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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灾难的阴霾骤然降下 ...


  •   他孤零零地坐在位子上,身边没有人。
      桌上摆着荤素搭配合理但相当简易的便餐。粗茶淡饭,饮食简单而俭朴,这是教会圣职者们最基本的历练。
      他吃饭的速度很慢,细嚼慢咽,仿佛这些食物此刻就是生命的全部。
      体能和战斗的训练安排得紧之又紧,每天的筋疲力尽让他无暇顾及其他事。因此,他从不浪费任何一粒粮食,他珍惜每一份食物。
      每当从食堂师傅手中接过冒着热气的餐盘,享受简简单单的一日三餐时,他便认为这就是幸福。和世上某些地区连饭都吃不饱的饥民相比,自己拥有的生活已经非常来之不易。
      他的身前忽然变暗了。
      还未颌首就已看见有数双脚停在跟前。
      头上,从天窗照射而下的光被一个身影遮挡。
      带着恶意微笑的大个子,比一般人高也比一般人壮,或许是青春期营养过剩的缘故。
      大个子的身边围着好几名党羽,稀稀落落地形成小包围圈站在他的面前。没错,即使是在圣堂教会,日常出入时也是分一个个小群体的。
      自然在人数上,只有孤身一人的他完全处于劣势。
      大个子要求他将盘子里的荤菜让给自己。弱者无条件服从强者,无论走到哪里,这都是永恒不变的游戏规则。
      “让开。”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非常坚决,他说,“你们挡住上面的光了。”
      被遮蔽住的那道光芒,神圣得宛如洁白的轻纱,在他心中抵得上神之眷顾。
      大个子得意地笑了。周围的团体能保护自己,完全不必把他的虚张声势放在心上。
      “你这个父亲强·奸姐姐生下的低能儿!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啪——
      从口腔中涌出的血沫,和随之传出的惨叫声,在没有麻醉的情况被打掉三颗牙齿,面目扭曲的大个子因痛苦而发狂了。
      只用一拳就让口吐狂言之徒挂了彩。
      他以盛载着侮蔑的眼神,俯视伏在地上不停谩骂的大个子,那表情就像对待野狗乱吠。他已调好呼吸,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噩梦。
      跟班们叫嚷着,试图用暴力替老大报仇,手脚此起彼落。虽然仗着人多势众将他狠狠地暴打了一顿,却终究不能令他屈服。
      他已被揍得鼻青脸肿,但那双燃着刚毅的抵抗意志的眼眸中,完全没有败北感。
      食堂里的骚动渐渐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竟无一人上前帮助他,连劝架的人都没有。
      横向扫来一腿,他不由得为之折腰。双手被人从背后制住,根本无从回避。从腹部传来的剧痛化为灼热的电流在神经上奔驰。他应声倒地。
      他们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眼看胜局已定的大个子一面狞笑一面抬起粗壮的右腿,想要在这个自不量力的家伙脸部给予残忍的一击。
      漆黑的纹理占据了他的视线,是鞋底。
      然而,理应传来的痛楚却没有如期而至。为首的大个子,身体恍然间失去了平衡。
      “你们够了没有!不像话!”
      不知从何处飞快地窜出一个身影,和怒斥声一同到达。
      大个子发出哀叫,被九十度往后歪曲的手腕发出激烈疼痛。
      无力地趴伏在地上的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对自己出手相助的那个少年。
      比那白光更加明亮,比太阳更加耀眼。
      那一年,迪尔波里十五岁,葛兰蒂十六岁。

      ————迪尔波里·裴西往事————

      >>>

      就在不久前,所有Master都收到了从监督者教堂发来的信号。围绕着圣杯的战斗已经拉开序幕,因此夏绿特修女没有在会前要求Master务必亲自前来。
      又一次以使魔为主角的会议上,夏绿特向各方展示了手背上由三划构成的刻印——令咒。
      被称为圣痕的令咒,是背负着参加圣杯战争之责的魔术师最有力的证明。它不但象征Master的身份,蕴含着强大魔力的令咒更是Master强制Servant的唯一缰绳。令咒的重要性和价值完全无需赘言。
      夏绿特宣称那些都是从历代圣杯战争中败亡或没使用完令咒的Master手中回收回来,托付给督战者的自己保管起来的遗产。
      “我可以将这些预备令咒转让给任何讨伐Saber有功的Master。所有参赛者请停止一切争斗,尽全力将破坏规定的Saber歼灭。在这项特殊措施结束后,我会赠送一枚额外的令咒给参与消灭Saber的魔术师作为犒赏。”
      继任监督者一职的夏绿特,她转籍到魔术协会后所学习的第一项入门魔术就是针对令咒的移植手术。令咒这种刻印虽然可以将之视为奇迹,但说到底也只是一种消耗性的附魔术而已,完全可以通过魔术手段进行转让。
      当夏绿特对着使魔做这些发言时,显露在脸上的表情是庄重而近乎于虔诚的。将前因后果全部阐述完毕以后,她送别了那些来客。
      还是只来了五个使魔。在它们之中没有Berserker的Master葛兰蒂擅长操纵的使魔种类。那么除他之外另一个不派代表的魔术师是Caster的Master还是Assassin的呢?他们看不到魔术信号吗?
      不管怎样,新规则都已经发布出去了。
      夏绿特制造出Saber第一战在市区先动手破坏了之前定下的规矩这一消息,撺掇其他势力对其发动围攻,并指出凡是参加消灭Saber势力的Master都可以奖励一道令咒。夏绿特会这么做无非出于两个因素。
      一是报先前Saber羞辱之仇,二是为已经浪费掉一枚的迪尔波里补充新令咒,以便他用来约束不服管教的Rider。
      上述原因当然是她和迪尔波里两人之间的秘密。

      >>>

      朋树的视线从操控着的翡翠鸟使魔的眼睑中调转回来,收回监视着圣母主教堂座的目光,眼前再次出现熟悉的卧房景象。
      从教堂听到的消息,让他一时之间来不及消化。
      监督者布下诱人的悬赏,原因是Saber和他的Master违抗了大家之前默认同意了的战争规定。只要能在剿杀Saber的战斗中出力的Servant,就能为主人增添教会给予的一枚宝贵令咒奖励。
      令咒对每个Master而言都是多多益善的东西。特别是朋树这种手底下拥有一个不听话又难以约束的傲慢英灵的Master。朋树必须谨慎地节省令咒,不碰到大事他是不会想到去使用的。
      为了获得额外的那枚,除Saber之外的其他势力一定开始蠢蠢欲动了吧。
      “Lancer——”
      这声叫唤落下整整过了十秒,听到朋树呼唤的Servant终于带着金铜与赤红色的辉光出现在他面前。
      外表端正、威严至极的Servant,以俯视的姿态看着身为自己Master的魔术师。
      相反,朋树对Lancer摆出非常谦逊的姿态。
      “Saber毁坏了圣杯战争的秩序。监督者对他的行为作出判决,提出新的战争规则。所有Servant都要以Saber为优先进攻目标进行交战了,我们也不例外。”
      “朕不允许。让他人争夺Saber人头即可。吾等不必参与。”
      Lancer立刻回绝了朋树的请求。
      “如果我们落于人后的话……”
      “汝在命令朕?自召唤那刻起,汝不与朕言,亦不曾晋谒以表臣服之心,竟妄想使朕为汝出战?”
      朋树当然明白Lancer话中的意思,知道这个神情中透露着不悦的Servant是在责怪自己从来没有和他试着相处过。但事到如今,既然已经主动和Lancer提到讨伐Saber的事了,朋树不会就这样放弃。
      “这是显示陛下神威的大好机会。而且监督者的号令,Lancer你不是一直很维护吗?”
      “——非也。监督者依法行事之举确实正确,可朕并无义务要服从于她。”Lancer说到这里,忽然从眼底表现出非常强烈的厌恶感,“何况狂妄如Saber者,朕鄙之。此等山野匹夫的性命,便交由小丑们去争去抢罢!”
      “什么?!”
      朋树惊呆了。
      Lancer对Saber的存在竟排斥到不愿在他面前现身的地步,完全超乎他的想象。本来以为双方之间只不过是意气之争,看来朋树低估了Lancer对Saber的厌恶程度。好像只要遇到和Saber有关的事,他的Servant就无法掩饰自己的愤怒。朋树实在没办法弄清其中的原因。
      “汝还有事否?”
      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Lancer依旧一脸骄傲地和朋树面面相对。不必多少时间,骄傲的神情就转变为辛辣而深刻的表情了。Lancer的态度一度让朋树想到右手上沉睡着的令咒。
      不行——
      这个时候用一枚令咒对Lancer进行强制的话,不但会使自己和这个自负的英灵之间的关系彻底闹僵,万一打倒Saber的不是Lancer,自己将来没有得到奖励的话,反而得不偿失了。就算从教会再得到一枚作为补充,这样一来一去也没什么意义。
      就在朋树纠结时,响起Lancer离去的声音。
      “切记勿以小事再烦劳朕。”
      “……”
      留下这句话后Lancer就化为了灵体。朋树有些恼怒地低下头。和贵为皇帝的Lancer缔结主从契约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愣愣地看着Servant消失在自己眼前。
      “可恶……”
      万般无奈的朋树一屁股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觉得只剩下一人在房间里的自己真是无比凄凉。
      往常这个时候的他都在做什么呢,啊——想起来了。摆放在茶几上的白尔罗斯的笔记本电脑映入朋树眼帘。来到夏延市以后,他们两个人哪怕没事也会在晚上聊一会儿天,然后互道晚安的。
      一想起自己和白尔罗斯昨晚发生争执的那件事,朋树条件反射一样地把身子缩了缩,好像觉得有些失去平衡似的,不得不用双手撑在沙发上。
      他们一整天没有说过话了。也许应该向他道歉吧,虽然朋树认为自己没有说错一句话,但伤害到对方的自尊也是事实。自己当时要是能用更加委婉的方式去表达就好了。
      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朋树总是迈不出这放低姿态的第一步。
      嘀嘀嘀——
      突然手机铃声在口袋里大声作响。拿出来一看,「开电脑」——相当简洁的短信显示在屏幕上。真是越想什么就偏偏来什么,简讯正是白尔罗斯发过来的。
      朋树照他的话打开电脑上了线,随即弹出对方的聊天框。
      这一次聊天和往常相比有些特殊,他们没有启动视频模式,改用从来没有用过的语音模式。接到邀请的朋树按下确定键。
      『那个通知你收到了吧……讨伐Saber的那个。』
      传过来的失真的声音中,仿佛能感受到白尔罗斯平静之下略带紧张和惶恐的情绪。朋树说服自己尽快平复在Lancer影响下逐渐烦躁起来的心情,靠近麦克风“嗯”了一声。
      『我比较想不通的是,Rider当时也违规了。为什么只追究Saber?』
      “监督者号称Rider是被迫无奈才应战的,而且对Rider的Master进行了削减一枚令咒作为警示。白尔罗斯你……应该也从使魔那里知道了吧。”
      『啊,那个,怎么说呢。和监督者的判断比起来,我更倾向于Archer。和Archer共感知觉的我对当时的情况可是看得很清楚啊。』
      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当白尔罗斯提到Archer这个称谓时,朋树从他的声音里似乎听到一丝凉凉的逃避感。
      他看不见对方的表情。这让他不禁想象,白尔罗斯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如果能看到面部表情的话就能大致推算出对方真实的想法。要是能看见就好了。
      他听见对方又说:
      『Saber和Rider之间谈不上什么谁逼迫谁。他们都是自愿加入到战斗中去的。监督者说她要惩戒Rider的Master,可事实上谁知道呢?』
      “你的意思是……?”
      『这次的监督者总觉得令人难以信服。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对同样违反规定的Rider进行包庇。或许Rider的Master就是那个跟她一伙儿的神父。我们可不能被他们那次假装吵架的事给骗了。』
      经过白尔罗斯这样一说朋树也觉得奇怪了。如果这个说法成立的话,那么监督者无疑做出了徇私舞弊的恶劣行径。
      “也就是说,他们变更规则的企图是想要借刀杀人,顺便把Rider也应该受罚的事实掩盖起来咯?”
      『恐怕是。当然Saber也不值得同情。只要他是一个Servant就必须铲除掉,对吧。』
      “……白尔罗斯。”
      听到对方故意这么说的僵冷声音,朋树对着无人的屏幕低下了头。
      『啊,Sorry……』
      为什么反倒是对方向自己道歉了。
      朋树可不能答应这种事,他立刻做出一项决定。
      “我会派使魔对圣母主教堂座进行监视。”
      『哎哎?那种事可以么?教会可是对外宣称自己贯彻中立信念的。Master干涉教会是被严令禁止的吧?』
      白尔罗斯的话中充满了惊讶,可朋树却笑了笑。他马上向返回途中的翡翠鸟发送意念,命令它重新飞往监督者所在的教堂。
      “在不被修女发现的范围内尽可能靠近就行了。我会让使魔小心地躲在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就算监督者怪罪下来,大不了被她扣一枚令咒而已。没什么大碍。”
      朋树认为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为自己同时也为了这个小团队。
      可他大胆的作法并不能令白尔罗斯感到宽心。
      Archer对自己的态度虽未达到百分之百的顺从,双方的关系还是很深厚的。可这却是朋树无法企及也不可否认的一点。朋树和Lancer之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万一真被教会发现并扣除令咒的话……
      白尔罗斯好像有些为难地深呼一口气。
      『朋树君……』
      “嗯,是的。”
      『我这个人不会缜密地去规划未来。虽然心比天高,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是随着性子走一步算一步。』
      “别这么说,你真的很优秀。”
      朋树毫不迟疑地断言,这当然是真心话。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算久,不过朋树对白尔罗斯这个青年粗中有细的性格还是颇有好感的。他总能意想不到地得出令别人惊叹的结论。从他刚才两三句话就分析出监督者和Rider的Master之间勾结的秘密就足以证明了。
      白尔罗斯一得到新情况后就立刻放下身段主动来联系朋树,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面子问题了。这恰恰是朋树做不到的一点。
      彼此关系僵了一天之后的两人,如今交谈起来有一种不远也不近的距离。既不亲密又不显得疏远。朋树很满足于这个现状。
      『这次讨伐战我还是想主动出击的。这符合我对Archer定下的策略。而且Archer和Saber有约在先。』
      “不危险吗?”
      白尔罗斯的想法让朋树不禁有些担忧,谁知白尔罗斯忽然提出了意外的问题。
      『你说服Lancer了没有?』
      “……抱歉。”
      朋树茫然地回答着。对于在其他方面道歉绝不含糊的自己,他不由得苦笑起来。
      『呐,所以我必须去。我会和Archer同赴战场,然后从监督者手中得到令咒。朋树君要是不小心被发现的话,我们加起来的令咒数量也不会损失。』
      白尔罗斯确信自己能够胜利,从他荡漾着坚定的声音里,朋树能感受到他充分信赖着自己的Servant。对于日后的战斗,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因此,对现在的朋树来说只需要祝福他旗开得胜就可以了。
      “千万要小心。”
      『那当然。我可是老师门下最出色的天才魔术师呢。』
      “嗯,是啊。”
      道别的话语非常简短。
      两人必定都是带着释然的微笑结束对话的吧。
      白尔罗斯再也没有和朋树谈及关于Servant最终命运的事。这个话题在他们中间被默契地禁止了,直到永远。

      >>>

      黑葛原葛兰蒂把视线从电视屏幕上致意回来。
      在他斜前方的木制柜子上,一台19寸的老式彩色电视机摆放着。这台外壳镶着棕色木头盒子的老古董是屋子里原来就有的电器,并不代表葛兰蒂本人的兴趣和思想。
      他随意地观看了一会儿新闻后拿起遥控器,按下了关闭。
      今夜监督者召开的会议他并没有派遣使魔,但他对教堂中的一切以及圣杯战争新增添的规则,全部都了若指掌。
      葛兰蒂的落脚点位于夏延市往西沿「欢乐杰克小路」直到22公里处的一座位于高地荒野中的小木屋。公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金黄色原野。
      这里的草原具有独特的魅力,蓝天白云黄土和矮小的灌木丛构成的世界如画一般,绝对是自行车爱好者的必去胜地。但由于附近一带没有交通枢纽,葛兰蒂每一次在据点和城市之间往来都需要骑摩托车。
      早在圣杯战争开始之前几个月,葛兰蒂就花钱买下这套孤立在旷野之上的两层楼木屋。
      这间占地面积不大但家具设备应有尽有的屋子里里外外都是由松木堆砌的,看起来就像是独居野外的孤胆猎人居住的地方。木质结构的房屋虽然陈旧,却充分利用了节约空间这一装修理念,在最狭小的地方勾勒出完整的家居。墙上放着猎·枪和动物毛皮制品,随处可见的小摆设体现了原主人的独特品味。但大部分都是装饰品,在战场上是完全派不上用场的。阳台上高高吊着的花篮散发出阵阵清香随风飘入室内。
      整间屋子开阔的视野在任何时候都能将窗外美好的西部风景尽收眼底,而任何想要靠近的人也能被葛兰蒂极快地察觉。
      等待葛兰蒂检查的装备都已从登山包中取出,整整齐齐地陈列在床上。其中每一件都是普通兵器,没有一样是魔术师使用的道具。
      脱离圣堂教会后不再使用代行者传统的黑键作战的葛兰蒂成功转型。他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过役,在这期间他勤练枪法和军用擒拿术,就像一名经过严酷训练的军人。其实他原本就会用枪,也会格斗。总之,无论是魔术也好还是代行者的战斗宗旨也好,全部都被他摒弃了,如今葛兰蒂作战完全依赖于现代热兵·器。
      唱主角的一把德国HK公司开发出来的专门用于在较远距离上对付单个目标的狙击步·枪PSG-1,是适合专业狙击手的高命中精度的武器。7.62mm的口径,全长1208mm,枪管长度为650mm,最大有效射程可达800至1000米。粗糙的黑色表面就像一只随时准备出击的黑豹。因其可靠性和良好的表现受到广泛赞誉。其单价超过一万美元,加上后备零件和售后服务合同之类,其高昂的费用让很多人都望之却步。照理说葛兰蒂是买不起的。而事实上,作为全世界最精准的半自动狙击步·枪之一的PSG-1,这件精良的装备是葛兰蒂从军后,在一个私藏此枪的军官手上偷偷拿来的。
      随之一同配备的高倍数望远式瞄准镜和三脚架,其中一个改变就是Schmidt & Bender 3-12x50 Police Marksman II瞄准镜。HK公司在七年前对原有的瞄准镜进行改良,将替换上的新型号用34mm固定环安装在枪身上。葛兰蒂对它们的性能都做了一一检查。
      在开镜的状态下可以快速连续射击,非常适合用于击杀敌对Master。魔术师们蔑视科学技术,他们中大部分人在乎的只是一味地提高感知力和抗魔性,认为布下麻痹敌人双眼的结界就能高枕无忧了,因而对枪支弹药这些在他们眼中的现代垃圾品完全不会留意。
      若是让其他Master知道现在有践踏魔术师的神秘与智慧的人存在,并和自己一同当选为圣杯战争Master的话,一定会捶胸顿足地对葛兰蒂施以白眼吧。
      葛兰蒂不是魔术行家。但他毕竟也是做过代行者这一行的高手,简易的结界布置以及灵媒治疗术自然不在话下,像「洗礼咏唱」这种教会之中最高级别的魔术,葛兰蒂运用得也是相当纯熟。但是他在其他方面就显得很无能了。
      检查完枪把和扳机后,葛兰蒂将这部重量级的狙击·枪放回床上,又拿起另一把□□自动手·枪。
      如果说PSG-1是压箱底的奢侈品,那么这把手·枪就是葛兰蒂贴身携带的防身品了。这件装备的获得途径同样不是正道。在葛兰蒂还为圣堂教会效力时,曾在诛杀某名魔术师的任务中,从其保镖手中缴获了这把手·枪。
      其余装备,包括M7式刺刀和□□(BUCK 110)这两把匕首在内,葛兰蒂分别穿上皮带将刀鞘绑在左右腿上。逃生用的烟雾·弹等等也全部精心备妥。一切准备完毕之后,葛兰蒂从随时待命的战士突然转变为一个弱不禁风的稻草人,仰面瘫倒在床上。
      游移于天花板的空虚眼神中,尚未透出半丝即将步入战场的严峻神色。
      “……”
      葛兰蒂好像被剥离了全身的力气。屋子里顿时只剩下痛苦而又沉重的喘息声。
      必须跨出大门,骑上如猛兽般咆哮的机车在荒野上横行,然后驶入市内。
      监督者发布的追讨Saber有赏的措施,Rider的Master迪尔波里一定会参加。因为这本来就是夏绿特帮助自己的盟友迪尔波里获取令咒想出来的办法,葛兰蒂早就看透了。
      用上这些装备的时机很有可能就在今晚,或者明天凌晨。Saber已然化身为砧板上的一块肥肉,很快就会被满眼通红的狼群们追赶到无路可逃的地步吧。而葛兰蒂所要做的就是追杀那些被令咒奖励冲昏头脑的Master。
      令咒对葛兰蒂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需要的东西。作为狂战士的Master所能布置的命令,他早就对Berserker交代完了。这次他的目标正是那些目光被Saber吸引住的家伙们。追逐着Saber的Master们不会想到自己无意间转换了角色,从猎人的角色成为了别人枪口下的猎物。
      ——在那些家伙中一定会有迪尔波里的身影,对此他深信不疑。
      所以必须振作起来,不能比那个男人先一步垮掉。
      葛兰蒂的心中有着千思万绪,一边感慨一边挣扎着坐起身。
      他,绝对不能输给自己。

      >>>

      黑暗中有两个无声无息穿行的身影。看似宁静的夜里潜伏着险恶的毒虫。
      深夜的静谧被男子的声音打破。
      “喂——我说,不去理会那个新规则真的好吗?”
      说话者脸上虽没有白色骷髅面具,但从他穿戴着的黑色戴帽斗篷依然清晰可见他是暗杀者的英灵Assassin。
      “监督者不是要我们所有人都和Saber以外的敌人进入休战状态吗?”
      “她只说了执行新规则能获得什么奖励,又没规定违反这项新规则的惩罚。如果监督者真要找我们麻烦,就让Master装作不知道好了。”
      回答他的声音源于一位以艳丽的红装裹身的白发女子。
      Caster和Assassin站在视野一般但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房屋之上,向下俯瞰深夜中人迹罕见车流渐少的街道。
      “毕竟我们的Master没去参加会议,听不到那些细则也是理所当然的。对吧Caster?”
      Assassin好像是为了揶揄对方似的这么说着,得到的却是沉默的瞥视以及代表着「你别装了」的表情。这种具有显而易见答案的问题当然不值得回答。
      其实对于Caster来说,在她知道Assassin有与自己结盟意向的时候,她便明白这是一个改变自身无援处境的好机会。Master是英灵们存在于世界上的必要之人,可是Caster的Master沙利文却是个在魔术上没有半点修为的懦弱少年。尽管掌握了不错的占卜类知识,可用于为Servant输送魔力的魔术回路连一条都没有。Caster能长久不衰地保持现界,全赖自身雄厚的魔力资源。在你争我夺的圣杯竞争赛中,获得这样一名根本无法从旁协助自己作战、连自保都很难做到的Master,等于说Caster在起跑线上就已经输给别人了。因此她毫不犹豫就接住了Assassin抛来的橄榄枝。
      但在和Assassin的相处过程中,她逐渐意识到这个英灵对自己是个潜在威胁。所以别看他们表面上站在一起形成了同盟,有关沙利文其人其事,还是他真正的去向,她都不曾告诉过对方。只是含糊其辞地号称Master已被自己严密控制起来,套用了和Assassin当初完全一样的说法。
      Assassin可不是普通的助手,也不是可靠的盟友。对于不明底细的暗杀者,Caster至今仍抱有极强的戒备心。
      “说起来我们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你这个感慨我可不认同。”Caster立刻否定了Assassin,“如果你做得更大胆一点,那些被你调查到住址的Master,早就脑袋搬家了吧?”
      此话一出,Assassin沙哑的嗓音笑了起来。他马上就从Caster暗讽的语调中嗅出了某种不满的味道。
      基本上一被召唤出来就在城市中四处奔走的Assassin,是所有Servant里面首个现界的那位。来到夏延市的时间最早就预示着他有充裕的时间将谍报工作铺展开来。这可是最后现界的Caster缺乏的优势。因此她才会猜测,率领Servant参加圣杯战争的各个Master的落脚点,Assassin应该早就查探到了。
      但他透露给Caster的那点零星碎末的信息,却和他本人掌握的庞大资料完全不成正比。
      在结盟以后还隐藏着如此重要的情报,这种行为本身就意味着Assassin在双方的地位上占据了主动,是半胁迫性质地强拉她入伙。
      “嘿,不要发怒。把你拴在身边,我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嘛。所有事情都被你得知的话,你抛弃我或者对我反戈一击可怎么办。”
      “你很聪明。知道情报的重要性。”
      从那双透露着寒冷的冰蓝色眼眸中,Assassin读出了如刀尖般犀利却无处释放的杀气。
      “呐Caster,你可真是个坏心眼的女人啊。我仿佛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你在我身边不安好心,想要取我的性命呐。知道夹竹桃这种植物么?原产于中东地区,在烈日酷暑下吐艳争芳无比美丽,可是它的叶、皮、根、花均含有大毒。用来形容你再合适不过了。”
      非常无语地听完对方的长篇大论,女魔术师斜了身边的黑袍刺客一眼。多亏圣杯赋予Servant好多知识,让原本对这种植物并不了解的Caster知道Assassin那些话不是胡诌的。
      “我一点也不想被刺客首领这么说。论作奸犯科你才是行家吧,我还得向你好好讨教学习呢。”
      “哈……”
      再次忍不住笑出声的Assassin旁边,Caster看着这个弯腰驼背的怪人。
      “Assassin,你为什么不单独行动呢?别编造什么大部分Master都被自己的Servant贴身保护着之类的借口。抓到一两个落单Master的情况总是有的吧?”
      “战争起先不能轻易败露自己的行迹。你也知道,我可是Assassin的英灵啊。怎么能做打草惊蛇那种蠢事。Saber的前车之鉴不就清楚地摆在那里吗?”
      “你也太小心了。还是说,不肯向我坦诚呢?”
      “啊,你不也一样吗,Caster。”
      争锋相对的两人互相凝视着。他们的心中都有秘密,那是保障同盟暂时不走向破裂的砝码。Caster轻挑眉梢,她淡漠的眼眸中映现着Assassin隐藏在兜帽之下若隐若现的脸庞,和嘴角的一抹浅笑。
      “不过这一次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嗯,有你在,我底气很足。也要好好感谢监督者给我们提供的舞台呢。对那些追逐Saber的魔术师而言,Saber既是一块大肥肉,同样又能作为遮挡我们行动的屏风啊。”
      Assassin有些示弱的说法不知道能不能博得对方的好感。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偷偷朝Caster的脸庞瞟去一眼。屏息沉默着的她,看来是和自己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块去了。
      “一起——狩猎Master吧。”
      与其打倒强大的英灵,还不如杀死虽然远比普通人来得强大、却比英灵弱小得多的魔术师本人。柿子要捡软的捏,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大家首先都会把矛头对准敌方魔术师。
      而最擅长使用这高效率低风险的杀戮手法,在极端血腥的领域里生存博弈的,无疑要当属暗杀者的英灵了。
      享有“哈桑”之名的英灵从不曾在正道上行走,监督者定下的规矩对他而言就是一纸空文。
      接到对方的邀请,Caster把目光稍稍往边上挪了挪,却正对上Assassin抛来的视线。
      一阵突如其来的疾风包裹住Caster纤细的身躯。当这阵风如同烟雾般散去后,红底的碎花雪纺裙已经被白与金的古典长袍替换了。
      换上战斗装备的Caster表明了态度,加入到狩猎敌之魔术师的队伍中。这也是她最初的想法。
      Assassin眼见如此,不禁勾起嘴角。虽然参杂了点轻浮的调调,可是周身散发出来的危险信号依旧没有撤离。
      “今晚的月色,真是不错呢。”
      皎洁的光辉抚摸着大地,月亮如同银盘高高挂于天际。一黑一白的两名英灵,在黑暗中交换了笑容。

      >>>

      城市西部的弗朗西斯沃伦空军基地停机坪位于25号洲际公路旁,离夏延市中心有十几公里之远。
      这条南北向的高速公路垂直地将整座城市分割为二。此刻,路灯稀疏的道路上几乎看不到有迎面过来汽车的迹象。
      这也难怪。时间已经进入万籁俱静的凌晨,这个时候荒原中只有一匹白银的猛兽呼啸飞驰着。
      Saber驾驶银白色的雪佛兰Camaro v6如同一阵飓风高速而雄壮地奔跑在公路上。剑士职阶赋予他的【骑乘】技能可不只局限于马匹或其他能被当做坐骑的四足兽。虽然不能与骑兵职阶驯服飞行幻兽的能力相媲美,但Saber能以高超的技巧驾驭人类常识中一切交通工具。操作用轮子前进的现代汽车就像操纵缰绳、跨坐在马鞍上骑马那样自如。
      行驶在寂静无人的美国乡村道路上,从车窗向外望去是沉寂的洲际公路和道路两旁的荒野,根本不用顾忌红绿信号灯的阻挠。
      作为守护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国王而奋战一生的Saber,和骏马一同在战场上驰骋早已成为他灵魂中根深蒂固的一部分了。能够将这台雪佛兰轿车的野性释放到最大,还能够保持住它的恭顺和稳定性,也只有拥有精湛骑乘技能的Saber。
      尽管驱使着这种速度远超马匹的代步工具能给人带来十足的爽快感,然而从Saber差不多飙车的驾驶速度和轿车颤栗程度来看,已经接近于慌不择路了。
      如果换做平时,他一定会非常热衷于驾驶吧。
      “喂,Master!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
      Saber边问边抚摩着质感非常舒适的方向盘,双眼直直地面向前方道路。
      接到己方阵营被通缉的情报后只过了几小时,梅丽塔斯菲尔就感到据点周围有其他魔术师使役的使魔逼近的气息。作为规模浩大的初战参与者之一,在战后徘徊于街上寻找落脚处的一名Master,会被敌人监视跟踪也是在所难免的,本来她就没指望能守住新据点的秘密。而今,在这遭到围捕的危急时刻,要想在不大的这座城市马上找到能提供长久躲避的地方,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Saber只好带着主人放弃才住了一晚的现有居所,开始出逃了。
      当时Saber的目标锁定了停在旅馆门外的这辆雪佛兰科迈罗轿车。对剑士的Servant来说根本不需要钥匙,仅凭自己的骑乘才能就轻易将这辆美式肌肉车驱动着上道了。
      Saber开车一路从位于城市东南位置的旅馆朝完全不同的西北方向前行,逃亡路径就是由南向北的25号洲际公路。
      一路上,坐在副驾驶座的梅丽塔斯菲尔一句话也没有说。
      Avenger隐藏身形陪伴在他们身边。这种情况就算化为实体也帮不上忙,还不如藏起来避免被其他人发现。
      由于爱因兹贝伦家族避世的特性,没有接触过任何新鲜事物的梅丽塔斯菲尔,对现代电器完全无能,是个“机械白痴”。当Saber作出驱车逃离的决定时,向来沉稳的梅丽塔斯菲尔差一点吓得柳眉倒竖。
      不过,这机会难得的旅程已经让她渐渐适应了在Saber的驾驶下飞速暴走的雪佛兰Camaro v6。
      “Master你生气了吗?是在生我的气吗?”
      对于出生以来就没有离开过城堡的主人来说,像现在这样半夜乘坐轿车逃亡的经历当然是从未有过的。Saber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注意着她的视线。很明显他的主人对自己目前的处境非常忧愁。
      “确实那个时候我挑衅过Rider。但在那种情况下,难道要我夹着尾巴逃走吗?看到敌人却装作视而不见,掉头就跑,根本就不算男人!”
      梅丽塔斯菲尔好像只是碰到一个非常微小的问题似的随便摇了一下头。
      “不,我没有因为这个怪你……你和Rider战斗也是经过我同意的。”
      “那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Saber紧接Master的话非常疑惑地问道,坐在右边的银发女子像是思考着某些心事一样沉默着。
      Master一定是认为已被逼到穷途末路才会越发变得寡言吧。那么既然如此,作为Servant的自己理应向Master表明心志。
      Saber摇着脑袋把心中的疑问一扫而空,很坦率地扭头过去对梅丽塔斯菲尔说:
      “只要能看见Master的笑容,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Saber微笑着。自己的女主人很少会笑,成为她的Servant后Saber基本上一次也没有见过。
      这位几乎没有正常人类感情的人造人女子,她的使命和宿命,Saber并不知道。
      然而,就在他这么说道的时候,同时也有一个小小的想法闯进他的脑海里。Saber从自己的话中意识到自己的愿望确实是变了。
      当他除掉危害王国的火焰巨龙、为国捐躯以后,英雄因其生前创下的盛世伟业,顺理成章地被迎到了英灵王座。他答应召唤自己的魔术师现界时的愿望,是为了能在圣杯的争夺中再次完成一番伟业,重振雄风。Saber的愿望其实和圣杯本身的关联并不大。
      但如今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变了。不,应该这样说,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些新思绪、新感受。
      ——为了Master而去追求圣杯。
      他喜欢并且仰慕着梅丽塔斯菲尔,其中不乏有君子爱美之心的因素。不过,Saber出于对弱者加以保护的同情心,正如生前那个挺身而出、解救饱受巨龙侵袭的村庄和人民的贝奥武甫一样,没有任何改变。时至今日,仍然保持着那颗赤子之心。
      “我会保护你的,Master。你一定会在这场战争中幸存的。”
      Saber的表情好像得到他人一句称赞便会高兴不已的孩子。
      “嗯。”
      “所以笑吧Master!给我迎敌的动力。任何企图对你不轨的敌人,我都会把他摆平的!”
      “Saber……”
      窗外的景色就像用粗糙蜡笔绘制而成的一幅画,被打上了满是斜条状的阴影。
      梅丽塔斯菲尔听完,静静地点了点头。
      尽管银发女子脸上单薄的表情简直不能称之为微笑,但注视着她的Saber却很满足。
      梅丽塔斯菲尔真正的忧虑在于,她遵从“爷爷”的安排召唤了两名Servant。可是爱因兹贝伦家族千算万算,竟还是无法逃脱失败的命运吗?
      将这次战争看做最后一次机会,誓死也要得到圣杯的爱因兹贝伦,由于人偶担任Master过于脆弱,因此,在召唤了Saber后,还召唤了另外一名Servant-Avenger。理论上说除了圣堂教会的监督者以外,没有人知道梅丽塔斯菲尔实际上拥有两名Servant的事实。监督者在宣布变更战争规则时,并未将这一点向众人宣布。
      回想当时,夏绿特修女考虑到多方因素,没有将违规的梅丽塔斯菲尔直接除名,而是提出「扣留Avenger,只允许携带Saber作战」的方案,可是却当场遭到了Saber的暴力拒绝。监督者从那时起便怀恨在心了吧。她以「Saber不顾法纪,率先在市区挑起祸端」为由,滥用监督者的职权和令咒奖励施以诱惑,调动其他Master和Servant向Saber发起围攻。
      老族长的计策反倒成为阻碍梅丽塔斯菲尔前进的最大困难。这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更令人为之感到惋惜的是,在他们刚刚制定好得胜方针,认为自己势在必得的时候,这道晴天霹雳便霍然从头顶落下!
      让人害怕的沉默中,耳边只有发动机的响声、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以及顶风行使的噪音。设计充满肌肉感的这架车体在Saber优越的驾驶技术下,奔驰在远离都市的公路上。
      梅丽塔斯菲尔悲观地思考着,突然间感觉到一股Servant的气息向他们扑来。
      “Saber,停车。”
      “什么事?”
      专心致志开着车的Saber被Master的警告弄得不知所措。
      “……”
      是之前碰过面的Servant。梅丽塔斯菲尔慎重地努力使用自己的感知力,去捕捉对方的层层向外释放的、毫不掩饰的气息。
      没有估错的话,敌人应该是Archer。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追兵的脚步比想象之中来得还要快。
      “敌人吗?!”
      Saber继梅丽塔斯菲尔之后也察觉到周围有不寻常的魔力动向。他猛力转动方向盘将行车路线改变,随后一脚将刹车踩到底。
      轿车噶的一声刹住了。他们停下的地方,附近一带是荒无人烟的空旷之地,再往北就是开发之中的矿山基地了。这里距离夏延市中心相当远,再行驶一段路程估计就要跨过市境界线了吧。
      “Master你快下来。不要离我太远。”
      总之对手是Servant的话,继续呆在车里会成为瓮中之鳖。因为材质和结构再坚固的轿车对英灵来说不过是纸盒子一样脆弱。
      Saber踢开车门,迅速抱起尚处在茫然之中的梅丽塔斯菲尔跳下车,将她护在身边,带着她转移到可以防御敌人攻击的空地上。在那里,Saber相信自己的剑可以抵御从任意方位攻击过来的敌人。
      死寂的夜里只有他们两人。北风毫无遮拦地直接刮过,吹乱了梅丽塔斯菲尔的银丝。Saber在寒冷的夜色中静静等待着敌人……

      >>>

      白尔罗斯感受到Saber的气息还是在数小时前的昨天夜里。
      日历又翻过崭新的一页。白尔罗斯带领他的Archer追随敌人到城市北面的矿山后,站在了视野较好的高处——正在建设中的两座塔楼较高的那一座。
      如同孤岛上的哨塔般耸立在广袤的金色土地上,这栋钢筋水泥堆起来的建筑物以苍白的涂料和毫无个性的面貌拔地而起,原本是用来监督矿山的开采情况而建的。可是到了后来,当地政府又觉得这两座塔楼的地理位置不好,没有继续建造下去的必要,施工到一半就废弃在那儿了。
      在大汉的掌心里,白尔罗斯就跟玩具似的。Archer托举着,不对——拎着主人的衣领,在林立的房顶和树梢间穿梭跳跃,最终来到这座永远不会竣工的高塔上,向下方眺望着。从市区东部被他们一路尾随的敌人,把车停在了空地上。
      “唔,Saber和他的Master发现我们了。”
      “要解决Saber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吧,小主人?”
      Archer听了白尔罗斯的话后,歪着粗壮的脖子向下看去,从他的声音中听得出来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洋溢着战前的兴奋。
      “没错。谁都想独占那枚作为报酬的追加令咒吧。这样的话,在其他势力介入进来以前,解决掉他就是上策。Saber的出现,其他Master们很快也会察觉到吧。必须先于所有人把他打倒。”
      “那么就由我海格力斯出战。我会在碍事的家伙出现前结束战斗。不过小主人,你最好留在这里。我和Saber认真战斗起来没准会把那片荒原连带着整座矿山都毁掉的。到下面去很危险。”
      如果换做平时,白尔罗斯就算冒着被Servant战斗余波殃及到的危险,也一定会要求和Archer一起到战场,在旁边进行掩护的。但是……
      白尔罗斯灰绿色的眼眸向荒野上Saber身后的银发女子看去。对爱因兹贝伦那位女性和她Servant的遭遇,他非常同情。他们单方面承担了本该是Saber和Rider这两个阵营共同受罚的局面。正因为受到这种心情的驱使,他并不想下去跟Saber的Master作战。
      白尔罗斯把视线从梅丽塔斯菲尔的身上调回来,对上彪形大汉充满期待的请战眼神。Archer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已经完全盯在时刻处于戒备之中的Saber身上了。
      “Archer,你的愿望是?”
      “嗯?”
      已经摆好架势的巨汉疑惑地转过身看着自己的Master。
      “哎呀,那个,Servant参加圣杯战争,一定有自己想实现的心愿吧。”
      “这可真是让人难为情啊。因为我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把那个实现了啊——哈哈,我已经成功做到十二项不可能完成的伟绩,被封为神了啊。”
      英灵海格力斯的愿望便是成神。
      这名外观鲁莽蛮勇的大汉雕塑般深刻的脸庞,好像微微有些发红似的展露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不知为何听完Archer的回答,白尔罗斯反而稍稍心定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呢。我是个被天后憎恶,一出生就被丢弃到野地里的家伙,必须通过自己不断的努力才能得到天界的认可啊。”Archer边大笑边拍着手,好像想起神话时代自己的历险,带着满脸怀念的表情望着星空说道,“所以嘛,姑且就当我想通过圣杯战争再创辉煌好了,那的确很值得一试。当然了,我也非常感激小主人你挖掘了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啊啊……是吗。”
      白尔罗斯舌头打着结。不敢凝视Archer带着质朴笑意的脸庞。
      他的老师埃尔梅罗二世会选择海格力斯作为弟子的Servant,首要考虑到的就是海格力斯战斗力的强大。可以说Archer是被圣遗物强行召唤而来的。所以,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有什么愿望是具有意义的吧。
      Master向Servant询问其愿望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大大咧咧的白尔罗斯直到被朋树点醒才想起来。然而,这却是让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的沉重话题。
      “战斗的事就全部拜托给你了,Archer。”
      “哈哈,等我的捷报吧!”
      Archer开朗地笑着说道后,威武的身躯就像灰色的巨型滑翔机一样,纵身从高塔跳下。
      望着那个不曾向圣杯寄予厚望的英灵朝战场迈进的背影,白尔罗斯发出痛心的感慨。
      Servant没有愿望。所以不久的将来,自己就能摆脱缠绕在体内的负罪感,对他施以自尽这样的命令吗?
      悬着的心落下了,却又被逐渐磨练成冷酷魔术师的自己,以及因这样的自己衍生出来的厌恶和唾弃感时时割裂着。

  •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说过夏延市的地理一半真实一半YY。介于这座城市太小,某些建筑物和市中心之间的距离都被笔者放大了。也有少数地方是笔者原创出来的。请多包涵。
    PS:为毛琴酱和艾芙酱消失了那么久呢,没有你们笔者会弃坑离家出走的啦QAQ(哭着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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