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难为》楚灵心

105、忆往昔

　　贝濬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巴巴道：“老，老祖宗……”
　　虽然喊着老祖宗，可眼前之人一点都不老，相反非常年轻，画像难以描绘其本人万分之一的风采，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耀眼了。

　　贝濬漠震撼非常，呆看着眼前的男子，喃喃道：“老祖宗……”他瘫倒在地，心情复杂，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难道，是他的祈祷被列宗列宗听到，老祖宗特地显灵来帮助他？可转念一想到方才自己怒火之下的过分言辞，心里不禁恐惧起来。

　　接触到贝宇苍的目光，贝濬漠就感觉自己被一道无形的光给贯穿了，他所做的一切，明里暗里的，都瞒不过他。一会儿时间，落下满头大汗。
　　良久，才听到对面轻轻开口。

　　“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
　　一句话在贝濬漠心里激起千层浪。

　　“你很行，你父亲在世时，西楚尚且能跟昭圣国一争高下。你上位这二十多年，连东陵国都快不如了。”贝宇苍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波，跟话中内容形成鲜明对比：“为了个人私心，置黎民百姓不顾，枉顾圣女安危，你自小受到的是这样的教导吗？”

　　贝濬漠爬起身来，先狠狠磕了几个头，然后涕泪直下：“老祖宗，为何我西楚国需要西月教，需要圣女圣姑？从我是太子时，就被叮嘱要早日迎回圣女，千等万等，等圣女回来了，百姓心里却没了我这个皇帝。这□□大陆，哪个国家，是有女子在外打仗的？现在大家只知道西楚有圣女，却不知有我这个皇帝了！”

　　贝宇苍淡淡道：“你二十年前也曾御驾亲征，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差点国破家亡，送妹妹和亲，被迫跟东陵国联姻，自此国力衰退……

　　这些贝濬漠心知肚明却始终不愿意去面对的东西，要是别人问起来，他保准砍了那人的头，可这个人是西楚国的开国皇帝，是他的祖先，是传说中羽化登仙了的人。

　　他沉默半响，最终低下了头颅。

　　“西楚国建国以来，历代圣女有几个幸福终老的，哪个不是为西楚过殚精竭虑操碎了心，有多少女子在国难当头力挽狂澜，有多少女子危急时刻献出了生命，你享受着她们的奉献和保护，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从未有圣女对不起西楚，又有多少西楚国君心里真正感激圣女？

　　贝濬漠面有苦色，心想“可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却不敢说出来，他纵使再昏庸，也不敢质疑自己祖宗的决策。

　　贝宇苍岂能不知他心里所想，长叹一声：“是我错了。”

　　贝濬漠满头大汗，慌忙磕头：“不肖子孙说错了话，求老祖宗原谅……”

　　贝宇苍定定看着他，“设西月圣女，苦的是她们，便宜了你们。我错在让你们安定太久了，当初若是在那西北苦寒之地，你们当不会如现在这般。□□大陆太安逸了，这里不属于你们。”

　　贝濬漠僵着脸不敢说话。西楚国皇室的历史，普通人不知道，他们这些皇族子弟自然都知道。

　　贝宇苍绕过他往外走去：“下令发兵吧。”

　　贝濬漠再抬头时，早已见不到他的人影。方才发生的一切，彷如一场梦境，然而地上的汗滴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祖宗显灵，确实在这样的情景下。贝濬漠全身发软，瘫倒在地上。从未有哪一刻，他如现在这般清醒，以冷静客观的方式来观察自己的处境。

　　“这些年，我都做了什么……”压抑的哀嚎声隐隐传至殿外。

　　凰城的大军在十五天后顺利到达边境，与雪灵音回合。此时战争已至焦灼状，援军的到来无异于挽救雪灵音等人于水火中。漫天大雪挡不住战士热血，在西楚国与东陵国的交界处，百年来最大的一场战争在这里发生。

　　雪灵音已经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自从周士邦受伤后，西楚国的军队被激发了斗志，越战越勇，只可惜数量悬殊，东陵国打起人海战的时候，不是她和圣姑一己之力能够解决的。

　　像最英勇的战士一样冲在最前方，这是她能回报给这些跟随她的将士们最好的报答。
　　眼见后方大军加入战场，雪灵音的心更安定了，这场战争，他们一定会胜利！

　　东方宏的眼睛已经充血，二十万大军不敌五万大军，战况胶着，国内动乱，如果这次再失败，他此生便要沦为四国笑柄。
　　但是西楚国的援军已经来了，那个跟他说好要跟他共享战火的男人，最终还是违背了誓言，她母亲的亲妹妹可以跟他的宰相里通外合谋划他的江山，而他的亲弟弟们也可以不顾家国危难，只为一己私欲。

　　东方宏的脸越发阴沉，大有一种鱼死网破的架势。

　　雪灵音来救一个副将了，这是离她最近的距离……

　　圣姑蓦地睁大眼睛：“心儿！”
　　雪灵音回头，之间东方宏骑着千里名骑直朝她冲过来。当年赫连绝要跟她同归于尽时她都不曾害怕，现在却因东方宏眼底不顾一切的疯狂而觉不妙。

　　她手中长绫翻滚将被东陵国士兵围剿的魏巍截了出来，脚尖一点欲朝前方掠去，东方宏却将手中东西朝她扔去，千钧一发之际，雪灵音用长陵将魏巍送至安全处。
　　“砰”地一声巨响，战场上响起一阵浓烟。饶是雪灵音多有准备，也没想到东方宏居然拿出了这一手。

　　东陵国居然研制出了火药。
　　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她擦掉脸上的血迹，在半空中忽的转身，趁东方宏放松的一瞬间，四条长陵飞袭至他身旁，将他整个人紧紧缠裹住。
　　东方宏的脸充血肿胀，被雪灵音掉在半空中，直接拖至西楚国大军当中。

　　可怜东陵国的士兵们还停留在炸药研制成功的喜悦中，自己的皇帝陛下就被俘虏了。
　　雪灵音嘹亮的声音传至战场每一处：“若不投降，东方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东陵国一时军士进退维谷，这时，不远处传来“咚咚”的响声，一时间仿佛地动山摇。
　　乌压压的人群整齐划一朝这方前进，队前印有“西楚”的军旗高高飘扬。

　　“是援军，陛下派人来啦！”西楚国这边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大军的欢呼雀跃生顿时响彻云表。东陵国士兵垂头丧气地放下武器投降。

　　两国之间长达一年的交战就此落下帷幕。雪灵音将东方宏交给周士邦等人看管，自己却忽的倒地。

　　“心儿！”圣姑伸手欲扶起她，却被一双洁白无瑕的手抢占先机。待她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怔住，喃喃道：陛下……

　　全军静默，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他就像凭空出现一般，无偌大战场竟无一人发现。他器宇轩昂，英俊逼人，蔚蓝的眼眸如清澈的湖水，眉宇间却是一片傲然，周身气势俨然久居上位者才有。

　　他轻叹一口气，轻轻将雪灵音抱起，眼中弥漫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只对圣姑说了一句：“这里便交给你了。”转身离去。步履明明平缓，可不一会儿却已经数十丈外，渐渐失去身影。

　　雪灵音再次醒来时，已经在九重月宫，战争的风霜让她脸上尽显疲惫，睁开眼，却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贝宇苍握着她的手，力道越来大，最后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
　　“心儿，我以为我又要再次失去你了。”

　　雪灵音的眼泪忽的流了下来。

　　“宇苍，你走吧。”

　　只要有时间就写，总有一天会写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