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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是以质责 ...

  •   “你这字怎么写这么难看啊?”我对运单上的字颇有微词,“这多影响整体效果啊。”
      收件员不服气:“这能看清就行呗。”
      “您得让人看得清啊。哎哟,写的这是几号啊?”
      “那一共就这一栋楼,去了就知道了。”
      “是你去送吗?”
      “不是……”他终于低了头。
      “不是你得让人家看清你写的这是什么啊,送错了怎么办?是吧?”我换了另一张单子重填地址,但是我写得也没什么字体,掩饰地说,“你看,起码得写清楚啊。”
      收件员拿着邮递的东西走了,表情是烦不胜烦的,旁边前台和清洁阿姨看我直乐。我郝然揉着脖子回自己办公区,邻桌小郭扬着笑脸:“劳模回来啦?”
      “我觉得我有点罗嗦。”而且很多管闲事,发快件又不是我的工作,送不送得到也不用我负责,可我亲力亲为得挺来劲。
      解释为前阵积极上工的惯力所至。
      像小藻和季风怎样也不关我事,我却替人家求婚,又没领到该有的感激之情。说来都怪季风,我说了那种话他就顺势表个态好了,哪怕说等藻儿毕业,也是句人话啊,他却只说等你们都出了门子再说。呵呵,“你们”是谁?
      我还真是闲不得的命,管这管那的,一开电脑看见有未处理的资料兴奋够呛,总算有事做了。是一份车库格构图的说明稿,从头到尾顺了一遍,改动无数,让自己都挑不出毛病来,伸个懒腰准备下楼吃饭。图纸拿起来扫一眼,疑心遗录一组数字,重新打开,嗬!好大一篇乱码。关了再开,还是一样的,怎么回事?周围几个同事午休出去了,我一人研究半天没弄明白,拨了季风的手机,问他:“你会不会用Illustrator?”
      “什么东西?”
      真失望。“奇怪,我刚存的文件关了再打开怎么就全变成乱码了?”
      “没损坏?”
      “不可能,隔半分钟都没有。”
      “你复制一个看能不能打开。”
      “哦……打是能打开,还是乱码。”
      “你用的什么?办公软件啊?”
      “也不算,平面构图的一个东西。”
      “着急吗?要不拷回家晚上我给我看看,你看一下文件属性,大小正常吗?”
      “不正常……才7K。”
      “没存上吧?没存上也不能这么小啊,也不应该是乱码啊……”
      “不会吧?”听他自言自语,快急死我了。
      “怎么特着急要啊?你们网管呢?”
      “不是着急,那我不是白做了吗?”
      “你正常操作不会无缘无故丢文件的,找网管看看。”
      只好等人家来上班了,最坏不过下午重做……午饭的心情也没有了,光在这儿哀悼仅着一面的小作品。余工和一位估算师从办公室出来,秦总在最前面,三人边走边说项目的问题,路过我的工位秦总停下问:“家家没出去吃饭?一起吧。”
      “在节食。”我不能告诉他们我正在惩罚自己。
      几位大人相视笑笑,秦堃是女人,对节食颇能理解,劝道:“晚饭可以,午饭不能不吃,身体吃不消的。”
      可是晚上在家时间长,不吃东西没事做。见我仍有推托之意,余工面露凶光:“快走,一会儿没有肉了。”比催图的时候还恐怖的。

      在底商一家港式餐厅各自点了份简餐,秦总特地对余工说:“趁做这个项目多带一带家家。跟着余工好好学,工学学士,只看着书本上的东西盖不出房子。”跟着又聊起我们学校,说些地产新闻,没人提公事。秦总的手机响,她看着来显,眼里有惊讶,轻轻地“哟”了一声,道:“竟然给我打电话来了。”接起来先问,“没拨错号吧?”对方不知说了什么,惹她大笑,本来不算好看的脸被这种欢喜装扮得很柔和。
      听语气和内容像是家人,我和估算师闷头吃饭,余工倒是听得仔细,末了还问:“钱程?”
      这名字应当不算常见。我一听,勺子含在嘴里忘了取出来。
      秦总笑着点头:“也亏他有心想着,明天是我妈妈忌日。”又告诉我和估算师说,“我弟弟。”
      “叫钱程?”我问完恨不得咬掉自己半条舌头,他们姐弟不同姓氏,这也许是个尴尬的话题,为弥补失礼的举动,我连忙解释,“我刚巧有个朋友也叫钱程,他……是一个摄影师。”还没试过这么抢着说话,差点顺不过来气。
      “那还真是巧,”秦总把玩着手机,“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感情钱程那些同学说的大宅门是秦家不是钱家。好奇肯定是有的,但秦堃非常正好地是我老板,我不能多问。给钱程写了短信,又一字一字地删去,欧娜还一劲架哄我:“问问不要紧。”东北话讲她这种人就是迈呆儿不怕乱子大。
      但也可以理解,长假来了,大家都在犯闲。
      我还没闲到去八卦别人家事。

      这一个月总算不白累,连工资带奖金到手了小一万块,过节费发的现金,发现比拿工资卡查入账更有幸福感,打算先揣回家查一宿第二天再去存。小藻儿居然在家,很认真地埋头在茶几上,考完试了还这么用功,罕见啊。我学着卡通片里的声音问她:“亲爱的你在做什么呀?”
      她乖乖回答:“写字。”
      “真用功。”我已经凑近了看清她纸上的……我要敢说那是字,仓颉都能现身出来骂我。“画的这啥呀?”
      “蛋糕,饿了。”
      “饿了不做饭在那画画,神笔马良啊?”
      “好不好看?”她收了笔展示成品。
      我犹豫着说实话:“咋看咋不像蛋糕~~”
      得到一个不满的瞪视。“就你画得好!”
      心情好像不太佳,我赶紧收起挖苦的笑容。“欧娜这会儿已在开往梦中的火车上,你和季风还没想好去哪玩?”
      她干脆直接忽略我的话。我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呆站在原处看她画蛋糕,还画了一圈有胳膊有腿的大脑袋火柴人,这什么?吃蛋糕的?一滴水落在纸上,又一滴,小藻儿抽抽鼻子,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接着画,那些火柴人布满了练习本,各种造型的,被泪一滴一滴打湿。
      下雨了。

      这算是北京今年的第一场大雨,脏得很。空气非常干,土地非常干,雨落下来的时候有股生土味,就是一滴水掉进干土里的那种味道。
      黑群开门看我:“咦?稀客。”
      我占他个便宜。“稀客没错,称呼不对。”
      “什么称呼!”他在我头上敲一敲,“顶着雨过来干什么?”
      “找季风。”
      “兴师问罪?”
      我挑了眉。“你都知道了?”
      “嗯,家家啊,我说这话可能有点多余……”
      他的迟疑让我成功打断了他的话。“那你就等会儿再说。”
      “你想想,有些话你来说合适吗?你知道我说什么是吧?”
      我坐在沙发上固执地看着他,他没被我的严肃吓到,反倒换上一副比我更严肃的表情,表情PK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有人没好气儿地砸门。
      “你又不是傻孩子,想一想。”黑群说着去开门,“你钥匙呢?”
      “落公司了。”季风衣服湿了大半,哆哆嗦嗦地进门就脱衣服。“四环大堵车,老壮观了……嗯?”话尾收在看到我时化为疑惑。
      黑群不声不响地溜回自己房间,不一会儿低音炮里传来游戏的背影音乐,季风感觉奇怪,但是再钝也知道我不会闲到大雨天来他们家视察民情,用衬衫擦着身子和头上的雨水,瞄着我的脸色。我一起身把吓他一跳,谨慎地待在原地。我好笑递了条干毛巾给他:“早上就下雨了你没带伞啊?”
      “我带……了,下班看没雨就没拿,到站突然下大了。”
      “二。”除此之外不知道该说他啥好。
      “嘿。”他咧嘴笑笑,一口白牙两只酒窝,差点就让我忘了此行的目的。正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异样的响声,回头一看险些昏过去:两条一尺多长的蜥蜴,趴在暖气盒子上,阴森的眼睛盯死了我,虽然它们在铁笼子里,我还是头皮发麻,捂住自己的惊叫骤然后退,绊在茶几上被季风扶住,不等站稳就惶惶跳到安全距离平静神经。刚才就坐在沙发上,完全没发现头顶上这两只史前物种,后怕又让我冒了一身汗。
      我的反应看在季风眼里颇有趣,他伸出手指去逗其中一只,那东西被碰到,抽筋状抖了一下,加深我的恐惧。
      “好看吗?”他拎过笼子点着那二位向我介绍,“小锹儿和翅膀。”
      “你真恶心!”我还以为是黑群养的。
      “嘻嘻,多帅。”他欣赏我害怕的模样,笼子又往前晃了晃,有一只迅速攀到笼子上方,长尾巴拖在外面,倒挂着看我,三角形布满细鳞的头部让人直打寒噤。
      “季风你别吓唬我啊。”我抚着手臂上汗毛警告,“它要钻出来我可一脚踩死它。”
      他不敢拿爱宠的性命取乐,把它们放回原处,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地问我来意:“吃饭没?”
      这孩子怎么老是惦记吃?
      “问你吃没吃饭也想这么半天。”他把毛巾丢在茶几上,“我还没吃呢,一会儿雨停了喊老黑出去吃。”
      他杂七杂八说了半天,我还没想好说什么,不是表达有问题,就是习惯了话先过脑子再出口,边思考边说容易说错话。我可能是单芯的。
      “你们开资了吧?请我。”
      “和小藻儿就那么算了?”我问。
      季风愣住。
      不知道是不是我那个含沙射影的指婚惹的祸,小藻儿去问季风:“你能跟我结婚吗?”季风说行,藻儿又问:“你爱我吗?”季风说你愿意的话我就娶你。然后藻就哭了,我就来了,问了这句话。
      灯光下季风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睛却一直盯着我,跟笼子里那对生物一样,长久地不动不出声。我想起之前黑群说的:有些话你来说合适吗?一时有些怯了。
      他抿了抿嘴唇,避重就轻地回答:“她说不想继续下去了。”
      “然后你就说那分手吧,连一点儿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我问她想好了没有,她说我不爱她。我是不爱她,但是我可以对她好,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又是这个,“你们”到底是谁?“对她好就行了,你用这种心态接受她?季风你是不是在犯混?”
      “丛家我问你句话,我是你的什么?”
      我愕然抬头,对视他的双眼。
      他站起来,叉着腰,白皙的皮肤天生晒不黑,肌肉结实好看,我别过头,对自己在这种时候还有闲心数他腹部的肉块感到不可思议。听到他又问了一遍:“我是你的什么?一件收藏品?”他回头看一眼蜥蜴,烦燥地摸着光头,踢开滑落地上的毛巾,“护着我,宝贝着,喜欢着,可你把我当人看了吗?对,我现在是搞不清自己要什么,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答不出,那是因为我不愿意骗你,你接受不确定的答案吗丛家?你要想听我一万句都能说出来给你。我告诉你我在哪,我坐那儿等你,我以为你会来帮我确定我心里的想法,可是我等来什么了?看着小燕儿进门你知不知道我当时什么感受!”
      他吼声很大,黑群的游戏音量也调大了,我没输人先输阵,嗫嚅着说:“我没想那么多。”
      “你想的是什么?成全姐们儿还是照顾我单身没人要?肯定是好意,你丛家做事跟圣人一样,我能不领你这情吗?我依了你,你把她派下来,我收,这不是你的意思吗?你问我跟小燕儿在一起什么心态?我就是这种心态!接受你安排算是犯混,那你也太难侍候了。”
      “你说话别那么损行吧?我不是来跟你干仗的。”
      “怕我再粘着你?这你放心,我还真就不是那种人,我就算一百个不愿意,也肯定不会妨碍你。你放心,丛家。”他舔着发干的嘴唇吁一口气,“现在是小燕儿不干了,她自己退出去,你指望我怎么样?我留什么?跪地上求她吗?我告诉你我办不到,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心根本不在她身上,让她来找我时你就应该知道有今天。”
      “那你就不要碰她啊!你不喜欢人家干什么和她……”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种话?”隔着茶几与我遥遥对视,他的眼珠刷火,“不是你一直在凑和这好事吗?那天晚上是谁让她来找我的?”
      “我又不是让她去陪你上床!”把我说的跟个拉皮条似的,为什么反倒是我不对了?眼泪一古脑涌出来,模糊了眼前季风明亮的五官。“你这算什么?拿她的清白来报复我吗?你狠得下心,我受不起……就算我不对,是我对你的生活指手划脚,我辜负了你的认真,你冲我来行吗?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我不是装伟大,我不是圣人,可这惩罚太重了吧?小藻儿一门儿心思地对你,这么多年了,她一……个女生,可以说连自尊都不要了,你想怎么地就怎么地……她对你没话说吧季风?季风你摸着良心说,天底下还找得出第二个这么对你的吗?你不喜欢,不图恩,起码的珍惜呢……你怎么是这个样……”我激动地控诉,泪像大雨弥漫着玻璃,挡住视线,连他什么时候走近都看不清,直到一双手撅住了我的肩膀。我大声哭着推开他,黑群也待不住出来劝架。季风不发一语,任我抡了拳头捶他,虽然我也知道打不疼他,但没了语言就只能动手,这人总是不见真火不懂烫,又冲动,又鲁莽,又暴燥……可是他不坏,他不会伤害别人让自己痛快,他不舍得,季风是比谁都心软的人……两只手是越捶越无力,喉咙剧痛欲裂,“你怎么这个样?全怪你……恨死我了……”
      他收紧手臂勾住我的腰把我带进怀里,一只手捂住我的嘴不许我说话不许我哭,我扬着一双兔儿眼,看到他两道浓眉皱成一团。季风以着我没听过冰凉声线问:“谁跟你说我睡了她?”

  • 作者有话要说:  [投诉] №9 网友:又 评论:《是以见放》 打分:0 发表时间:2007-06-04 09:19:04 所评章节:16
    连他什么走近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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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他什么时候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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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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