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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化解恩怨 ...

  •   江南湿气大,待上了岸,衣服还没干,头发湿答答的滴水,曹隐没说什么,转身去找马车。回头看夜里的秦淮河,远处的渔灯和画舫上高悬暖昧的红灯笼离得远了。河水静静流淌,不注意听不见它细微的穿流声,哗啦着奔赴远方,自古如此,好象要赶赴千年的约定一般,从不回头。

      那艘画舫并未追来,不知船上妈妈如何与那厮交待,但愿他喝得醉了,事情没闹大才好。
      一会儿功夫,曹隐带着辆马车过来,对胤祥一抱拳,“只好委屈十三爷和格格略挤挤,幸好府上离得不远,格格这湿衣服再不换,只怕真有伤风。”

      “有劳曹兄。”胤祥说着抚我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进来,继而掀帘道:“曹兄一起上来吧,客中,没那么多规矩。”他略一迟疑,也跨上了马车。车里空间小,人又多,放下帘子,一会儿功夫,暖暖的气温和冷的衣裳一激,鼻子发痒,忍不住打起喷濞,竟止不住,连着打了好几个。

      胤祥皱了皱眉,走过来欲揽住我,慌摆手让开,“没事儿,别让湿气过你身上。”又看了看曹隐,他也湿着,却面色红润精神,不禁叹口气,“人和人真是不能比,一比就知道底子。”说完又忍不住一个喷濞,再瞄一眼曹隐,先是诧异,随即明了,继而与胤祥对视一眼,笑道:“格格是女子身体单薄也是常事,倒没想到格格一介女流竟会泅水,实在令小生佩服。”

      胤祥撇了他一眼,“不知道哪儿学来的?女红不会,骑射不精,倒懂泅水,我看等回了京,让四哥好好管管你。”我吐吐舌,轻声嘀咕,“他管得住早管了,还用你说?!”说得胤祥拿眼瞪我,曹隐哈哈一笑,叉开话题,不多时,已到了曹府偏门。

      我跟在他二人身后,蹑手蹑脚躲着小厮们,幸而见是十三阿哥和他家少爷,小厮也不敢仔细看,顺利进了偏门,胤祥对曹隐道:“今日有劳曹兄,改天空了再谢,我看曹兄也湿透了,还是快回屋换了衣裳为是,我送格格回去即可。”

      曹隐看我一眼,“也好。只是格格的手腕怕要请大夫看看。”

      “宫里有随行的太医,多谢曹兄,就不麻烦曹兄了。”曹隐淡淡一笑,微一抱拳,转身离去。但觉胤祥轻叹口气,转身扶住我,“走吧,真不该带你南巡,让四哥知道,不拨我层皮?”

      手腕处有些顿顿的疼,我也不敢摸,也没心思回胤祥的话,抓住伤手的手臂,尽量忽略肿起来的腕子。跟着胤祥,往僻静处顺着小路回绿椒苑。幸而一路没什么正经主子,几个丫头看见我们,忙跪在地上行礼,夜黑,估计也看不真切我的模样。前面就是绿椒苑,真暗自庆欣没遇上宫里的人,却见前头不远处一行七、八个人,提着灯笼,正朝我们这边走来,定睛一看,却是康熙、曹寅、胤誐,还有胤祯,没事人一样跟在康熙身后。我下意识回身就想跑,只听康熙喝了一声,“前面可是老十三?”

      胤祥拉住我,悄声道:“这会儿还跑得了?随机应变。”

      无奈硬着头皮,跟在胤祥身后,跪地请安,康熙一行人走到跟前,“起吧,胤祥,你身后那小子是谁?看着面善。”

      左右躲不过,清了清了嗓子,小声答道:“皇上,是宝儿。”

      康熙一愣,着人打起灯笼细看了看,沉了脸,“你们这是演得哪出?在京里胡闹罢了,到了江宁也不安分,胤祥,你倒说说看,怎么宝儿着了男装,还湿透了回来?去哪儿了?”

      我偷眼看胤祯,他装作无事,左右打量;胤誐瞪大了眼,看看我又看看胤祥,想上前又碍着康熙,欲言又止;胤祥斜瞄我一眼,斟琢着怎么回答。夜里风吹得衣裳全贴在身上,半干未干的忍得鼻子发痒,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喷濞,慌得忙向康熙请罪。

      旁边众人符合道:“皇上,夜里风凉,让格格先回屋换了衣裳再问不知。”

      感觉康熙盯着我良久,终于开言,“你起来吧,换了衣裳来朕那儿。”说着甩袖离开,经过胤祥时低喝了声,“你也跟着一块儿过来。”胤祥恭敬答应了,待他们走后,忙扶起我,径直送回绿椒苑。

      顾不得手上有伤,换了身干衣服,重梳了头,胤祥等在门外,才要说什么,我笑笑,“我自会说明,不用担心。”他看定我,脸上虽带着担忧,终点了点头,转身领先朝前而去。

      康熙下榻处,布置精细大气,虽不比宫里富丽,却有中等人家的殷实感,曹寅已退下了,只剩下康熙和胤誐、胤祯,见我们进来,挥手摒退了下人。我与胤祥跪在地上请安,康熙并不答言,抬手端了茶碗,闲闲抿了一口,“说吧,怎么回事?”

      抬起头,我望向胤祯,他不说话,脸上既无惧意也无歉意,看着我竟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胤誐、胤祥随着我的目光看去,都带些探究。不禁腹内冷笑,若说之前一直不能断定胤祯是否有意如此,那现在明摆着他是有意将我一人留在画舫上,后面的事他未必知道,只是他竟如此讨厌我?需要用这样的法子羞辱、为难我。

      康熙见我们都不说话,抬起眼角扫我一眼,“怎么?不敢说?”

      胤祥忍不住欲开口,我抢先道:“回皇上,今日十三阿哥带宝儿出去游秦淮河,因想着女儿家不方便,随换了男装。宝儿贪玩儿,立在甲板上不肯进舱,脚下一滑,落入水中。”

      康熙嗯了一声,转向胤祥,“可是如此?”

      我跪在地上,声音和思维都冷静了,无论如何,招出十四来实不明智,于我于他都没好处。我讨厌愚蠢的人,偏偏自己这次过于愚蠢。既然让康熙看见我和胤祥一同回来,这个黑锅还是由胤祥来背比较好,幸而曹隐先走了,不然看见他也一身湿,有嘴也辩不清。

      胤祥稳了稳神,直起身回道:“正是如此,今日之事全怪儿臣没细斟琢,想着宝儿连日来闷在屋里不得出去,今晚恰好得空,带宝儿出去游河,怕招人议论,换了男装。”说着又笑,“这妮子只说水中月色好,不想脚下一滑,竟一头摔进河里,幸而她自己会水,只是……”

      “只是什么?”旁边胤誐按捺不住,“可是呛了水?”

      “只是情急之下儿臣抓住宝儿的手腕,没成想,人没抓牢,宝儿的手腕倒是受伤了,只怕脱了臼,肿得不堪,还请皇阿玛先请太医过来看看,再罚儿臣办事莽撞不迟。”

      胤祥话音未落,胤誐几步跨过来查看我的伤手,其实不是很疼,就是有股肿肿胀胀的感觉特别不舒服,指尖些微有些麻,因是血液流通不畅引起的。

      “老十三,你是怎么抓她的?这人没抓住落了水,还把手给弄伤了。”胤誐冲胤祥吼,大噪门震得耳膜疼。

      康熙微一沉吟,“原不是什么大事,偏你能闹出些事故来。来人,传正骨太医。”又免礼赐座,转头向胤祯道:“老十四,你10岁那年和师傅练布库时手也脱过臼,你先给宝儿看看,可象你当年脱臼的样子。”

      十四领命下来,我微微一让,“不敢劳动十四阿哥大驾,等太医来吧。”他微愣怔,嘻嘻一笑,“怎么?敢情格格还记着一路上那些琐啐事儿呢?”我死瞪他一眼,这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

      “皇阿玛,格格记仇呢,眼睛瞪得比秦淮河画舫的灯笼还大。”

      “你”我一时气结,“秦淮河画舫?宝儿倒没上去过,难不成十四阿哥去过?今日十三阿哥带着宝儿去游河,远远看见各处画舫悬着红灯笼,围着粉帐幔,依稀能见里头莺莺燕燕,江南小调随水传来,吴侬软语,煞是好听,难怪十四阿哥也爱去。”

      说得胤祯才要发作,胤祥咳了几声打断我们,“宝儿,越发没理了,皇阿玛在也由得你混说。”我吐吐舌,偷偷冲着胤祯做个鬼脸,他欲说什么,究竟不便和一个丫头家计较,何况已是瞒了实情,他还能说什么?!

      康熙哈哈一笑,“南巡一路过来,他们两儿就互相杠着,谁也不让谁,这几日出巡没带上宝儿,耳根才清净些,这才一见面,又开始了。”

      正说着,外头随行的太监进来回康熙,说是太医过来了,在门外候着。康熙微一思量,让人搬了屏风,命我坐在屏风后,手伸出给太医诊治即可。因宫里娘娘并格格们生病,多是医女在里头号脉,太医隔帘坐了,听医女回禀脉相再开方子。如今客中,况且伤了骨头,请的又是正骨太医,只能将就摆个样子罢了。

      胤誐不放心,非得在屏风后陪我。那太医进来行了礼,仔细端详了手的伤势,说了声,“格格,得罪了。”用指头摸了摸骨头错位的情况。随向康熙回道:“皇上,依臣看,格格的手腕还未脱臼。”

      我轻呼口气,转头对胤誐笑。只听康熙道:“没脱臼就好,开些外敷内服的药去去肿。”

      那太医却复跪倒,“只是这骨头若是脱臼还好医治,但只格格的手腕虽未脱臼,骨头却已错位。如今想要恢复,只有先使劲将骨头拉脱臼了,方能复位。”

      听得我倒吸一口冷气,胤誐急得一步冲出屏风,“你说什么?那岂不是要疼两次?”想是那太医点了点头,屏风外只听见跺脚声、叹气声……我也想起中学时历史老师被车挂倒,结果脱臼送到医院正骨,第一次正得不成功,又扯开来重新正骨,当时觉得特别造罪,没想到轮到自己头上。

      外头没声音,康熙也不发话,静静的气氛有些压抑。只听那太医道:“皇上,还请早日定夺,晚了只怕格格更疼。”一咬牙,我走出屏风,扶起那太医,向康熙道:“皇上,宝儿又没规矩了。”他一愣,笑着摆摆手,我转向那太医:“只是正骨罢了,总比骨折好。没什么,就请这位太医动手吧。”

      说着走到椅前坐下,冲十四笑笑,“烦请十四阿哥扶住宝儿。”胤誐、胤祥对望一眼,都想上前,不料康熙发话,“正是,老十四你站在后边扶着她,也解解你俩的冤仇。”

      胤祯瞪了我一眼,我冲他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胤祯并没有十足的恶意,他只是替他的哥哥们抱不平?也许觉得我是狐狸精?那更好了,从小就作梦变成狐狸精,可惜安如太普通,没那个资本。

      那太医净了手,又吩咐人去取外敷的伤药,对我说了声“得罪了。”扶住我的手腕,这时候怕得要命,不敢看,偏头埋首在胤祯臂腕,他略一怔,倒是没避开,手上微使劲儿扶住我的肩头。但听见噼叭一声骨头响,我发誓,我不是疼哭的,我是被声响吓哭的。哭声被胤祯的手臂挡住,变成唔唔的低泣声。胤誐上前就喝,“轻着点。”倒是胤祥冷静,上前相劝“十哥,太医有分寸,这力道不够岂不是更吃苦。”

      我也顾不得管他们,也不敢看脱臼的手腕什么样子,低着头就喊:“接着就正骨吧,别等了,这会儿疼劲儿没过,两下并一下疼。”却不料太医道:“已好了,格格看看。”我兀自不信,只感觉一下疼啊?轻轻动了动手腕,果然比先前灵活了些。抬头看那太医,一脸疑惑。

      “格格好胆色,其实正骨不疼,就是错骨时疼些,老臣刚才一错骨就手正了骨,格格没感觉出来。”

      眼泪还挂在面上,却又忍不住笑了,看看他们,康熙朝我微点头,胤誐过来查看伤势,胤祥似乎轻呼出一口气,还有胤祯,我回身,手还抓着他的衣襟没放,他有些尴尬,却也冲我微笑了笑,笑中有些歉疚的含意。悬在眼边的泪珠掉了下来,感觉到胤祯不再像从前那样敌视我了,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下次他还敢把我一人留在画舫,就告诉他四哥,省得我又是眼泪又是正骨,苦肉计不好使,下次改用美人计,估计能省时省力些。

      想着想着又自己乐儿,康熙笑,“你这丫头,自个儿在那儿又哭又笑,朕看你得备礼谢朱太医,原本此次南巡不比冬狩,想着不会有这些事儿,不打算让朱太医来的,谁知道,原来是预备着你这丫头给朕闯祸。”说得众人笑了,我红了脸,兀自扶着伤手,“肯定得谢,况且朱太医好本事,两下疼并一下疼,只是不知朱太医喜欢什么,赶明儿回了京我让人送朱太医府上。”

      “不敢不敢,何劳格格大驾。”朱太医正推托间,康熙微一沉吟,“依朕看,宝儿也别打白条,朱太医也别推辞。算着大后日是宝儿生日,就定在那天,让她作东,设宴请咱们乐上一乐。”

      “皇阿玛说得是,只是宝儿哪有什么银子?依儿臣看,这宴就儿臣来摆吧!”我还没反应,胤誐在旁边插话。悄悄瞅他一眼,笑向康熙道:“皇上,十阿哥小瞧宝儿了,一顿宴席罢了,宝儿还请得起,只是到时得麻烦曹大人张罗,一并连曹府上下都请了吧,人多热闹。”

      康熙哈哈一笑,“你这账可算准喽再说大话,可别到时拿不出银子结帐,朕可没银子借你。到时候只说朕花了你的禄银,又坐在椅上数钱‘还差五十九两,又是一百两’。”

      众人哄笑起来,我心情大好,也没心没肺的跟着笑,笑声中想起胤禛,想起及笄时他送的梅花簪,变作梅花簪心,静静躺在胸口,如同他也在身边,我们曾远离吗?曾吗?也许从没远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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