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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山万里下江南 ...

  •   王和尘心中黯然,心想表姐自幼父母双亡,常年居于天山派,没人照看,故而养成了这般孤僻偏激的性格,这可如何是好?几年后我二人将成婚,婚后奉茶递汤、侍奉舅姑之事,是断然少不了的。我身为长子,长房嫡妻更要主持中馈,劳心劳力。况且母亲挑剔,喜欢说教别人,若是表姐一时性起,同母亲顶嘴,哪怕我局中调和,仍难得善了。

      他心中虽是如此想,情知前面困难重重,然而却丝毫没有生出改娶他人的念头,心乱如麻,只得安慰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一转脸见周妍还余怒未消,气氛甚是凝重,只得主动开口问道:“表姐,茶水可还热?要不要我去换上一杯?”

      周妍见他这般殷勤小意,反倒不好说什么才好了。她原本确实是打算自曝其短,逼王和尘知难而退,然而以目细观之,见王和尘头顶的桃花劫云没有任何消褪的迹象,心中也甚感无奈。暗想:此番我花了偌大代价重来,不成功便成仁,要么遗臭万年,要么事情败露腰斩弃市,总之断然不可和他再生出牵连,以免我连累了他,他再连累了我。

      周妍打定主意,任王和尘在旁软语相询,只是将头转到一边去,绝不开口。

      王和尘原本是应她之邀,送她出来散心,想不到却遭到这般冷遇,心中觉得委屈,不由得埋怨自己道:王和尘啊王和尘,父亲早说过,女人是宠不得的。家庭事务,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你看你如此卑微小心,她可有半分在意?

      王和尘心中如此想,便也做好周妍不开口、他自己绝不开口的准备。在船舱中不知道捱了多少辰光,终于觉得气氛沉闷,再也按捺不住,讪讪开口说道:“我要去船舱外面看看风景,你要不要同来?”话音刚落,也不敢看她的神色,更不敢听她的应答,便低着头灰溜溜的溜到外面。

      周妍见他主动走出舱外,心中也是松下老大一口气来。她随即放松了身子,在柔软的靠垫上靠着,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暗自盘算复明大计。

      重生后她再也不复从前的懒惰散漫,在天山派之时便勤修武功,虽然年纪小,功力尚浅,但是一身轻功已是非凡。她又未雨绸缪,做好两手准备,早早将蒙古语、满语学的精熟,预备有朝一日,反清义军势弱、眼看不可支撑之时,便潜入宫中,行那里应外合之事。

      此时正值顺治十七年,即公元1660年,此时郑经、朱舜水、陈永华等人正在江浙一带顽强抵挡清兵的攻击,节节败退,已经从金陵城退到了他们登陆的崇明岛一带,眼看就要败北,而永历皇帝也早已逃到缅甸,反清大业处处显示出不景气的征兆。唯因古代信息不同,还有大批文士翘首相盼,憧憬着迎接大明正统血脉回归紫禁城的胜景。

      这年周妍虚岁十五,正如王和尘所说,是“眼看就要及笄”的年纪。前世里,周妍在及笄之后负隅顽抗了两年,最终胳膊扭不过大腿,委委屈屈的嫁给了王和尘。今生今世周妍却不打算这么窝囊,她未及禀明师尊,便一个人偷偷下得天山而来,更是不远万里,来到江南之地,并非留恋江南的风景秀美,气候温润,却是为了联合江南义军而来。

      “公子,船已经到松江了。”周妍正在低头谋划间,突然听得外面一名划船的大汉如此说道。她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探身出了舱门。

      王和尘站在船头,正在左右为难要不要进去唤周妍,欲进去时,又恐她给自己冷脸,欲不进时,又怕她更加心生埋怨,正在踌躇间,便见她轻盈的从船舱之中出来了,心中顿时一松,就好像一件好大为难之事霎那间迎刃而解了一般。

      周妍看着王和尘这种期期艾艾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好笑,却又觉得有些无奈。她经过王和尘的时候,向着他低声说道:“你且随我来。”王和尘顿时面露喜色,将从前的那些争执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乐颠颠的跟着周妍在松江集市上四处乱逛。

      周妍正在前头七拐八拐,很有目的的走着,突然发现王和尘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后面。周妍心头暗想:我原本是借助他的名义,才能过了舅舅那一关,外出走动的,若是中途丢下他,倒不好看。于是便折回去寻他,一抬眼便看到他站在一个卖胭脂水粉并木梳首饰的小铺子前,正在满面通红的拿着一支木簪出神。

      周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便过去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掌,微笑着问他:“在看什么呢?”

      王和尘这才恍然惊觉,脸更红了,讪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周妍只得帮他说道:“这支木簪做工精致,用料考究,表弟如今爱不释手,想是打算买了它,给舅母做礼物?”

      王和尘一愣,一时之间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既不敢否认,也不愿承认。

      铺子里的那个妇人倒看出了几丝端倪,笑着将话接了过去:“这支木簪却不合中年妇人带,想是这位小哥打算买来,送给他的心上人了。”

      周妍故作惊慌的说道:“原来表弟年纪轻轻,不思学业,倒已经有心上人了?我原本以为你知书明理,前途无量,谁知你却耽于儿女私情,实在可悲,可叹!”说罢佯作发怒,转身就走。

      王和尘见她生气,急忙一把扯住她道:“妍姐,你莫恼。我……我除了你外,再不敢想别人。”一句话说的就像蚊子哼哼似的。

      周妍只当没听见,装作着急的样子对他说道:“表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此时年纪轻轻,断然不可耽于酒色,以免掏空了身子,令舅舅、舅母灰心,令亲族扼腕啊!”

      王和尘听她这么说,心头一暖,暗想:原来她还是关心我的。不由得喜上眉梢,大声说道:“妍姐放心,我定然不会教你失望的!”于是连那支木簪也不看了,往柜台上一放,随着周妍走出门外。

      周妍和不和他多话,带着他一路向前,不多时走到一面黑漆大门前。那面黑漆大门紧紧闭着,周妍却毫不迟疑,以手叩门,不过几声,门里便传来一个粗大洪亮的男子声音:“是谁?”

      周妍笑了笑,轻声说道:“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里面那人“呀”了一声,也压低了声音回答道:“原来是天地会的人!”遂将大门打开,见门前二人一男一女,长相俊秀不凡却年纪幼小,正惊疑不定间,周妍早带着王和尘跨入门去。

      只见门中那人胡子拉碴,一身乞丐服,想来是丐帮弟子。他见两人二话不说,就往里面闯,忙闪身拦住,在他二人前行礼道:“不知二位大驾,是哪条道上的弟子?”

      周妍一笑,随手抛出个银元宝来,递给那人,脆生生说道:“大哥辛苦了。我二人皆是敬重朱舜水老先生为人,特来拜会他的。我二人皆有来历,只是不便在此时说出。你放心,我们并不是歹人。”

      那丐帮弟子望着银元宝上两个深深的指印惊疑不定,暗道:这对男女,年纪虽轻,却武功深厚,断然不是我能拦得住的。我还是及早前去禀报帮中管事吧。

      他心念及此,满面堆笑,说道:“两位在此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一边说,一边一溜烟似的进去禀报了。

      此地原是一座深深的宅院。那黑漆大门却正是后宅出入的门户。此时丐帮弟子连穿几道连廊,都见不到一个人影,一直到他拉开旁边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十分隐蔽的小院,简直是别有洞天。小院里此时或坐或站,挤满了文人侠客,乱哄哄的一团。

      那丐帮弟子凑到管事的人身旁,刚刚说了两个字,便被管事挥手止住了。管事的压低声音说:“且听朱舜水来先生讲话。”那丐帮弟子知道轻重,只得讪讪住了口,再不敢说什么了。

      周妍和王和尘一路走来,见连个鬼影子都没撞见,更不要说拦路盘问的,心中不由得暗叹这些反清复明的侠客义士心气虽好,奈何组织能力低下,只要其间有一人有意告密,做了叛徒,岂不是被一网打尽的节奏?无怪乎反清复明运动轰轰烈烈了几十年,最后无声无息,湮灭于历史的尘埃之中了。不是敌人太强大,而是我们的思维太僵化,行事太不谨慎了啊!

      席间朱舜水坐在主座之上,正在将他几十年反清复明的艰辛、几次流亡日本的经历逐一道来,引得席间众人热泪盈眶,纷纷夸他忠肝义胆,突然就听到乱哄哄的一片声音里传来一个女子动听婉转的声音:“朱舜水老先生,我敬重你是爱国义士。但不知道你反清复明,是为了自身名誉,为了沽名钓誉,名垂史册着想,还是真正想着为大明谋划,好让我汉人真正当家做主,以报蛮夷叩关、剃发易服、嘉定三屠、扬州十日之仇?”

  • 作者有话要说:  人设
    朱舜水(出自度娘)
    朱之瑜(1600~1682)明清之际的学者和教育家。字楚屿,又作鲁屿,号舜水,汉族,浙江余姚人,明末贡生。因在明末和南明曾二次奉诏特征,未就,人称征君。清兵入关后,流亡在外参加抗清复明活动。南明亡后,东渡定居日本,在长崎、江户(今东京)授徒讲学,传播儒家思想,很受日本朝野人士推重。著有《朱舜水集》。其学特点是提倡“实理实学、学以致用”,认为“学问之道,贵在实行,圣贤之学,俱在践履”,他的思想在日本有一定影响。朱之瑜和黄宗羲、王夫之、顾炎武、颜元一起被称为明末清初中国五大学者。
    崇祯十七年(1644年),朱舜水四十五岁时,李自成攻陷北京,崇祯皇帝缢死煤山(今景山)。不久,福王朱由崧即位於南京,改元弘光。这时江南总兵方国安推荐朱之瑜,并奉了皇帝的诏命特别征召他,他不就任。顺治二年(1645年)正月,皇帝又下令征召他,他仍不就任。四月,在荆国公方国安再次推荐下,朝廷任命他作江西提刑按察司副使兼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监方国安军,他还是不就任。一年内三次拒绝征召,遂遭奸臣嫉恨,次年以“不受朝命,无人臣礼”罪追缉。朱之瑜星夜逃到舟山,以行商为掩护。
    顺治二年(1645年)五月,清兵攻陷南京,福王出走,方国安、马士英、阮大铖投降清军。福王败亡後,明室产生了两个领导力量,即唐王(朱聿键)政权和鲁王(朱以海)政权。不久,清兵攻取福 朱之瑜画像朱之瑜画像建,杀了唐王。此时,鲁王率领部下进占南澳岛,然后攻取了舟山群岛。这时候,朱之瑜首次赴日本筹饷,想借日本援兵资助舟山守将、兵部左侍郎王栩,以恢复中原。由于日本实行海禁,不许外人停留,只得返回舟山。鲁王监国五年、清顺治七年(1650年),朱之瑜再次飘浮东海去日本,不料被清兵发现。清寇白刃合围,逼他髡发投降,但他谈笑自若、誓死不降,刘文高等人被他的义烈所感动,偷偷驾舟将他送回舟山。次年,朱之瑜又去日本,后由日本到安南。当他正要起程返回舟山时,舟山和四明山寨都被清兵攻陷。鲁王走避厦门,之瑜的最好师友王翊、朱永佑、吴钟峦等人,先后为国殉节,尤以王栩死事最惨。之瑜在海外闻知后痛言“中秋为知友王侍郎完节日,惨逾柴市,烈倍文山。仆至其时,备怀伤感,终身遂废此令节。”
      由于国事日益危急,鲁王在监国九年(1654年)降诏徵召五十五岁的朱之瑜。但因其东西飘泊,住处不定,玺书辗转两年后才到他手中。鲁王在书中责备他“托谕占城,去而不返,背君苟免,史氏讥之。”希望他尽快回国效力。朱舜水手捧诏书,唏嘘慷慨,想立即转赴思明(今厦门)返回舟山,但苦无交通工具,困于安南。他只得先回复鲁王一封信,陈述他历年海外经营,筹资觅饷的苦心。他在丁酉《谢恩奏疏》中说:“去年委曲求济,方附一舟。意谓秋末冬初,便可瞻拜彤墀,伏陈衷曲。臣数年海外经营,谓可得当以报朝廷,当与藩臣悉心商榷,不意奸人为梗,其船出至海口,半月而不果行。复收安南,愤结欲绝。”“今谋之十年,方喜得当,意欲恢弘祖业,以酬君父,以佐劳臣。”
      急于早日回国尽忠报效的朱舜水,终于在永历十一年、清顺治十四年(1657年)正月,等来了日本船,准备乘舟渡海归国。但不料在二月遭安南供役之难,被羁五十馀日。安南国王知道他是一位中国学者,便留住他,拜他官爵,迫他行臣子跪拜礼,朱之瑜直立不肯跪。差官举杖画一“拜”字于沙上,之瑜乃借其杖加一个“不”字于“拜”字之上。安南王便当着朱之瑜的面,杀了许多人威吓他,朱之瑜始终没有屈节,真正做到临危不惧。是年朱之瑜已五十八岁,为铭记这段老年之难,他逐日记有日记,并取“庶人召之役则往役”之义,名所记为《安南供役纪事》。
    顺治 舜水先生彩像舜水先生彩像十七年(1660年),受郑成功、张煌言邀,返国抗清,于是即刻动身,于十月十九日返归厦门。明年夏,郑成功和张煌言会师北伐,收复瓜州,攻克镇江,朱之瑜都亲历行阵。北伐军一度进军顺利,收复四府二州二十四县,直抵南京城郊,兵威震动东南。然而由于郑成功目光短浅,盲目屯兵南京坚城之下,贻误战机,且律兵不严。至七月,北伐军在南京城外被击败。郑成功转而退驻福建沿海,后行师海上,不得已而趋兵台湾,张煌言则数年后被捕遇害。朱之瑜鉴于复明无望,又誓死不剃发,“乃次蹈海全节之志”,学鲁仲连不帝秦,再次凄沧渡日,永不回到故国了。这年冬,最后一次东渡日本,未能获准登岸,困守舟中。当时日本施行锁国政策、“三四十年不留一唐人”。日本学者安东守约经已在日定居的陈明德介绍,以手书向朱之瑜问学,执弟子礼。朱之瑜为安东守约“执礼过谦”的恭敬、“见解超卓”的学问所动,复信安东守约。信中,朱氏悲喜交集,悲则国破家亡,故国“学术之不明、师道之废坏亦已久矣”;喜则“岂孔颜之独在中华,而尧舜之不绝于异域”,表达了他有意将圣贤践履之学传于这位异国弟子的心情。正如梁启超所说,此“为先生讲学之发轫”。 安东守约等人为其在日定居奔走。最后得日本政府批准,破40年来日本幕府之国禁,让他在长崎租屋定居下来,朱之瑜就此结束了十多年的海上漂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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