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安宁》大风刮过

15、第十五章

　　以前我看到小说里的形容，说男主角能把一件衬衫穿得艳光四射，总觉得很夸张。

　　但是，我看到现在的荀隁，眼前一晕之余,更深刻地明白了某个真理——脸好，穿什么都好。

　　而后，我握紧了手中的包带，为自己一脸的廉价化妆品+拙劣技术自惭形秽。

　　他打开门，向我笑了笑：“这地方不太好找，没有迷路吧？”

　　我说：“没有，我打车过来的，司机师傅认得这个地方。”

　　但是，其实，我是先查了电子地图，乘地铁到附近的站点，然后才打的车，省了很多车费。这些细节就不用多说了。

　　我打量一下那栋建筑：“这是……你住的地方？”

　　他笑：“当然不是，我一个朋友租了这里开一个展会，下午刚刚布置好，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展会？是画展吗？

　　虽然我学的专业算是艺术类擦边，但是我不太有欣赏比较艺术的画作的审美情趣。

　　有美男陪同，看什么都不会厌烦。只是，怕我一张嘴评论，就露出浅薄的老底。

　　我暗暗下了决心，只看，不多评论。

　　踏上台阶，荀隁推开欧风雕花的大门，入眼的居然是一架大屏风，转过屏风，我很是意外——

　　竟然……都是石头。

　　正对着我的木架上，一块大石擦开的一面露出滢滢的绿。

　　这我是认得的。

　　“翡翠？”

　　不只是翡翠，稍远一些的地方那黄褐色的大石，还有青绿色嶙峋的巨石，以及灰褐色泛着蓝绿荧光的……

　　正对着屏风的墙上，悬挂着一幅画，匠人们临溪采石，溪水之上，有一位素衣仙子，凌波而立，风姿绰约。

　　画的左右，各有一挂条幅，都只写了三个字——

　　石有道。玉化仙。

　　“这是，玉展？”

　　“石展。石中有玉，玉是石灵。”

　　我深深呼吸了一下，空气中有淡淡的香味，似乎是燃了沉香。

　　淡香缭绕，古朴的展架，嶙峋的美玉原石，与落地的大玻璃窗有一种冲突的美。

　　“要是你们这个展会找个古雅一点的房子开就好了，还是说，要的就是这种古今中西的冲撞感觉？”

　　我觉得我后面一句话还是蛮有水准的，不由得暗暗自喜了一下。

　　荀隁沉吟了一下：“可能都有吧。这个展是临时起意开的，选这里最主要的原因是，这是所有能找到的场地中，最大，环境最好的一个。等摆放进来后，又发现，这种对比的感觉也蛮好的。”

　　我笑：“这么说，还是意外之喜了？”

　　他唇角微扬：“差不多是。”

　　我对玉懂的真是不多，看原石更是两眼黑，不过还好每块原石的旁边都附有说明。

　　大厅正中央的位置摆得是中国的四大名玉——和田玉、独山玉、岫玉和绿松石的原石。

　　“你们的这个展会排位，倒是不按价钱啊。没把那块大翡翠跟和田玉放一块儿。”

　　虽然同列为四大名玉，但是和田玉和另外三种的身价真的差别蛮大。

　　荀隁朝岫玉原石走了几步：“金银有价玉无价，石和玉不能按价钱来对待。我很喜欢岫玉。”

　　我附和：“嗯，岫玉是很好看啊。我就有一个镯子，是我姥姥给我妈妈的，出来工作的时候，我妈又给了我，戴了很多年，又透又润，可好看了，我一直舍不得戴，后来拿到鉴定中心鉴定了一下，鉴定师说是岫玉。”我耸耸肩，“它有几十年了，算块老玉，但是如果拿出来卖的话，值不了多少钱。不过我很喜欢它，绝对不会卖的。”

　　“心爱便值钱。”荀隁转头看我，“玉与人有缘，你若心爱它，它就是无价。”

　　玉与人有缘，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他说这句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浑身一麻的感觉，绝不是因为这句话是美男说出来的缘故。

　　我说：“嗯嗯，是呀。而且，过几年，说不定像炒翡翠和田玉那样，岫玉的价格也被炒上去了。那就会大大升值了嘛。”

　　他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闪烁了一下，再看向那块原石。

　　呃，我刚刚那句话是不是太俗气了？

　　我正想着再说一句比较高雅一点的，他侧转过身，神色又一如之前那般令人如沐春风：“对了，要去喝点东西么？”

　　坐在二楼的露天阳台上，喝着摩卡的时候，我又有了一种穿越的感觉，从今到古，再从中到洋，真是跌宕起伏。

　　一个穿着很正式的服务生端出两杯咖啡后，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好像是魔法变出来的一样。

　　我偷看一眼对面品着美式咖啡的荀隁，不得不说，这位还真是什么风格都适合。

　　“在想什么？”

　　正对上他的视线，我有点难以组织语言。

　　“呃，我在想，从楼下到楼上，感觉好穿越啊。”

　　“是吗？”他站起身，“带你看更穿越的。”

　　走到楼后的小花园里,，我确实领略到了又一种冲突，小花园中搭着两个露天的棚架，用细竹和鲜花丛间隔。

　　一个是简洁的方形白木框架，缠绕着花藤，临着花圃绿地，里面两纵欧式桌椅，前方还有自助餐台。

　　另一个是竹篱编就，细竹半掩，入口处有一道浅浅流水，清可见底，锦鲤游曳在五彩石上，还有点点刚发出来的浮萍新叶，一架小小的拱桥架在其上，里面原色的竹木桌椅，清雅古朴，扶栏临着池塘，入口的那道水也是流入池塘内的。水面上飘着碎碎的海棠花瓣。

　　“明天这里是来宾休息用餐区。今天朋友让我过来帮忙，其中包括了试菜。”荀隁的双眸就如此时暮色微风中的水面，“想要中式还是西式？”

　　我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刚才喝了咖啡，那晚饭还是回归一下，吃中餐吧。”

　　云腿酿丸子、醉月笋丝、鲜烩鱼片……

　　菜的口味都不算重，搭配甘甜的米酒，鲜美得我在心中痛哭流涕。

　　天黑了，棚下亮起灯，这里的灯都做成灯笼的形状，模拟烛光色，更有穿越的氛围。

　　我想这是我这辈子吃得最有意境的一顿饭了。

　　何况对面还坐着一个荀隁。

　　他衬衫的上两颗扣子解开，淡黄的灯光下，锁骨半隐在领口的阴影中，我一早就发现，他贴身戴着一件挂饰，是黑色的丝绳系着，低头或抬手的时候，在下面的扣子缝隙中，似乎透着一抹绿色。

　　我一抬眼，正撞上他的视线，惊觉我刚才的目光是紧盯着他的胸口……

　　脸立刻轰一下滚烫，我强装自己没有尴尬：“那个……不好意思哈，我有点好奇，你戴的是什么护身符。”

　　这句话比起色眯眯盯着别人胸口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贴身佩戴的东西，一般都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严格说来，以目前我和荀隁熟悉的程度，这么问蛮唐突的。

　　我赶紧又道歉：“对不起，我就是有点好奇。”

　　他却没有生气，抬手提了一下丝绳，将挂坠从领口取出。

　　是一个绿色的如意挂坠。

　　而且是真正的如意形，而非挂件如意。

　　很水亮的绿色,但不是翡翠的颜色。

　　难道是……

　　“岫玉。”他像看穿了我的疑问，“说了，我很喜欢岫玉。”

　　我笑了一下，从领子里拽出一根绳：“真巧，我也有个如意，不过是这种样式的。”

　　我的如意就是挂件如意，一个瓜荙云纹形，我对传统玉雕所知不多，貌似在玉挂件中，很多花形都能叫如意，比如兽盘形，云朵形，瓜荙形、圆纽形……

　　而真正的如意，是荀隁的吊坠那种，据说是从痒痒耙进化而来的，古人拿在手里或摆在厅里的，长拱云顶形。

　　我的如意坠也是绿色，确切说是那种淡淡的青，不过，我的不是玉。

　　“我这个是葡萄石。”

　　葡萄石跟玉不是一路，但奸商用它冒充过冰种翡翠，所以这两年价格也炒上去了一点，也因此，虽然好多葡萄石是国外进口的，但用它做的传统雕件挂件还蛮多的。

　　永缘当年也进了一批葡萄石的挂件，大都被员工内部价分了。我的这个就是我看它水嫩透亮很可爱，抢下的。

　　由于最近比较迷茫，听说葡萄石的功效是“帮你找到正确的道路”，我就把它拿出来戴了。

　　“我们还真是有……”一个缘字卡在喉咙里，我没有吐出口，这么说实在有点……

　　荀隁淡淡笑了：“是啊，很有缘。”

　　我的脸稍稍有点热，借着把我的如意坠放回的动作低下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米酒。

　　凉凉的，但毕竟是酒，我的脸更热了。

　　我假装向外看了看：“哎呀，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荀隁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

　　荀隁微微扬眉：“这里真的不好打车。”

　　“……”

　　再推辞就矫情了，我只能说：“谢谢。”

　　看着路灯下越野车霸道的身躯，我恭维：“你的车真是酷炫啊。”

　　荀隁打开车门：“今天帮朋友运石，才开了这辆。”

　　我正要攀上车门，他突然说：“等一下。”

　　我抓着车门，眼睁睁看着他走到近前，再近前，抬起手，我的头发被轻轻触碰。

　　“沾了这个。”

　　他的指尖有一片海棠花瓣，低头看我，头顶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这个场景……貌似是偶像剧的经典桥段？

　　砰砰砰——

　　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像擂鼓一样，赶紧趁着理智钻进车厢。

　　这辈子没怎么正经谈过恋爱，确实容易慌张。我蛮鄙视自己这一点的。如果我年轻十岁，此时此刻，红个小脸，无措一下，清纯得刚好。

　　但而今现在，只能证明，我是个多么没见识的剩女。

　　我假装从容地起个话头开始聊天。

　　“对了，大厅里面的石头是不是也有你的？”

　　荀隁发动车子：“没有，我很少收这么大的原石，我基本算是个纯粹的商人，不是藏家，有了也会立刻转手。大厅里，倒是有一件东西是我的。”

　　我猜：“是那些红木的架子？那架屏风？”

　　他摇摇头：“墙上的那幅画。”

　　“你画的？”

　　“当然不是。”他淡淡笑，“那是幅古画。” 握着方向盘，侧首看我，微一眨眼，“嘘，别说出去。”

　　“啊？是不是很贵？你晚上得摘下来收好，石头不好搬，画可是很好拿。”

　　他笑意更深：“刚才玩笑的，那边安保很好，而且晚上有人值夜，不会丢失。其实，那画不只一幅，有一组。有机会请你看全部。”

　　我淡定地嗯了一声，心里暗戳戳冒着泡泡。

　　这也就是说明，还会再约我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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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嘿，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