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我的黛玉》小荒山

16、黛玉和薛蟠的计议

　　由于实在是无法与贾家这群败家仔们合群，而且可卿的事情又让自己闹心不已，晚饭前薛蟠回到自己在荣国府客院，刚踏进门，小福子便迎上来，打了个千，双手递过一封书信，信壳上写道“吾兄文启（薛蟠字文启）亲启”，看来是妹妹薛宝钗的来信，赶紧撕开火漆密封条，一纸端庄的蝇头小楷，信中前面一大段：
　　贤兄尊鉴：“年初一去，别来无恙？久不晤见，甚是惦念。金陵虽好，勿忘守身。母亲惦念，盼汝安泰；大暑将至，勿忘更衣，……”一大串没什么营养四个字的话看起来真累，强提耐心勉强读到最后，才看到这封信的要表达中心思想的句子：“中秋之前，母女将至……。”
　　读到这里一头冷汗，宝钗和薛姨妈（薛蟠的母亲）再有两三个月就要来金陵了，到时候现在这个穿越的薛蟠一定会被她们看出不对劲的。这可如何是好，把信件攒在手心，满屋子转起圈来。
　　英莲下楼见到了薛蟠这个情形，噗哧一笑道：“少爷今儿个怎么学起憨驴拉磨拉？绕着八仙桌可碾不出豆浆。”
　　这丫头逐渐适应了和薛蟠在一起的生活，觉得这个主子不但没有架子，而且对她更是有着许多照顾甚至是宠爱，所以现在什么话都敢对着薛蟠说，拿薛蟠开玩笑丝毫也不觉得害怕，看来与薛蟠的相处逐渐使她从被拐卖的阴影中走出，恢复成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女生。
　　“去～一边儿玩去，正烦着呢，没大没小的。”薛蟠由于可卿的事情和宝钗来信心情烦躁没好气的说。
　　“唔～今儿个少爷必定有了烦心事，可否说与英莲听听？从前英莲有心事，少爷便教英莲说，心事说出来会舒服很多。”小英莲体贴道。
　　“去老太太屋子，要是见到黛玉回府，便请她过来一次。”薛蟠转了几圈冷静了点，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总要一件件解决，趁自己老妈和妹妹没来，自己的行动还自由些的时候赶紧把可卿的事情处理好才是。
　　“好的，英莲这就去了，少爷先换了衣服歇歇。”懂事地嘱咐了两句，英莲蹦嗒着出门了。
　　不可否认，英莲这个小家伙是早熟的，不仅由于从小被拐卖，心理上成熟得较早，比同龄的女孩子懂事，这小半年来可能是在荣国府营养比以前好多了，原本就白皙的皮肤逐渐变得水囔囔的，小小巧巧的身材逐渐窈窕起来，刚才转身出门的动作，举手投足之间被薛蟠不小心尽收眼底，使得穿越过来还没有与任何女性有过实质性接触的小蟠蟠同学一阵晕眩，缓过神的薛蟠惭愧得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女大十八变～越变越要人命啊～。
　　正胡思乱想之间，英莲已经领着黛玉掀开了暖阁的帘子，“少爷，你说巧不巧，你让我去请林姑娘，我刚出门就一头碰见林姑娘了，好巧。”小英莲一边给黛玉让座，一边嘴上也没闲着。
　　黛玉脸上泛过一阵红晕：“什么巧不巧的，英莲妹妹休要胡说，我找薛大哥是正经事情。”原本黛玉到薛蟠这里来听琴、写诗也是有过几次的，但总是和姐妹们一道来的，单独来却是第一次，本就有些矜持着抹不开脸，被英莲左一句巧，又一句巧，闹得怪不好意思的。
　　英莲端过一盏茶，见黛玉害羞，聪明伶俐的她怎能不明白其中的原由，赶紧陪笑道：“林姐姐喝茶，今儿个琏二爷房里的平姐姐遇见我，见我脖子上挂的菱角香囊好看，说也要我给琏二奶奶绣几个，这会儿得空正好去她屋里挑针线选式样，您和少爷聊着。”说着便退了出去，英莲越发懂事了，知道黛玉来了必然是有要紧话说，借口避开了。
　　待英莲出去了，屋里只剩薛蟠和黛玉和黛玉的丫鬟雪雁，薛蟠知道黛玉也是为今日可卿之事而来，所以也不客套，搬了个凳子坐在黛玉跟前，“黛玉，今日之事切不可外传，须知事关重大。”说着用眼不经意看了雪雁一眼。
　　黛玉会意道：“不要紧的，雪雁从小跟我长大，她是我最亲近的人。”
　　“那好，反正我们也需要几个贴心的帮手，我把我的计划跟你说说。”薛蟠拿着把象牙骨素面扇子轻轻摇着，“可卿虽然比我们大几岁，但算起来比我们辈分上还小一辈，你想想，她除了是贾蓉媳妇这一层关系，其身份还有什么可疑点吗？”
　　“可卿与贾蓉成亲之时我尚在江宁老家，况且那时我岁数还小，只知道可卿是营缮郎秦业的养女，自幼寄养在宁国府，传说当年宁国公对可卿十分喜爱，其视同己出，虽然宁国公的长孙贾蓉比可卿还要小两岁。但宁国公依旧力排众议将可卿嫁给贾蓉。”黛玉虽然常年拘于深闺，但说到这些八卦背景之事一样头头是道。
　　薛蟠接着问：“五品营缮郎、还是个养女，又缘何能被宁国公视同己出？门不当户不对宁国公为何要坚持将自己尚且年幼的长孙与可卿配成亲？可卿做寿为何东平、南安、西宁、北静四大郡王、连忠顺亲王都送来贺礼？岂不是大掉身价？”
　　黛玉细声抢白道：“可卿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针线女红无人可出其右，貌美端庄，兰心蕙质，谁不喜欢……。”但是说着说着黛玉自己声音也小了下来，底气显得不足，她生在这个时代，最知道这个时代的三纲五常，最了解阶级等级观念，这可卿即使再优秀出众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地位。女孩子心思又特别细密，想到可卿这样的身份都可以被宁国公力挺为宁国府长孙媳妇，自己这个荣国府当家人贾母的亲外甥女，父亲是江宁钦点为扬州巡盐御史从三品的官。地位不知高出秦可卿多少，自己不知会不会被贾母力主和宝玉在一起呢？
　　薛蟠见黛玉俯首凝眉想个出神，便打断了她的思绪，主动将自己当年读红楼解红楼中关于秦可卿身世之谜的一些分析向黛玉娓娓道来。
　　听罢薛蟠的叙述，智商与情商并举，理解能力超群被启蒙老师贾雨村誉为神童的黛玉心中豁然开朗，毕竟当年的皇位之争所牵甚广，而后的靖难之战进行了两年，属于历史上的大事件，街头巷尾，书馆茶楼中颇多议论。虽然处于深闺之中，但黛玉的父亲林如海把女儿当做儿子养，林如海带女儿出席官员朋友聚会时，这些故事偶尔也会被提及，黛玉也就记在心里。如今结合可卿的年龄、身世、在她身上出现的一系列异乎寻常的事件，当下便对薛蟠的话信了八九分。可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原来远远不及可卿高贵，未免又对自己与宝玉的事情心下不安起来。
　　可是机敏的黛玉马上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难道贾珍、贾蓉就连老太太、大太太们都不知晓这些？”黛玉问道。
　　薛蟠回答道：“自然不知，当年靖难战役后，金陵城中先帝余党甚多，当时皇帝身边也是片刻不离三千近卫，当时宁国公定然建议过将可卿认祖归宗，但皇上虽然心中不舍，但还是认为将女儿隐于宁国府的好。所以宁国公也只能替皇帝保守这个秘密直至去世。”
　　“难怪可卿到初一、十五便被邀去宫中看望元妃，回来还说每次去见元妃几乎都能见到皇帝也在，原来皇帝为了见女儿每次借的是元妃的由头，过个年节的时候元妃给可卿的礼物总比给别人的厚上一分，里头定也有皇帝的意思在里头吧。那靖难之役过去多年，如今国泰民安太平盛世，皇上什么时候才可以把可卿接回宫中呢？”黛玉接着问。
　　“按理说是可以接回的，但毕竟可卿已嫁做人妇，有了平静的生活，皇上应该是体恤女儿才没有把女儿接回宫中吧，虽然听说如今皇上由于经历过太多磨难，逐渐年迈也疏于朝政笃信求仙炼丹之道。朝政主要交予其胞弟忠顺亲王打理，并且当今皇上子嗣被中信亲王屠尽，自身由于被灌了绝育药不可能再有子嗣，未来的国器继承人也必然要从其胞弟忠顺亲王的子嗣中选取。不过皇上早晚也得接可卿回宫，毕竟当年皇上的其他子女被忠信亲王一屠而尽，唯有可卿的儿子尚有一半皇家血脉，虽说未来皇家继承人可卿的儿子为外姓必然不够资格，但有皇帝日渐年迈，有个外孙膝下承欢也是人性所需。”
　　“可是当今皇上迷恋求仙炼丹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多年来也未曾有心思接可卿回宫，眼下在贾珍觊觎可卿美色、贾蓉整日耍钱闲逛对可卿也甚少关心。如何能让皇帝起念头把可卿接回宫中才是正理”黛玉点头称是。
　　薛蟠想了想，分析道：“如果我们找人上书或寻元妃让她向皇上提及此事以便让可卿认祖归宗，这自然方便，但如此会让皇帝误会宁国公早将此事告知后人，对宁荣两家反而会起疑心，并且也会对自己这个襁褓中便失散的女儿的身份也容易产生怀疑，所谓圣心难测，此事要么不做，要么就需做的妥当，只有想办法让皇帝自己把女儿认回去，方可避免宁荣两家遭受不白之冤，毕竟一位经历如此事故变化皇位更替的皇帝谨慎之心定然多过旁人。”
　　“那可如何是好？”黛玉捏着粉拳，把手中的丝帕都攒在了手心。
　　“这才是我要和你说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的，”薛蟠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对着嘴喝了口，清了清嗓子道：“要做到让皇帝自己主动来认可卿，我们要做到如下两点，第一、唤起或者加深皇帝内心对儿女亲情的无限渴望，初一、十五的相见不再能够满足皇上对亲情的要求。第二、在皇帝接回可卿之前，要尽力保证可卿的安全。”
　　“薛大哥说的对，此事如若能够做成，不仅帮了可卿，也等于帮了贾府上下，如果此事做完了，皇帝知道可卿为贾珍所害，这宁荣二府的荣华富贵也就算到头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黛玉语出惊人，一语道破红楼梦原著中贾府走向末路的原因之一。
　　薛蟠定了定神道：“再好的办法也来不及想了，我们只有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与黛玉直聊到一更将尽，计定以后，当薛蟠亲自将黛玉送至院门口，初夏虽然天黑的晚，但此时一轮弦月早已挂于夜空。
　　“又是一轮弦月，每次晚上与林妹妹相见都是同样的月色。”和黛玉并肩走在通向院子外蜿蜒的鹅卵石小径上，薛蟠抬头望月不禁感叹，身后的雪雁自然听不明白薛蟠的意思，因为先前黛玉夜半焚诗的事情是瞒着所有人的，可能是借着夜色壮胆吧，黛玉没有像往常那样害羞得低头不语，反而侧身停住脚步凝视眼前这个男子，略作一停顿，又转身继续往门外走，头也不回柔声道：“薛大哥，先前小妹不经意间让你知道了我的心事，一直以来都心里惴惴地，生怕泄露出去，我也没脸活着了，但观今日之事，黛玉知道你是个值得信赖好人。”
　　“不经意间知道了林妹妹的心事也是薛某无心之失，不过如果借此过失能成为妹妹的知音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须知许多事情埋在心里伤身体的，找个可靠的人说说会舒畅很多，我老家管这种可靠的人叫“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黛玉是个喜欢新巧事物的小姑娘，有时候喜欢刨根问底。
　　薛蟠抓抓脑袋解释道“就是～就是专看心病的郎中，英莲的心病就被我医好大半了不是吗？”
　　黛玉莞尔一笑，其实当她遇见薛蟠以后，虽然有被薛蟠偷听到心事的难堪，但是薛蟠对她的私事守口如瓶，使得她对薛蟠产生了信任，平时听他谈天说地间常常有与众不同的见地，而且薛蟠居然还会弹琴唱“诗”，使得黛玉每次见到薛蟠时心情就会很开朗许多，也许这就是薛蟠这个看心病的郎中的功效吧。
　　至院门口，两人道别，再三提醒黛玉莫把客卿可能遇到的遭遇和身世外露，薛蟠便回府躺在床上再次细细谋划与黛玉商量事情的细节，而黛玉则与雪雁提着竹编罩翠纱的灯笼回贾母的院子中来，刚踏上贾母院子的门槛，见宝玉早已在门口等候。
　　宝玉见黛玉归来忙迎上来给黛玉披上件绢丝披肩，“妹妹，夏夜露水多，仔细别着了凉，到头来明天又要病倒。”
　　“嗯，让你费心了，宁国府忙活了一天，也不知道早些去歇息，来这里等我作甚？”黛玉淡淡道。
　　“听王嬷嬷（黛玉的奶妈）说你去了薛蟠那里，平日里他忙于经济仕途，迎来送往之间尚有些气度，但妹妹夜晚独自一人前去他那院子我着实不放心，须知他的诨名‘薛霸王’……”宝玉说起薛蟠总带着不屑之色，虽然言语没有说得很重，
　　“不要提了”黛玉赶紧打住宝玉的话，“我累了，先去歇息了”说罢丢下宝玉欲转进屋去，黛玉是何等冰雪聪颖的女子，自然明白宝玉平日里最厌恶“仕途经济”四个字，今日把这个词用在了薛蟠头上，可见对他是很不待见的，其实黛玉也很奇怪，家族中名声甚坏的薛蟠在她看来确实不似传言所述的那样，听三姑四婆们传说英莲就是薛蟠杀了人抢来的，但是从英莲与薛蟠之间融洽的关系来看，这个说法是值得怀疑的……，况且他还想办法要救可卿，看来这薛霸王的坏名声在黛玉眼中始终是个讹传。
　　宝玉被黛玉丢在门口，忿忿得用拳头狠砸了一下门框，转身跟上抓住黛玉的柔荑道：“今日我有心事需说个明白，不然定是要彻夜难眠了。”
　　“嗯～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吗？我们俩有那天是不见面的？”黛玉只得停下脚步。
　　“黛玉，我的心思你是最明白的，我活着这个世上，有你们姐妹伴着，过一天也就乐一天，只盼这日子能够永久，虽说明知不能长久，但守得一日算一日，然而人有生老病死，更何况女儿家早晚也都要出阁的，到了大家终要分散的那天，我便削发去做和尚了此一生。”宝玉说的认真，这也是他发自内心说出的人生观。虽然这种想法在现代人看来就如同发花痴一般可笑，但是有多少人敢于把这种心情说出来呢？看来这人虽然名叫‘贾’宝玉，但性情确是‘真’得很啊。
　　要是摆在先前，宝玉这番发自内心的话，足够感动黛玉的，黛玉心里定是想终身伴着宝玉的。
　　而今天黛玉却用一种冰冷语气道：“你只知要姐妹们要伴着你，若是姐妹之间有人遭了难，你却只能唉声叹息，你什么也做不了。”说到这里，黛玉细弱的声调由于有些动气使得声音高了些，“就好像前些年的金钏儿被夫人赐死，你以为哭几声，偷偷去拜几下就算尽心了，若是你在家里做得了主，金钏儿何至于丢了性命命。男人要有些担当，你看不起仕途经济，今后姐妹们一个个在你眼前遭殃你也帮不上忙。”说着黛玉掉下了眼泪，她所指的宝玉帮不上忙，当然也是埋怨可卿的事情宝玉可能也还是帮不上手，想到这里黛玉甩开宝玉的手，转身回屋去了。
　　这一夜，薛蟠忙于算计没有睡好，黛玉心事重重彻夜未眠，宝玉回屋对丫头们发了一通少爷脾气，惹得自己和满屋子丫头一夜不安生……
　　初夏黄昏霞色长，薛蟠黛玉为谁忙？宝玉醋心空泛滥，颦颦怒斥把石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