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溢之乱》拈水笑

31、第三十章 天雷也不是人人值得拥有的

　　青君冷冷打断他：“她是白虎星尊的女儿，更是我的未婚妻！”

　　红发男子知道自己惹祸了，立刻跪倒在地，额上冷汗直冒：“小弟知错，小弟愿意任凭兄长处置！”
　　这个眉目和青君有几分相像的男子，原来就是五方诸龙里的赤君。

　　青君大怒道：“处置？事到如今，你还让我如何处置？候女的清白，岂容你一句处置就可以了结！”

　　赤君彼时诚惶诚恐的跪着，倒是很恳切的：“若是候女不弃……”
　　千雯在那一刻声音有些嘶哑的打断他：“我不要！”
　　她哭得简直嘶声力竭，竭力的抓着青君的衣角：“青君……青君若是嫌弃千雯……千雯宁可日后只做青君的侍女，但求能为青君端茶倒水铺纸研磨……只求青君不要将千雯赐与他人……”

　　这是心里话。
　　彼时的她，自觉已经配不上青君，但除了青君，她也不可能接受其他男人，所以唯一折中的办法，就是留下来，连妾室都不算的，做个侍女。
　　她怀着一丝希翼的想，星尊的女儿，就算是半价处理也应该比那些一般的小仙侍身价高，青君总不会连侍女都不肯给她做。

　　但青君默了半响，无力的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凌乱的头发：“千雯可是忘了……天尊说过什么？”

　　天尊说过什么。
　　天尊说，今日是她千雯获得自己第一个龙子的日子。

　　她高兴了那么久，也期待了那么久，却只是没想到，这个龙子，竟然不是青君的。

　　谁都知道，真龙子对于龙族，甚至于天界，意味着什么。
　　五方诸龙的后继，天界神位的延续，五方安宁的祥和……等等等等。

　　千雯瘫软在地。
　　她以为这个孩子会是她爱情的结晶，却没想到，这晶没竟结成了绊脚石。
　　如果没有孩子，做什么，嫁给谁，都是她一个人的事，但有了这个孩子，她却蓦然就得负担起龙族的延续，天界的神位相传，甚至连死都成了罪孽。
　　龙族在冥冥之中选择了她，用的，却是这种最残忍的方式。

　　青君低低道：“若是没有龙子便罢了，你待我之心，我岂有不知，怎会忍心因此就将你推与他人。只是天尊之言不会有假，你今日所得的龙子……不仅是你得第一个龙子，也是赤君的第一个龙子……你要我如何……”

　　青君的话说到一半而不继续，原是为了留个两个人相对无言而悲伤的时间，但赤君听得太真切，一个没忍住就破坏了这种气氛，声音高亢喜大于惊的：“天尊他老人家，真的这样说？”

　　这是范妤兮第三次听到这句话。
　　她很佩服这些神仙发感慨的方式如此整齐划一如出一辙，甚至连标点符号都不带改动的，果然神仙就是有组织有纪律。

　　赤君还在亢奋激动：“我有龙子了？我真的有龙子了？”
　　他喜不自胜的爬到了千雯的面前：“难怪我一见候女就如此亲切，原来我们之间竟是这样的缘分，候女放心……从今以后，候女便是我的心头……”
　　“你闭嘴！”
　　千雯嘶声打断他，然后近乎哀求的望向青君：“青君答应过我……若是我想留，你绝不赶我……青君答应过我的……”

　　你若要走，我绝不拦你，你若要留，我也绝不赶你。
　　这是青君的原话，也是千雯最后一丝希望。

　　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此刻的青君，只是面色苍白的坐回到龙塔宝座上，沉吟了许久才低叹了一声：“你若留下，又当置龙子如何？”

　　又当置龙子如何。
　　龙子，青君娶她是因为龙子，青君拒她还是因为龙子。

　　这就是青君的决定么？

　　不要她了？
　　再也不要她了？

　　这么久的亲近示好，这么久的倾心相投，便是因此，毁于一旦了么。

　　范妤兮有点忿然。
　　心想若是别人欺负了她，天驷从来都是把那个人打扁了事，决不作他想，以前觉得他过于野蛮，现在想来，原来这才叫靠谱。

　　然后想到束仙洞里的那条赤龙，又感慨原来赤龙的儿子就一定也是一条赤色的龙，那龙族里面想知道谁是否戴了绿帽子岂非一目了然，都不用滴血认亲，真是简单省事。

　　千雯凄然的抬起头，一字一字的：“青君对千雯……当真如此狠心？”

　　范妤兮听到这话心不由一揪，千雯这就是要犯天条了么，被赤君欺负，又被青君抛弃，这种痛楚，她亲眼目睹，感同身受，简直想替她拔出弑神剑来杀出一条血路。

　　青君在龙塌宝座上再次沉吟了很久，这才缓缓抬头：“我不忍你受屈，也不忍你将龙子交于赤君从此骨肉分离，如此，便交给天雷决定吧。”

　　他望向赤君：“是你自己说的，任凭我处置。”

　　赤君一窒，嘴唇颤抖了几下：“是……我说的。”

　　千雯立刻又燃起一丝希翼：青君他……还是没有放弃她的么？

　　青君沉声对赤君道：“那么，你就去领天雷百道，若是你能撑下来，便是你命不该绝。若是你撑不下来，你的龙子，自有我替你来教养。”

　　即便是劫度，也是五雷足矣。
　　五雷，就有很多神仙挨不过去，并因此损了大半仙力，甚至要重头再去修炼。
　　上古至今，也从来没有哪个神仙一次性的挨过十道以上的天雷。
　　更重要的是，天雷是玄都玉京的紫气堆积天然生成，不受任何神力的干扰，所以也做不得假。

　　是以这个决定一出，千雯就松了口气，觉得赤君已经九死一生了，青君幸好还有个有仇必报的秉性。

　　范妤兮也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青君你纵然放得下千雯，也估计是放不下这张脸的，总不至于被人带了绿帽子还把帽子钱付给人家。

　　但事情却没完。

　　玄都玉京管理天雷的紫云仙官不久就传来消息，近来劫度的神仙很多，天雷原本就不够用，青君你一下子定购这么多，占了人家很大一部分指标，让那些排队等候劫度的神仙情何以堪，请酌情减去大半。

　　范妤兮喷了一口。
　　想来这天雷也是稀罕物，不是人人都能值得拥有的。

　　青君恼怒的一挥手：“那就减半，五十道，请玄都玉京的紫云仙官务必不要再行为难。”

　　紫云仙官却再次传来消息：由于等待劫度的神仙已经排到了明年，听说青君要大批量定购之后纷纷表示要抵制强权，抵制插队，这几天到玄都玉京门前静坐的人数越来越多，已经给玄都玉京的形象造成了极大损害，请青君酌情考虑延后并排队。

　　青君郁结，他原本想把事情交给天，没想到天还是把皮球踢给了他。

　　赤君满心希翼的跟青君请示：“兄长……这？”
　　青君一甩青袖：“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排队等！”

　　身为元始天尊的近卫官，紫云仙官应该知道千雯和他的关系，如此都不能通融，看来是真的有困难。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紫云仙官来信：各种争取，最后只能审批下来十道天雷，已经让赤君享用了。

　　青君气得连摔几个琉璃盏，吓得周围的近侍都不敢上前。
　　但，其实十道天雷也不是那么好挨的，青君摔完之后发现也没人敢上来劝慰一下他，不由落寞的思念了一会儿以前会在他这个动作结束后立刻递上一个新琉璃盏的千雯。
　　却在下一刻低低自叹了一句：莫非……这是天意。

　　范妤兮傻眼了。
　　只知道凡人管神仙的决定叫天意，却原来你们神仙自己也会无能为力的叫唤天意，看来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局限，再帅都不能例外。

　　天雷轰顶，赤君吐血三升，元神受到重创，躺在床上三个月才修养过来，但也就此创造了一个记录，成为上古以来唯一一个承受了十道天雷的神。

　　而当他重振精神后来迎接千雯时，却发现，千雯失踪了。

　　上穷碧落，掘地三尺，竟然都找不出千雯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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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雯当然不是真的失踪。
　　范妤兮是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有点佩服这个女人。

　　千雯借了天尊的结界将自己完全隐藏了起来，就好好的，依然住在孟章宫。
　　天不灭赤君，大约是因为他是个上古真神。
　　她思来想去的，要留在青君身边，又不让青君一看她的孩子就难受的，大概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事实证明这办法还真是可行的，青君和赤君用尽浑身解数，都没有发现她竟然近在咫尺。

　　就那样一住就是三年，直到她诞下了她的孩子。
　　三年间，她日日隔着结界遥望青君，在清晨看着他穿过云舒花长廊踏上流云殿，在傍晚又看着他拂开一路花瓣，点燃一株滴火观音，然后回寝宫，彻夜通明。

　　她有好几次都想冲出来提醒他风寒露重，但每次一抬脚就会看到自己的肚子，于是每每就都隐忍住了。

　　便只是这样默默的看着他，作为一个隐形的存在，或许对他对她，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