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溢之乱》拈水笑

72、第七十一章 生产

　　这左毁右毁的，如果不对人家负个责，那如何说的过去。

　　心念之下，他决定去给持国天王提个亲，将这个姑娘迎娶回来，虽然日后不好再教导弟子们不近女色，但也好过以后万万年的内疚。
　　但持国天王的态度却很不近人情，他发表言论如下：
　　第一，这个琵琶无论化形为男还是为女，对本天王都没有任何影响，心无杂念，她在本天王眼里就只是件法器而已。
　　第二，佛家和道家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千百年来从来没有通过婚，两家都是禁欲的倡导者，位居高位就要以身作则，怎容自己的法器出现这种情况。
　　第三，玄武真君你贵为真君，座下弟子无数，饱受人间香火，属于公众人物，若被人知道你的私生活如此不堪，一边满口仁义道德，一边暗地里窃玉偷香，只怕你自己前途也堪忧。

　　玄武思虑再三，觉得持国天王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的前途不仅是关乎自己，更是关于他座下的三千弟子，七处星宿，自己若被贬，只怕要连累到一众人，于是忍痛将玉弦儿送了回去。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姑娘走的时候双目垂泪，一步三回头，清艳的一张脸，对他竟是有千分不舍。
　　他很有触动，甚至有一瞬间想将她拉回来，但终究大局为重，没有作出挽留。

　　两个月以后的一天清晨，他却突然在他的宫门口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玉弦儿，急忙将她扶回屋里，各种真气采补，这才将她唤醒。
　　玉弦儿潸然泪下，表示自己这两个月一来一直被囚禁在暗室里，天王责令她重新飞升，更换性别，否则永不录用，从此要将她打入法器库，永不能再见天日。
　　她虽觉得天王说什么心无杂念原来也是套话，但终究于自己也不方便，便答应了。想来自己以前也是默默的做个琵琶，三千年也不过为一瞬，等待就等待，修炼就修炼好了，可是不曾想，这些日子完全无法集中精神，闭上眼睛就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玄武的怀里，竟似他的手指依然在她的肌肤上滑动，他的声音依然在她耳畔低语，每念及此，心头都忍不住颤栗，如此杂念重重，就再也无法修炼了。而且，一想到要变成一个男子，竟然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仿佛要割舍的不仅是身体，更是那颗心一般。
　　她知道，自己这是动了红尘之念了，但她别无他法，只能心病还求心药医，求玄武真君要么封印了她的记忆，要么……就给她一个痛快。
　　她哭泣，说自知给真君带来了困扰，但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自己已然是没有任何办法才来求的真君。

　　玄武听得动容，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把一个姑娘弄得如此痛苦，自己又如何心安理得的去享受人间香火。
　　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他又何尝不是余音绕梁，日思夜想。
　　他安排她先住下，让她放心，这一切都交给他来处理。
　　他随即着手搜集天下法器，希望能挑出一件足以媲美玉弦儿的琵琶来赔给持国天王。

　　那一件件各种质地的琵琶被呈上来的时候，玉弦儿的心才缓缓有所平静，觉得这不失为一个良策，既然心爱的人可以接纳她，那么唯一的担心，就变成了希望持国天王可以放过她，成全她。
　　他挑选琵琶，她就在他旁边抚弄自己的头发。
　　她的秀发丝丝清润，拨弄起来仙音袅袅，他沉醉在她的发香中，如同沉醉在春风里，他迷失在这仙音中，如同迷失在月光里，他觉得所谓琴瑟和谐，所谓鸾凤和鸣，也不过是如此罢。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终究是短暂，持国天王还是找上门来，大发雷霆，不由分说将玉弦儿擒了回去，责令她修行。

　　如此心思迷乱而强行修行，其结果是不久之后玉弦儿就走火入魔，随即冲破暗室大闹须弥山白银埵，然后来寻玄武。
　　玄武更加惭愧，觉得自己千般修行万般尽责，终究也是比不上一个姑娘的深情，何况这姑娘，还是自己的心爱的人。这份情，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辜负的，随即向玉皇去求情，愿以玄武真君之神位，来换取和玉弦儿的一桩婚姻。
　　玉皇听了也大怒，堂堂真君，为了一个琵琶连神位都不要了，成何体统？
　　恰逢朱雀在一旁，玉皇随即下令朱雀收了那琵琶，将其摄入息魔翎。

　　玉皇这个决定，做的也是气头上的，后来气消之后也觉得不妥，想来安抚一下玄武，随即过问朱雀，息魔翎里所摄的魔，还有没有办法放出来？
　　朱雀的回答是：除非把息魔翎给毁了，否则永远都不能放出来。
　　玉皇噎了一噎，当下决定假装自己从没问过。

　　后来的事情，就是玄武和天驷不约而同的想要毁掉息魔翎，释放出自己的爱人。玄武幸运一些，当场就找到了玉弦儿，天驷比较背时，不过这是他最近的属性，就不多赘述。

　　只是，持国天王还是不肯罢休。
　　既然你玉弦儿是走火入魔，那就去人间反省，多受一些轮回之苦，将那颗魔心锤炼锤炼，直到磨掉为止。

　　持国天王也不是非要较劲。
　　能有一把趁手的法器，那是多少神佛梦寐以求的事情。又有多少法器，开天辟地以来仅此一件，毁了就毁了，再也无法复制。就像弑神剑，就像息魔翎，就像……玉琵琶。
　　妤兮听着，觉得当神仙真是可怜，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到他们那里都成了杂念，想不到玉弦儿和自己还有些同命相怜。
　　而且，原来这个人就是玄武真君。
　　难怪他有和息魔翎、弑神剑齐名的炼妖麈，原来他就是四象之一的玄武。
　　但这玄武，又知不知道凡间的玉琵琶给他戴了绿帽子，已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这样一算，和自己同命相怜的，又似乎是玄武了。

　　不过不管是谁跟相怜，她玉琵琶都没有权利来跟她抢天驷，况且跟同情他们比起来，貌似狸九尊的命才是最关键的，她随即道：“故事我听了，很动人，但很可惜我真的不是故事的主人公，当然，如果你觉得把我当成她能暂时有所寄托的话，我也不反对。”
　　玄武有点高兴：“你……这是不生我的气了？”

　　妤兮见他完全没有信她的意思，索性指了指师门外站立的女子：“让我不生气很简单，不要跟她同流合污去害狸九尊，因为我泰贤的命，刚刚是狸九尊救回来的。”
　　强调是我泰贤的命被救回来，不是玉弦儿，不是你的弦儿。
　　玄武温和的笑，笑容明媚如阳光洒落：“我本来也是想让她帮忙求情，让持国天王放你回来，现在不用了，自然不需要再去听她的安排。”
　　门外那个女子立刻恼羞成怒：“玄武！你过河拆桥！”

　　玄武冷冷道：“河是我自己过的，根本就没有用到你这座桥，谈何拆桥。”
　　女子像是气的不轻：“好，你不帮我，自有人帮我，而且你以为她到了这里就是被持国师叔赦免了么，未必！”
　　她一甩袖，负气离开。

　　事情好像有点大。
　　这女子不会不但不求请，还对玉弦儿起了加害之心吧？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狸九尊，告诉他，他现在命悬一线，要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但，怎么摆脱玄武呢。
　　她试图跟他讲道理：“我得让狸九尊活下来。你不要阻止我，因为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就像即便你跟那个玉面狸有什么约定，那也是你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一样。”
　　看着玄武模凌两可的表情，她加了一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没有？”
　　玄武却突然笑了，宠溺的望着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会跟我没关系？”
　　妤兮看着这个眼神，突然有些忿然。
　　玄武是怎样的人，妤兮不了解，但至少，他有担待，肯痴情，而且情史也干净清澈，放着一个这么疼你的男人不要，玉弦儿你去跟我抢什么天驷啊

　　狸九尊却不见人影了。
　　玄武带着她找遍了整个谷底，都完全没有他的踪迹，甚至他随身带的随从也说没有看到他。

　　莫不是，已经晚了？

　　天色倒是已经晚了。
　　峡谷望天上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条窄长的星空。
　　文殊兰的香气被夜风隐隐的送来，带着夜莺的鸣叫，还有远处菩提下的诵经声。
　　谁又能想到，这么祥和的夜里，却蕴藏着那样浓重的杀机。

　　狸九尊这个人，温和是真温和，善良也是真善良，这辈子估计除了骗过妤兮，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只是对于一个尊主而言，或许是过于温吞了。
　　性格这种东西，就算是决定不了你的命运，也至少能决定别人对你的态度。
　　你不够强势，自然就有人不把你放在眼里。
　　老实人总会被欺负，是因为老实人欺负起来成功率高而风险率低，你得逞了，他不跟你计较，你失败了，他也不会报复你。
　　不用承担后果的坏事，谁都想做。
　　所以玉面狸想要篡位，应该是蓄谋已久了的。

　　玄武掐指，凝眉道：“他虽然是要大难临头，但目前而言，他应该还是安全的，你别急，我们再慢慢找。”

　　妤兮没法不急，但越急灵台就越不清明，完全推算不出任何消息，而那个平日里能带给她灵感的星空，今夜也无端的有些诡异。
　　是诡异，本应银色闪耀的星空，不知为何隐隐的开始透出一些蓝色的光芒，渐渐的，一缕红光也开始冒出来，与蓝色交织在一起，甚为奇特。
　　妤兮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来什么：红蓝两种交织的光？
　　这是……贺兰文慧的孩子要出生了么？

　　玄武也有些奇怪的看向天空：“这个天象……怎么这么眼熟的样子？”

　　正思忖，从峡谷上空突然掠过一道玉黄色的身影。似是有人刚刚从谷外赶回来。
　　妤兮看得真切，急忙叫出来：“狸九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