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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方锦年望着他,对峙道:“我现在不想下去!”
      事情麻烦起来,但是时间不会等人。郑逸民的心凉下去,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扭过头。
      见他这么暴躁,方锦年吃了一惊。
      方锦年去牵郑逸民的手,再次想拉他进电梯,被郑逸民甩开。方锦年要去搬动叶粲,又被郑逸民伸手拦住,重新推进电梯。
      方锦年踉跄了一下,扶着电梯壁站稳,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
      郑逸民不理他,催他下去。
      方锦年不肯下去,想了一会,说:“难道只能坐一个人?”
      郑逸民狡辩一番,咆哮道:“你就不能省事点?先滚下去!”
      方锦年被他吼得眼前一黑,晃了两下,按住开关,坚决不下去。糟糕的念头瞬间跑进方锦年的脑海中,他一阵后怕,颤声问:“我走了你怎么办?那个孩子怎么办?你有什么方法出去?”
      郑逸民被他逼得快要抓狂了,吼道:“我的事不用你管!那个孩子也是郑家人,你管不着!”
      郑逸民试图把方锦年关进电梯里。可惜电梯只能从里面关住,他无法关上电梯。两人扭打起来,方锦年没什么力气,拦着门口,急道:“不许你随便决定。你不是答应过要听我的话……”
      郑逸民嘲讽道:“不听你的话怎么了,你抛弃我?我怕你!”
      郑逸民将他捉住,往电梯里猛推一把,吼道:“我想怎么样要你管?你以为我在求你?滚吧!我们一刀两断!”
      方锦年本来累得快要撑不住了,现在被郑逸民一顿骂,怒极攻心,马上睁开眼。方锦年果断按开电梯,一步跨出来,指着郑逸民的鼻子:“你再说一遍试试!”
      方锦年怒道:“今天管不了你!我就下地狱!”

      郑逸民一记猛药,没想起了反效果,触到他的逆鳞,懊恼地闭上了嘴。
      方锦年扶着墙,伸手去抽郑逸民。
      郑逸民捉着他的手,不让他打自己。
      方锦年挣扎道:“我出去以后就自杀。非不让你顺心如意。”
      郑逸民掐住他的脖子,冷笑说:“你死一次不够,还死上瘾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方锦年捉着他的手,回击道:“那你就掐死我,一了百了!反正我不感谢你!”
      郑逸民气得冒火,把他捏到墙上。
      郑逸民舍不得掐方锦年,贴上他的嘴唇,粗暴地亲吻。方锦年被亲得无法呼吸,用力扯他的衣服,扯不开。
      方锦年倔强得很,一直挣扎,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郑逸民无计可施,只好松开他,给他顺顺气。方锦年咳嗽了几声,一脸伤心,无力地说:“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的话……我不要出去……”
      郑逸民想到以后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他,心里一片酸楚;但眼下情况紧急,没功夫拉拉扯扯。郑逸民又硬下心肠,重新把他往电梯里送。
      方锦年跟郑逸民扭打一番,瞥见地上的手铐,冲上去,捡起来,一把将自己铐在笼子上。郑逸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良心都不要了,想不到方锦年如此顽固,登时气得要命,大声咒骂起来。

      他们两在外面吵得热闹,陈东东在屋里被惊动了,误以为郑逸民在和歹徒搏斗。陈东东捡了一根拖把,鼓足勇气,摸出厕所,钻到墙边看了一看。
      郑逸民瞅见陈东东,也不骂了,招呼他过去。
      陈东东见叶粲躺在地上,郑逸民和方锦年的脸色都不好看,也不清楚是咋回事,赶紧跑过去,嗫嚅道:“他是不是死了?我们能走了?”
      郑逸民知道他指的是叶粲,就摇头,说:“他没死,别怕。”
      郑一民抹了把汗,看了下手机,发现剩下的时间不到十分钟,顿时心脏紧缩,一阵寒意入侵。郑逸民对陈东东说:“你赶紧下去吧。”
      陈东东像兔子一样窜进了电梯,迟疑了一下,问:“小舅,你们不走?”
      方锦年动了一下,手铐发出了叮当声。
      郑逸民摇头道:“我不走,我要陪他。”
      陈东东站在电梯里,也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有一种大厦将倾的危机感。陈东东迟疑着,不甘心地瞄了郑逸民一眼,又叫了一声小舅。
      郑逸民神情黯然,对陈东东挥了下手,不再看他,转身向方锦年走去。
      陈东东只好关上电梯,自己下去了。

      电梯离开十五楼,下到一楼,小屏幕上的光标消失了。
      一线希望破灭了。
      郑逸民徒劳地按着电梯按键,毫无反应,再也无法召回电梯。他们两人插翅难飞。
      郑逸民看了一眼手机,倒计时仍在继续。一阵强烈得让人眩晕的痛苦向他袭来,苦涩感布满了口腔。
      郑逸民去帮方锦年捣开手铐,冷道:“好了,这下你开心了?”
      方锦年揉了揉手腕,靠到墙边。
      郑逸民把手铐甩到地上,嘲讽道:“现在你就可以祷告上帝,让他接你上天堂!我们先道个别,再见!等我下了地狱,山高水长,以后没机会见面,记得给我写信。”
      方锦年抬眼看着他,皱眉道:“什么?”
      郑逸民一口血憋着吐不出,霎那间一辈子的恩怨都涌进脑海里,简直要歇斯底里,跳起来跟方锦年吵:“什么?你又听不懂了?”
      郑逸民发作道:“我爱你,你不知道吗?我做什么都不对,你永远不满意!只有你才是真理!我为了钱跟别人睡一次,你念念不忘,怪我下流!好,我下流!我要分手,你又不愿意,去割手自杀,淌一池血!还不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心里很难受吗?”
      郑逸民哽咽一声,恨道:“你根本不爱我!不管我的感受!”
      方锦年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
      郑逸民不给他机会,又道:“现在我要救你,你又不许。叫你进电梯就是让你下地狱!哈哈,我不是东西,我不爱那个孩子!他是我姐唯一的孩子,从生下来开始,我喂他牛奶、陪他做作业,一直到他长大。我没法救他,因为我想让你活下去!为什么不让我救你?你就那么想死吗?这里很快就要爆炸了!”
      郑逸民悲伤道:“你顺着我一次就不行了?就这一次而已!”
      郑逸民陷入痛苦与狂乱,不断地嘶吼。
      方锦年眼睫颤动,眼里闪出心碎的光芒,呢喃道:“不要说了……”
      方锦年撑起最后一点力气,过去捉住郑逸民的衣角,把他拽过去,安抚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怪你。”
      被方锦年的手摸住以后,郑逸民老实一点,屈身跪在地上,搂住他的身体。
      方锦年抱住郑逸民的脖子,不断用手抚摸他,安慰道:“我没有不满意。你来救我,我很高兴……”
      郑逸民不吭声,把脸埋在他的颈侧。泪水打湿了一小片衣领。
      方锦年叹息道:“怪我不小心,被他捉住了,害得你们都很危险。我也不明白,怎么会出这种事……”
      “我想顺着你,可是那样一来,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我不想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方锦年在郑逸民的额角亲了一下,“也不想让其他人死去……”
      在他的抚摸下,郑逸民逐渐平静,用手臂把他圈紧。
      方锦年也用胳膊搂紧他,剖白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无论在哪里,你知道吗?”
      郑逸民望着他,看到方锦年的眼里有自己清晰的倒影。
      方锦年的瞳仁又黑又大,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缠绵悲意。郑逸民知道,自己就像一粒沙子,令这双眼睛流出血泪,痛楚不堪。然而,除了泪水,这黑色下面仍藏着火星。那是曾经被他们一起点燃的爱火,烧毁了一切之后,依然安眠在哪里。
      郑逸民心中一阵悸动,赶走了不安,说:“我知道了。”
      方锦年用手掌慢慢抚过郑逸民的脸庞,问:“我想和你在这里,你愿意吗?”
      在这牢笼里,除了他们两人,只有死神在阴影中旁听。方锦年将郑逸民放在眼瞳中,温柔地保护他,就像保护极贵重的珍宝一样。
      郑逸民回望着他,点头说:“我愿意。”
      郑逸民将地上的手铐拾起来,把他们两人的手铐在一起,誓言道:“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方锦年不可抑制地微笑起来,脸上泛起快活的表情。
      见他笑了,郑逸民马上就去找绳子,决定把他们两人捆在一起,至死也不分离。郑逸民捡起绳子,先把一段一段系住,再将他们两人一道一道环绕住。
      捆绑的过程中,手机又响了。郑逸民按开听了一下,黎殳叫道:“怎么是其他人下来了?上面还有几个人?等会要爆炸了!你们想办法做点防护……”
      郑逸民懒得啰嗦,将手机对着墙砸了一下,摔成碎片。
      郑逸民专心致志,把自己和方锦年捆绑在一起。方锦年配合他。
      郑逸民将方锦年慢慢放到地上,将绳子抽紧,牢牢系住,打成死结。完成之后,郑逸民用手指拨开方锦年的额发,喃喃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你也不会离开我。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方锦年高兴得哽咽了起来,贴着郑逸民的额角,低声倾诉。

      在这特殊的时刻,方锦年忍不住又想起了过去,想到他们在美国分手的那一刻。郑逸民从美国逃走的那一天,方锦年并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方锦年起床之后,看不到郑逸民,以为他只是出门了。
      郑逸民中午没有出现。他们冷战这些天,有段时间不在一起吃午饭了。方锦年心里不舒服,也没有去找他。
      到了下午,方锦年才发现事情不妙。他打电话,发现郑逸民停机了,这才慌了起来。方锦年到处翻找,终于找到了郑逸民放在茶几上的信。
      方锦年把郑逸民的信从一大堆杂志与信笺中翻出来,拆开一看,上面写着:我们分手吧,我今天回国。祝你幸福。
      方锦年连行李都来不及整理,把所有的钱找出来,揣在身上,打车狂奔向机场。方锦年知道,如果追不上郑逸民的脚步,也许就失去了挽留恋人的机会,从此爱情破碎,两人形同陌路。
      可惜,等他赶到的时候,归国的班机已经离去。
      更糟糕的是,那天阴雨密布,突然下起了雷雨。方锦年冲进机场,买了一张飞机票,想去追赶郑逸民,但是机场出于安全考虑,迟迟没有安排起飞。
      方锦年在机场等了一夜,不断去前台疯狂地询问:“什么时候才飞中国的班机?”
      每一次的回答都是:抱歉,只能明天。
      方锦年心急如焚,在机场消磨了一夜,被折磨得几乎要死去。那一天的痛苦,直到现在他都记得。
      方锦年回想着,对郑逸民诉说道:“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我心里多么后悔。我如果早点原谅你,让你知道,我还是那样爱你。你就不会离开我……”
      方锦年说:“我失去了你,那么长的时间。每一天都很痛苦……”
      郑逸民难过极了,抱紧他,说:“对不起……”
      方锦年捧着他的脸,问:“我带你去美国,你是不是不开心?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郑逸民滴下泪来,滴在他的脸上,说:“开心。不开心是别的事情。”
      方锦年好像解脱了一样,幸福地闭上眼,喃喃道:“我也是……”
      郑逸民抚摸方锦年的头发,轻柔而虔诚地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将他的头搂到胸口,掩护在身子下面。
      方锦年蜷缩着,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嘴角带着微笑,好像陷入黑甜的梦。

      爆炸声响起,从楼上开始,巨大的爆裂在他们头顶响起。
      郑逸民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痛楚。一片血渍慢慢扩大,将地面打湿。郑逸民心无旁骛,抱紧了方锦年,什么都不再关心。
      半幻半真的迷蒙中,周围的一切似乎被烧成了黑色的灰烬。紧接着,这些死去的火苗全部变成了黑色的蝴蝶,一只只扑打着翅膀,飞舞起来。它们抖落的鳞粉全部化成了火星,燃烧起来,像无数会闪光的精灵,交织在一起,逐渐汇集成一片火光冲天。
      这火焰如此温柔,如此炽烈,郑逸民身在其中,感到痛意逐渐消失了。
      白天有烟云,黑夜有火焰的光。时钟被拨乱了,白昼与黑夜交替。
      郑逸民似乎重回过去的某一时刻,那是改变他生命的重要瞬间。他在霞光下与时间赛跑,最终跑赢了一局。现在他身披火焰,又重新回到那里。
      郑逸民没有犹豫,依然奔向了机场,寻找方锦年。他脚下的大地不断鼓动着,震颤着。最初的悸动与最后的爱意互相共鸣,好像两片树叶一样,最终重叠在一起。眼前的一切都扭曲了,飞散开。
      意识消失前,郑逸民感觉到自己落进火光里,并被火焰亲吻。

      A市的一处旧仓库发生火灾,火势凶猛,当天上了晚间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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