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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倾斜见放 ...

  •   电影是电影,不过是个鬼片儿;梦是梦,一个噩梦。
      钱程跑得飞快,两步就追上我,从我身边经过,直冲进楼里,所过之处殷红的血滴滴哒哒。换我在后边追,追进一楼的男厕所。看见他捂着鼻子,顺手指缝往下淌血,另一只手拧开水笼头,低头往脸上拍水,血水混合漫乎了整个下半张脸。他又是擤又是捏,动作甚是熟练,就是止不住血。
      “这是怎么回事儿?”又不是大夏天了怎么好好的还流鼻血?我手忙脚乱掏出纸巾帮他擦,“你抬点儿头钱程别噙着脑袋!”不由分说抓住他头发身后拉。
      他挣了一下想说话,血倒呛进嘴里,咳了一阵,吐出来不少,倒是鼻腔里的出血情况控制住了。
      大厦保安也跟过来,生脸孔,我出示了胸卡,他从旁边纸筒里把一卷卫生纸都拿出来给我才出去值岗。
      血葫芦还有闲心思笑:“真敬业~~”他手撑在水池子上任我往他鼻子里塞纸,“留神喷你一脸。”
      “说的真恶心。”我手抖脚抖直筛糠。
      他斜瞄一眼,接过卷纸自己处理:“没事儿,天热就这样。”
      “是吗?”眼看10月了能热到哪去?
      “要不然呢?血癌?”
      我狼狈瞪视:“胡说八道什么~”
      “少看点儿韩剧。”他笑嘴角还是有两个小窝,说的话可是气死人。
      要么就看港片儿,要么就看韩剧,当我一天不怎么闲的慌盯价儿看电影呢。
      出门吓我一跳,门扶手、理石地面上全是血,跟命案现场似的,明儿保洁还不得报了案啊。我拎根拖布把大面儿明显的血迹擦去,钱程流了几两血,靠在墙上找焦距,提醒我:“你别出出进进男厕所那么大方。”
      “车扔楼下你别开了。”
      “没事儿,止住就好了。”他看着我劳动的光荣身影,“你最近又头疼了吗?”
      我僵住,拖布当然也不自己活动。“你收到什么线报?”
      “今天下午又给罗星打电话了吧?”
      “他告诉你的?”这样的互相发问让我身上有些小毛刺儿又站了起来。
      他摇头:“你应该相信你的医生有职业操守,他不会向任何人透露病人情况。”摘下浸红的纸塞儿丢进旁边垃圾筒,“下午替我姐去医院给区姐送东西,顺便拐他们科跟他聊两句。接完电话他也没说是谁,我估计是你,要不他不能一劲儿看我。”
      “也没什么,我情况你本来也都了解。”拖布再次行走时,我背对着他,谎话不用打腹稿,“连熬几个晚上做图生物钟就紊乱了,跟罗医生说再给我开点儿药。”
      “你今天的话倍儿多,笑得很假。”
      我有笑吗?鬼贝勒还不得以为他出事儿了我很开心啊?
      “尤其是单独面对我的时候,”钱程说,“你每次自说自笑我都感觉你要哭出来。”
      “不在你面前哭就是了。”我放下拖布转出来,“走吧,我去帮你拦个车,卷纸拿着,可别弄人家满车。”
      他乖乖跟在我身后。这个点儿空车还真不多,等了一会儿钱程说:“你上楼吧我自己等。”他承诺,“放心我不会开车回去,眼睛花着呢。”
      我甩着手提包脚尖在马路牙子上轻踢:“一想我那亲哥哥就忍不住笑,枪林弹雨的都过来了,让一堆钢管绊骨折了。”
      “猴子也有从树上掉下来摔死的。”
      “你见过吗?”
      “没见过。”
      “我见过猫从树上掉下来,不过没摔死,真神奇。”来一辆空车,我伸手去拦,车没停,包上的小挂饰啪地掉在路面上,滚到钱程脚下。
      “什么东西罗罗嗦嗦挂一串……”他弯腰去拣,膝盖一软,无声无息跪跌在地上。
      “喂!!”我惊慌无措地去扶他,“你怎么了?”
      他一手撑着身体,一手向摆了摆示意我别紧张:“可能血出太多了有点儿缺氧。”
      骨头软得站不起来,我精疲力竭地蹲在他对面。路灯野蛮地照亮我的心事,我受了蛊惑地伸手抹去他脸上没擦净的血迹,眼泪落在我们之间的空地上,在干燥的水泥地砖上晕出深青的水圈。
      钱程逆着光,他的脸色很差,他一直看着我,告诉我:“季风的事不用担心了。”
      身后车大灯骤亮,刹车片的摩擦稳定性一般,有小小噪音。季风跨坐在一辆摩托车上,不确定地唤道:“钱程?”

      组里几个人改图到很晚才差不多敲定,给季风发条短信让他来接我,半小时后收工,他和那辆桔黄色大踏板在楼下等我。小郭挺失望的:“你们俩倒是有情调,我还想你开宝莱接人正好顺我一风。”
      “要不你等我过去换车?”季风拧着引擎,很认真地建议,“十多分钟。”
      “我随便说说。得,你们快走吧,家家今天脸色不太好,早点回去休息。”小郭说着,跟其它同事去路边拦车。
      季风犹豫地把安全帽戴到我头上扣好:“我看要不摩托存这边儿咱俩打车回去吧。”
      “我想坐摩托车吹吹风。”拢着裙子侧坐在后座,“晚上空气真好。”
      摩托骑出去一段,看到出租车停在路边,季风指着我们楼下让司机过去接接人。
      我单手勾着他的腰,摘了头盗抱在怀里,焐出汗的头发被风一吹非常舒服,晚上空气真好。季风初中起就骑摩托满城跑,我对他的技术还比较放心,换成开四个轮子的兜风,他是凉快了,我一身一身冷汗。据说车祸中副驾位置死亡率是最高的,这个知识让我每每坐季风的车都到后排,他为此很不满,感觉自己是个司机。他太能抬举自己了,谁家请司机敢请他这样的?
      他收了油门让我把头盗戴好,我呵呵笑:“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心里憋闷,晚风习习还挺享受的。
      当然散了一宿尾气的清晨空气指数更为良好,但早上是气温越来越高,车辆越来越多,空气越来越浊,而晚上却是一刻更比一刻清静。身边纵有很多车来车往,也感觉不到车尾气的存在,因为黑暗能粉饰一切。偶尔贴在绿化带边经过,入鼻的夜来香气息令我有瞬间恍惚,想起中学教室学年走廊间隔的花园。
      那些花园里面种的最多的是大棵丁香,还有低矮的山茄子树墙,黄色的夜来香丛丛密密地长在墙角下没什么章法,样子一般,但都是香气极重的品种。紫丁香是最早开花的,初夏里便盛放,有风吹送时,靠窗坐着的我总会分心向外张望。季风遇到无聊的课,跳窗出去偷折两朵进来,揪他同桌时蕾的一根长头发,把花瓣穿成串当手链送还,时蕾也就不计较头皮的小疼痛。杨毅见了感到欣喜,将其做法发扬光大,我坐在她后桌,看她捅鼓着把几根头发接在一起,细小的花瓣足足穿了一节课,先穿上去的都蔫了,终于做成佛珠一样长的项链,很有成就感。唯一且无法克服的弊处是不能长期保存,往往上午的作品到中午就已经没个模样了。后来我妹又想人之未想,计划穿个门帘,拿演草纸让我帮她算时间,项链80厘米长,穿了一节课,门帘要一米长的,得穿多久。时蕾捂着头发第一个不干了,学校也急眼了,靠近我们班的那颗丁香树被折得像让耗子嗑过一样。在经济加处分的制裁下,对原生美的追求告一段落。
      夜来香都是到太阳下山之后才开,白天和牵牛花一样谢着。早先我不知道这不起眼的小花这么香。初三有一年暑假学校组织夏令营,最后一天在操场篝火晚会,散场回家的时候就闻到一股茶叶味,我们都挺疑惑,季风说是夜来香。我只听人在歌里唱过这种花,说起来听的好像是费玉清版的,又听他唱一剪梅,还有心园那朵蔷薇,最后一朵红玫瑰什么的,也就是凑巧,当时深觉小哥的生命如花篮。再说回夜来香,我一直以为那是和玫瑰百合一样的温房花,所以当季风说就是小园墙根儿底下长的那些黄花时,我们只有少数人相信,求证之下才相信他们几个每天泡在花坛里也不光是偷着抽烟的。
      小差开得太专注,完全没听到骑士同我说话,惹他回头大喊一声我的学名,我拉回神智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他险些撞到一个闯红灯的路人。长长的一声吱——我的脸重重磕在季风脊梁骨上。肇事者和事主默契十足,惊呆了相同的时间,又一齐爆喝:“你瞎啊!”
      我无辜的骑士望着我们的直行交通灯:“绿灯你没看见啊?”
      横切马路这家伙真就有本事胡搅蛮缠:“绿灯我干嘛不能走啊?”
      “横着的是红灯。”
      “红灯你还骑!”
      季风这下真恼了:“我去你妈的。”重新给油上路,“这种人撞死都不多。”
      那人好像喝多了,还在后边骂骂咧咧:“你等着,我看见你长什么样了,明儿去公安局告你。”
      我终于知道戴头盗什么用意了,这样跟就没人能认出我们。
      “都怨你!”季风大声说,“跟你说话也不吱声,我以为你睡着了呢。”
      “把我当你这教皇呢。”
      他笑:“你怎么以前的事记这么真亮儿?”
      “都忘了那不白活了吗?”
      “都记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夜风吹久就不是酷而是扣的了,我将双臂都圈上来,偎紧他舒了口气。
      “冷啦?”他再降车速,向后伸直一只手,让我脱他衣服。
      “不用了,别绕和了,咱回家吧。”
      “忘了,还当开车呢,给你带件和外套好了。”
      “没那么冷。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你看你~~就知道想以前的事儿,跟前儿的话都不听。”
      “你这些废话谁愿意听~~”
      “我刚才可是跟你商量正经事儿,要给咱家置办家产。”

      到家他把摩托锁小区车库里,牵着我上楼,我一台阶一劝:“你这要是决定那我没话说,要是征询意见我反对。”
      “决定。”
      真让人无话可说,我压火气:“你骑摩托老帅了,真的,杠杠的。”
      “人长得帅没办法,上次中关村那家4S店来选车模就用我一个男的,可见我跟车是多么和谐的组合。”
      “你说你现在功不成名不就的,得瑟买什么车?
      “我不算成功男人吗?有家,有业。”他刻意加重那个家字,跟我玩起文字游戏来了。“再说摩托车这玩意儿,闲着朝大崔子借来兜两圈还行,骑它见客户啥的根本也不是个事儿啊。小锹多得意哈雷呢,现在不也就当那是个玩物,代步还得汽车。我知道你是嫌我手把不咋地,退一步,咱买自动档的,宝莱那样的,你都敢开着绕两圈,啥事儿没有。怎样?”我的沉默让他大喜过望,“一会儿给你看看收集的资料。”
      感情他这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早有预谋了。“公司现在刚起步,不留点流动资金拓市场买设备成天惦心怎么花……季静的钱也不着急还了是吧?”
      “贷款买,”他开门开灯开电脑,“首期几万块我多接俩广告就有了。”
      “累死你!”
      “要这样就能累死我就让我死了吧,活着也没啥出息。”
      我要去洗澡,他拉住我按在椅子上先看他的收藏,着重推荐一款,我撇嘴:“TOYOTA?”
      “嗯哪!威驰。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
      “抵制日货。”
      他噗地一笑:“老婆啊,你的手机是索爱的,相机是佳能的,笔记本是索尼的。”
      “全是你买的。”
      “我的不就是你的?”他低头吻我。
      我指着克莱斯勒的散热窗:“这车前边的好像一组暖气片。”
      唇没落在我脸上,他扭头看图片:“嗯,难看,不过车型大气,翅膀强烈建议我买这款。我还是喜欢威驰。要么就这个,你往后翻,本田思域。”
      “服了,去年五一你还要跟人抗日队伍去游街呢,这会儿又推崇日货。”
      “我那是为了骗纪念衫,抗什么日,你忘了前阵武腾兰死的时候我还回原来寝室看他们挂挽帘呢。”
      我可以听不懂他说什么是吧。
      “不知道是谁?”他呵呵笑,手在我背上不规不矩。“唉~~一代艳星。”
      我身子一僵:“消听会儿。”
      “这他妈肯定老黑存的~”季风对屏幕上的鹅黄色的甲壳虫哭笑不得,“我能能坐进去都两说。”
      倒是挺对我的眼:“这个最漂亮。”
      “漂亮也不能买,本来就有人说我是V姐包的小白脸。”
      我掩嘴而笑:“猜得还挺靠边儿。”
      他没好眼色儿白了我。“要买这个就不如买□□了,首期钱够付全款的。”
      “□□不买,超过五十迈正面撞击死亡率百分之一百。”
      他稍稍诧异:“说得还挺专业。”
      我清清嗓子:“所以呢,个人建议你买捷达。”
      “姐,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真奇怪,我前两天跟人聊天,也推荐我买捷达。”
      “啊对了,”我从屏幕前挪开脸,“还没问你呢,劳动局那边怎么说?”
      “你可算想起来问了。”他挑挑眉,抓了根烟点着,自觉走到窗边去抽。“我到劳动局,跟人说我哪哪哪的什么事儿,人一听那态度,那叫一热情啊,应该录下来发到网上让中国人民看看啥叫真正的人民公仆。”
      “结果咋样了?”绕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
      “结果就钱也没罚,还谈了俩钟头北京IT行业前景利好年轻人创业政府要给予适当支持什么什么玩意儿,临走还是我支持的他,塞了两千块钱红包。”
      “收了?”
      “就差没当我面掏出来点了。”
      那些人确实是有经验!人民公仆……呵呵。
      可是季风在公司注册时候跟机关部门打交道得已有受虐浅知,那个背影挺直地望着一窗灯火:“丛家?昨天你给崔嫂打电话的时候钱程也在旁边是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本坑还有话说:
    因为最近没新故事想写,所以雾创栏一周年之前,可能都耗在此坑里.
    按雾每周更新25000字左右的速度算来,离结束还有个20多万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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