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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 ...

  •   (二)

      我和慕庭川的故事,是从这里开始的。却好像,也是从这里开始走向完结。

      随同慕庭川离开后,我便在军营里,当起了他的差使丫鬟。说是丫鬟,却也并不是这样。我每日做的事,约莫就是等他回军营的时候,给他沏杯茶,又或是给他取一盆热水擦脸罢了。

      实则,几百年来,我从没做过这些粗使的活计。

      第一次给他沏茶的时候,茶叶没有化开。茶水也看起来清清淡淡的,我以为,是这茶叶天生如此。当时,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股脑地喝完了,还说好喝。

      后来,直到有一次明睿言来的时候,对着我大发雷霆。我才知道,原来冲茶是需要用滚烫的开水的。而我,用的是山里采集来的,冰冰凉的泉水。而慕庭川,愣是喝了我泡的整整一个月的泉水茶。

      对了,那个明睿言,就是之前那个魁梧的汉子,也是那个阻止慕庭川带我去军营的那个。他好像十分不喜欢我,甚至,对着我的时候,总是面冷心冷的。

      又有一次,慕庭川议事晚归。回来的时候,天色都暗了,我去给他拾掇热水洗漱的时候。一不留神,就被热水烫出了一个斗大的水泡。说是我服侍他,其实就是我打盆水来,他自己捣弄一番罢了。

      晚间,他在那边洗漱,我就在那边玩弄手上的水泡。我从中间抠了一点,之后,再把水珠子挤出来。等到它再涨起的时候,再挤掉,如此循环往复。

      “芸薹,你在做甚么?”他的嗓音有慵懒。

      我下意识地,就把手藏在了身后,不敢说话。

      “把手给我。”他看出了我的心虚,说。

      我颤颤悠悠地把手递给她,掌心内里,一个黄豆大的水泡,已经被我剥的不成样子了。甚至,还有些地方,像是要溃烂的样子。

      他搬了个椅子,做到我的旁边。声音听起来十分严肃,就像他对下属时候的那样:“什么时候弄得?”

      我多半时间是有些怕他的,于是,指了指那个黄铜的面盆。

      营帐里安安静静地,他只是蹙着眉头没有说话。过了好久,他也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块布条,小心谨慎地替我在掌心里。

      “以后,不准去做那般粗活了,好好呆着便好。”

      结果,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手上疼的钻心,我不会说话,只能举着手,嗷嗷地叫着。后来,慕庭川喊了军医来看。

      军医替我撕开手上的布条的时候,都已经溃烂发脓了。他扬着白花花的胡子抱怨:“你这姑娘怎么这般不懂。大热的天,怎能拿块布条缠在烫伤的地方。这般样子,伤口总会溃烂的。”

      我没敢说话,我也不会说话。我只敢抬头看了一眼慕庭川,看他也皱着眉,我就只能也低下头了。

      我记忆中的慕庭川,约莫是一个温煦的人。只不过,他对着下属的时候,总是一副面寒又易怒的模样。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他对着我,也会这样。

      他不让我做什么,我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不然明睿言那个小人,又会在暗地里说我吃白饭。于是乎,那天我就随了伙头兵一块,去给军营里的人做饭菜了。

      我替他们烧火烧的满脸的黑炭,他们却夸我好看。还有几个,说要将我讨回家做娘子。我回头朝他们笑,却看见慕庭川站在我的身后,脸黑的……应当是比我还难看。

      他没说话,就是蹲下身子把我扯起来。不顾我手上满手的脏灰,把我扔进了他的营帐里。我没敢跟他说话,就生生跟他僵了一宿。

      以至于后来,我听说,那几个要讨我回家做娘子的伙头兵,个个被打了五十军棍的时候。也不知道问题,到底是出在了哪里。

      他喜欢教我写字,却不喜欢教我说话。他喜欢手把手地,教我在宣纸上,一遍遍写我的名字,芸薹芸薹。我以为,以我狐族的记忆,应当是过目不忘的。结果每次,都忘记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倒是他教我写他的名字的时候,慕庭川,一笔一划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慕字低下要折勾,庭字一捺要出头,川字第一笔是弯的。

      我一直记着他的名字,直到灰飞烟灭,此生不再。

      慕庭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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