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安宁》大风刮过

21、第二十一章

　　大雨，倾盆。

　　我和霍元元站在羊羯子馆的走廊下，感受飞溅水珠的清凉，刚刚塞了一肚子的羊羯子，这样冷却一下肯定不会上火了。

　　霍元元撑开伞，冲到路边去打车，大雨天出租车少，偶尔有几辆路过，也已经载客了。众人为了抢出租，沿着马路牙子抢站位，你往前走一点，我再往前走一点，一簇一簇。

　　我跟霍元元说，要不，算了吧，反正北京的大雨一般下不长，先到哪里避一下，等雨停了再走，车也好打了，说不定公交也挤得上去了。

　　我和霍元元避进了附近的商场，本来想找一家咖啡店之类的坐坐，进去之后发现商场顶层有个电影院，我上网搜了一下，恰好有团购的电影票卖，28块一张的电影票还送一杯可乐，比花30多喝一杯咖啡划算多了。

　　我立刻下手团了两张，又正赶上一个3D大片20多分钟后开演，下着大雨没有什么人，选到了挺好的位置，享受着包场般的感觉。

　　看完电影，商场里的店铺都打烊了，到了门口一看，我顿时傻了。

　　雨还在下，仍挺大，真不科学。

　　路上的车都匆匆飞驰而过，出租车更是半天看不到一辆。空出租？简直是童话里的神器，人间百年难相逢。

　　霍元元在马路牙子上一只手始终伸着，像个衣架，有几对同样从电影院里出来的小情侣亦在团团乱转，男生都在路边挥手，我和几个女孩子一起躲在商场的屋檐下。

　　我突然想到手机里曾经下了个订出租车的软件，可以试试。

　　掏出手机，发现荀隁不久前又发了一条短信。

　　『雨很大，到家了么？』

　　我匆匆回复。

　　『没有，刚看完电影，还没打到车。』

　　那个软件竟很好用，我发出订车信息没多久，就有出租车师傅接下了订单，几分钟后飞快赶到。一对无耻的小情侣竟想冒充上车，我飞奔到路边，一把扣住车门，噼里啪啦报出手机号。刚要上车，那对小情侣之男扒住车窗：“哥，姐，你们往哪个方向去？”

　　我因抢车那事心存芥蒂，没出声理会，霍元元说了地名，那男的立刻激动地说：“太好了，顺路，拼个车行不？”

　　这对小情侣看起来顶多大学刚毕业，都颇瘦小，男的看我在犹豫，立刻一口一个哥哥姐姐地叫。

　　“哥你看你这么帅跟这位美女姐姐瞅着就心好，我俩也不像能掏刀子出来打劫的，一看就是良民，拼个车呗～～”

　　我倒不是被美女姐姐几个字一捧就飘飘然了，实在是看这两人不像什么不良分子，霍元元询问地看我：“要不就拼车？大半夜的就当互相行个方便了。”

　　司机亦在催促：“要上赶紧。雨天都不好打车。多少人等着呢。”

　　我点点头。那对小情侣欢天喜地挤上了车。

　　霍元元的体格相对最魁伟，坐了副驾驶，我和小情侣挤在后座。那男的歉疚地说：“哥，姐，对不起，拆散你俩了。”

　　我跟霍元元都没接腔。女的啪拍了他胳膊一掌：“贫。”

　　车刚开，我的手机响了，竟是荀隁打来的。

　　温柔的声音钻入我的耳膜：“你现在在哪里？”

　　我说：“啊，我已经坐上车了。应该马上就到家了。”

　　“路上小心，到家后给我个电话。”

　　我的心像泡进了暖暖的温泉中：“嗯。”坐我旁边的女孩子抬肘撞撞她男友，好像还转头使了个眼色。

　　男的立刻回拍了她腿一下。女的啪又一掌打在他胳膊上，男的再拍，女的再打，又拍，又打……最后女的握拳，小粉拳在男的身上一顿狂擂，男的边躲边叫：“嗳呦嗳呦，咱们回去再说。”

　　我只能假装看车窗外糊成一片的雨景，司机师傅说：“坐稳点，系好安全带。”

　　小情侣总稍微安分了一点，女的依偎在男的肩头，不时发出“嗯～～MU～MA～～”的音节，或是偶尔蹦出一句：“手干吗呢？讨厌。”

　　男的亦以音节回复。

　　我继续看雨景。

　　司机拧开收音机，调大音量，听悬疑惊魂小说。

　　“……他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柱子上，居然出现了一只眼睛。”

　　女生娇咛一声：“哎呀，好恐怖！我最怕鬼故事了。师傅，能不能换个台呀？”

　　司机没有吭声。

　　男的啧了一声：“这都是假的，骗人的，有什么好怕。”

　　女生跺跺脚：“假的我也怕，我就是可怕可怕这些东西了……”

　　司机终于开口了：“这是刑侦悬疑，没鬼。”

　　男的说：“听见了没？刑侦悬疑，没鬼。”

　　女的嘤咛一声，又掐了那男的一把，趴回他肩头，不再说话。

　　我无限希望赶紧到家。

　　那小说还挺好听的，虽然不是鬼故事，但是各种阴森音效气氛都营造得很足。

　　“……他在现场，陷入了深思。门窗紧闭，都像是从里面锁住，看起来真的是自杀。”

　　小情侣之男呵了一声：“自杀主角还混个鸟？谋杀。”

　　女的哼道：“你怎么知道？”

　　“啧，这种情节很老套的明白不？密室杀人。”

　　“……不，绝不是自杀。虽然现场一切看起来都很合理，但陈笑天立刻能判断，老高，是被人谋杀的。这个现场，是有意被凶手布置成了密室。”

　　小情侣之男洋洋得意晃腿：“听见了没？”

　　我真的很希望赶快到家。

　　路上人少，但雨太大，车速不能快，而且很背运的连连遇红灯。

　　那对小情侣嘴一直没停。

　　小情侣之男可能真是个悬疑迷，越听越来劲。

　　“……可是左晴说，老高从她房间离开，确实是晚上八点十五。”

　　“屋里的钟被人调快了。”

　　“……陈笑天在老高的日记里，发现了一张照片，是老高、冬康、左晴几人的合影……”

　　“照片肯定有一张陌生的脸，那就是凶手或者凶手的爹。死了的这几个人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居然连霍元元都掺和了进来：“还有个拍照片的人。”

　　小情侣之男一拍自己的大腿：“对！”继而激动地扒住面前的靠背，“哥你也经常看悬疑推理？都看谁的？我跟你说，我从小学就开始看悬疑……”

　　“……陈笑天陷入了沉思，为什么，现场竟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凶手是如何做到的……”

　　小情侣之男晃着腿：“这个主角的英文名肯定叫Debbie。”

　　小情侣之女不解问：“为什么呀，这个英文名是女生用的耶。主角是男生呀。”

　　小情侣之男敲了敲膝盖：“这不明摆着的么，肯定就是那个苏无闻干的，都说拍照片的被杀后子女不知去向了。算年龄这里面除了他还有谁？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不是呆B么？”

　　女生握住嘴：“哦，Debbie……你好坏哦，我有个同学网名就叫这个呀……哦，De……哦……你太坏了你知道吗？你坏、坏、坏透了！”

　　“呵呵～～”

　　咔——

　　车子突然一折，在路边停住，司机说：“下。”

　　小情侣之男推开门：“这哪儿啊？姐你家吗？这对面看着像燕莎商场啊，哥，姐，你俩住这块儿么？离花家地有点远，不对，还没到地方呢吧。”

　　司机摸出一根烟，点燃：“车坏了。正好地铁口。”

　　“车哪坏了，师傅你是不是不想拉了？你把我们扔这儿算怎么回事？我们住的地方没地铁，这大半夜的上哪再坐车去……”

　　司机拧亮灯，吞吐烟雾，沉默不语，车内冰冷的女声响起。

　　“感谢您乘坐北京市出租汽车。请您按计价器显示金额付费。请拿好□□，携带好随身物品……”

　　冰冷雨水敲打车顶，包里的手机突然又响了，我按住一边耳朵，隔绝小情侣的咆哮。

　　“啊，我还没有到家。”

　　“……我要打电话投诉，亮马桥和花家地，这也差太远了。不带这样的！把我们扔地铁口算怎么回事？这么大雨地铁停运了呢？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多加钱？”

　　荀隁的声音似有担忧：“你那边怎么回事？”

　　我赶紧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啊，没事，出租车坏了，得重新找车。我先下车了，等到家了我给你发短信。”

　　我下了车，霍元元要付车钱，小情侣之男按住他的手：“哥，不要给！今天一定得把这个理说清楚，说一夜我也得说！不继续拉我们，就是不行！”

　　他手一松开车门，车门啪地合拢，车身缓动，继而冲入雨中，化作一抹孤影。

　　小情侣之男在雨中长嘶：“喔喔喔我次奥————”

　　女生抽噎着要打电话投诉。

　　不幸被他们两个的乌鸦嘴言中，地铁真停运了。我准备再试试那个软件，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手机淋了雨，地铁里信号不好，只好到地铁口的地方勉强刷。小情侣之男和霍元元再一同到路边拦车。

　　突然，手机又响了。

　　“你在哪儿？”

　　“啊，我……”

　　我突然听见一声兴奋的吼叫：“喂——”

　　雨幕中，依稀有车灯逼近，小情侣之男向其冲去，被女友一把拦住：“要是雨夜变态杀手呢？”

　　“靠，现在我不砍人就好了吧！”

　　我不由自主也向那车灯的方向走去。

　　似乎双腿被什么指引着自动前行。

　　银色的车在路边停住，熟悉的身影下了车，他的声音温柔响在我耳边的手机里。

　　“我看到你了。”

　　霍元元站在雨中一脸茫然。

　　我思索了一下该怎么介绍。

　　“这是我同学，霍元元。”

　　荀隁淡淡一笑，向霍元元伸出手，被雨打湿的碎发沾在额头：“荀隁。”

　　小情侣之男咧着嘴摸了一把脸上的水：“两位哥，雨下得怪大的，咱们进车再认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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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