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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For You I Will Burn ...

  •   一条丝质面纱滑圌到了地板上,与此同时,在王宫的某个小厅里,伊奥梅尔正举杯祝酒。
      伊奥温其实并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但她能在脑海里勾勒出那个场面——壁炉里不紧不慢地燃圌烧的火焰,是如何给精致的酒杯和艳红的酒液添上金色的辉光,她的哥圌哥和别的男人们是如何为她的幸福干杯——无疑还要祝愿她子女成群!他们肯定全都拍着法拉米尔的背,说……说男人在这种场合会说的话。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无袖睡裙。它本该是月光的颜色,可月光却似乎避开了白城,到处都只有幽蓝的夜色。她弯下腰,指尖拂过面纱的柔圌软丝料,然后自己也坐到了地板上,竖圌起了膝盖。她就这么紧紧抱膝坐着,瞪着眼前的一片幽蓝。
      在寒冬时节,浓圌黑的夜幕会迅速笼罩洛汗的平原,而现在,接近盛夏,再过两天就是满月,银白的月光会像流水一样漫过大地。此刻她想,是米那斯提力斯吞噬了夜晚的全部黑圌暗,埃多拉斯才能披着银光屹立。而她嫉妒自己的兄长,恼恨自己的性别——她因为是女人,结婚时才会被圌迫搬到这么远的地方,而伊奥梅尔只要愿意,大可以娶个三回妻,也还是会在洛汗安家。
      结婚!这个词就像个诅咒,她却在自愿领受。
      她揪了揪那条揉皱的面纱的一角。它和她的长裙很相配,是她怀着矛盾的心情亲手绣成的——一面是欢喜,一面是厌恶。白色丝料上绣着白色丝线,正是纯真无辜的象征,明天她就要戴上它了,可她远称不上纯真无辜——真正的新娘才不会满心忐忑,也不会反感为她打造的监圌牢;真正的新娘会盼望婚礼的日子,惟一的心愿就是竭尽全力去取圌悦自己的夫君。
      一股无名火袭上心头,她从地板上抓起面纱,远远丢开,狠狠瞪着它从空中飘过。可它却轻描淡写地落地,只飞出了几呎距离。她真想尖圌叫,但那样的话她的侍女就会匆忙赶来,或者是卫士……还有别的人,成百上千住在这个地方的人。总有人留意着她,她步下楼梯时总有人伸出手来搀扶她,就好像她是个刚开始蹒跚学步的幼儿!伊奥梅尔正把她转交给这座白城,而她憎恨这事,她也憎恨正等着这事发生的自己。
      她站起来,盯着面纱,然后就踩了上去——怀着聚圌集起来的全部自我厌恶,将它彻底践圌踏到地板上。带着阴沉的满足感,她望着它在自己的赤脚下无助地扭曲。至少今夜,她还能随圌心圌所圌欲。
      门上传来轻轻一声敲击,几乎让她跳了起来。一整天时间,她房里都充斥着愚蠢的女人,她们句句不离裙子、绸带和那群来参加婚礼庆典的英俊的年轻男人,而她再也没有甜言蜜语可说了。她重重地大步走过去,一把拉开门,差点就要骂人——但眼前的不是个女人,而是法拉米尔本人。他注意到她的怒火,不由得退了一步。
      “大人!”她脑袋忽然嗡地一声,连忙行了个屈膝礼,结果又为自己这个反应而难受不已。
      “伊奥温?”他稍稍倾过身来,“有什么不对吗?”
      他算不上酩酊大醉,眼睛只是比平时稍微亮些。不过,既然他站在走廊里,而且他们还没完婚,他或许该表现得更正式些才对……但她为什么要在乎?
      “没有。”她答道,把自己的轻蔑腔调听得一清二楚。
      他勾起嘴角,被逗笑了:“我能进来吗?”
      她扬起头:“你不该来我这里。”
      他反而靠得更近了,诡秘地眨了眨眼:“我知道。”
      她被自己那股叛逆劲头驱使着,让开一步,放他走了进来。他步伐平稳地向窗子走去,途中却发现了那条惨遭蹂圌躏的面纱。他站住了,打量了它一会儿,但什么也没说,也没把它捡起来。她私心希望他评论几句,可他这个人是不会耍手腕的,连不知情或喝醉酒的时候也不会。他只是绕过那条皱巴巴的丝巾,回到了她身边。
      他过来时与她面对着面,呼吸相闻。她则态度倨傲地瞪着他。他开口的时候,吐出的气息很温暖,而且出乎意料地甘甜:“我想在明天之前见见你。”
      她嗤之以鼻:“为了什么,欣赏着战利品洋洋得意吗?”
      法拉米尔脸上掠过了一抹真正的惊讶。“我的战利品?”他重复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明亮的眼睛审视着她的面容,“亲爱的,你认为自己是战利品吗?”惊讶变成了忧虑,“你认为,我是这么看待你的?——把你当成战利品?”
      她知道自己的说法不好听,她也不是真心要那样说。但她同样不全是口是心非。
      他再度退开一步,皱起了眉:“我以为,你同意嫁给我,是因为你想嫁给我?”他眼中的光采一黯,“我知道我不是国王……”
      她真不愿看到法拉米尔这样缺乏自信,她恨他这样,更甚于她恨自己那颗不由衷的心。看到他这样垂头丧气,这样毫无理由地脆弱,她就怒从心底起,因为她知道他其实勇敢又坚强。“但我不想要个国王!”她喊道,自己也吃了一惊,但她不知道还能怎样穿透包裹圌着他的重重怀疑。她往前迈了一步:“我不想要个国王!”
      法拉米尔举起了手,仿佛准备挡下一击:“你爱过阿拉贡……”
      “并不是因为他会当国王!”她反驳道,话一出口就知道犯了错误。
      法拉米尔又退了一步,双肩垮了下来,似乎离她越来越远:“我们尚未定下终身,你可以自圌由离去……阿拉贡已经结婚了,但是……”
      “不!”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使然,她扑上前去,执起他的手亲圌吻,“我爱你……我只是……”她结巴了,狂乱地寻找着合适的措辞,“我怕戴上枷锁,”她最后说,“法拉米尔,我要的是你,不是别人,但是……我希望……我能拥有你,又不受其他束缚。”
      听她这样说时,他睁大了灰色的眼睛,她能感到他在颤圌抖。然后,他倾身过来,亲圌吻了她。那个吻……她从来不晓得世上还能有这样的吻。他的舌圌尖分开她的双圌唇,探索着她的舌圌尖,他尝起来是红酒的味道……她发现自己抱紧了他,追逐着这种全新的体验,索求着他能够给予的一切;而他也紧紧抱住了她,手指深陷在她发间。他张圌开嘴,催促她来品尝他,她觉得天旋地转,于是就模仿了他的做法。他呻齤吟了一声,而她能肯定,这屋里的空气突然间变得异乎寻常地温暖。
      她犹不情愿分开,他已经抽身,眼睛却再度亮了起来:“伊奥温,我向你发誓:我永远不会束缚了你。”
      “我会期待你遵守诺言。”她说,很欣慰他没有嘲笑她的庄重态度。
      慢慢地,犹豫着,他放开了她:“你想让我走吗?”
      “你一定得回去找那帮男人吗?”
      他迎上她的目光,摇了摇头:“毫无疑问,他们都醉到了注意不到我缺席的程度。”
      她叹了口气:“我真希望女人也有在婚礼前夜一醉方休的习俗。诸神在上,这对我们会有好处的。”
      法拉米尔唇边掠过了一个调皮的微笑:“姑娘,我会欣然与你同醉。不过你要知道,我酒量不大。今夜我已经破例了,尝了尝矮人麦酒……”他做了个鬼脸,她忍俊不禁。
      “好极了,”她说,“那么等你醉到举止不当,我就不得不把你踢出去了。”
      “那么你若肯等我片刻,我就去给我们拿点喝的来。”他深深鞠了一躬,就消失了。
      门在他背后合上,她又看到了那条面纱。她冲它伸了伸舌圌头,任它留在原处。在床脚边的地板上,她堆起了一些软垫,舒服地坐了下来。没等多久,法拉米尔就回来了。他进来之前敲了敲门,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玻璃酒瓶和两只杯子。见了她的安排,他只不过扬了扬眉,但扫了一眼角落里的椅子。
      他保持着得体的距离在她身边蹲下,倒了两杯酒。酒液金黄,犹如夕阳的光辉。他没说话,只把一杯酒递给她,然后端正地坐了下来。
      “敬……”他看着她,眯起了眼睛,“自圌由。”
      她脸一沉:“真是陈词滥调。”
      他咧嘴笑了:“好吧……那就敬未来……你的,和我的……敬一个离经叛道的未来?”
      她朝他挪近了些,抬头向他微笑:“敬我们没计划过的一切。”
      “比如,敬仲夏日的雪?”
      “敬厨房里聒噪的乌鸦?”
      他用没端酒杯的手引开了她的杯子,在她唇上印了温柔一吻:“敬一个月中三次满月。”
      “那在收获季节可是好事,”他没有退回去,于是她对着他的唇咕哝,“敬从草地倒飞上天的雨。”
      他的舌圌尖沿着她下唇的轮廓滑过,她感到周圌身一阵战栗。“敬伊奥梅尔向莱戈拉斯求婚。”
      她咯咯笑了起来,而他趁机深深圌吻住了她。这会儿她真希望自己不用顾忌手里的杯子。她任他索取,软圌软靠在他胸前,体会着布料下皮肤的温暖。
      “敬白日闪耀的星辰……”他在长吻结束时说。
      可她不想就这么结束。她倾身过去,双圌唇扫过他的唇,脸蹭过他的胡茬,只觉得一阵刺痒:“敬我学会怎么织布。”
      他轻笑一声,啄了啄她的下唇:“敬我学会矮人语。”
      “这种事你明明擅长!”她抗圌议道,他则拨圌开她的头发,亲圌吻她的脖颈,令她的肌肤又麻又痒。“……你已经懂得精灵语了!”
      “Le annon veleth nín[1],”他柔声低语,“Meleth nín[2]……”
      他一点点向下吻去,一直吻到了她浅浅的颈窝。她颤栗着,禁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她那只空着的手陷进了他的头发,她想推他继续向下,因为此时此刻,有种全然陌生的情齤欲在她体圌内苏醒,令她不知所措。但她的碰圌触似乎令他冷静下来,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幽蓝的夜色中,他的双圌唇是火的颜色。
      他举起酒杯,手略有不稳,眼睛灼灼发亮:“敬你……”他将酒杯凑到她唇边,她饮了下去,不只咽下了酒液,还压下了体圌内涌动的热情。
      她举起了自己的酒杯:“敬你。”
      她看着他饮了那杯酒,突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算作未婚。她觉得,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像一种誓圌约了。
      “伊奥温……”他从她手中拿走了酒杯,把两个杯子都放在了一边,“或许我该走了,否则……”
      “否则怎么?”她不想让这话听着像激将法,于是又柔声说了一遍,“否则怎么?”她重新投入他的怀抱,他则立刻揽紧了她。
      “否则明天你在婚床圌上就不再是白璧无瑕了。”他埋头在她发间,粗哑地悄声说。

      (敏感内容删去,完整版见AO3或Lofter。)

      “姑娘,这次是我不得不落泪了,”他低语,“但不是出于悲伤,而是出于对你的爱。”
      她不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就用祝福的手势碰了碰他的额头。“我会永远爱你。”她说,并且知道这是千真万确。
      他们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直到没法继续忽视身下那不舒服的地板。法拉米尔从她身边起身,穿好衣服,站起来时还有些不稳。她知道,在两人再度相聚以前,自己不得不忍受他留下的空虚。
      “来,亲爱的,我不能让你躺在地上。”他说,眼睛闪着光。
      她握住他伸来的手,任他拉自己起来。金色的长发垂落,暂时遮住了视野。她站起来时,疼得微微一缩,但她抢在他开口前摇了摇头:“不,我不后悔。”她向他保证。
      他点点头,还是向下看了一眼:“你流圌血了吗?太黑了,我看不见……”
      她脸红了,不免庆幸他也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她指了指窗边的小桌子:“那么你点起蜡烛如何?”
      他忙着准备烛火时,她在地板上找到了揉皱的睡裙,套圌上了身。她可曾想象过会出这种事?法拉米尔,受他的爱和对她的欲圌望驱使,在婚礼前夜与她缠圌绵?不,她想。就算她真的想到过这种可能性,也从来不曾料到。不知为何,她过去相信法拉米尔不会有这样的欲圌望,以为他太纯洁,根本不会屈服于肉圌体的诱圌惑。这着实是个惊喜……她曾担心自己身为伊希利恩亲王夫人的生活会沉闷无趣,因为她嫁给了一个除了意外和冒险,什么都肯给她的好人。而现在……她扫了他站着的地方一眼,蜡烛的火光给他的头发和晒黑的皮肤染上了灿烂的色调。
      他点起其他蜡烛时,她几乎是含羞靠了过去。伊希利恩……伊希利恩是明月之地,我会成为那里的亲王夫人……就像瓦尔妲是星辰之后……她立刻暗自告诫,怎能把自己和一位女神相提并论?然而当法拉米尔转身面对她,这样的感觉却挥之不去——他看着她,仿佛她当真不仅仅是一位凡人女子。
      他轻轻掀起她的睡裙,看到她大圌腿上沾的淡淡血迹,不禁变了脸色:“抱歉……”他开始说,但她抬手阻止了他。
      “别道歉,”她说,“因为我跟你一样渴望这样。而且即便今夜没有,明天也是一样。”
      “但如果是婚礼之夜,我就会更温存,不会在地板上……那样你或许就根本不会流圌血。”
      她偏了头:“这么说,今夜你比婚礼之夜更粗圌暴?”
      他惭愧地垂下眼,放开了她的睡裙,让它重新遮住了她的身圌体:“我……我那么想要你……我保证,婚礼之夜我会控圌制自己,知道——猜测——对一位新娘来说,柔情蜜圌意而非纯粹的情齤欲有多么重要的意义,但今夜……”
      他没看到她的微笑;他也没看到她的微笑变成了一个坏笑。
      “那样的话,刚铎的法拉米尔,你就一点也不了解我。”她说,“你今夜的表现,正是我在婚礼之夜想要的。”她嗓音中浮起了危险的意味,“如果你明天待我如处齤女,我就要连续十二个月外加一天都拒绝和你同眠。”
      他惊讶地瞪着她,等意识到她绝不只是玩笑,他张圌开嘴想说什么,但随即又闭上了。而她甜甜地冲他笑了笑:“选择是你的。”
      他扬起眉,接着大笑了:“好吧,姑娘,那么我希望你今夜好梦,因为你明天休想安歇。”他把她拉到怀里,紧紧拥圌抱,“如果你不会为此打我,那我要告诉你:你若在我面前落泪,不管是为了什么,我都不会认为你软弱。”
      她靠上他的胸膛,聆听着他稳定的心跳。或许,他们可以共同筑起一个能够随圌心圌所圌欲的世界,不受传统和习俗约束。仿佛正是要向她证明这一点,他就在这时放开了她,弯腰捡起了那条被遗忘的面纱。他举起它,烛圌光透过了精致的丝料。
      “很漂亮,”他说,“但我明天宁可不见你戴它。”他微笑了,松手让它落到桌子上。
      “为什么?”她问,看着金色的烛圌光中那片微微发亮的丝绸。
      “因为,”他给了她一个吻,推她后退到床边,“我想看见我要娶的女人。”他又给了她一个吻,催她坐下,“还因为,你已经不是个处齤女了。”他低声补充,亲圌昵的语气令她发圌抖。
      “但别人都不知道。”她微弱地抗圌议道,已经在盼望下一个亲圌吻了。
      可他却退了开去,灰眼睛中闪动着一种崭新但美丽的野性光彩:“洛汗的伊奥温,你莫非要在乎别人怎么想,从而去屈就传统吗?”
      “不,”她满心渴望,几乎无法呼吸,“不,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他点了点头:“那就把面纱留在这里。现在,我要说晚安了。”
      “不!”她抓圌住他的手亲圌吻,拉他俯下圌身来,这样她就能吻到他,“别走……留下来……”
      但他只笑了笑:“不,亲爱的,今夜不行。今夜,你必须独自入梦……”他直起身,从她身边退开,“但明晚……”
      他的承诺如同温暖的蜜糖,令她从头到脚都只觉得甘甜。她抬头看着他,知道自己想要他;在预定的时刻之前把自己交给他,反而加强了他们的联圌系。她还知道,她爱着他这个人,就是现在的样子,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如果她把他想象成一位神灵,但愿众位维拉不要觉得受了冒犯,因为法拉米尔给了她一直渴望的——自圌由选择的权力。
      她不想要国王……她想要的,正是她已经拥有的。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祝福了。
      但她还是希望,伊希利恩会有月光。

      (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For You I Will B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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