这孩子是别人寄养在他们家的，那寄养的人是他一个姨娘，做的是贩卖人口违法犯罪的勾当，拐了这张晓华之后原本想将她卖掉，但没想到女娃的市场不好，谈了几次都没找到合适的下家，干脆就先丢在不能生育的侄子家里养着，却没想到这世界上竟有这样巧合的事，上门做客的客人竟然是被拐孩子的亲生父母，这下子可砸了锅。

　　夫妻俩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这女婴果然是他们失踪的女儿，二人喜极而泣，撇下一干犯罪人员交由法律处置不提，二人抱着自己的亲骨肉欢欢喜喜回了家。

　　一家人团聚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但夫妻俩很快就想起来家里可还有一个“外人”呢，自己的亲生女儿找了回来，谁还会想要抱来的孩子呢？可这世上只听说过买错了商品能退货，可没听过领养了孩子还能退回去的，他们不想要，可福利院也不想退呀！

　　好在这两口子经济条件还不错，既然退不了，那就暂且都养着吧。

　　只是亲生孩子多了往往还不能一碗水端平，更何况还有一个不是亲生的呢？

　　张晓华妈妈先提出了异议，她不愿意再让一个“外人”冠她丈夫的姓，闹着把女婴的姓给改掉了，既然不能再姓张，那就跟着福利院院长姓吧，张晓姝就这么成为了李晓姝，一个永远的外人。

　　没有血缘的羁绊，当姓氏这最后一层薄弱的联系也被彻底撕下时，张家父母的偏心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不用说教育资源上的倾斜，就算平时在家里，一起生活的张晓华永远活的像个骄傲的小公主，而她身后的李晓姝，则是那个最不起眼的、最卑微的小女仆。无论是两个女孩中谁做错了事，所有恶毒的责骂都会通通落在她的身上；明明有着一样沉重的课业，家里的家务也永远是她一人的责任。

　　明明两个女孩岁数相差无几，“外人”李晓姝却沦为了张晓华的保姆，她最大的任务，就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好小公主张晓华，若是她有一点闪失，李晓姝都会遭到张家父母严苛的惩罚。

　　而在张家这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是聪明、漂亮而骄傲的张晓华，给了李晓姝支撑下去的最后一点勇气，她施舍给这个便宜妹妹的小小的善意，是李晓姝晦暗的生命里唯一的一点，光和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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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中元节小采访：
作者：请问余泽同学，你怕鬼吗？
余泽：我过去不怕鬼，因为我信科学！
作者：那你现在怕鬼吗？
余泽：我现在也不怕鬼。
作者：为什么？
余泽：因为我信薛桐=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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