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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第二百一十章 ...


  •   秦羽言没入黑暗,门扇嘎吱合拢。

      忽然,一点火光亮起,化开浓墨。

      跟着,另一灯烛亦燃起,落地的灯烛旁,立着身着龙袍的身影。

      秦羽言敛衣跪倒:“臣拜见皇上。”

      皇帝静静垂眸看着他,片刻后开口:“你是朕的弟弟,为何只称臣,却不称朕为兄?”

      秦羽言垂首跪着,平和答道:“因臣的眼前,只见帝冕龙服,不见兄长。”

      皇帝的双眼微微一眯:“哦?何意?”

      秦羽言抬起头:“着龙服之人,绝非我的兄长。你是何人?”

      皇帝的神色一厉,秦羽言站起身:“臣见帝仪,便当行君臣之礼。孤方才一跪,只拜龙服。尔是何妖人,敢行此大逆不道事,冒我皇兄容貌,窃踞皇座,祸乱天下?”

      皇帝一挑眉,突然长笑一声:“朕以为,秦家的男人,都是弱鸡,才会被兰璪那个野种占尽风头。宁景徽、李孝知这帮人,放着皇嗣不拥,跑去对一个贱人私通不知哪里来的野汉生出的杂种磕头称臣。不想看着最不中用的你,竟有几分骨气,敢当面问朕这些话。”

      秦羽言的脸色微微泛红,冷冷道:“天子称谓,妖人岂敢妄用。天自有道,尔等妖邪之流,秽纲窃国,必不能长久,终有报应。你是何人,我皇兄又在何处?”

      皇帝又扑哧一笑:“蠢货,阿弥陀佛念多了,还以为世事都跟哄孩子的瞎话似的。自古立国得天下者,哪有一个干净过?不过方法不同罢了。就是本朝开国,做下的脏事也多了去了。你岂不要把而今,当成报应?”

      皇帝一步步走向秦羽言,拍了拍他的脸:“小皇子,你得要记住,把那些阿弥陀佛从脑子里去了,你才看得清这天下,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道理。”

      秦羽言猛一甩袖,挡开皇帝手臂,后退两步。

      “妖人,我皇兄到底在何处?”

      皇帝望着他泛青的脸微微偏首,眨了眨眼,上扬的双唇再启,吐出与方才完全不同的婉转之声:“你不是想知道朕到底是何模样么?”

      秦羽言愕然怔住,眼睁睁看着皇帝抬手,除下帝冕,拔去金簪,如瀑的乌发披泻,自脸上揭下一张面具,露出年轻女子的面容。

      “你……你……”

      女子嫣然:“怎么,看见朕是个女人,你很意外?你不该意外啊,谁让秦家,总是出你这样不顶用的男人。皇位只好由朕来坐了。”

      秦羽言的脸已惨白无色,定定看她半晌,再开口:“我皇兄呢?”

      女子再歪了歪头:“你说呢?”抬手轻轻一划,“当然是……”

      秦羽言静默地立在原地。

      女子再挑起嘴角:“你来来回回问簇恒在何处,真是拿他当亲哥。所以说你才是不中用的蠢货。帝王之家无兄弟父子。就算他是你亲哥,有他,你就只能做一辈子的皇子。也是,你连兰璪那个杂种都能当亲叔。呵呵~~秦家出你这样的男人,就算没有圣教,没有朕,也撑不了几天!”

      秦羽言闭上了双目,女子看了看他无声微动的唇和袖子里手:“你在念经?这时候你在念经?!真是无可救药!别念了!”

      秦羽言睁开双目,忽然转身向一旁柱子撞去。

      女子手腕一翻,弹出两物,秦羽言的身形生生顿住,女子缓步上前,一把拎住他的衣领。

      “挣都不挣一下,就自己要死要活了。怪不得宁景徽之流宁拥立野种也不甩你。你这等德性,若做皇帝,也是惠帝之流。”

      秦羽言面色平静:“今生合此缘,生做帝家子,知罪当坠阿鼻狱,亦不辱于妖人手。”

      女子扣住他下颚:“是么。你想死,得朕来成全啊。”反手将一颗黑丸拍进他口中。

      杜小曼跨进了那扇气魄的大门,大片空荡的黑暗之外,巍峨恢弘的殿阁轮廓充满了庄严与压迫。

      小宦官又轻声道:“娘娘,这里就是乾元宫了。”

      乾元宫,皇帝的寝宫,气势果然不一样啊。杜小曼感到一股麻意从脚底升起,她小声道:“那不是应该有很多服侍的人么?怎么看不见其他人?”

      小宦官道:“是啊,应该有其他人才是。”好像和她一样疑惑。

      “圣姑在做什么?”黑暗的角落里,忽然响起人声,女子擒着秦羽言转过头,只见一个人影踱入光亮。

      女子冷冷道:“令使大人盯得可真紧。”

      保彦一揖:“这个小皇子,君上自有处置,请圣姑将他交给属下。”

      女子手一收:“朕杀个人玩玩,还轮不到你来管。”

      “圣姑。”方才的角落中,又走出一个人影,“请以大局为重,不要擅自妄为。”

      女子哈地笑了一声:“二位令使竟然不服侍月君左右,都跑来勤政殿看朕,不怕这个时候有人趁机对月君不利么?”

      忠承笑了笑:“圣姑不告知君上,这个时辰偷偷下令,将秦羽言带到此处,不知是何安排?圣姑以为,你的那些小心思,小动作,君上都……”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不敢相信一般,缓缓低头。

      一把匕首,插在他左胸的位置。

      女子丢开秦羽言,从袖中抽出一抹银光,一道黑影自梁上跃下,与她一起扑向保彦。

      小宦官引着杜小曼绕过前殿,四周一片空寂,前方殿阁中,却有灯光。

      小宦官道:“皇上正在寝殿中,可能现下情势紧张,皇上想见娘娘,又不想让别人说什么,所以就把人给屏退了吧。”

      杜小曼心中警铃暗响,但来都来了,里面就是刀山火海又怎样,闯闯也是经历嘛!

      殿门大开,灯火辉煌,杜小曼踏上台阶,小宦官又偷偷看了看她,笑了笑:“娘娘……真的不认得小的了么?”

      杜小曼疑惑:“嗯?”

      小宦官更小声地道:“娘娘,小的就是……”

      杜小曼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她下意识低头,好像是一把无鞘的小刀?

      她身边的小宦官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向大殿跑去。

      杜小曼跟着快跑两步,也愣住。

      大开的大门正对的地上,躺着一个宫人,一动不动,好像是一具尸体。

      小宦官挡在杜小曼身前:“娘娘,跟在小的身后!”

      杜小曼点点头,两人屏住呼吸,贴着门扇,跨进门槛。

      殿内空旷而华丽,落地的龙纹灯台上,灯烛在水晶罩内灼灼燃着,杜小曼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她与小宦官两人的呼吸声。

      小宦官小步跑到那躺倒的宫人身边,查看了一下,站起身,对杜小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帷幕边,座椅旁,又各躺着几名宫人,其中两个眼处青黑,口鼻渗血,绝不像是活着的了,杜小曼和小宦官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圈,才慢慢走向内殿。

      这是怎么个情况?

      难道宁景徽的人已经和AB两位假皇帝火并了?

      杜小曼估摸着,不管是什么情况,如果此时殿内还有人,他们应该也早已在人家的监控之中了。

      她索性就开口问那小宦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宦官一脸不敢相信地摇头,表情不像作伪:“小的……小的早起,服侍皇上到勤政殿。皇上说,想见娘娘,命小的悄悄把娘娘请来乾元宫。是不是皇党的人趁机……”

      嗯?称呼皇党,这个小宦官果然也是月圣门的人。

      杜小曼道:“是哪个皇上说要见我,圣姑,还是君上?”

      “是圣姑告诉小的的。”小宦官警觉环视左右,才悄声答,“但想见娘娘的,自然是君上。君上回来后,就想立刻见到娘娘。娘娘,左右恐怕有人,先不要再说了。”

      杜小曼在心里翻个白眼,这小宦官在月圣门里肯定是个打酱油的,蠢的可以。如果这里还有别人,绝对早就发现了,能让他们这样聊天,也够沉得住气。

      小宦官一直坚持背贴墙壁或某物挪移法,带着杜小曼这么一寸寸蹭向内殿。

      杜小曼跟着一同蹭,大脑尽平生所能,飞速旋转。

      这个情况,最大可能是,A版妹子忠实地兑现了承诺。

      听小宦官之前的言语,B版之前外出了,A妹子趁机放倒了这些人?然后自己去了勤政殿?然后特意挑一个笨笨的小宦官带她到这里来?

      保彦和忠承也被A版拖住了?

      要是情况真是这样,妹子真够意思,太有诚意了。

      不过,放倒了这么多人……假如B版回来……

      杜小曼一咬牙,脊背离开墙壁,大步向内殿走去。

      小宦官着急地低喊两声娘娘,也只好缩头咬牙离开墙壁,打圈张望四周,小碎步跟上。

      杜小曼开口:“皇上,皇上你在吗?”

      内殿灯烛绚烂,沉寂无声。

      杜小曼在殿内打圈,突然,她扫到了一架屏风。

      屏风之上,水墨山河纵横磅礴。

      山河万里图。

      杜小曼深吸了一口气。

      圈套?还是……

      她需要迅速做出一个决定。

      杜小曼做失神状,走到案台旁,喃喃:“这是怎么回事?君上,你在哪里……”

      小宦官继续缩头缩脑向四周看着,道:“娘娘放心,君上神功绝世,天下无人可奈何。”

      杜小曼长叹:“愿如你所说……”视线猛盯向某一点,“啊?”

      小宦官向那方一转头,杜小曼抡起案上摆件,狠狠砸上他颈后某侧。

      小宦官萎顿在地,杜小曼长吐出一口气,真呆啊,这种小计策都能上当。谢况弈教的这招还真好用。

      她将玉桃摆件重新搁回桌上,大步走向那扇屏风。

      她围着屏风绕了一圈儿,没看到什么可以触发机关的地方。

      等等,这扇屏风是活的,能搬来搬去。杜小曼的含凉宫寝殿中也有,如果在殿内沐浴,就会拿来挡在浴桶前。

      现在这个屏风摆放的位置,是斜对着龙床。

      这个时空的科技应该没有高端到可以移动遥控的地步。那么,一个机关的开关,应该是在一个不可挪动的地方。

      屏风,排除。

      花瓶,排除。

      杜小曼抱着灯柱挪动了一下,排除。

      那么,不可动的,只剩下,地面,墙壁,天花板了。

      艮兑坤乾。

      杜小曼还趁着女官教自己读书的时候,特意表现了对道家学说的兴趣,努力背熟了八卦中这四卦的方位,各自代表的意义和杠杠。

      艮是山,兑是水,坤是地,乾是天。

      机关应该是开启密室用的,密室的入口,不是墙,就是地面。

      杜小曼看看周围,再看看天,看看地。她的目光粘在地上。

      屏风被后面的灯烛照射,投在地上的阴影,恰好有一个圆圆好像月亮的光圈。

      杜小曼卷袖掀起了地毡,光圈映在地砖上。

      但圈是圆的,怎么定方位?

      快,要快,B版随时可能回来,没时间了……

      杜小曼手心渗出湿汗。对啊,寝殿方位,必定是坐北朝南!门对的位置,就是南!

      她迅速调整方位,定下南北,在艮、兑、坤、乾的位置各按了按。

      没用,没有任何反应。

      别慌,别慌……

      她再吸了一口气,回顾了一下背下的东西,在那四个方位以小花砖为格,分别按下艮、兑、坤、乾的卦象。

      她听到了一个声音。龙床对着的墙壁,闪开了一道缝隙。

      杜小曼心跳得像打鼓一样,她再吸了一口气,拔下一根蜡烛,走向那道缝隙,推开。

      烛光晕开黑暗,狭窄的通道,正对一扇屏风一样的墙壁。

      杜小曼的心快要跳出胸口,努力让膝盖不要打颤,绕过墙壁。

      灯光照清眼前的一切,她怔住了。

      狭小的四方室内,只有一张竹榻,白衣少年端坐在榻上。

      “箬儿?”

      杜小曼吸了一口气。

      孤于箬睫毛一颤,抬眼看向她,杜小曼扑到他面前:“你没事太好了!有没有哪里伤到……啊,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快,那个皇帝B马上就回来,能动吗?快走!”

      孤于箬随她起身,杜小曼拖着他到了密室门外,赶紧吹熄手中的蜡烛,比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探头向外看了看,再探出半个身体。

      外面依旧寂静,灯烛还是那样明亮,宫人以及被她打晕的那个小宦官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杜小曼拉着孤于箬快步出了密室:“出了这个门,不要管我,有多快跑多快。我不会武功,只能是你的负累,让咱俩都跑不掉。我还有用,他们一时不会把我怎么样。”

      孤于箬轻轻嗯了一声。

      杜小曼感到自己握着孤于箬手腕的手又冒出了汗,她小步奔了几步,忽然停住了脚。

      门外的黑已变成了蓝,破晓的颜色。殿内灯火仍辉煌如白昼。杜小曼缓缓缓缓回过身,少年的手腕在她的手中如玉般沁凉。

      “箬儿你……现在不是十五,为什么……”

      孤于箬凝望着她,双眸清透如晨光下的泉。

      “你总算反应过来了,媗媗。”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开BOSS。
    FUFU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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