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安宁》大风刮过

25、第二十五章

　　从厨房出来，我发现屋子闭着的门打开了。

　　是荀隁开的？

　　他从小亭那边过来时，我没看到他有推门的动作，而后他就一直和我在厨房这边了。

　　或许是另一个人？“古代乐”的服务员。

　　一直在这个小院里，小心不被发现，透明在空气里……

　　这么一想我的心里竟然有点发毛，不由得往四处看了看。

　　现在应该是两点多钟，刺目的阳光照着小院，阳气很足。

　　荀隁侧首：“怎么了？”

　　我立刻笑：“没什么，哎呀，房间的门怎么开了？”

　　我边说边往屋中走，荀隁跟着我，只是微笑着。

　　屋内的布置就是影视剧里古代人家那样，所以这的确就是个“古代乐”没错吧。我们进入的这一间是厅，两边是厢房，一侧厢房是卧房式布置，不止一间，中间用竹木的花墙隔断，里面才是床帐，外面像是个起居室，有琴台和镜台。窗下小几上放着展开的书本。

　　我拿起那本书看了看，书本半旧，很软，真的是古代线装书的那种纸，而非现代书本硬挺的纸张。内里的字也是古书型，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蓝色的封皮上写着四个字——《闲云小牍》。

　　我放下书，荀隁推开窗扇，屋内更加明亮了，顿时多了几分生机，桌台器皿都一尘不染，轻烟般的帷幔轻轻拂动。

　　似乎，真的有人住在这里。

　　我的脚步停下了，竟不敢再向内里去，仿佛窥看卧房会冒犯到这里主人的隐私。

　　荀隁又轻声地问：“怎么了？”

　　我再次打量四周：“呃，我感觉，古人的生活真的好精致啊。那边的厢房是什么，过去看看？”

　　我边说边转身，没留神撞了荀隁一下，我的手擦到他的手，起了静电。我赶紧缩手，后退两步：“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荀隁又向我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但在这微笑之前，我似乎看到，他微微蹙了蹙眉，脸上有另一种表情一闪而过。

　　是不是我把他撞的挺疼的？

　　另一边的厢房是书房，几册墙壁都有窗，书架上是各种的线状书，靠着前窗的窗下还有棋桌，相对于卧房那边的妩媚，这里稍硬朗些。荀隁推开了窗，书桌上铺着的纸张在吹入的清风下抖动了一下，纸上居然有一幅未完成的画，案头的砚台里盛着墨汁，夹在砚台的毛笔，浸润着墨汁笔尖还是湿的。仿佛主人刚刚离开，随时会回来完成。

　　我看了看那张画，画的似乎就是书桌对着的窗外。我抬头看了看，不错，窗外是白墙，有几株竹子，和画里的一模一样。

　　这个“古代乐”的场景布置工作做的真到位啊。

　　我正忍不住要夸出口，忽然看到窗外竹子根下闪烁着绚丽的颜色。

　　是……晶莹的紫，在阳光下折射出点点斑斓。

　　太漂亮了，那是什么？

　　我回头看向荀隁：“你看见没？竹子根那里，那是什么？”

　　荀隁站在两步开外，向我扬了扬眉，他的眼睛亮亮的，好像他的眼瞳就是那些晶莹的小碎片的原石。

　　“对啊，是什么呢？”

　　我哧溜冲出了屋子，奔到那丛竹子旁。

　　埋着竹子根部的，不是土，全是那些晶莹的紫色砂粒，还掺杂着点点的白，我抓了一把在手中，对着阳光看它们折射出的绚烂。

　　太美了，这到底是什么？

　　我看了半天，将一包纸巾抽出，用纸巾袋儿装了一袋这种紫砂，抬头看见荀隁正在屋内注视着我。

　　呃，我装紫砂的做法是不是略没出息……不会惹他笑话吧……

　　我回到屋内，刚踏进门槛，就嗅到淡淡幽香。

　　和不久前我在荀隁车里闻到的一样。

　　但是刚才我在屋里时，没有闻到香味。是之前没留意？

　　感觉到书房内的荀隁正向这边看来，我来不及多想，走进书房，荀隁站在书桌边，正放下手中的笔。

　　我探头一看，怔住。

　　方才纸上所绘的窗外竹林边，多出了一个侧站在竹边望着竹子的女人，用写意的笔法寥寥勾勒轮廓，但那发型、衣着却是现代式样。

　　这是……我……？

　　我诧异地抬眼，迎上荀隁的视线。

　　“方才见你站在竹边，便把这幅画补完了。”

　　这，真的是我？

　　我张了张嘴，有点结巴：“我……把我画进古画里，是不是有点破坏氛围？这里如果站着位古代美人更合适吧……”

　　荀隁凝视着我：“我觉得甚好。”

　　我的脸一热，低下头假装看画：“不过，画的，真好看。你竟然会画古画？刚才在车里，你是不是还在看那种古代书。感觉你会好多古典的东西……”

　　“只是从小学过一点。”荀隁轻声道，“你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吧。”

　　我立刻抬头：“怎么会呢。我很羡慕你这么有才啊。”

　　荀隁拿起那幅画：“如果你不嫌弃，能否收下它？”

　　我、当、然、想、收、下！

　　我简直要心花怒放了好吗？

　　我努力镇定地抬手，去接那幅画：“啊，太谢谢了。我……我从没收过这么好的礼物。”

　　我的手指碰到他的手指，又有静电的感觉，我不禁手颤了一下，一停顿。我感到荀隁也顿了一下。他看了看画：“墨还没干。”

　　我趁机后退一步，打破尴尬：“那就，再晾凉吧。”

　　荀隁将画放回桌上，我竟有些不敢和他的目光相对，假装打量书桌上的东西，却发现笔洗旁边，有一块小小的石头。淡淡褐色，十分光滑油润，透出几块碧色。

　　我不禁拿起它看了看。

　　“这是岫玉的原石。”
　　荀隁温柔的声音进入鼓膜，我的半侧身体又微微一麻。

　　“只有这么大一点点的石料，剖开也不会出多少玉，又是岫玉，不值得，所以才被放在案头做镇书之用罢。”

　　我握着那块石头：“应该不是。”

　　荀隁没说话，我一抬眼，又对上他的视线，顿时有点后悔，对玉，荀隁是行家，我这个外行在内行面前乱说什么肯定都是闹笑话。

　　荀隁又那样凝视着我，我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我觉得这块玉石小小的，挺可爱的。正好是个把件大小，如果剖开，雕出来，还不如这么自然的好看。再说，摆在案头，应该是喜欢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我顿感自己蠢到没救了。

　　“古代乐”的道具，能是什么喜欢的东西？还真不知不觉代入场景了。

　　荀隁仍是望着我，忽然又微笑起来：“恭喜你，赢得了此行此地的奖品！”

　　我一愣：“啊？”

　　他轻轻抓起我的手，让我把那块小石头合在掌中。

　　“你这么喜欢它，就证明它和你有缘，它是你的了。”

　　他的手仍旧带着微微凉意，包裹在我的双手外，我感到全身都在过电，电电电流流流……

　　“但……但是……”

　　荀隁敛起了笑容：“岫玉不值什么钱。要不，我们回去的时候，找个玉店，让人估个价，你折现给我？”

　　“……”我只能老老实实地点点头，“那，谢谢了。”

　　于是，离开这个小院的时候，我带着一块石头，一卷画，一小袋紫色的砂子，还有一脑袋浆糊，两腿棉花。

　　进入荀隁的车内，我深深吸了口气，清幽的檀香。

　　会不会，这其实是荀隁身上的味道？

　　我扣上安全带，扒着车窗玻璃，想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车子发动，只见窗外掠过的都是树林，间或可见绿地，在西斜的阳光下，浓绿耀眼。

　　我的眼皮又越来越沉重。

　　恍恍惚惚中，仿佛听到动人的乐曲。

　　是谁在弹古琴？

　　又是谁在对我说着什么？声音很远，难以分辨，我抬头想看，眼前却是一片浓浓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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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