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浮游的蜉蝣

5、合作

　　“不可控的空间跳跃，伴随着时间静止？”江彬总结林焱的描述。
　　“大致上，就是这么回事吧，我也不太肯定，主要是，我到达的地方，看不出规律，而且说是时间静止，但我感觉时间又是在流动的，只是钟表不走，而且没有人发现我离开了原来的空间，却有人能在我到达的空间看到我。”林焱将状况说完，看着江彬，并不指望他会相信，或者说，他信不信她都无所谓，只要他不将她送精神病院或拿去切片研究，他的态度如何她一点也不关心。
　　要不是她被动私闯他家导致底气低了一截，又在他眼面前表演了一出活人消失的灵异事件，她根本不会解释那么多——她对自家爹妈都还没解释过，这个……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家伙算哪根葱？
　　不过，林焱不得不说，她还真没有想过，幻觉中的人会出现在她的现实生活中。好吧，现在可以肯定地说，那不是幻觉，只是另一个空间点而已。
　　林焱突然想到自己遇到的第一个时间静止，她在想，如果当时她飘得再远些，再多找几户人家，是不是她就能第一时间找到在时间静止中还活动着的人而不用等到现在才来想幻觉和现实的命题？

　　“也许……我们可以先试验一下。”江彬说。
　　林焱盯着他。
　　“根据你的说法，”江彬解释，“你经历空间扭曲时曾经带过包，甚至还有一次干脆连床都一起带去了，那么我们可以假设，在这个过程中，你也能够带活人。”
　　“……所以？”
　　“时空扭曲是不是每天都会发生？”
　　“……这不是由我定的，有时候一天可以几次，有时候几天才一次。”
　　“需要二十四小时一起行动吗……也许还需要持续几天。”
　　“喂，我没有同意。”
　　“难道你不想知道时空扭曲的缘由？”
　　“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我没有太多好奇心，时空扭曲也没有给我造成太大的困扰。”除了冒出一个你来。
　　“相信我，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为什么要相……”林焱终于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却被开门声打断了说话。

　　“这位是……”林母好奇地看着江彬，面上的表情充满着惊讶、喜悦、憧憬，可能还有幻想。
　　林焱用自己的运气稳固度打赌自家妈妈绝对想偏了，“他是……”她试图纠正该偏差，但突然发现，她连这人姓啥叫啥都不知道……
　　她这被盘问了一整个下午的，还真是纯粹被盘问了，连翻身反问的初级问题都没提过。
　　“伯母您好，我叫江彬，”某人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站起身来应道，“初次见面，我是焱焱的男友。”
　　林焱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但林母压根儿没看到女儿的震惊，她光顾着高兴了。
　　女儿学生时代不交男朋友，母亲大人很欣慰，女儿工作后还是一点交男友的意思，母亲大人很担忧。
　　林焱一直没能理解母亲纤细的神经，当学生时她不会为了学习而拒绝恋爱，工作后她也不会为了结婚而热衷恋爱，基本上，她没有恋爱的意识，有时间她宁可用来纠结自己的心理状况，根本没多余的心情去关注不相干的人。

　　“这孩子真是的，交男友的都不告诉家里。”林母好心情地对未来女婿抱怨道。
　　我也是才知道的，还有亲爱的妈妈，别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妖怪这么热情，这绝对不是个好东西。林焱一度以为能让自己吃惊的事情很少很少，现在她知道了，那只是因为自己的见识不够以至过分天真，见到某人后几个小时内她已经吃惊好几趟了。
　　“焱焱比较害羞……”江彬表现得像个邻家大男孩，丝毫没有单独与林焱交谈时的强势……不，也不尽然，林焱想，至少话题的走向依然是由这妖怪在主导，只是她亲爱的妈妈完全没意识到被牵着鼻子走了。
　　“她最初吸引我的正是这一点，相处越久越觉得无法言喻的迷人。”
　　……他在说啥？林焱死瞪着江彬，江彬回以宠溺的一笑。
　　她跟他之间一定有一个人疯了，虽然一般来说她应该首先怀疑自己，但是，这位姓江的妖怪实在没给她惯性思考的余地……那种没有半点事实根基的肉麻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妈妈喂你那表情居然是相信？！

　　在林母的热情邀请下，江彬留下来吃晚饭，他一派热忱地帮着洗菜切菜执锅铲。
　　“小江你第一次来家里，这顿饭还是我来做吧。”林母兴高采烈地拿回了锅铲，让林焱陪江彬聊。
　　“那下一次伯母请务必给我表现的机会。”江彬顺从地说。
　　“好好好。”林母乐呵呵地应道。

　　“你在……做什么？”离开了母亲的视线，林焱终于问出了口。已经气过头，声音比较有气无力。
　　“接下来，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们会频繁接触，”江彬说，“所以我们需要一个适当的关系。男女朋友是最简单的将两个陌生人迅速联系在一起的理由。在你我这个年龄，对长辈尤其管用。最好用的是，这种关系可进可退，时间自主。”
　　不再扮乖，江彬面上的笑容变淡，恢复到林焱比较熟悉且不会鸡皮疙瘩阵阵来的程度，但始终有一丝笑意挂在嘴角，从林焱头一次见到他起，他的脸上似乎就始终有着笑容，或浅或深，而且并非面具似的假笑，他的眼中也始终有着一份愉悦，或者说，兴味、戏谑。
　　似乎对他来说，这个世界总是有趣的，而且是他可以很大程度上掌控的。跟她刚好相反。

　　看着林焱微微皱眉，江彬进一步说道：“反正你也正被逼着要交男朋友，这不是刚好吗？”
　　林焱盯了他半响，乱糟糟的脑子汇总出一句话：“……你到底查了我多少事情？”
　　“不太多，”江彬安抚，“A4的纸五号字，三页不到，你本来就乏善可陈，二十几年的生命简洁明了容易概括，省了大家不少事。”
　　“三页、A4、五号？那得有五千字左右了，”林焱微讶，“我以为我的履历五百字就绰绰有余。”
　　江彬难得地窒了一下：“我看的又不是个人简历，普通人的简历可提供不了把柄。”
　　“啊，这样，那辛苦了，我可以问问我有什么把柄吗？”
　　这真是个好问题，他也想知道。那白开水般的调查资料让他可颇发愁了一会儿，江彬心下嘀咕，但面上丝毫不显，笑得跟神棍似的：“我会轻易把底牌亮给你吗？放心，我们合作的时间还长，你总会知道的。”
　　“合作……”林焱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想研究什么，更不知道你要我怎么配合研究，但是如果……”
　　又是开门声打断了林焱的话，但这一次江彬对她想说的比较有兴趣，决定稍后追问，不过首先，他需要在伪·准岳父面前也建立一个良好的形象。

　　林父对江彬持保留态度，主要是他看不出自己的女儿有恋爱的迹象。
　　“小江追焱焱很有诚意，焱焱在感情交流上本来就迟钝。”林母如此理解。
　　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林父还是觉得不太对，如果江彬是正在追求女儿，他可没看出这姓江的有讨好女儿的表现。
　　“夹菜、洗碗、对焱焱的爱好了如指掌，你对我都做不到这些，你对小江还有什么要求？而且他可以跟焱焱说话，只说话，一个小时以上，这还是时间太晚他必须离开了，我们现在都很少跟女儿说这么久的话。你说，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林母不满。
　　不满倒也谈不上，他对江彬这个人本身没什么意见，长相、谈吐、气质，除了是个自由职业者这点让人稍有疑虑外，其他没什么可挑剔的。但是放在女儿身边，林父就是觉得有些不协调，不像男女朋友，比较像是……合作者？
　　说起来，女儿现在也算是半个自由职业者，江彬也说他是在画一份插画时认识的交一篇悬疑小短文的女儿，很合理的相识方式，但是……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非要想出个不对头才罢休，女儿交个男朋友容易吗？她不着急你也不着急，她终于开窍了你还有意见……”
　　林父果断投降，举起报纸装聋作哑：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插手面对老太婆的唠叨他就是家里一摆设。

　　“你误会了，”江彬好笑，“我对把人切片研究可没有半点兴趣。对我而言，你活着可比死了有用多了。”
　　“活体实验？”林焱没有丝毫抑扬顿挫地问。
　　“当然不是。”江彬笑道，“你相信世界末日吗？”
　　“我期待着。”林焱回答。
　　“哦？那么，恭喜，你会如愿以偿的，不用等太久。”
　　林焱疑惑地看着他。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首先，我在你父母面前除了自称是你男友这一点外，我没有说谎，而考虑到只要你同意我们的恋人关系我们就可以算是恋人且你至今并未拒绝，所以，我现在确实是你的男友，于是我那天在你家说的话就全部真实。”
　　“你是插画家？”没看出此人有艺术家的气质。
　　“是自由业者。”江彬更正，“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插画家，画插画只是我会接的任务之一，也可以算是我的个人爱好，如果一定要给我的职业定性，那么，我是一个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