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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燕府近来惹上的是非颇多。

      先是有人在朝堂之上公然上奏,说有官员与某商号勾结共运私盐之嫌,矛头不偏不倚地指向了燕家。而后,又闹出个燕家子弟在城内同人争风吃醋,还使人打断了对方的腿。偏偏不巧,那人是今年参加殿试高中的寒士,一手文章还曾颇得皇帝青眼。

      如此连番下来,就算被指责的对象是三朝元老的燕家,皇帝也不好一直装出不闻不见。

      听说燕太爷在府里气得好几顿没有用膳。

      我硬着头皮瞧着面前哭啼不已的女子,颇为头疼地捏了捏额头。
      如今这位来求情的是那位冤主的夫人,她的来意倒也可以理解。被打折了腿的那位寒士,至今还在牢里躺着。燕家闹事的纨绔子弟我也认识,就是日前回燕府时在席间对我娘出言不逊的那位。

      衙门里头的那些人,自然个个是人精。
      且不论事理占谁那边,反正总不能先将燕家的人扔到牢狱间去,只好先委屈了毫无家底人脉可言的那位。

      她只是眼巴巴地望着我,我却不免愤愤然起来。
      明明家有此贤妻,却硬要去那烟花之地惹是非,说到底还是自作孽。这妇人大约是看出了我的不悦,赶忙急急辩解了起来。

      原来,此次引起争端的女子名叫西焕。
      这女子识得颇多文章,还写得一手好字,是京里技艺颇高的琴女。不料那寒士在庆功晚宴上却一眼认出了她便是自小丢失的妹妹,故而费尽苦心想为其赎身。不想,不巧正好的,有人之前砸了一大笔银子要买下此女用来送人。

      钱财倒是小事,那人来头却极大,谁人不知都城里堂堂百年燕家。
      极感为难的老鸨一面虚应着那寒士,一面快手快脚底将人给送了出去。那耿直的新科寒士上燕府讨人,却被一顿好打赶了出来,脚被敲断了不说,还落上了个滋事的名头至今没能放出来。

      按说这等不算曲折的案子极易了结,摆在堂上却成了烫手的山芋,个个恨不得退避三尺。
      燕家有三朝功勋的根基,门下错综复杂,谁敢轻易去碰?这事办好了上面没个赏头,办不好则是千错万错。哪个明眼人不清楚皇家对燕家的亲厚,除去两代先皇在世时的动辄赏赐不说,就连当今皇帝对燕家也是处处倚重。

      那老鸨见事情闹大索性早早躲了出去。
      可偏那探花是个执拗的主,在牢里一板一眼咬定燕家仗势欺人硬推自己的妹妹入火坑。

      听着听着,我便不觉苦了脸。
      实在不明自己在这样事情上能拿些什么主意。

      面前的妇人还哭哭啼啼求开了。
      “夫人,我也知此番前来实在强求,可是我家大人在狱里日夜焦虑,连自己的身子都顾不上了,没有办法,才厚颜来此。倘若卫大人愿意还了那可怜的妹妹,我们一家是感激不尽的。”

      我不由瞪大眼睛,吃惊道“这同卫子玄什么关系?”
      对方明显慌了谎神,半响才迟疑道: “莫非,夫人不知么,燕婓大人就是将西焕妹妹献给卫大人做生辰贺礼的。”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卫子玄,大概是从不屑于掩饰对我的轻怠,哪怕到了现在。
      他在寂寞之余不过转个身,便可以去接受一个陌生的女子唇齿相接,肢体纠结。

      他的那日生辰,我在府里等着他的。
      不过是想着,他能不能吃一碗我亲手做的长寿面。
      记得许久许久以前,我也曾经这样欢欢喜喜满怀期待地煮过一碗面,浇上厚厚的香油,希望那个人能知道自己的心意。而这回呢,我看着他环着那个陌生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从温笑到亲昵,从缠绵到激烈,最后一切融入了夜色里。

      这样的夜晚,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

      在洛晏城的许许多多个夜里。
      我和张陶就坐在他厢房对面的老树上,看着他和方芷澜的一点一点笼在灯影里纠结缠绵,最后密不可分。月光如水,清冷静谧。我甚至能听见屋内那种时有时无奇异而欢愉的声响,似紧绷的弦丝在指尖缭绕颤抖。

      张陶大约是想让我死心,而我,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死心。

      如今到底不同了。
      原以为他除了方芷澜谁都不要,到了今日才知道,他却只是不要我罢了。
      我不得不承认,这世间有很多事情大抵无可奈何,可偏生拼着执念。所以难免事事意不如人。

      接下来日子闲暇之余,遂开始躲在屋里给张陶写信。
      可恨自己文采不好,絮絮叨叨费了不少纸墨,总还是觉得笔下将自己目前的悲惨遭遇形容得轻了。虽然这厮平日里也对我不甚和气,气急败坏的时候会毫不客气地敲上我的脑袋,嘲弄我到底有多笨。

      他倒不是从小便如此。
      硬要论起缘由来的话,还得从那年张陶家一位远房来洛晏城做客算起。

      我远远见过那位娇客几面。
      私以为,不过就是色肤白些,性子好些,衣裳干净些罢了。远远不如老爹说得那么神奇,日日在我耳边断言此女会将张陶迷了去。

      最后,张陶到底有没有被迷了去我不甚清楚。
      只是觉得打那开始,此兄就大大对我嫌弃起来,时时念叨我永远学不会那些折梅煮茶,吟些疏枝月影之类的,世人所谓大雅之事。

      其实,我是真心不喜欢那些的。

      就像不喜欢都城里那些舞文弄墨,温山软水的男子一般。
      我喜欢洛晏城的夏天,北疆的大风从远远的天际刮来,彼时溜上城墙寻个阴凉好处,喝上几口老酒,再抬起头闲看天穹处云卷云舒。城门领队的军头与张陶家的老爷子交好,兴致高的时候也会上来唱上几句小曲,再顺口骂上几句城西那家领头最近又娶了新媳妇,真真一梨花压海棠。
      气愤中似乎还有酸酸的艳羡,无奈家有河东狮!

      而现在呢,都城的一切,通通都不能让我觉得亲切。
      日日只能在宅子里游逛,只能在园子里捉捉蝴蝶绣绣花草,光阴过得很是颓废。不过,卫老妈却因此满脸堆上了欣慰的褶子,啧啧称奇说道都城的风水果然养人,住上一段时日我也越发贤淑端庄了起来。

      前几日,燕畟风尘仆仆地从蔺川赶来回来。
      本来,此次皇帝本来给他寻了个好差,可以携美好好陪陪一直因为繁重的公务而颇受冷落的新妇,可偏又生了这许多枝节。

      寒士那事闹得张扬,平息得却毫无声息,不留痕迹。
      约是说一场问讯下来,那名叫做西焕的女子成了燕畟的义妹,一家算是攀了个好亲戚,多事的燕某人被燕畟大家长好训了一顿后,直接扔去岈州那个不爱生草的地方。如果我这个名头上的夫人能够再大方一点,也就能成全卫子玄的一段佳话,皆大欢喜。
      只可惜既然我担了那妒妇的名声,大约也只好做些妒妇的行径来应景。

      张陶找人给我捎了极是稀罕的小犬。
      约刚断奶的样子,雪白的滚成一团,胆子也小,随便一只外面跑来的野猫都可以把它吓得跌跌撞撞的。平日总爱用湿湿的小舌添我的手心,饿了时候就会发出低低的呜咽,然后用乌黑湿润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人。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阿满。

      阿满很招府里老小的欢喜。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那位冷面的卫大爷。
      害得我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件就是拎着阿满去认路,再三告诫它如果不想变成一锅肉汤的话就千万远离卫某人的地盘。

      这个小东西到底冲淡了不少近来日趋高涨的沮丧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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