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神殿的建立》郁之

9、强买强卖

　　十五分钟之后，鹰酱俱乐部的经理室，经理先生把他一身的肥肉陷进大班椅，用看傻瓜的眼光仔细打量办公桌对面的顾唅晗和郑雯雯，长久之后，他才认命地叹了口气，拿起办公桌上那张《非机器类智慧生命所有权变更申请表》。

　　“这么说，你们的确是打算购买基因编号X110PT53N9G7002E的非机器类男性智慧生物作为您的私人所有物？”

　　“您这不是废话么？经理先生。”没等顾唅晗开口，因为被损友从床上硬挖起来，头晕得要死，困得睁不开眼，积攒了一肚皮的怒火正待伺机闹事的郑雯雯抢先说话：“我们要是不打算买，现在就应该欢欢乐乐地跟您店里的帅哥们叉叉圈圈滚床单，干嘛跟自己不痛快搁这儿看您一个胖子？您又不打算卖，再说就算您卖我们也不可能买啊。”

　　经理再次叹气。如果不是担心引来宇宙城管理局的调查，他是真的不愿意面对这两名一看就是还处在叛逆期的问题少女，而且还是地球来的问题少女。刁蛮骄横最麻烦的是还听不懂人说话，一个月多碰见几回他非得交流障碍症不可。

　　“哎呀，服务性行业真不是人干的活呀，什么样莫名其妙的客人都会碰见，碰见了还都得接着，明年一定要想办法调走哇！宁可上前线也不待这儿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经理先生按捺下性子，向顾晗晗提起手中那张表格，然后以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对两位地球女孩说道：“我注意到这张表格上填写的，顾小姐您是地球原住民？”

　　“有问题么？”顾晗晗皱眉，“我有公民身份证和社会编码可以证明。”

　　“不，不，不，我相信您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地球原住民，您不必拿身份证了。”经理先生连忙阻止了顾晗晗从包里掏身份证的动作，并说道：“我的意思是，虽然宇宙法并不禁止买卖奴隶，并且贩卖店里属性登记为“无人身权利的非机器人形生物”的服务人员为私人奴隶也是蔷薇花园所有店都要做的重要业务之一，但是，会在这里购买奴隶的通常只有来自地球两千光年以外完全承认奴隶制度的国家的游客。”

　　“两千光年以内那些不承认奴隶制度的国家至多也就是奴隶贩子才会买奴隶去那里，因为这些国家虽然不承认奴隶制度本身，但至少愿意尊重他国奴隶主对奴隶的物权神圣不可侵犯，据此，他国国籍的奴隶贩子可以以进口动物或者货物的名义将买到的奴隶运进海关。而地球，很遗憾，从来没有任何地球原住民会购买奴隶，从来没有！您得了解，这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不行？”顾晗晗瞪大眼睛，“难道说全宇宙都有资格买的东西偏偏我们地球人不准买？经理先生您这话可真过分，我非得上空间治安管理委员会投诉您不可！”

　　投诉，投诉，你们地球人就知道投诉！

　　经理先生嫌恶地撇撇嘴，解释道：“不是不行，而是行不通。地球人当然有资格买奴隶，没有哪一条宇宙法禁止这一点。不管是谁，只要他能支付足够的钱，他当然能够带走这里的任何一个奴隶，但问题是……”

　　本来在一边打瞌睡的郑雯雯顿时柳眉倒竖，“那你是说我们没钱？”

　　你们这些该死的、没有礼貌的地球小魔女们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这不是钱的问题！”经理先生有些不耐烦地说，“小姐们，请允许我说得直接一点。顾小姐如果您最近没有要环游宇宙之类的远足计划的话，那么我奉劝您最好慎重考虑，是否真的有必要购买这名奴隶。”

　　“因为您所居住的地球是全宇宙唯一的一个不承认任何奴隶制度且不认可任何奴隶物化方案的星球。这就意味着，这名奴隶在海关的入境记录中不可能被登记为货物，而只能是一个人。那么即便您买下来这名奴隶，也不可能带他进入地球环境保护圈以内，除非您愿意为这名奴隶支付巨额的资源补偿税。既然您带不走，买下来他还有意义么？”

　　顾晗晗很清楚没有地球户口的外星人只要进大气层就得交钱，而且数额很不菲，连最便宜的贸易区都要三天五千块，往里的旅游区，原住民居住区，生态保护区，税额成百上千倍地往上翻，顾晗晗的妈就是在旅游区开旅馆的。但现在这个时候，顾晗晗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晗晗皱眉看着胖子经理，然后，她捅了捅一旁因为太困所以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郑雯雯。

　　“哦，开始了么？”郑雯雯揉着眼坐直身体，擦了擦口水。

　　于是顾晗晗首先开始：“您不觉得您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么？”

　　郑雯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顾晗晗：“我给钱，”

　　郑雯雯：“你出人。”

　　顾晗晗：“是杀人放火，”

　　郑雯雯：“还是居家旅行。”

　　顾晗晗：“是打包带回家，”

　　郑雯雯：“还是扔了听响”

　　顾晗晗：“都跟你个万恶的奴隶贩子没关系！”

　　郑雯雯：“没关系。”

　　顾晗晗：“老娘没钱咩？”

　　郑雯雯：“你丫敢拒售？”

　　顾晗晗：“《保留地公约》的荣光沐浴着你的营业执照啊。”

　　郑雯雯：“宇宙城管理局的巨额罚单冲你的口袋微微而笑OVER～”

　　说完，郑雯雯又趴下了。

　　经理先生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谁尼玛要拒售，谁拒售谁是王八蛋！老子怕的是你俩儿明儿酒醒了闹着要退货！

　　“即使没有《保留地公约》附件十，我们也不会拒售。一名奴隶而已，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资源。顾小姐想要购买这名奴隶，只要付得起钱签了合同可以随时带走。但是——” 经理先生忍住爆粗口的冲动，手指在申请表上敲击一下：“我必须事先声明，本店的奴隶一经售出概不退换，并且这一条要写进权利转让合同。所以，请顾小姐无论如何务必不要等不及天亮就带着宇宙城管理局的督察人员堵我们的大门口闹事要求退货。”

　　顾晗晗莫名奇妙地说：“我干嘛要堵你大门口要求退货，辛辛苦苦才买回去的，我有神经病啊！”

　　郑雯雯条件反射的撑起头，闭着眼睛说道：“神经病。”

　　“既然这样，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你们签字付款之后就可以把人带走。那么，我先失陪了……”经理先生立即站起来往门外走，看来，他一分钟也不再跟这两个从地球来的讨厌小鬼呆在一起了。

　　“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价钱呢经理先生！”顾唅晗站起来冲着经理胖乎乎的背景叫道。

　　“价钱的问题请跟宁和谈吧，反正都在《保留地公约》附件十的限定范围，您不必太担心。”胖子经理头都不回地说。

　　同时，他招呼自己的女秘书：“珍妮佛，给我端一杯咖啡。这鬼地方，简直让人崩溃……”

　　“小姐们，请坐吧。”

　　胖子经理离开后，宁和招呼两个女孩坐下，“我们来谈一下您该为这名奴隶付多少地球储备卷，顾小姐。”

　　“你开价吧。”顾唅晗说。

　　宁和打量着女孩儿，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判断，面前那两个女孩口袋里的钞票绝不会超过两千地元。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地球人一贯让人琢磨不透，敢于在这种地方叫嚣着一定会买下某个奴隶的人不是喝多了，就必定有两把刷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于是，宁和决定试探一下，狮子大开口地报出一个天价：“二万块。二万地球储备卷您就可以去外面领人里了。”

　　顾唅晗一言不发，站起来就向外走。

　　“您不买了么？”宁和问。

　　“不，上行星空间轨道物价管理局和宇宙城管理局投诉你们违反规定，虚抬物价，扰乱地球周边经济秩序。”顾唅晗回答。她指了指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熟的郑雯雯，对杰克说：“麻烦你们看着她，我很快回来。”

　　杰克连忙拉住顾唅晗，说：“顾主人，不要着急，夜店的开价花头很大，是可以讲价的。你看我的，保管把价钱给您压下去。”说罢转头又对宁和说道：“喂，宁哥啊，你这要价可太黑了啊。两万块，可着整个蔷薇花园溜达也没有能卖这个价的了。这行情我知道，隔壁俱乐部拍卖成交价也才一万四。”

　　“话不是这样说的，杰克哥。”宁和娴熟地操弄着脸上的表情，说道：“我们这都是今天新到的。不卖给这位的小姐的话至少能干三年，哪怕一天只有150，一年365天就有54750元，三年就有164250。我这还没算闰年呢！再加上成本和运输……”

　　杰克嗤笑：“战俘有个鬼的成本，你怎么不把这次美欧大战的军费都一起算进去？”

　　“好吧，”宁和摊手，“杰克哥您是行家，成本和运费就不跟这位顾小姐算了，零头也给您抹了，照行规收十分之一的价钱就一万六好了。”

　　“您还真会算！”杰克大惊小怪地嚷嚷道：“还一万六千块，还好了？哪有一天一百五，过不来几天说不定一天五十都没有了。”

　　“这种事我们谁也说不好，不是么？”杰克耸肩。“所以至少应该折中。”

　　“好吧，减3000块。，一万三。”宁和痛快地让步了。

　　“这几年，你们养活这个人就不花钱了么？”杰克继续争取，“地球轨道空间上可是百物皆贵。再加上医疗费，宇宙城管理局要收的人头费，卫生局收的检疫费，工商局收的交易税，公安局收的……”

　　“好了，好了，杰克哥你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宁和一脸心痛的表情，“我看你的面子，再减一千块，一万二。顾小姐，我这是可是良心价了。”

　　杰克转头看顾晗晗：“顾主人，良心价，一万二，您觉得怎么样？”

　　顾晗晗觉得很不怎样。她虽然的确是不了解这里的行情了，可她至少还了解自己的钱包。

　　要价两万块，还价到一万二，砍掉了40％。听起来是很不错了，不过这一万二既然她是真没有，那么不错必须有错，良心价只能是黑心价。

　　“我必须买这个男人。什么，价钱太高买不起？那就请降到我买得起的程度。”

　　以上，就是顾唅晗今天晚上的全部逻辑。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是豁出去了，撒泼耍赖在所不惜。

　　宁和看着顾唅晗的脸色，说：“这个价您都不满意么，那要不然您给出个价？”

　　“是啊，您能出多少？”杰克在一旁也说，“差距不大的话，我再帮您争取。”

　　顾唅晗轻轻哼出一声冷笑，一张嘴就来了个腰斩：“五千块。”

　　“五千……”宁和作出一副要晕倒的摸样，大声叫道：“顾小姐，您怎么能这样！”

　　“是啊，这个价确实买不到新人的，除非那种接客半年以上的还有可能。”杰克在一旁敲边鼓说，“您再给添点？要不您换个人或者干脆别买了。”

　　“那就五千五。别人我不要，这个安东尼我非买不可”

　　“好吧，看您真心喜欢，我再给您减一千，今晚上您二位的消费也不用八折，给您免单，一万一千您拿着走就行了。”

　　“不行，就五千五买，你们要不卖给我，我就不走了。到时侯宇宙城管理局和地球安全防御事务中心上你们家调查可不关我事。“

　　“真要命！好吧，地球来的高贵小姐我们得罪不起。”宁和一副要打人的模样，“一万块，掏钱吧”

　　顾唅晗知道他不敢打自己，有恃无恐地道：“我只有六千块，再多就是毛票啥的了。”

　　“这个价钱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卖给您的！”宁和把桌上安东尼的基因扫描信息资料拍得啪啪作响，“这可是一个有物理系异能的奴隶，一万块已经是亏本了。”

　　顾唅晗觉得自己的头脑从来没这么清楚过，脑筋转得快得让她自己都不适应。她盯着宁和的眼睛侃侃而谈：“正是因为有超能力才应该打折出售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超能力者总是会伴随着严重的基因病的，他说不定都病得快要死了呢！如果他的超能力真像你说的这样值钱的话，他今天也不会被丢到这里了吧？连超能一级都没有的水平而已，而且还有很大的可能患上重病，你们应该庆幸还有人愿意做这个冤大头买他！”

　　这一番话正击中宁和的软肋，他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道：“八千块，真的一分都不能少了。”

　　“合同和产权转让证明在哪里，拿过来签字吧！”

　　女秘书珍妮佛不在，宁和叫另一名男性助理拿来合同。很厚的一叠文书，有十几份。一一填上需要转让人形智慧生物亦即俗称奴隶的信息和价格。顾唅晗注意到在奴隶基本信息一栏里，并没有姓名，只有一个基因编号。

　　“姓名什么都代表不了，特别是对于奴隶而言。能精确表征一个人的只有基因，因此，在全宇宙的奴隶交易中，都约定使用奴隶的基因编码。”

　　顾晗晗点头表示接受这个解释，然后就是从上到下的签文件。签完之后，宁和拿过去检查一遍，认为没有问题后交给那名男性助理。

　　“合同和申请表会立即送交银河联邦奴隶贸易管理委员会进行产权变更登记和备案。按照相关规定，奴隶贸易委员将在一小时内受理该项申请，并在三小时内完成产权变更手续，相关的法律文件则会在八小时内快递至您的手中，您对您奴隶的所有权即时生效。需要特别说明的是，由于地球不承认奴隶制度。因此只有在地球领土范围以外，您对您奴隶的所有权才受宇宙法保护，一旦进入地球环境保护圈以内则无效。并且，由于您是地球原住民的缘故，您的奴隶没有办法跟随您获得地球国籍，而他的马尔斯奴籍在产权变更时已经自然注销，因此，您的这名奴隶会成为不受联邦外交公约保护的无国籍人。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那些很重要么？”顾晗晗按了按有些昏沉的头，不耐烦地说道，“总之，他现在已经算是属于我了，对么？”

　　“是的，付完钱您就可以带他走了。”宁和说道，“今天，您可以只交三分之一的定金。但是，如果三天之内没有交齐尾款的话，合同就要作废，当然定金也是不退的——”

　　顾晗晗白了宁和一眼，真当老娘没钱咩？

　　“我要全款，省得你们到时候赖账！”

　　顾晗晗拿出钱包，首先他有六张百元的大钞，那是她每年寒暑假在她妈李淑芬女士的旅馆里辛辛苦苦打工和平时没花完的零花钱攒下的私房钱。其次还有七十三块五毛，是李淑芬女士今天给了她四百块庆祝十八岁生日，买完身上那件高档裙子剩下的。然后顾晗晗又不客气地从好基友郑雯雯的钱包里搜刮出二百二十七块添上。总共九白块。

　　顾晗晗无怨无悔地把这九百块递给领班先生，攒了这么久的钱就是为了今天娜！

　　至于说才给了九百，还差着七千一呢。

　　七千一顾晗晗是砸锅卖铁都没有了——没有没关系啊，刷信用卡啊！

　　顾晗晗胳膊一扬，将带着指环的手指头递到领班先生的眼前。

　　奴隶交易系统读取到指环中存储的账户信息，通过顾晗晗的授权迅速拿到透支完成交易。

　　收到地球储备券之后，宁何高兴了一些，问顾晗晗说：“现在就把您的奴隶给您带过来吧。他奴隶芯片上控制频率需要更新，换成您脑电波的波段，还有一些必要的文件需要签署。一起办理完您就可以带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