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窄门》张鼎鼎

1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路宁是算不上那种超级美女的，但她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从路建平那里继承了张家人脸嫩的传统，出去的时候经常会被问到不到二十，她虽然嘴上会回答早过了，心中还是窃喜的，而现在镜子里的她，别说二十，就说三十，恐怕也是有人信的。

　　“宁子？宁子？”

　　付小惠在外面敲门，她回过神：“怎么了，妈？”

　　“你好了没？”

　　“啊，好了好了。”

　　她说着，按了一下抽水马桶，停了停，才走出来：“你去吧。”

　　付小惠看着她：“你没事吧？”

　　“没，怎么了？”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付小惠说着，脸上却满是担忧，路宁心下凄然，她的母亲，遇到了这种事还在担心她，她怎么能不坚强起来？她必须坚强！这么想着，她扯了下嘴角：“我真没事的，就是码字码的有些头疼，对了，你不是说熬得有粥吗？我饿了。”

　　“有有有，我现在就去给你盛，我还给你做了两个煎饼，下午出去的时候我还买了白菜，你喜欢吃熬菜，我就说给你做，就是排骨还没腌好。”

　　“不用这么麻烦了，晚上了，我吃一个煎饼就好了。”

　　“你够瘦了，不用减肥了。”

　　路宁哭笑不得，她当然不胖，但也不能说非常瘦，起码她每次到南方旅游，看到那些小姑娘一尺多的小细腰都会很受刺激。不过做母亲的总是觉得自家的孩子瘦，总巴望着他们能多吃几口，所以她也不多说，只是道：“减不减肥的，晚上吃多了也不好。”

　　“你中午是在外面吃的，那能吃的多好？你还天天写字，最费脑子了，我说给你砸核桃呢，你这头发啊……”

　　“好好好，我吃我吃。”

　　路宁举手投降。她没有多少胃口，但毕竟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过饭，现在又下定决心要坚强，就算不饿，也装着吃的很欢快。就在她快吃完的时候，付小惠的电话响了，付小惠看了眼号码，看向路宁，路宁道：“是他吗？”

　　付小惠点点头。

　　“那你接啊。”

　　付小惠接通了电话，先是应了两声，又道：“宁子说了让你过来，有什么话摊开了说，你来不来？”

　　“让我说吧。”见母亲这个态度，路宁把手机拿了过来，“爸，是我……”

　　她一句话没说完，那边就断了信号，路宁一怔，然后就有一种怒不可遏的冲动。挂了？竟然又把她挂了？如果说一开始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那这次又是什么？

　　这个下午她虽然在努力码字，但总是不可避免的想到这些事，想到她的父亲。她也想过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想过是不是付小惠参加了传销或者惹了什么事，更甚至，她也还想过她的母亲是不是真的出轨了。

　　想到她第一次叫门没人应，第二次家里没有人以及路建平一直不接她的电话，她也在想她的父亲是不是有意避开她，但她总是觉得不太可能，在她的心目中总是还有点不能接受。而现在，路建平又一次挂了她的电话！

　　“宁子？”

　　付小惠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她勉强一笑：“他挂了。”

　　付小惠讷讷的，也不知道说什么，正犹豫着，电话又响了，路宁看了眼号码，把手机递给她妈：“你接吧。”

　　付小惠接过电话，先含糊的应了两声，路宁坐在旁边也没听清里面说的是什么，她在旁边呆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心情烦躁，就在她准备到外面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她妈拉高了音调：“路建平你对不起我可以，但不能对不起孩子！你拿孩子四万块钱，必须还给她！路……”

　　付小惠还想再说什么，那边的路建平又一次挂了电话。

　　“宁子……”

　　“没事的，妈。我截稿期快到了，先过去写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就只有离婚了，我在网上查查要怎么做，你呢，也留意留意要怎么做。”

　　“你爸过去不是这样的，都是那个柳叶……你不知道，她过去还在歌厅里当过小姐，你爸都是跟她学的，跟着什么人学什么样，要不是她……”

　　“妈！我对那个柳叶不熟悉，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爸现在变了，他从过去的一个好男人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你不告诉我，我也不逼你。我要说的是，没有人逼着我爸让他变成什么样！没有人刀夹在脖子上让他出轨的！他是我爸！你知道吗？是我爸……”

　　说到这里，她长长的吸了口气：“如果有一点可能，我都不想让你们离婚的，你知道，我小时候是多么怕你们离婚。”

　　路宁小的时候，路建平总爱拿这个事吓她，每次一说到要和付小惠离婚，总是把路宁吓的哇哇大叫，就算后来长大了，知道这是在和她开玩笑，也总是很不安。其实那时候她并不能完全意识到离婚是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那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她能自立了，她的父母也老了，她以为就是这样了。

　　她的父母会和和美美的携手与共，而她也会生下一个可爱的宝宝，那时候她一定要告诉她的丈夫不能拿这种事吓孩子。等到她的孩子长大，她可能也会点着她孩子的鼻头，说自己小时候的事。

　　她以为会是这样的……

　　“但现在他做的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该把那个女人带回家。”

　　“是啊，你爸过去不是这样的，你不知道他过去多老实……”

　　“我知道，你给我说过，你给我说过很多遍了，你好好想想吧，我先去写东西了。”

　　说完这句，路宁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先前的文档，但却怎么也接不下去了。她打开一个搜索，开始查离婚、小三之类的字眼，洋洋洒洒查出了很多，更查出了像路建平这样的事甚至是犯了重婚，如果告上法院，是有可能坐牢的。

　　她想了想，敲开一个□□，她在三维世界没有多少朋友，但在网上却是认识不少人的，二维世界里的宅人们，那真是三教九流的都有，她现在敲开的，就是一个从事法律工作的朋友。

　　“在吗？”

　　“在，好久不见啊。”

　　“是啊，好久不见，结果现在一见面就要请你来帮忙了。”打出这一句路宁也没有多少不好意思的，因为对面的这个人她已经认识十年了。这个叫花满楼的ID可以说陪伴了她整个网络生涯，她甚至是在对方的影响下才看的古龙。

　　路宁一早就开始看武侠，射雕神雕几乎是她的启蒙书，但也许是因为古龙对女人的态度，也许是那种行文风格，总之她自己也忘了到底是为什么一直避开这位大家的。直到她开始上网，阴差阳错的认识了对面的人。一开始她还觉得这个ID很有点花心，不过那个时候她才开始懵懵懂懂的写网文，这个人总是给予很中肯的评价很指教，所以慢慢也就熟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只是在文下互相对话也就发展到了□□聊天，她这才知道花满楼原来是一个角色的名字，她还记得当初他们之间的一番对话：“你不看古龙吗？”

　　“不看。”

　　“电视也没看过？”

　　“电视上看过《楚留香》。”

　　“……”

　　“怎么了？”

　　“去看看吧，很精彩的，推荐你先看《陆小凤》。”

　　因为这句话她真去找了陆小凤，于是知道了花满楼不仅不花心，还是一个人品正直，道德高尚的翩翩君子，虽然这个君子是盲人，但更有一种残缺美。

　　那一段时间她和花满楼经常的聊天，他们谈小说谈时下谈灵异谈周易，反正杂七杂八的真是无所不谈。那时候她每天下了课就是提着饭回宿舍开机子，等着花满楼上线，而花满楼也总是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出现。因为这么准时准点，同宿舍的包括秦菲菲都觉得她是在搞网恋，还专门提醒过她。

　　但路宁知道自己不是，当然从说话的方式、语气，花满楼应该是个男的，不过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她之所以喜欢和花满楼聊天是因为她非常享受这样的过程。不管她说什么，花满楼都能接的上，而且引经据典的说出自己的看法。这在当时路宁的眼里简直是太神奇了，太了不起了，花满楼简直就像个世外高人！

　　如果说她现在是小透明，那那个时候简直就是大真空，写的东西乱七八糟，稿费也很有点三餐不继的味道。想法很多，但不知道怎么表达，花满楼给了她很多帮助，有一段时间甚至效仿过《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一字一句的给她点评，弄的她几乎要以为这是哪个编辑或者什么文学大家对她青眼有加了！

　　在她的感觉里，花满楼要比她大很多，所以当有一天这个人告诉她不能像过去那么陪她聊天的时候她也没有太惊讶，还调侃过是不是要结婚生子了。花满楼没给她确切的回答，她也没有再问，他们都在有意无意的回避对方的真实信息，当然她这边，恐怕是早就有意无意的泄露完全了。

　　认识这么久，就算不去故意打听，也会知道一些事，比如花满楼祖籍应该是南方的，比如他祖上对国学非常注重，他从小就被要求学习，比如他从事的工作和法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