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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文 ...

  •   平常都是熬着高热度过的,今天意外的销魂斋主人竟然放弃了自己的工作,静静地坐在廊下,遥望隠在树梢上半月——其实今天是十五。
      十五的望月总有奇怪的事。
      这是一旁助手阿祈的暗想:今天老板竟然没有制陶,没有参详古文书籍,分析土质,果然是鬼怪也要出没的夜晚了。

      “对着月亮是不祥的。”她对老板说着古老的禁忌。
      销魂斋主人举起扇子,眉眼笑得像弯月,她的头发像流水一样散披在背后,让人不禁称赞真是个美人!
      可惜老板平日长巾覆发,尽是劳作的模样,真是浪费天资,阿祈心中不免遗憾,这样资质的女子,送去选美也不为过,在那百花从中也是皎皎不群,脱于群芳之外的奇葩,可是想想,现在的选美规则越选越丑,何必去凑那份假热闹?
      “夜深了,你去睡吧!今天我想一个人坐坐。”
      阿祈祷一动不动。
      “怎么了?”
      “老板,我也想赏月啊~~”阿祈素来老板凡事与常人不同,虽然行为乖僻了点,但性情平顺,待人也和颜悦色,竟不是个老板,像个淘气的妹妹。也难得遇到她穿着家常服,静静的安坐。
      “罢,你且一边坐着也好,只是如看到了什么事就不要奇怪了。”
      今日确实和往日有所不同,阿祈左右思量,却也不知道当说什么,也就答应了。

      那夜风微拂,互相轻拍的“哗哗”的竹叶染上月色,闪现出了一种幽媚的动人之态。
      “月染竹叶听微岚,
      底下谁人访问来?”
      这时销魂斋主人随口吟了一句,并不见什么特色之处,但却又有点令人不安和心惊。
      “老板啊,您在说什么啊?难道今夜有人要来没?那我……是否先告退?”近期有一风雅男士频频来信,难道老板转意要同其约会,但看样子又不是。一思及此,阿祈不禁想起近期常来委托老板做陶器的诺先生,数次来访,就为慕老板那精妙的手艺——对此阿祈倒不会错意。何况这诺先生早已过寻花问柳的年龄,现也醉心陶器,只是寻常尊贵的的访客。
      鲜少有男子追求老板,所谓流言甚于猛虎,老板那“怪异”的威名竟能使人裹足不前,可见当今男子实在是蒙眼看人,难怪世人懵懂愚痴,皆因世风恶俗之故。
      老板向来不轻易许人做陶器,为此那诺先生颇为苦恼,想是求不得之故。那诺先生委托老板的哥哥来请,老板才应下来。不过不肯答应什么时候给他,只说做好了通知他。
      “铮~铮~”廊下风铃因风一动,发出了有别瓷铃的音响。今天老板突然换了个铜风铃,那沉厚的声音又有着不同的脆响,是更上一层楼的优异。
      此时那圆月突然像放出光彩来,夺目得很,而后又渐渐失去光辉,被乌云遮挡。(月黑风高的,乃想怎么样?)
      不远处闪出了一点点光,然后象飞舞的萤火虫一样,舞动了过来,隐隐跃入了庭院中的竹从里,那光芒定定的,一闪一暗,像个铜镜,又像兔子一样的缩在那。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呢?”老板这时说了话,但却骇得阿祈说不出话。之前那光飞来,她只觉好看,待落在竹从中她心中有点微异,老板一说这话,她竟然要发抖了,来的是什么人,为何她不知道?
      像似了解了她的心思,老板微微一笑,露出了她那如洁白珍珠般的牙齿,她对着那白光说:“你昨夜入我梦来,不顾一切的说今日有事要托我,怎么到了反而委畏缩不前?”
      那光听了,动了动,把光芒放大,先出现的是一盏灯笼,那灯面绘了牡丹花的图案,简洁而显得亲切。
      彼时,现出了着了皮鞋的脚,长长的衣裙,往上的是袖子、脖子、而后出现了一张女人的面孔,年约三十岁左右,但表情哀愁,竟是目带泪光,那长长的头发梳得很整齐,这明是一鬼魅却也是文雅端庄,和生人相仿。
      她开口:“我生前蒙诺先生错爱,与之山盟海誓,相约千年,奈何命中福薄,连与之相首白头都不能就先他而去。昨日冒然惊扰您,实在罪无可恕!让我这一恋鬼之身已顾不得许多,只盼您成全我这人世浊念!、”她说着缓缓跪下去,顿首。
      老板沉默的受她一拜,看得阿祈心惊胆战!

      “既然如此!”老板做了决定说,“那我就成全了你吧!”她回头,神情庄重地答应了那女人。
      那女人很开心的,像放下了一切重担地将那灯笼放在地上。然后灯笼开始燃烧了起来,将灯身提手焚得一干二净,其后火舌舔上了那女人。
      应该是夙愿将成吧!她如牡丹花一样盛放,灿烂的在火中微笑,壮烈、华美!没有遗憾!
      阿祈骇得不能言语,连扇子掉了都不知道。只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销魂斋主人[恶劣]:你为什么不尖叫呢?),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自焚不伤物的神奇而诡异的现象,心中不断念佛,又目瞪口呆的回头望了望平静如井水般的老板,实在佩服!也有了点勇气坐着。
      而后,当那烈焰吞噬完了那女人的全部气息后,一切如轻烟般散开。像雾气蒸腾在露夜中,平静。
      销魂斋主人起身,亲自走下廊,无视近乎石化了的阿祈把那仅剩的灯盘拿了过来。
      “这是连灵魂也要烧尽的恋情呢!”
      阿祈上凑前看,那是浅浅的一钵灰白色尘烬。
      快递送来的盒子,放在诺先生面前。简练的红色绦绳,细致地绑着翠绿的松枝,映着暗红色的礼盒,很是鲜艳。外形简单不繁琐,却又显得高贵而庄重。
      诺先生小心地打开了盒子,黑底的丝布,内里称着防震的软木,细心的嵌入了一套酒具,带了点灰度的白色,淡雅入时,细致温腻,仿佛脉脉含情的女郎(哼~就是你的爱人啦!)一般,甚是可怜可爱。
      随盒附了便签,诺先生拿起一看,写道:
      “这套酒具唯先生一人使用,不可转赠外借,更不可容外人碰触、使用否则其魂不安,要记住哦。”诺先生纳闷了:虽已知道销魂斋主人性格迥异,前些日子也领教过了,没想到竟然特别到如此。今日送来此物,又附言如此,这“魂”尤其令他不解。
      也许以为是那销魂斋主人珍惜手艺故有此托,诺先生也按这个要求执行——并不是因为承诺,而是私心。

      良宵、美月、对酒——当喝!
      望着新到手的酒具,诺先生像得了珍宝一样的对待。高兴、不快的时候,就籍着这酒具享受那宁静与平和。犹如在最温柔的故乡里,心旷神怡!当然,相安无事甚至是快乐的日子总会过去,待他垂垂老矣的时候,连酒杯也拿不动的时候,死神造访了他。
      作为遗物,诺先生那心爱的酒具落到了他妻子的手中。凝视手中那脂玉般的酒具,诺太太心中有种满足感。多少年了,她总偷偷看着丈夫把玩这套美丽的器具,连动都不让她动。而现在总算到手了。她像最后胜利的赢家一般在杯子里倒了些酒,优雅的送到口中——突然她发现酒的味道有点咸,像眼泪一样的冰冷。她仔细看了一下,酒的颜色有点改变。
      难道是我眼睛不好?还是灯光不对?
      但很快她放弃了这些想法——因为手中杯子像滴入了一滴鲜血,然后扩散开来,色泽渐渐变深,从绯红色到了深红色……
      “啊——”她尖叫!恐惧的抛开了手中的杯子,像地震一样,所有的酒具像心碎了一样,突然全成了粉末。
      诺太太泪流满面,失控地伏在一边,战抖不已!
      “果然昔日的罪行是不可隐藏的!”

      当初——
      酒具装盒的时候,销魂斋主人不假他手亲自装入。连阿祈都感到困惑:真不知道老板是什么时候制作的,竟然连她都不知道,今日看到了,碰都碰不到。实在是奇怪极了!
      销魂斋主人望着装好的酒具,吟道:
      “若情为生死相许者,
      则为爱杀身应为轻。”
      20070826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本篇有且只有一章。
    这篇原本是写成和风的,大致算是网友樱町和晶子合作的《信风草子》番外篇。本我改成相类似的近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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