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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   9,

      我彻底的无家可归。

      水泥森林的十字路口霓彩变换,身边人群来往。人人脸上都挂着一张水泥脸孔,目光空洞,表情木然。

      我忽然想大笑。

      所有的人都道貌岸然,自以为高深的板着脸装着深沉反而是一幅很搞笑的情景。

      我索性蹲在街角,数着行人的脚。

      这才发现,脚也有性格。黑皮鞋灰袜子必定是商务人士,高跟鞋赤着脚必定是时髦小姐,软底布鞋必定是老年人。这个观察让我觉得很舒服,有时候人的脸面就连他们的脚跟都比不上。

      城市始终太冷漠,太拒人千里,只能靠脚后跟来猜测人的真实情绪。

      我扳着指头数着能够投奔的地方。结果可笑的发现,虽然在这个城市待的时间不算短,可是除了“同事”“上司”和“情人”外,我便没有普通的只是志趣相投的朋友。

      我只好继续拖着我红色的旅行箱游荡在城市。

      手机没了,住房没了,衣服没了,钱没了。我能想起很小的时候放学回家父母还没回来,便一头窜进邻居家骗吃骗喝。时间过得太久,久远到我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段时间。

      天气又很好了。太阳黄灿灿的晃眼,路过的商铺震耳欲聋的放着广播:一律2元,统统2元,所有商品全部2元。声音不停在耳边回旋,感觉好像超乎现实的魔幻主义,奥雷良诺上校的名字的不断被重复,他的儿子,孙子,玄孙,统统叫做奥雷良诺一样的魔幻。

      我开始幻想有收容所的时代。我可以衣履阑珊的跑去那里,骗一碗饭吃饱,然后我就会被遣送回乡。这样我便可以回家,躺在我洁白舒适的床单上。那床单到现在一年四季应该还开着纯白的栀子花。在沉沉的花香中我渐渐放松,缓缓入睡,直到第二天母亲把我叫醒,告诉我热腾腾的早点已经准备好了。

      嗬嗬,母亲,我已经记不清楚母亲张成什么样子了。也许一头华发,也许面容慈祥,也许和蔼可亲,可是她离去的时候我只有3岁,事实告诉我我根本没有记住过母亲的脸孔。

      然后我又想到了她。想到她怀抱着我轻抚我的发,她的身体有着让我莫名安心得香味,我曾想如果母亲在是不是会和她同样的味道,然后又否定了自己的荒唐,就算母亲在也不会和她一样的美丽。

      Age,我又想起了你。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想将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腕再度划开,唯有如此才会有那么一瞬间,只记得疼痛而忘记了你的脸庞。

      ——————————————————————————————————————————————————————————————————————
      Age之后没有来找我。我大概也猜得到原因,便放任她去,没人会把妓女当作自己真正的朋友的。

      生活照旧。Age只是一个小插曲,那时候的我笃定的以为她和所有人一样,虽然有那么一刻我以为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平静的只是表面的生活。

      总有波浪会打翻我们这种在汪洋中飘摇的小船。

      阿娟出事的那天我没什么生意,便早早回去睡觉,才睡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敲门的生意。

      我披衣下床,就着晨光,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阿娟。

      阿娟被紧急送往医院,急救大夫长着一张慈祥的长者脸孔,却失态的吼了小史好几次不知轻重。小史冤枉的作了替罪羊,可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在急症室外急的直跳脚。

      幸亏挽救及时,制止了大出血,阿娟算是保住了一命。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天晚上有个客人有了多余的要求,阿娟跟他讨价还价,客人却恶向胆边生,用扫帚柄捅坏了阿娟。

      看着病床上苍白瘦弱失去血色的阿娟,小史痛哭流涕,我却无知无觉。

      因为见多了这种事情。在夜总会工作的时候也见到过“同事”,一个23岁盛放年华的女孩从夜总会8楼跳下的事情;还有的怀孕流产大出血;艾滋病也像鬼魅一样形影不离。当死亡就住在生命隔壁的时候,已经不是害怕的问题,而是顺其自然,坦然接受,因为如果它来敲门,已经没有办法躲开了。

      我们没有办法去告诉警察。这就等于自投罗网,结果必然是以□□罪处刑。况且在社会的眼光看来我们这是咎由自取。所以小史承担了骂名。虽然我觉得他实在应该负担起一些责任了。

      阿娟只住了三天的医院。因为没有保险,小史也付不起医疗费用,所以治好回来疗养。阿娟身体虚弱,本来就吸毒,出血又多,那天回来的时候我几乎认不出她来。虽然只有三天,但她瘦得只剩下了骨头,这让她的眼睛显得尤其的大和黑,苍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下面青筋暴起。第一时间我想起了ET,然后又意识到自己的不道德。我并未想到终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那个样子。

      因为吸毒伤口复员较慢,小史也挣不了多少钱,又欠着问朋友借的动手术的钱。可是阿娟术后又需要大量的营养补给。我看着阿娟昔日清澈明亮的眼睛,觉得作为朋友该帮的时候就要帮一下。毕竟她也是我这个城市唯一的朋友。

      我去找阿乐商量办法。本来我们的钱挣来就是有用的,阿乐自然也拿不出那么多积蓄。看着我们为难的样子,阿娟却笑呵呵的摆手说你们俩操什么心啊,我这种贱命老天爷哪里会要啊?你们放心吧。

      我和阿乐只好陪笑,私下还是决定每天赚的1/3的钱积起来给留给阿娟。

      生意其实并不好做。阿乐比较固定些,可是我最近正好是淡季,一次50,一个晚上最多也不过就150的样子。

      我游荡在街上的时候算了算账,觉得还是前半夜拉个短客,后半夜拉个包夜省力又能赚钱,于是便朝着那方向努力说动人家。

      直到Age打电话给我。

      我真的没想到隔了那么久她还会打电话给我。照例是白天,我那几天实在太累正在酣睡,她约我出来,我只好顶着肿起的眼睛去看她。

      她见我第一眼显然也吓了一条,怎么眼睛肿成这样?

      我笑笑说没睡好,偷看了她一眼,发现没什么表情流露。

      她还是那样穿着精致,包包一看就是Gucci,身上还有不知名的某款香水味道。我心里擂鼓,不知道她今天找我什么事情。

      “今天陪我。”她无表情的开车,无表情的说话。

      我知道她大概又有了烦心事情,不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找我。于是便点了点头。

      她见我点头,冷笑了一声。

      心里不是不别扭的。她的冷笑显然是对我答应她的要求,大概以为我又是为了钱而答应的。可天知道我只想顺她的意,但若她要给我钱,我何乐不为?

      Age,你以为我贪钱,却是你惯出来的。

      两个各怀心事,便默不作声。

      她始终不给我笑脸,我便随她。她带我吃牛排,席间只听见刀叉的声音;她带我看电影,我忘记了电影的情节却记得她的不语。

      我不知道她叫我出来陪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我看来她一幅赌气的样子我一幅莫名的状态不如不要见。她不是该讨厌我么?

      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针,连女人都搞不懂女人,或者连她自己都还没弄清楚吧?

      可是我还是喜欢和她在一起,这使我感觉很轻松,仿佛度假。

      她载我回去的路上,我实在累,便昏昏欲睡。也许因为对方也是女人,能够让我放下防备。我从来不在别人面前睡着,一般做完了就走人。

      朦胧中见她在看自己。

      夜色很黑,路灯憧憧,我感觉到她的手抚上了我的发端。

      外面能听到风吹落叶的声音,我恍惚间发觉她已停车。刚想坐直身体,她的手已经从发端顺势抚上面颊!

      我一惊坐起,她迅速收回手。

      我看着她略显惶恐的脸,忽然有些不可置信。

      “你要干什么?”皱眉看她。她完美的脸庞忽然变得陌生而遥远。

      她渐渐的镇定下情绪,抬头看我,漂亮的黑瞳闪烁着我不懂得情绪。

      “嘿嘿,玩不起?”Age此时仿佛另外一个人,她的唇角略挑,邪邪的笑。

      我并不喜欢现在的她。这样的她让我觉得和那些男人无异。于是我别开她的视线,却不愿服输的说:“有什么玩不起的?”

      随着我这句话,空气中忽的飘过暧昧,我不知会发展成什么状况,不由心跳加速,大脑却依旧觉得两个女人她又会对我做什么?

      她似乎也在考虑我的话,并没有立即搭话。时间越过,气氛越暧昧,我不由回头看她,却见她正对上我的双眼。

      “一个吻多少钱?”挑战性的问。她的眼睛满是倔强。

      我轻笑,用于掩饰尴尬。她那副不退缩的样子仿佛一个抢玩具的小女孩,挑战的对着我说你敢不敢,敢不敢试试看?

      可我也是个倔强顽固分子。我并不想输给一个也不过就是好看一点的情妇身份的女子。

      “300,不满意可以退款……”话未完,她已噌的从驾驶座上起身倾向前来。

      我只觉眼前一黑,她的双唇已经扣住了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扣住她摇摇欲坠的在空中的腰肢。她已经开始研磨起我的唇形。

      很少接吻。

      那些男人只是单纯的做事情,亲吻妓女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恶心的事情。我也不喜欢和他们接吻,在我们看来,□□无所谓,接吻是真的有感情才会去做的事情。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接吻在我们心中不啻为一片纯净的土地,甚至代表了某种象征意义。

      我开价300也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她刚开始几乎是猛烈的吮吸,似乎是迫不及待的需要,有几次甚至啃咬了我的唇瓣。吃痛了几次后我决定反客为主,我也热烈的回应了她的亲吻。于是场面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她拼尽了力气想把我按在汽车靠背上,我则想摆脱束缚将她抵在挡风玻璃上,舌与舌抵死的纠缠,谁也不肯饶了谁,你来我往撕扯中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双方都耗尽了力气依然难分胜负。终于筋疲力尽,她放松了齿间,我放缓了呼吸。她开始捧着我的脸缓缓的用舌勾勒出我的唇形,我则时不时纠缠下她小巧的丁香舌。相濡以沫的感觉在唇齿间升起,我扶着她的腰肢仰头舔噬,她则跪在我腰间居高临下亲啄。我们几乎无法停下这亲密的动作,难舍难分。

      我只觉天旋地转,日月无光,时光,空间统统抛在脑后,什么烦恼痛苦统统忘却,只留香甜不愿放手。

      直到最后她长久的一吻,我们结束在耗尽的呼吸中。

      Age低头退开,趁着路灯我能看见她未散的红晕。因为激烈,她的头发有些散乱。心中悠然升起爱怜的感觉,我提手将她发丝拨去。

      身体还暧昧的交叠在车椅上,狭小的空间让我们几乎没有距离,她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没有用力,我的手扶着她的腰不敢妄动。那种不知如何是好的环境中,我在倒车镜里看到自己的脸也和Age一样红的灿烂。

      我几乎感觉那种甜味从口腔里顺着喉咙食道到达了五脏六腑,连心脏都被甜的微笑起来。

      Age不自然的退回到驾驶座上,紧抿下唇,我能看到她略显红肿的唇,似乎彰显着我的战绩。

      我忍不住笑意。却听到Age冰冷的声音:“我很满意,再加你200,今天一共给你1000,够了么?”

      心一下子掉入冰窟,我侧头看她,难道她没有和我一样的感受么?难道她没有感受到两颗心跳动同样节奏的和谐么?难道她没有感受到刚才浓情蜜意难舍难分的感觉么?

      Age低头摆弄她的钱包,那该死的LV,那么丑的颜色,那么难看的图案!我看着她将10张红色的人民币拿出来伸到我面前。

      我死死的看着她,却看到她依旧低垂的头颅。我真想夺过那些钱甩倒她脸上,妓女虽然出卖身体,但不出卖感情,她这样甚至比那些臭男人□□我还恶心。

      风吹得落叶打在窗前,我压抑着怒火,忽然笑了出声。

      对啊,钱这种东西是一开始就订好的呀。刚才自己的全情投入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没控制好感情,作为一个妓女早就该知道职业道德就是不能轻易和客人发生感情,这是我自己的错怎么可以迁怒于她?至于人家把不把你当回事,那都是造化。当了就算命好,没当也不能恼羞成怒啊。这可是这个世界的潜规则之一呵,我做了这行也挺久了,怎么就犯了大忌了?

      Age听我笑抬起头来疑惑得看着我。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楚楚动人的神情,唇依旧鲜红,是我浇得水开的鲜花,我好想再抚摸一遍她柔滑的肌肤,可是交易已经结束了。

      我从她手中利落的取过钱,呵呵笑着说幸好,最近缺钱正需要,我就不客气了。

      她的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和上次一样得难看,我朝她招招手,下车离开。

      我不知道她在那里待了多久,想应该不会很久,我也不知道她此时是什么心情,因为一旦离开她我就无法知道她的神态,可从那天起,我就知道她是我的一个大客户,一个出手阔绰被别人包养却喜欢我这个妓女的女人,我会好好的服侍她的,毕竟1000元一个晚上终于能给阿娟买点好东西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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