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月下琉璃湖水摇 ...


  •   Rider用手挠一挠有些迷糊的眼睛,眺望身前的景色。
      “大海……吗?”
      林肯高速公路(Lincoin Hwy)、罗根大街(Logan Ave)和国民大道(Nationway)三者相交的地方有一片命名为「明尼哈哈」的人工湖(Lake Minnehaha),建造在绿地公园的中央,将周围居民区互相隔开。夏天的傍晚这里会聚集许多乘凉的人,一到冬天几乎就没有人会来了。虽然从西步行到以州府大楼为标志的商业区只需要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但寒风呼啸的清冷夜晚,这片区域却显现出一派死寂的空虚景象。
      青草和树木不畏严寒地茂密生长,人造的湖泊就处在这片绿地之中。如果不是因为在城市中央形成的宽广水域的话,一定会成为不错的度假胜地吧。
      但是对于名为“黑胡子”船长的Rider而言,这里的水实在太浅了,根本经不起他扬帆起航,挥洒不了海盗王的万丈豪情。
      “……什么嘛,只是个封闭的小湖而已。”
      一手端着酒瓶一手摸着肚皮的英灵龇牙鄙夷道。
      在他那个时代,驾船于汪洋上驰骋是每一名热血男儿的梦想。水手们拉动绳索,在转动舵盘的大副和瞭望指挥的船长的带领下,征服变化莫测的海洋,与恶劣的大自然抗争搏斗。
      而这片人造湖泊却是——
      死水一潭。既没有天然河流注入,也没有新鲜水源换流,只能在雨天接受上帝落下的眼泪。
      就好像小酒馆里那些常驻的酒鬼们,整日把精力消耗在酒精和空虚之中蹉跎年华。只是单纯和那些人拼酒的话,Rider早就已经腻味了。
      “搞不懂现代人的想法啊。不想办法去开阔视野,而是将自己束缚在这样一座小小的城市里还陶醉其中吗……真受不了,连这水洼都是伪造的。阿欧——”
      Rider打了个响嗝。他今天又和往常一样明目张胆地搜刮了御主迪尔波里买回来的酒。在肆无忌惮地喝了个痛快以后,红彤彤的脸颊让人一看便知这是个醉汉了。
      仰头举起酒瓶往口中灌,从不断鼓动的喉结中传出吞咽的声音,直到再也没有一滴从瓶中流出。Rider毫无眷恋地将喝空了的酒瓶随意地往边上一扔。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肩膀上形影不离停靠在那里的“拉比”扑腾了两下翅膀,发出“啊!啊!小心!”的叫声。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伸手摸了摸鹦鹉同伴灵巧的小脑袋。
      其实,就连Rider这样一个没什么长远打算只图眼前的享乐主义者,这几天也陷入到缺乏激情的苦恼中。自从现界以来,没有一晚是老老实实在Master身边度过的。凡是夏延较有看点的地方他几乎转了个遍。尽管在离开小酒馆到外面游览时,迪尔波里非常严肃并且紧张地向他警告必须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保持旁人无法看见的灵体形态。但这几天Rider对于这个模式的厌恶慢慢到达极限了。
      一时之间想不出今夜该去哪里玩耍。Rider让实体在高处的树顶上现出原形,向下俯视这座在他眼中枯燥而又乏味的都市。
      夜晚甚少有人经过的人工湖,照明设施在较远方的公路上才有。在稀疏的灯光映衬下,湖面看起来不过是一团漆黑的暗影。
      柔美的月光倾洒而下,这才为这片沉闷的水面增添了几分诗画般的意境。Rider蓝灰色的眼眸看向宛如一面明镜的明尼哈哈湖,仿佛全然无知自己所处的是一座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的城市。
      上午由监督者发起的那场会议他并没有参加。
      Rider的Master,那个总是以眉间褶皱和空洞单一的表情示人的无趣神父,要是让其他Servant知道Rider没有贴身将他护送到教堂的话,恐怕会一面指责这严重的失职行为,一面为自己错失了一个除掉对方Master的绝佳机会而无奈地苦笑吧。
      迪尔波里那半点意思都没有的生活方式实在令Rider感到咋舌,亦或是他相对古旧的思想无法理解自己的御主是个多么虔诚的信徒,忠实地为教会履行将圣杯回收的使命。
      会议顺利召开完毕,就预示着让迪尔波里备战已久的圣杯战争快要开始了吧。
      “Master那家伙好像一门心思想要拿到圣杯的样子,对未来的战斗已经准备很久了吧。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Rider不以为然地勾起嘴角轻笑。
      他合上眼帘,深陷于对过往时光的回忆中。

      >>>

      朦胧的月光流转在梅丽塔斯菲尔的头发上。飘逸的银色长发闪烁着珍珠的光泽,连月色都为之黯淡。
      有一根银发轻抚过Saber的脸庞,发丝如同白鹭的羽毛般舞动着,让他痴痴地凝望身前的御主。
      “Saber,你变回灵体吧。”
      梅丽塔斯菲尔目视前方地缓步走着,对紧紧跟在后面的Servant说道。
      “啊?”
      Saber皱了皱鼻子,有些搞不清楚Master为何会这样要求自己。
      就魔力供应方面而言,身为“圣杯之器”的梅丽塔斯菲尔全身都被植入的魔术回路缠绕着,可以说几乎拥有无限量的魔力。这种程度不要说为Saber一人提供日常所需的魔力了,就算再多一两个Servant,对她来说也不难做到。
      Saber不禁伸长脖子从侧面朝主人探了一眼。
      “不行啊!让Master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乱逛,我怎么放心得下!要是再碰到上午那个监督者一样的歹徒可怎么办?况且保持灵体的话就不能拿着这些了。”
      “……”
      梅丽塔斯菲尔听了Saber的话后沉默着。行李箱目前在Saber的手上由他负责拖运。像她这样招摇过市地和Servant一起走在大路上,和其他相对低调的主从相比应该算是特例了。
      至于其中原因,完全是因为不小心和另一个Master在夏延市内选择了同一家旅店作为据点。梅丽塔斯菲尔本人尽管对那家旅店十分满意,但考虑到圣杯战争今后的长远发展,只有放弃这个住所另辟蹊径这一条路可走。和敌人共处一室总有种受人掣肘放不开手脚的压抑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召唤了两名Servant的秘密一旦让敌人察觉出来的话,向监督者告密公开自己的违规行为就不好办了。
      离开圣母主教堂座回到住所后,干脆俐落地收拾了随身必需物品到行李箱,梅丽塔斯菲尔就做出转移阵地的决定。她的决断当时是连身边的Saber都有些惊讶了。
      因为Saber曾毫不畏惧地表明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他们的住处有无被人发现,自己都能保护住自己的主人不受到任何伤害。因此当梅丽塔斯菲尔坚决表示要搬家时,可是把勇猛果敢的剑之英灵都吓了一跳。
      不过让她有些头痛的是,上午和监督者发生冲突之后,Saber似乎再也不愿意只以灵体化的形式留守在旁了。变成实体寸步不离的模样就好像是在对外告诫别人「敢妄动我家Master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似的。
      现在的话只能去找那些相当于商务旅馆的便宜旅社了。天黑代表危险。必须尽快找到新的住处,眼下也只好放低要求了。
      Saber望着梅丽塔斯菲尔的背影,仿佛习惯了主人寡言少语的性格一样毫不在意地继续跟随着,抬起一只手臂抱在头颈后面。
      “不过Master啊,干嘛要多此一举地召唤两个Servant呢。难道我一个人不足以保护你?”
      “那是爷爷的命令。”
      “噢,也对啊。在那个城堡我就发现了啊,Master很听那老头子的话。”
      梅丽塔斯菲尔的这个Servant,虽然平时说话总是一副嘴不饶人的样子,但她知道Saber内心其实非常纯良,所以也从不去计较这些。而且就她的人偶品性而言,世上也很少会有能让她计较的事。
      “Master你为什么要对那老头言听计从呢?Master自己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没有。”
      “——什么?”
      梅丽塔斯菲尔过于直爽的回答让Saber大为震惊。
      “我按照爷爷的指示参加圣杯战争,除了捧得圣杯外,其余的事皆不会考虑。”
      听了这话的Saber一下子就愣住了。拥有美丽外貌却甘愿过着提线木偶般生活的这位女性,不去抗争,对利用自己的家族没有心怀怨恨,这样的主人究竟诞生于怎样的宿命之下呢。Saber目前还不知道其中真相。
      他的表情立刻变得不甘起来。
      “为什么啊!抱着这种生存意义的Master真是让人心痛!”
      “Saber,你说话轻一点。”
      “啊……”
      自己的声音的确有些大了。在夜晚寂静的街道上,这响亮的吼声要是把不必要的外人吸引过来就不好了。让普通人看到昂首阔步的Saber那仿佛原始部落一样身披豹纹皮革和盔甲的打扮后,不知会作何感想。
      “就好像上午的事情那样,Master你在受到威胁时完全没有生气吧?”尽管压低了声音,但Saber仍旧不依不饶地追问着,迫切地想要了解御主的真实想法。
      “为何要生气?说实在的,我找不到那种理由。”
      “可那个臭女人想要对你动手动脚的……”
      “她没有得逞不是么?”
      如果当时,换做其他任何一名Master,自己的Servant贸然顶撞了监督人员的话,就算表面上可以做到强装镇定,也一定不会波澜不惊到这种地步吧。
      可是梅丽塔斯菲尔的表现太异常了,就算联想到今后很有可能会被怀恨在心的监督者借机报复,她也毫无感想。
      “……哎。”主人的回答让Saber有些茫然,“既然这样……Master那么想要得到圣杯的话,具体有什么计划?我们该怎么作战?”
      “看清形势再灵活应对。”
      “啊……也就是说,除了找房子外,没别的事做?”
      梅丽塔斯菲尔好像默认Servanr的说法一样没有作声。
      只要Saber一安静下来,四处立刻鸦雀无声。如同白玉般高贵的女子,投以巨大的沉默在两人之间。
      他们从西向东沿林肯高速公路走去。本来她预订的那家旅店就靠近那条大街,现在会按照这个路线边走边找也很正常。
      这时Saber注意到梅丽塔斯菲尔的步伐很快,几乎是不去顾忌身后的Servant那般自顾自地向前走着。连后面跟着的Saber的脚步都有些乱了。
      “Master啊。那个,我们现在很安全吧。”
      “……”
      梅丽塔斯菲尔无声地环视着周围的街景,在三岔路口迅速向右拐了个弯,想要避开林肯高速公路朝国民大道走去。
      Saber发现主人的行动似乎包含着某种自己觉察不到的目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告诉我啊。”
      “天黑了,不能在外面留太久。要快些找到住处。”
      “这我知道,为什么不走原来的路了?”
      梅丽塔斯菲尔在Saber严肃而又充满疑问的眼神凝视下忘记了回应,顿了好几秒才支吾道:
      “……前面没有我要找的东西。”
      “前面两百米就有,我看得到。不过看外表的话,充其量也就是个低档旅店的便宜地方,不知道合不合Master的心意。”
      说着说着,Saber忽然拉住了梅丽塔斯菲尔的手臂,终止了她越发变快的脚步。
      “Saber……”
      梅丽塔斯菲尔不知该作何解释,只好怔怔地站停下来。身旁的金发少年英灵全然不明白自家御主的心中所想,忽而换上了一副怀念的面容,眯眼望向天空,自顾自地述说道:
      “说起来,在我那个年代,我的国家,大家都躲在宽大的城堡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载歌载舞其乐融融。别看那宫殿富丽堂皇的样子,其实只有避寒的作用,因为外面完全是冰雪交加的破地方,荒芜得很!我守护着的国度啊,只有国王的住所还算拿得出手!”
      Saber一面笑着说道,思绪一面飞回了遥远的故乡。
      和他绝对算不上高大的身躯比起来,他的笑声非常洪亮。梅丽塔斯菲尔的表情有些凝重了,用无法分辨其中感情的语气说:
      “你说的那家旅店,太简陋。”
      “哈哈,也对!Master怎么看都生得一副千金小姐的仪容,怎么可以屈尊于那种小屋子啊。不不,绝对不行。”
      Saber故作轻松地耸了一下肩。他的Master对他难得在他人面前提起的过去,听完之后完全没有任何表示的态度,Saber事先早就有所预料。所以他说服自己,被一方人民信仰着而成为英灵的大英雄,就不要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在他的面前,梅丽塔斯菲尔忽然把头低下了。Saber的话不知为何让她感到心情沉重。
      “……我真是很抱歉。不该瞒住Saber的。”
      “嗯?”
      “左前方有敌对Servant。”
      “真的?!”
      梅丽塔斯菲尔点点头。在五、六百米开外的远处阴影中,敌人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暴露在类似公园一样的绿化地带中间的小湖边。这个距离大大超过了Saber本身作为Servant的感知范围。
      尽管如此,Saber相信着她。并同时在心底默默感慨着自己的主人体现在感知方面的强大。
      “看来对方似乎还没有发觉我们。Master,要不要主动出击?”
      “这……”
      尚处在犹豫之中的梅丽塔斯菲尔,却被拉着自己往那片林子里走去的Saber,带到了离敌人越来越近的距离。
      “把圣杯抢到手就从打倒敌人开始做起。就让我先干翻一个Servant给你瞧瞧,怎样?碰到敌人不去打照面而是灰溜溜地逃走也太窝囊了。Master被人欺负、被迫转移阵地都让我好郁闷。我也想趁机出口恶气!”
      Saber露出两颗虎牙,对主人投以自信而大胆的笑。对于手中所执之剑,Saber寄予了从未动摇的信心。
      他发过誓要保护梅丽塔斯菲尔。所以,在看到此刻御主脸上流露出来的迟疑时,Saber明白她不想无端生事的心思,放开了她的手。
      “啊……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拙见。具体打不打还得看你的,嘿嘿!”
      梅丽塔斯菲尔似乎有些踌躇地把脸转向Servant。
      “……能赢吗?Saber对那个敌人的话。”
      “当然!只要Master一声令下,不管是什么人,我都会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那就加油吧。”
      “乐意至极!”
      梅丽塔斯菲尔完全相信Saber的力量。根据剑之座英灵的实力,根本无须多疑。得到主人鼓舞的Saber再次拉起她的手,迈着轻松而自信的脚步向敌人所在的方位走去。
      这下,在己方的气息终于被敌方准确感知到的情况下,对方果然也开始慢慢靠近了。
      ——于是就这样,Saber和在湖边闲逛多时的Rider不期而遇。

      >>>

      “最佳西部时代消逝酒店”的某间客房里——
      发光的电脑屏幕照亮一张青年男性的脸。
      白尔罗斯主动向数公里之外的朋树邀请视频聊天。现在的他,脸上洋溢着的表情远比一贯的散漫模样要严肃地多,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庄重地坐在椅子上。
      “……朋树君,距离你呆的地方往东走,三岔路口的一个小湖附近好像有情况。有两名Servant在那里遭遇了。看样子是要打起来了啊。”
      朋树从屏幕中看到的是白尔罗斯紧绷着脸仔细倾听着什么的脸颊。眼睛半睁半闭,但不是在休息。
      思维缜密的朋树马上判断出白尔罗斯正在使用魔术。现在盟友所使用的,应该是一种名为「共感知觉」的能力。
      简单而言就是通过魔术的联系,让使用者本人和契约者共用感知器官。在远方监视战况的Servant看中所见和耳中所闻的一切,都能毫无遗漏地传到留守在据点内的Master这边。白尔罗斯能办到这种事的话,就说明他的Servant已经被他派出去进行侦查并且找到目标了。
      为了认识爱因兹贝伦家的Master,花了数小时追踪到的那个银发女子和她的Servant,Archer本来想直接上去厮杀,但白尔罗斯却要求他只要远远地监视就好。面对Archer不解的质问,白尔罗斯道出自己只是想和对方交朋友,不想与她为敌。
      不过,除了一点让他们始料不及——对方的Servant始终保持实体姿态,严厉地摆出不许旁人接近的警惕模样。
      看来也是个豪放磊落的英灵。Archer对那名女性的Servant保留了颇为上乘的第一印象。在这舒畅的心情下,同意了秉承「不要树敌」的这个观念的小主人,保持一定距离对主从二者进行观望。
      电脑屏幕中的东方青年,默然地思考片刻后问道:
      “……Archer监视的情况如何?”
      “看样子是一个原始人模样的家伙和另一个玩海盗Cosplay的怪人。具体职阶的话,我觉得应该是正面战斗的Servant。没猜错的话是Saber和Rider了。”
      白尔罗斯和朋树二人在七名Servant中各自占据了「三骑士」职阶中的枪之骑士Lancer和弓之骑士Archer。在圣杯战争里,像惯于躲在阵地里等敌人自投罗网的Caster和在暗处充当间谍的Assassin很少会现身于外界。而此刻从Archer眼中观察到的景象来看,也不可能是那个疯狂的丧失理性的Berserker。
      “嗯……说起来,Saber的能力值普遍要比Rider高很多啊。大部分都达到A级,有些还超过了A。战斗很可能是Rider被Saber轻松击败。”
      “不愧是号称最强的职阶。”
      “另外还有一个人,的确是爱因兹贝伦家的Master没错。看来她的Servant是Saber了。”
      “唔……那位女性也觉得跟我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很尴尬吧。今天吃好午餐以后就带着Servant出去了,没再回来过。”朋树不自觉地咳嗽两声,“对了,白尔罗斯,Archer不会被发现吧?”
      “没问题的。我用魔术替他加强了视觉。虽然‘共感知觉’这个能力具有必须让Servant实体化才能良好实现的弊病,不过Archer可是离战场至少有一公里远呐。是不会被敌人发觉的安全地带。”白尔罗斯摸了摸鼻子,“抛开这个不说,我还让他把自己伪装了呢。”
      Archer的英灵是名声大噪的海格力斯,参加过不止一次的圣杯战争。为了不让外人识别其真身,白尔罗斯细心地帮忙进行了伪装工作。当时Archer对必须穿戴面具和斗篷才能在战斗中示人的作法非常不满,却最终还是拗不过白尔罗斯的软硬兼施,败下阵来。
      朋树后来听说了这件趣事。屈就于凡人Master而自愿采取易容围观行动的Archer,让朋树立刻换位思考,要是换做自己的Servant是绝无可能会答应的。
      不管怎样,战场那头的状况都会由Archer事无巨细地向他们回禀,本来应该没什么可操心的……
      朋树按了按眉心,自己都忍不住要嘲笑自己。
      ——必须把并没有在旅店附近巡逻的Lancer召回来,向他分配任务。
      “如果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导致Archer无法一人应付的话,我会尽绵薄之力说服Lancer出战。虽然可能会费一番大功夫……”
      朋树极其严峻地说。他的胸中涌起一股被责任感笼罩的浪潮。在共同为解体圣杯而团结起来的队伍中,他必须出一份力。
      “啊啊,心领了。不要太勉强哦!”
      白尔罗斯笑答后,继续微眯起双眼探察战场的动向。
      ——即将上演的圣杯战争之初战。

      >>>

      夜晚不会有人踏足的人造湖,在稀松的树木环绕而成的绿化地带的中央。两名Servant在此相遇了。
      梅丽塔斯菲尔从Saber手中接过行李箱,退至较远的位置,开启了屏蔽普通人视力的空间结界。
      她站在Saber身后戒备森严地观察着。冷风毫无遮拦地直接刮在身上。但和冰天冻地的爱因兹贝伦城堡比起来,夏延市冬天晚上的低温对早已习惯寒冷的梅丽塔斯菲尔来说,完全没有值得在意的地方。
      Saber遇到了第一个敌人,一场以性命为赌注的战斗即将在她眼前展开。只有这一点才稍微让她有些不安。
      她希望自己的Servant能以压倒性的实力将敌人轻松击垮。是的,她是必须得到圣杯的爱因兹贝伦一员,梅丽塔斯菲尔期待这样的战斗。
      “有人来了!有敌人在靠近!”
      艳丽的花羽鹦鹉在Rider的肩膀上尖叫着。尽管由它通报时船长本人早已通过Servant的灵感接到有人靠近的讯息,但“拉比”依然不遗余力地卖弄自己的嗓门,为主人进行播报。
      Rider在寒风的吹刮下已经缓解了酩酊大醉的状态。他意气飞扬地朝对方望过去。
      这个时候,双方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五十米了。
      Saber和Rider互相观察对方。
      特异的打扮和周身无意识地向外扩散的魔力,都证明对方和自己一样是参加圣杯战争的一名Servant。
      “孤身赏月的确尽显悲凉。很高兴有人来陪我,乏味的夜晚总算要结束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实体化的英灵呢。我还以为敢这样做的只有我一个。”
      Rider用轻挑明朗的声音感慨道。他看起来相当悠闲,没有摆出战斗的姿态,神情自若地一边对Saber说话一边用手逗弄着落在右肩上的小伙伴。
      “啧,废话这么多。既然这样我也不能输给你。听好了!我是Saber职阶的英灵。我家主人说不可随意报出真名,所以我就不介绍自己了。”
      “女主人啊。果然是这样啊……”
      Rider眼神随意地向银发女子送去关注性的一瞥,短促地吹了声口哨,旋即又将视线转到Saber脸上。
      “要是我也有个女主人的话或许会稍微有趣点吧。”
      “喂,我可警告你!别这么色迷迷地看着我家Master,我会把你的眼珠挖出来!”
      和被Servant护在身后的梅丽塔斯菲尔面无表情的态度比起来,Saber显得相当火爆。在Rider哼口哨的时候,Saber“嗑——”地磨了一下牙,非常不满。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因这声怒叱而凝滞下来。
      “……哈。好吓人啊。”
      Rider摆手示弱的举动,让Saber愤怒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些。
      “哼。你这家伙,想不想报上职阶?为自己的荣誉而战之前,这是最起码的吧?”
      “Servant-Rider正是我。”
      “原来如此。”
      听到对方是「三骑士」之外的职阶,而自己则是属于「三骑士」之首的剑之骑士,Saber的表情立刻显示出不屑。
      “看你这怪模怪样的打扮,难不成是维京海盗?”
      “那些大老粗?从北欧来的乡巴佬?不不不,请叫我爱德华船长。”
      “——咦?”
      “没错。我就是伟大的大英帝国海盗王爱德华·蒂奇!让安妮女王月经失调的男人!”像是为了削弱Saber的气势似的,Rider用严厉的语气大声说道。
      “………”
      Rider职阶的英灵这样一开口就差点把Saber吓晕过去。连离得稍远些的梅丽塔斯菲尔,都稍显惊异地看着这位如此随意就自报真名和身份的英灵。
      看来没有现身的对方的Master似乎不在附近,否则一定会出言制止吧。如果被Rider那不幸的御主知道自己的Servant还没开打就先把大名给说漏嘴了,脸上会露出怎样复杂的表情呢。
      不过,从Rider孤芳自赏的得意神态来看也不像是说漏嘴。看样子他是认真的。
      ……分析一下爱德华·蒂奇这个男人。西班牙和英国争夺海上霸权的年代,距今也不过五百年左右的光阴。当时英国政府积极鼓励武装民船政策,企图利用海盗来骚扰甚至切断西班牙的商业线。直到最后一次“英西海战”落下帷幕,大英帝国成为名符其实的海上霸主以后,女王下令禁止武装民船对商船进攻时,却发现早已覆水难收。好多水手为了捞一笔油水而转行成为职业海盗。到后来,他们竟然发展到不但抢劫别国商船,连英国自己的船只也不放过。
      一直到安妮女王去世,本国海盗泛滥成灾的问题都没有得到解决。而这些人中间最为猖狂的“黑胡子蒂奇”的名字,使整个大西洋沿岸陷入到连皇家海军都无法确保安全的恐怖之中。
      “啊,那真是可惜。本来还以为你和我会是老乡的。”
      Saber考虑到自己在很久以前就答应过梅丽塔斯菲尔绝不轻易自报家门,虽然觉得在士气上输给对方一截非常不爽,但也只能这么敷衍了一句。
      Saber把头转向身后的御主。
      “Master,你离得远一点。这个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的家伙就交给我。”
      “……嗯,你要小心。”
      “那是当然。我一定会将胜利带给你!”
      Master的意念传达到了Servant心中。Saber坚定地向前踏出两步。梅丽塔斯菲尔望着他肌肉紧致的背脊。
      “闲聊胡扯就到此结束吧,直接从正面和我干一场,Rider!”
      “都说了——叫我爱德华船长!”
      回应Saber邀战的Rider挺起胸膛大吼一声,从横跨在腰际的皮带中拔出佩刀,朝虚无的天空划出一道口子,将空间劈裂开来。
      霎时间,伴随着旋涡状向外奔腾的魔力洪流,在理应什么都没有的虚空中竟出现了一个闪耀着暗光的巨大宝具。
      “哈——”
      看到这个场景的Saber发出爽朗的笑声,毫不退怯。然而和一开始就拿出宝具的Rider相反,身为剑士的Saber却赤手空拳,手中至今连一把剑或者武器都没有。

      ——初战,开始。

      >>>

      Rider这个英灵,他的作战方式是无穷无尽的轰炸,丝毫不顾忌周围生态环境会因此遭到毁坏。
      他毫无保留地亮出了宝具。
      只见一个飞行物在天空的缺口中划出一道激光,直奔这片区域而来,在夜空中洒下紫黑色的光芒后停靠在湖面上。
      巨大的,诡异的,充满暗黑色彩的将整个人工湖一半面积占据了的舰船。
      “……船?”
      早就报出自己的船长身份,会召唤出船只付诸于作战并没有让Saber感到惊讶。倒不如说是眼前这艘船的颓废程度令他叹了口气。
      从外形上看就能判断出这是一艘三桅护卫舰。船首斜桅上悬挂着黑胡子的旗帜,图案表现为黑色底图上印有一颗血红色的心和白色骷髅头,浓稠的血水从头骨空洞恐怖的眼窝和牙齿中流出。船头的雕饰类似金制的骷髅,船尾也装饰着数量众多的骷髅和一盏闪闪发亮的明灯。而这艘大船的名字就刻在船的尾部。
      当巨船降临到湖面上的时候,溅起的水花有十米之高,发出的轰隆声足以和打雷媲美。
      “Saber,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宝具‘复仇女王号’的力量!”
      Rider直言过后,自动扬起了每一根桅杆上原本呈收起状态的船帆,根本无需利用人力。不但如此,连Rider本人随后都消失在Saber面前,转而出现在中央最高的那根桅杆上的瞭望塔,对下方投以俯瞰众生的眼神。
      从Rider脸上浮现出夸耀的笑容,证明了这应该是他寄予极大信赖的珍爱之宝。
      “哼,虚张声势。”
      Saber以满是战意的眼神抬头盯着Rider,完全没有受到眼前宝具的影响。
      另一边,将自己隐藏在绿化之中布下幻术结界的梅丽塔斯菲尔一动不动地看着Rider的宝具。已经可以说没有怀疑的余地了。这个Saber对峙的敌人,虽然他的基础能力参数在Master透视力的观察下显示出来的数据非常平凡,但Rider拥有的宝具威力却超乎她的想象。
      站在旗舰顶端的Rider双眼燃起极具破坏欲望的烈火,望着Saber。
      “来吧!让你尝尝被爱德华船长的爱舰轰杀的滋味!”
      透过空间,从【复仇女王号】的宝库中自由取出各种道具。严格说来这件宝具并不是直接向敌人发起攻击,而是乘坐这艘海盗船进行移动的代步工具。
      除了「航海日志」、「花羽鹦鹉」这种非战斗工具外,还有威力强劲的武具收藏其中。Rider所有的宝贝都是从这艘船中取得的。
      翻腾着剧烈魔力流的海盗船,从船体两侧探出一个又一个长柱形物体。生前在爱德华的手里由法国协和号三桅商船进行改装的这艘船只,总共配备了四十门火炮。现在,这些闪着黝黑色光辉的大炮,一律整齐地对准了Saber。
      “——开火!”
      无敌大炮在Rider的喝声下一枚接着一枚解放。
      投射出来的数道炮弹,如流星拖尾般砸向Saber。
      “嗑!你这家伙,竟然是玩远程的吗?!”
      Saber将身子重心压低,慎重地观察炮弹抛洒而来的曲线,身体随即做出反应。
      他的身材就像一名精悍匀称的体操运动员,虽不高大,但肌肉线条非常突出。在空中跳跃时,动作灵活而矫健。
      面对凶猛的火炮连射,Saber理所当然不会选择硬碰,而是轻巧地沿着岸边一路狂奔。
      水花就像礼炮一样接连溅起。追击的炮弹挨着砸在Saber脚后。如果他跟不上炮弹的速度,他必死无疑。
      “你的攻击没什么用啊Rider,跟挠痒一样!”
      在火炮的肆虐中翻身躲避的Saber,竟然还有说话揶揄的余地。
      事实也是如此。已经发射了二十多枚,却没有一发击中Saber。
      但和他相比,在高处瞻望的Rider的表现则更加气定神闲。
      “只是躲过初级程度就让你这么得意的话,你也未免太嚣张了。高·潮总是要放到最后才能呈现给观众的嘛。”
      Rider说的是实话。
      也不知道是在戏耍对手还是其他原因,他并未一连让所有大炮都对着Saber集体开火,反而在享受对方挣扎的乐趣一样,将大炮分为四个梯队依次向Saber射击。
      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无法解释为什么Rider的火炮没有一击能够击中对手。不管怎样,这也算给Saber提供了喘息的机会。
      勇猛的剑之英灵,从口中发出低低的咆哮。在拖曳着火星的黑色炮弹即将命中之时,那个身材短小却无比精悍的少年英灵,以当今物理学知识都不可能做到解释的回避动作躲开了Rider宝具的锋芒。
      三枚、五枚……十枚。每当以十发炮弹编成一队的攻击落下后,下一支小队便立刻填补上来,重复着剧烈的攻击。
      宝具爆炸形成的火花在空中散开。前一秒静谧优美的绿地,顷刻间变成满地坑洼、硝烟弥漫的炼狱场。
      这简直就是藐视一切的无差别破坏。
      梅丽塔斯菲尔从未面对也从未构想过这样的画面。
      和物理法则完全对立,犹如传说和神话中描绘的场景真实再现。
      而她,只能一动不动地眼睁睁地看着。在惊涛与蒙尘中的奋战英灵们的动作,早已快过她作为一个人类的肉眼捕捉。
      乱舞的狂风践踏着一切。空气发出神经质的呜鸣。
      这样下去的话,以人工湖为中心的整座公园都会被摧毁。
      每一个砸到地面的大坑,其直径和深度完全可以将五、六名成年男性活埋。
      “给我在水面上舞起来吧,Saber!”
      Rider用密集点状的不间断射击威逼着在空中不停跳跃闪躲的Saber。全部弹药发射完毕后,新的弹药便源源不断地自动填上。再次射出的大炮带着饱满的魔力和毁灭性的威力,不给对方喘息时间地朝Saber袭来。只要被一发击中,就会造成难以想象的伤痛。
      尽管没有显露出一丝疲惫,可Saber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了。
      Rider这次将大炮部队编成两支,调整攻击节奏为一次性二十枚。用魔力编织而成的炮弹充满杀意地往Saber身上招呼过去。
      “呀?!”
      Saber急躁地喊了一声,不敢停下脚步。Rider满脸轻松地笑了起来,用鼻子对惊讶的Saber发出鄙视的哼声。
      “稍微加强一点火力,这就不行了吗?”
      在这片废墟般的场地中,矮小的英灵被飞驰而来的炮弹紧紧逼迫着。已经使出了最快的脚程,梅丽塔斯菲尔一度怀疑自己的Servant是不是就快要突破地心引力的约束飞起来了。
      如果说原先是为了试探对方实力而使用小伎俩,那么现在Rider大概从三分力上升到五分了吧。
      被余波破坏的路面越来越多,大地如同刚刚经历过地震一样,产生无数的龟裂和裂纹。
      Rider的敌人开始流汗了。
      这场战斗的局势,似乎因为Rider在进攻上的投入增加而慢慢倾向他。
      陷入狼狈不堪的境地的Saber,在Rider炮弹的淫威下疲于奔命,其速度已经超出梅丽塔斯菲尔所能看清的程度了。目睹敌对Servant宝具破坏力的女魔术师一脸凝重。
      Rider看似没有任何顾虑地不断投放他的爆弹攻击,事实上在宝具的运用上,他也是仔细斟酌过的。
      【我即是大海】——
      通过船体本身的物理攻击和装载在两侧的四十门大炮的追加攻击歼灭敌人。这是在【复仇女王号】的宝库中作为附属品被召唤出来的一件对军宝具。可以说不愧是英灵爱德华所持有的最强攻击手段。
      这件宝具的威力很明显不在于人与人之间的战斗,而是以军队为目标进行作战。倘若Rider想一举消灭掉Saber,以四十门大炮的存量一次性投射,这整座公园早就被踏平了。
      “怎么了Saber,被爱德华船长的气势吓得只能抱头鼠窜了吗?不过,这些都只是小意思。这片小湖实在太浅。我真正依靠的无敌舰队需要更宽广的场地才行呢。”
      高高在上的Rider坏心眼地笑着。停在肩头的鹦鹉也从鸟喙中发出诸如“胆小鬼!胆小鬼!”的讽刺。
      “烦死了!我要把你那破鸟烤着吃了,再变成粪便排泄掉!”
      Saber一面不敢大意地急速闪避一面发狠地低吼起来。
      “哼,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Rider轻蔑一笑。他从【复仇女王号】中取出一个指南针握在左手上。仿佛是回应主人的决心一般,以二十枚为一轮的大炮突然像充满电量的机器一样,再次扑向单凭速度就将全部攻击避开的Saber。
      Rider蓝灰色的双眸逐渐染上了狂热之色。
      “有意思。这是我现界以来玩得最尽兴的一天!”
      激昂的吼声过后,恐怖的扫荡式攻击又一次席卷而至。
      这些攻击和之前的区别在哪里,依靠身体的敏捷刻不容缓地进行着回避的Saber,只有他能察觉出来。
      即使是自信心过剩的Saber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炮弹和之前相比已大不相同。
      现在被Rider拿在手里的「指南针」,是作为辅助战斗的工具从宝库里取来的。其作用在于当英灵爱德华握有指南针时,能大幅度提高大炮攻击的命中率和准度。在这种情况下没有高人一等的敏捷还真是难以躲避。
      “……”
      经过这轮机动性的闪避战后,Saber额头露出的冷汗密度渐渐加大了。所要调动起来足以安然躲避掉追命炮弹的速度,已经加快到他的极限。而Rider的宝具毫不费力地从炮口中挨个喷出,对他紧追不舍。
      “真是优美的水上芭蕾。不过Saber哟,少做无谓的抵抗了。认命吧!”
      Rider轻松地窃笑道,一挥手命令四十发炮弹疾飞而去,紧咬住Saber,从四面八方牵制住他,同时切断了他的后路。
      这是全部火炮加起来的一击。
      糟了……
      Saber在极其短暂的思考中悟出了对方的意图。
      隐没于看不真切的幻术结界中的梅丽塔斯菲尔,她所处的观战位置,和眼下留给Saber的退路重合起来。倘若按这条逃亡路线闪躲的话,势必会将Rider的攻击带到那里。那些炮弹砸到自己身上或许还能侥幸捡回一命,然而身为Master的梅丽塔斯菲尔绝不能让她遭受到伤害。
      “哼哼。你也该尝够甜头了吧,Rider。这下该换我了!”
      “……嗯?”
      大大出乎Rider的意料,Saber竟然还真的就这么跳跃至御主身前,昂首挺立着。
      虽然做出一夫当关的姿态,但他不知道这样做会牵连到自己的主人吗?
      梅丽塔斯菲尔甚至已经做好随时施展治愈魔术的准备了。在她不解和担忧的眼神中,Saber低吟道:
      “解放——‘耶阿特之守护圆环’!”
      周围的空间松动了。
      Saber咏唱出宝具真名过后,从他的身前升起了烈焰般的怪异之气——接下来的一瞬间,闪耀着耀眼橙色光辉的巨盾突然出现在空荡荡的天空中。
      到现在为止还是两手空空的Saber,终于首次现出了宝具。
      精雕细琢的工艺,将盾牌正面装点地夺目绚丽,其长度至少有两米,宽度也超过英灵本人的身高。盾牌放射出无法隐藏的魔力,如墙壁般围堵在Saber和梅丽塔斯菲尔身前。
      尽管面临防守的是几十枚一起轰炸过来的大炮,理论上说仅凭一面盾牌根本不可能抵挡,但它延伸开来的保护范围远远超过Rider的估算,宽广得吓人。
      草地好像爆炸了一样被掀飞,湖水在炮弹激烈的碰撞下动荡不堪。灰尘四处飞溅,覆盖了所有的视野。可如此猛烈的攻击竟然完全没有伤到盾牌后面的人们一丝一毫,全部被化解了。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在这种程度的击打下竟然还能保持生还。Rider不可置信地望着下方。
      全力一击聚集而成的飓风,竟无法让盾牌颤动一下。
      Saber依然健在,还有被他护在身后的主人。他们脚边地面的惨状早已让人分辨不出之前完好无损的模样,可两个人却连一点伤都没有。
      “哼,小菜一碟!根本打不到我。”
      Saber对眼前的威胁嗤之以鼻,用手擦了一下鼻子,蔑视道。
      剑士的英灵所召唤出来的盾牌,是一件作为对投掷兵器以绝对防御力而自豪的结界宝具。此盾完全不用持有者装备在身,可以脱离Saber的手进行几乎任意方位的防御。
      “……”
      Rider在更多的吃惊表达出来之前,陷入沉默的思考中,想要从刚才Saber解除伪装呼唤出真名的宝具推断他的身份。
      的确可以通过这个办法知晓英灵的真名。成为传说被人们景仰的英雄人物,不但是英雄本身持有的武具,还包括具有象征意义的逸闻,都有可能成为英灵具现而出的、作为Servant王牌使用的究极奥义——被称为宝具的必杀技。
      Saber的宝具应该属于前者。也就是生前就被他拥有过的某件兵器。Rider做出这个判断。
      Saber可能是不小心露出了家底,但那双浅青草绿色的眸子没有一丝尴尬或退缩之意。
      “看来我也要稍微认真一些了。”
      “啧,是在为自己引以为傲的大炮失利而寻找借口吗?别引人发笑了。”
      听到Rider轻飘飘地这么说道的Saber爽朗地眯起眼睛。反手从身后拽住一直背在背部的狼头装饰,扣在头上。
      戴着狂野的狼头制成的毛皮帽子,让Saber瞬间散发出一种蛮族部落首领具有的风范。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Rider。你可得小心了。我的Master啊,请你再往后退一些。”

      >>>

      感受到Rider从自己体内吸取魔力的功率明显比往常增加了数倍,迪尔波里马上意识到自己的Servant陷入到战斗中的这一事实。
      他立刻循着Rider的气息赶到事发地点。夜晚的明尼哈哈湖上已经爆发了激战。
      不让圣杯战争的过程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是魔术师必须遵守的规则。因此有人提前张开了隔离现场和外界的结界。
      可是这片区域距离州府大楼仅数公里之隔。很明显,在靠近城市中央引发混乱,违反了监督者在今晨的会议中发布的规定——不得在市中心区域作战。
      迪尔波里从前胸内衬的口袋里取出正圆形镜片的眼镜,架在鼻梁上。和一般人读书时才会戴的眼镜不同,这副特殊的眼镜是针对战斗时用的。
      迪尔波里尽管魔术资质不高,却也确实地拥有魔术师赖以作战的被称为「魔术礼装」的这类东西。神父戴起来的眼镜,是叫做「单瞳夜鹰」的礼装。
      这件礼装没有半点进攻能力,而是纯粹以辅助作为效用的常驻型礼装。通过魔术改造了具有高感光度监控摄像机作用的AN/A·VS-9型夜视镜,以及IRTP系列的红外线温度感应器,将它们的效用安装并附着在左眼的圆形镜片中。
      迪尔波里的这件礼装,让他在微弱的星光和夜空中也能轻松看清一公里以内的任何物体。包括对方武器的数量,或人物脸上的细微表情,并捕捉物体的红外线光谱后进行测距。这是一件作为侦查和索敌而言极佳的装备。
      而事实上,在魔术方面造诣颇浅的迪尔波里之所以能制造出这个礼装,还是在夏绿特的帮助下才完成的。
      迪尔波里为了能让自己的左眼能够仔细端详看见的场景,站在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观察战斗,明尼哈哈湖西北方向的一座公墓。人工湖的洼地处于低势,迪尔波里仅是站在围墙上就能掌握前方战场的动向。虽然距离略微超出了「单瞳夜鹰」的捕捉范围而让画面显得有些模糊,不过今夜的他并没有任何参战的想法。
      经过测距,在镜片上出现了两个以橙红色组成的景象,如同冷色调的圆形屏幕上盛开出巨大的花卉般。应该是Rider和与之交战的那个英灵。和迪尔波里所在地的直线距离至少有1.4公里。
      迪尔波里依靠魔术礼装的侦查性能所看到的人影,在位于人工湖南面相隔一条高速公路的街区某个房顶上站立着的Archer也看到了。
      监视着Saber和Rider战斗的第三者不止迪尔波里一人。在圣杯战争中,眼看其他Servant彼此交手也绝不加入到战斗,而是选择在旁观察,一个聪明的Master和在这种Master指挥下的Servant会这么做是绝对正确的策略。
      共同监督着这场战斗的迪尔波里和Archer,尽管在心里或许会有自己绝非唯一的监视者的想法,但他们双方相距过远,没有一方暴露在另一方的视线之下,会形成这种情况也算是无意间的偶然了。
      迪尔波里再次慎重地观察眼中的画像。
      远离交战英灵的位置,有一个稍小的图形。站在树丛间俯身隐藏的银发女性,毫无疑问是敌方Servant的Master。
      在战场上,并不能将战斗全盘托付给Servant。Master有时候必须作为司令塔置身于战斗区域指挥自己的Servant,对此,迪尔波里非常佩服那位女性立于冲突漩涡之中的勇气。虽然她的面容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楚,不过想必身为三大家族的成员,应该不是个新手吧。至少她还懂得运用幻术来屏蔽自己的隐藏点。可惜的是,迷惑视觉的魔术在现代科技面前是行不通的。
      尽管找到一名敌人的Master的确是个收获,但迪尔波里也没有想要出手的意思。Saber和Rider的战况非常激烈。如果不小心被卷入到两名Servant全力以赴的战斗中去的话,自己说不定会身首异处。
      迪尔波里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一面继续冷静地观察,一面从口袋中使用手机呼叫位于监督者教堂、对此战仍不知情的夏绿特修女。
      “最初的战斗已经开始了。在Saber和Rider之间。”
      『……这么快?在哪儿?』
      听筒中传来有些催促的夏绿特的声音。一想到如实交代之后对方可能转变的态度,迪尔波里稍稍有些犹豫了。
      “叫做明尼哈哈的人工湖。商业区朝东,三条大道交汇的位置。”
      很早以前就将夏延市的地理盘查完毕的教会监督者,只在脑中回想了半秒,便知道迪尔波里描绘的位置大致在什么地方。
      『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没有听到我的话吗?!那个Saber怎么可以这样做!』
      夏绿特重重地喘息着。
      “……这么说起来Rider也难辞其咎。是我没有约束好他。”
      在两名违规的英灵之间唯独只提及Saber,是件怪事。其中有Rider是属于盟友这一方的包庇因素,而另一个原因便是迪尔波里并不知道会议结束后夏绿特曾在Saber手中遭受的侮辱。
      『……』
      迪尔波里的话让她暂时沉默了。Servant-Rider不服管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迪尔波里始终不能和他建立正确的主从关系,夏绿特也很头疼。而让夏绿特最头疼的真正根源,是必须不偏向任何一方,对不服管教的两名英灵及他们的Master各打五十大板,公正无私地处罚包括盟友在内的所有违规人员的事态。先把暗地里和迪尔波里结盟的事实抛开不谈,她既已订下铁则,总不能自己扇自己耳光再去推翻掉吧。
      夏绿特艰难地叹了一口气。到那个时候,即使她不愿意对迪尔波里执行削减令咒或禁赛的处罚,也不得不割舍个人情感这么做。此刻的她,恨不得把引发这种事态的Saber和他的Master给诅咒死。
      『我会联络教会其他待命人员,一旦出现目击者就马上用洗脑术抹除掉。现场的判断就拜托你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及时用令咒把Rider叫回来。这样的话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不愧是被魔术协会和圣堂教会双方都认可的督战者。夏绿特表现出果决而不拖泥带水的行事作风,这样指示了一番后迅速挂断电话。
      接下来夏绿特一定会在持续不断的电话应酬中,度过自从担任监督者以来最繁忙的一个夜晚吧。
      迪尔波里把手机塞回裤袋,静静地呼吸着夜晚的空气。
      如果Rider能无视对手的挑衅,立刻在敌人面前撤退,那真是要对他感恩戴德了。可像Rider那种臭脾气的英灵,不可能做出符合迪尔波里心意的举动。
      不过有一点,迪尔波里不赞同夏绿特的判断。他没有叫回Rider。这并非因为吝啬于对令咒的使用。
      而是,他很想看清那个Rider到底有多大能耐,才会让他如此桀骜不驯。
      迪尔波里吐一口烟圈,再次望向战斗漩涡中心。

      >>>

      梅丽塔斯菲尔紧紧地揪着心口的衣服。
      正因为她是出色的魔术师,才能理解眼前陈列出来的宝具群究竟有多么强大。
      无法形容的魔力脉动,刺激着全身的魔术回路,让她不禁心跳加速,面色惨白。
      为了回敬Saber的挑衅,Rider以包围状在旗舰「复仇女王号」的周围展开四艘小船。战场的紧张气氛再攀高峰。
      在远处公墓观战的迪尔波里,也感到体内魔力不断被攫取的亏虚感一阵又一阵地袭来。
      Rider作为一名Servant,其本身魔力储备并不出众,判定为D级。这样一来在高强度的战斗中必须依赖Master的补给,无异于给御主施加了过重的负担。
      迪尔波里的Servant,完全没有节制地持续亮出自己的宝具,实在不是聪明的作法。Rider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超乎了迪尔波里的预计,这可能也是过分地将Rider的实力想象得太差了的关系,但对Servant那不留余地的作法,他不敢苟同。
      即便如此他仍然没有用令咒让Rider撤退。这场圣杯战争的揭幕战,迪尔波里不相信只有自己一人监视。他依然固执地等待其他可能加入到战斗的势力。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打探到更多的敌人。
      迪尔波里镜片里显示出来的战场,沉重得令人窒息。
      “余兴节目总是短暂的。如同烟花般一时绚烂却最终仍不可避免地归于沉寂。风暴淹没弱小船队。呼啸过后,让所有的海上生灵走向陨落。我就是对这种空无一物的快感欲罢不能。Saber哟,很感谢你今晚带给我的乐趣。现在我将见证你华丽的没落,彻底歼灭你——”
      Rider显示出海盗王的气概,和“拉比”一起俯视下方的猎物。
      身为主舰的三桅帆船周边出现的四艘船只,每艘上面配备了十二枚火炮。被黑洞洞的炮口集体瞄准、处于靶子中心的Saber,被密集的炮火包围。
      这是Rider又一项宝具【星之舰队】。就像是从储蓄罐中拿出存放在里面的硬币那样,Rider宝库的潜能仿佛一个不知深浅的无底洞,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这些负责协助旗舰进攻的小船以脱离大地的漂浮状态飘在半空中。
      有两件宝具保证火力,有小道具「指南针」保障炮弹的精确度和命中率。Saber的巨盾再怎样牢固,也只能抵御从正面袭来的攻击吧。被包抄过来的大炮围攻,背后和两翼就成为了死角。Rider想要突破Saber的防御实在太容易了。
      那些大炮将其换算成现代兵器的话,大概可以匹敌轰炸机吧。若非Servant战斗的场地有这么一大片湖水和周遭的小树林作为缓冲的话,外面的大路恐怕早就被夷为平地。
      可是现在……
      任谁都看得出来,Rider准备动真格了。
      梅丽塔斯菲尔深深地为Saber感到担心。不止她,远在公墓的迪尔波里也屏住了呼吸。在各自公寓里远程监视着战况的白尔罗斯和远坂朋树也都全身紧张。
      “骗人的吧……”
      从Archer这里得到所听所见的场景,让白尔罗斯大吃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这个Rider,真笨。”
      从同伴口中分享到这些细节的朋树也是一脸无语。
      在这些被震惊到无以复加地步的人群中间,只有Saber一人保持不甘示弱的姿态,不避不怕地抬头,和立于瞭望塔之上的Rider对视着。
      他用力咬住下唇,歪着脑袋露出无畏的神情,完全不顾近百枚蓄势待发的爆弹在身边恫吓的事实,向上逼视的目光依旧充满挑衅。
      “不要猖狂!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一把剑身上雕刻着美丽花纹的宝剑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剑之座的英灵终于拿出和自身职阶匹配的武器。
      剑柄由黄金打造,作为一把剑来说长度适中。不过,和浮空竖立在身前的盾牌一样,这把宝剑也脱离Saber的双手,游离于空中。
      脸上闪现着游刃有余的表情的Saber,圈起双臂在胸前横抱。看到这一幕的Rider有些困惑地挠了挠下巴。但随即又转变为傲慢的神态,紧盯着眼下的少年英灵。
      “来得好!像皇家海军那样散落吧,让你领会到和爱德华船长无敌舰队交手的结果!”
      这两个Servant,是要把整座公园连同人造湖一起拆了吗?
      Rider抬起了紧握佩刀的右手,猛力向下一挥。
      炮弹纷纷上膛。一触即发的宝剑和火炮——就在这时,却被一阵猝然造访的魔力打断。
      双方的攻击都停止了。在所有关注着这场战斗的人们的注视中,有一抹金铜色的幻影凝聚成男子的身姿。
      突然出现的这个英灵,站在比Saber和Rider更靠近东面的罗根大街的地方。英灵身穿从颈部一直蔓延到膝盖的连体盔甲,浑身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威严气息让人透不过气。
      和Saber极其简易的轻便盔甲不同,这个英灵的铠甲一看就知道是能工巧匠打造而成。在磨得发亮的颜色上装饰着精致的纹饰。
      “汝等收起武器,在朕面前不得无礼!”
      英灵的声音既不高傲,也不卑微,只有不可侵犯的魄力。
      “……”
      谁也没有想到插足的第三者竟然一上场就说出这种妄自尊大的话。所有人都被镇住了,或因太过惊讶而说不出话。
      在据点和白尔罗斯保持视频通话的朋树,听到同伴的惊叫声,在他的告知下,确认了这名中途加入的英灵。
      ——Servant-Lancer。

  • 作者有话要说:  笔者想吐槽。
    JJ连“AN/A·VS-9”这个如此纯洁的没有半点H成分的夜视镜都不放过啊!!!
    A·V·A·V·A·V·A·V·A·V·A·V·A·V·A·V和谐泥煤=皿=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