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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第一百七十七章 ...


  •   皇帝批奏折的过程,十分枯燥。

      杜小曼捧着一个宫女们塞给她装样子的绣活,做贤淑状在一旁陪坐。皇帝妹子面对奏折,神色凝重,眉头越拧越紧,题批的手也越来越急躁。

      杜小曼猜想,大概也跟自己在一旁盯着看有关,若不是左右宫人在场,恐怕皇帝妹子已经一把抓起奏折向她砸来,让她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在旁边碍眼。

      我也不想在这里蹲着啊,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杜小曼往布上戳了几针,线结了大疙瘩,怎么顿也顿不开。宫女连忙贴心捧上小剪刀,杜小曼剪断线,再抬眼,皇帝搁下笔,转首看向她,用最隐忍温和的声音道:“你身子不好,不用在此陪朕,去歇息吧。”

      如果现在吐出一句“臣妾不累,臣妾就想陪着皇上”,不知道皇帝妹子会做何反应?

      还是不要无聊玩火为妙,杜小曼刚要识相告退,保彦却在她开口前含笑道:“皇上真是疼惜娘娘。皇上批了这么久折子,是否先歇息片刻?”

      皇帝冷冷道:“朕,不累。国事为重,岂能耽误。”说着又取过一本奏折。

      保彦躬身:“不然还和以往一样,奴才为皇上念诵,皇上听后批复,至少眼睛没那么乏了。”

      皇帝猛地抬起头,殿中气氛陡然一冷。

      保彦佝偻着腰,仍一副温顺忠诚模样。

      皇帝沉声道:“朕还是亲阅吧。奏折岂是儿戏,由你来念,这殿中许多人闻得,都不甚妥。”

      杜小曼站起身:“臣妾先告退了。”皇帝摆了摆手,左右宫女亦行礼退下。

      刚走到帷幔旁,杜小曼忽而听得一声脆响,她一回身,只见皇帝妹子以手支头双眼紧闭,茶盏打碎在脚边,朱笔骨碌碌在地上滚动。

      杜小曼与众宫女赶紧疾步回去。

      “皇上!”

      “陛下!奴婢这就去传御医……”

      “不必!”皇帝妹子陡然一喝,睁开双眼,慢慢放下手,声音回归平缓,“朕……朕只是有些目眩。想是昨夜睡得有些少。不碍事。尔等都退下罢……媗儿,你留下。”

      宫女们捡起地上的笔,收拾好茶杯碎片,无声退下,杜小曼站在原地看了皇帝片刻,慢慢走回去。

      皇帝的手指掐着座椅的扶手,指甲泛出白色,察觉到杜小曼的视线,立刻松开了一些,重新挺背端坐。

      “保彦,还是你来念这奏折吧。”

      保彦再躬身:“奴才遵旨。”

      杜小曼走到方才的位置,犹豫了一下,道:“皇上请放心,我这人很笨,那国家大事什么的,听了我也听不懂。”

      皇帝瞥了她一眼,嗓子里逸出一声轻呵:“你坐罢。”

      杜小曼在软榻上坐下,保彦捧起一本奏折,翻开,开始念,杜小曼又摸过那个绣活当道具,开始装模作样地重新穿针引线。

      她已能十分肯定,月圣门的最高领导,绝对不是皇帝妹子。

      这个保彦,很明显是个监控皇帝的人物。帮皇帝念奏折,等于是参与国事了吧。就和那些帮皇帝批奏折的大臣一样。

      一个公公,敢这么明白地抖擞……

      杜小曼的视线不由得飘过去。难道他才是月圣门的头目?

      公公,严格意义上说,不能算是个男人。

      唉,杜小曼的头又隐隐作痛了。

      什么都要猜,什么都稀里糊涂的,搞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终于能明白璪璪为啥皇帝都不做,要跑去浪荡天涯。在皇宫真的是在皇宫真的是处处要费脑筋,一句话能让大脑拐千百个弯儿,智商不过硬,心理建设不够强大绝对玩不过去。怪不得皇帝是史上最短命的职业。

      保彦念完一本奏折,放回桌上,皇帝提笔批复,应该是只写了寥寥几个字,便合上了奏折。保彦又取过一本,开始念。至始至终没多说过一句话,好像真的就是在念奏折,还是皇帝在做决断。

      这是在她这个观众面前做足戏份?

      为什么又要留下她这个观众呢?

      杜小曼懒得再琢磨了。索性放空大脑,拿着针来来回回在布上乱穿。

      不过,这些奏折貌似也没她想象的那么难懂,有几个什么XX大学士,某某侍郎的折子是又长又晦涩,里面一堆杜小曼不太懂的名词听得略晕。但并不都是那么文绉绉,有些挺短挺有明白,特别是武将写的折子,跟说白话文差不多。还有一两个御史参奏别人的折子也很有趣,其中一个貌似是参兵部某个官员的,大致是说他仪态不端庄,说话常爆粗口,下朝后胆敢在御阶下就飙脏话,这个御史说了他一句,于是那位被参的申大人就问候了一下这位御史的祖先。

      御史在折子里含恨写『……臣之先人被辱,不足举为圣闻,然丹陛御阶安能蒙垢,国之殿宇,岂可亵渎?……』

      以下省略杜小曼基本听不懂的N多字。

      保彦一口气念完,杜小曼十分佩服他的肺活量。

      皇帝妹子大概也觉得参的这事太无聊了,道:“先搁到一边吧,朕回头再批。”

      保彦依言将折子放到一旁,再取一折,一读,杜小曼顿时乐了。

      这本折子正是上本被参的那位兵部司戎主事,羽林右军副统领申尧写的,开头便是——

      『臣申尧谨奏
      臣听闻,周御史要来参臣了。臣亦知道,他必然来参臣。昨日早朝后,臣下得阶旁,有风灌鼻,抑制不住,打了一喷嚏。恰周御史在旁,便直指臣殿前无状。臣晓得,这个喷嚏打的是十分罪过。被他斥责,亦是理所应当。然周御史喋喋不绝,臣之忏悔心意,便不能纯粹,臣不免烦躁,便与周御史口角几句,的确说了“你他奶奶的操哪门子闲心”这句话。臣是粗人,舌头早该割了,但臣敢作敢当。喷嚏确实打过,无状言辞确实说过。臣此折但为自请其罪,叩请圣裁。』

      杜小曼不禁扑哧一声。皇帝的眉头跳了跳,瞥向她。

      杜小曼呐呐道:“呃……不好意思,这个奏折臣妾听懂了。原来大臣之间,也会像小孩子一样嘴仗啊。”

      皇帝面无表情淡淡道:“司空见惯。”提起笔,在这本奏折后刷刷写了两行字,又取过那位周御史的奏折,也刷刷写了两行。

      杜小曼不禁向桌案上偷偷瞄了几眼,真的很想探头看看皇帝妹子到底是怎么批复这个折子的。

      然而她当然什么也没看到。皇帝一脸平淡地合上了奏折,保彦把这两本折子都放到已批复的折子堆里,码好,又取过一本。

      『臣宁景徽今有一折启奏……』

      刚要低头装作看绣活的杜小曼心中一震,不由得抬起目光,立刻自觉自己的反应太不淡定了,索性又像刚才听申大人和周御史掐架的奏折那样,大大方方做聆听状。

      宁景徽的折子非常简洁,是为西北旱灾之地奏请拨调过冬钱粮赈济,寥寥数言道罢所请,无赘余之辞。杜小曼竟然也能听懂。

      皇帝妹子一直垂着眼帘听着,表情亦无什么特别,听毕,淡淡道:“传宁景徽与户部刘逊,申时初刻同到勤政殿。”
      保彦躬身领命。

      杜小曼突然觉得,皇帝妹子这个皇帝当得,还是很有风范的,就批奏折的这段表现,完全是一个皇帝应有的举动。就算她传了宁景徽,杜小曼也觉得是公事公办,而绝非为了借机见见宁景徽。

      唉,妹子其实在认真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啊。

      杜小曼望着皇帝聆听下一本奏折的侧脸,心中突然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待办的折子堆去了一少半,天早已是晌午,保彦问皇帝:“陛下可要传膳?”

      皇帝道:“下午要议事,朕还要换袍服,恐在这里传膳不甚方便,还是在乾元殿东阁用膳罢。”说着站起身,杜小曼赶紧跟着起身。皇帝看一看她:“那朕便先回那边了,好生吃饭,注意自己的身子。”

      杜小曼谢恩恭送皇帝离去,陪同皇帝的宫人们皆随之离开,杜小曼看看那张桌子,让小宫女去问,桌上的这些该怎么办,过了一时,小宫女回来道:“回禀娘娘,保公公说,皇上让把奏折就放在这里,傍晚皇上还过来。”

      好吧。杜小曼在心中叹口气,我现在是宠冠后宫的女人嘛!

      也没有人来告诉她,要不要拉根绳把这张桌子保护起来,那什么,就绕着走吧。

      其实皇帝走了,的确算是一种体贴,还没有人详细告诉杜小曼如果陪皇帝吃饭,需要什么样的礼节,但肯定不轻松,据说当皇帝的一般都是一个人吃饭。如果真的硬要一起吃,说不定她全程都得跪着,皇帝吃剩下的菜她才能吃两口。

      用午膳的时候,杜小曼做了个比较大胆的决定——把宁景徽的教训暂时丢到一边。

      顺势而为,顺势而为,说不定就顺便没命了。

      她在这里为了剧情走钢索,右相大人跟没事人一样一派忠心和皇上谈政事,还开个碰头小会什么的。

      连个接头的都没给过她这个卧底,这是上峰对待特工应有的态度么?

      亏她还竖直了耳朵,把右相大人的奏折当密码来听,企图听出什么门道来。

      但不好意思,什么门道都没听到呢,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吧!

      昨天差点被杀,今天所有人都表现得好像没那回事。

      既然被当成没事,杜小曼决定去找事。

      她抹了抹嘴:“我想去拜见皇后娘娘。不知下午什么时辰比较合适?”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多谢李子大人教的方法,成功更新了!
    那什么,昨天这边没贴上,所以今天的这章更新加个彩蛋,从“说不清的滋味”之后,为晋江的先行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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