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选组！（银魂）》夜风晨露

32、新上海滩 四

　　在魔都养伤和避险之时，高杉除了抽烟忧郁犯二定计划反攻，还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国家：

　　清人尽充外国人弁役。戌威人在市内步行，国人皆避旁让道。虽然魔都地属大清，而实成戌威领地。
　　书生们陶醉于空言，不尚实学，口头尽说圣贤语，终被天人所驱使。
　　处处可见殖民的痕迹。
　　却恢复得如此迅速。

　　高杉华语口语没有荣太好——荣太的上辈子源义经在奥州呆过，而奥州和金国经常贸易往来商船不断，因此他稍一学习，华语就说的很顺溜，不过有些交流是不需要翻译的：

　　高杉可以和魔都人用华文笔谈，他的自我介绍就是——

　　“仆名春风，字畅夫，通称高杉晋助，读书且好武事，常钦慕贵邦奇士王守仁之为人。一介书生而已矣。”

　　一个长一双宛如春日青草色眼睛的青年，身穿紫色底边绘有金色蝴蝶图案的和服，落落大方，才色兼备，好奇着也关心着这个闻名宇宙的贸易都市。
　　魔都也曾被天人的大炮轰了城楼；也曾有奇形怪状的天人在这里烧杀抢掠，残酷的战争之后，为什么这座城市依然如此美丽呢？
　　当然，这不是指这座城市就完全和平，在比这更南方更温暖的羊城，冬日还会有老人冻死在水沟边，而魔都同样有犯罪，有仇恨，有纸醉金迷和蝇营狗苟。

　　他对魔都人很友好，即使只能用纸和笔交流，他还是希望尽可能的了解这座城市，了解这个民族，汲取知识，积蓄力量。

　　其实更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
　　在这里的时候，总想着接下来去环游世界好了！
　　既然来到人世间，为什么不活的潇洒一点……
　　尽管如此想着，他毕竟做不到坂本辰马那般撒手就跑。他肩头有太多自己非要给自己的责任。

　　魔都郊外的风景唤起了高杉对童年的回忆，人少但富于人情味，绿植更多，还有那重檐高塔和古朴的古桥，他想家，想荻州，有时候还想阿银和假发。

　　自古英雄争何事，赢得沙场战骨寒。

　　骨子里的好战，让他只余下一只眼睛，还不忘找陈忠愍公、林文忠公的书看，看着看着，他没有拿书的那只手会在袖子里握成拳头。
　　——比起人生梦想是“漂流到只有猫和狗的无人岛”的假发；
　　比起人生梦想是“穿越到满地糖果屋和甜酒河的姆大陆”的银桑；
　　比起人生梦想是“不管漂流还是穿越，只要那地方女孩子够多（例如女儿国，例如某温泉公寓，例如女校）就好”的荣太；
　　比起人生梦想是“飞翔到宇宙尽头最好经历一次宇宙大爆炸”的坂本辰马……

　　高杉晋助的人生梦想和信条……他已经不知道可以对谁说了。他那些伙伴们个个都是小飞侠彼得潘哦，个个都有一颗过于年轻的心啦！
　　——“让无聊的人生变得有趣些。”若只用一句话形容自己的梦想，就是这个！他这个时期写的诗歌，充满豪情和希望：“临敌练磨文与武，他年应有建功勋”，“蛮樯林立穿云处，独扶宝刀对日明。”

　　他生平最仰慕的，比起王守仁，陈化成和林则徐更尊敬的人，是恩师吉田松阳。
　　童年对仰慕的人，他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接近他，看着他，缠着他。
　　当年岁日长，他则是一个人走开，看着对方前进的方向，用自己的方式去走，自己的步伐去跑：起初晕头转向，简直连为什么向这个方向走都要忘了，一步一步传来，深不见底的感觉，灌铅般地沉重。
　　可是依然要继续。
　　这就像一起攀登同一所高峰。
　　逐渐越来越清楚冷静，原来遥不可及的目标，也似乎马上就可以拿到。
　　——【对方一定也同样想着，不断朝着这座高峰迈进！】
　　然后，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就可以和老师比肩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老师过世后，他依然不懈的前行，凭着一颗相信自己的心……他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要复仇，要报复这个伤害了老师的世界。
　　可是阿文一席话之后，他突然不那么确定了。

　　“高杉畅夫，你做过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些，还要继续吗？”斋藤终果断地结束早餐，提出问题。
　　京都的地狱之火就是面前这人点燃的。

　　“幕府百万大军也不足为惧——人心惶惶，不战自灭。”

　　“会短命哦。”

　　“生命越短暂，我越希望能活得精彩，如同腾空而起的烟火般，瞬间凋落。
　　这就是我高杉晋助的生存之道。”

　　气氛忽然变了。不，应该说，阿文给人的感觉整个儿变了。

　　“放火，暗杀，丢炸弹，阴谋颠覆政府……把他人生命玩弄于股掌的家伙不值得原谅！
　　我真选组就是要阻止这种犯罪行为。
　　搜集证据并追捕犯人就是我的工作。”坚强的面容，坚定的语言，以及从容的表情，斋藤摊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表明：“我以男子的身份在真选组担任三番队队长。”

　　【你胸脯再平也不至于走这一步！】
　　难以言说的失落和震撼，高杉强忍住才没扑上去“代替你哥哥惩罚你”。
　　一刹那，他觉得看到地狱之门在眼前开启了。
　　松阳老师是幕府和天道众害死的！德川定定这个恶魔派奈落之众抓走了老师，伤害了老师，杀害了老师！高杉晋助已经下决心此生要灭了他们！从幕府黑手到天道众，谁都不放过。
　　阿文怎么能当警察……就算现在幕府执政的是德川茂茂，但是高杉的迁怒是不问那个的，应该说一听到阿文给幕府卖命，他更恨政府了！

　　她严峻的神色明确表示所言非虚：“坂田和我的婚约就像一个哑掉的炮仗，响都不响一下就变成垃圾了。
　　在旅馆大火后，我就去真选组应聘当了警察，还算做的不错，现在已经是队长了。”

　　荣太左看看、右瞧瞧，然后紧闭着嘴巴正坐着，不偏不倚。
　　一边是上辈子老婆，一边是上辈子基友，为了自己好千万要端正立场两不相帮。

　　一剎那的震惊后，高杉畅夫打心眼里觉得：吉田文没有任何必要为了报复前未婚夫就跑到真选组当幕府走狗，根本就是把命运的齿轮安放到错误位置上了！阿文的认真搞错方向了！去外星球找尼斯湖水怪还比较靠谱……最呕血的就是吉田稔麿居然一副很淡定的样子，难道为这个担心的只有我吗？只有我想翻出旧相簿一边看一边哭吗？

　　“为什么是真选组，为什么还是以男生的身份？”高杉看上去已经生气了，几乎是在瞪着斋藤。
　　【胡闹！
　　乱来！】
　　他差点激动的站起来，一拳捶在椅子的扶手上，大声咒骂瞎了眼的老天。
　　你一直深信不疑的事情，骤然崩溃，就是这种感觉！
　　想到松阳老师，他心如刀绞。

　　那个人去了；
　　那个人死了。

　　“无论多软弱的人，都希望自己能坚强一点点，这样有什么不对吗？”斋藤照样是平平淡淡的语调。

　　“为什么是真选组？”高杉用同样的声调又问了一次。
　　吉田文去当警察了呀！还是男警察！就别指望高杉总督为此喜极而泣举起手臂欢呼了。他微微低头，让额发遮住表情，嘴巴轻轻颤抖，就像泫然欲泣的孩子——他想呼喊、想痛骂、想诅咒、想尖叫。

　　“为什么要攘夷？倒幕？”斋藤缓缓的反问。“明知道这样下去只有毁灭一途。”
　　人类啊，都会隐藏自己真实的心意，用种种虚伪矫饰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你用那只唯一的眼睛，还能看见光明吗？

　　高杉原本是满怀希望、斗志昂扬的斗士，可是吉田文突然站到敌方立场太打击人了。总督抬起肩，似乎要甩掉颤抖以及刚刚听到的话。
　　那张通常充满嘲弄略显傲慢的英俊脸庞现在几乎像个茫然稚气的孩子，他缓了一阵子，才把表情转成讥嘲。
　　数秒钟后，他声音里多了几分锋利，就仿佛此时唇边的微笑：“我现在正在做我想做的事
　　——
　　推翻幕府。
　　你拿我怎么办呢？”
　　似乎有千言万语，只是无法诉说。
　　他只是她哥哥的一个学生，有什么立场去让她做什么，不做什么。

　　“等回到江户，你还没改主意，我将很荣幸为你戴上手铐。”
　　自然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斋藤终不会对高杉心慈手软。

　　两人沉默地对望着。

　　“我的真选组敌人，你要用那瘦瘦的小手逮捕我吗？”
　　高杉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揽住那瘦削的肩膀，按到墙上质问她怎么可以这样。

　　“只要你不去告发我的真实性别。”她说道，虽然口气里没什么求助的意思。“拜托了，让我们公正公平在江户对决。
　　我保护着真选组，真选组也保护着我，我不想失去它。”

　　为什么你唯一一次对我恳求，是求我这个？！
　　高杉抑制心头的狂潮，压低声音：“这是你的工作吧，不管我是否了解，都必须接受。”

　　“很好，高杉畅夫你果然非常讲道理。
　　那么，我想我应该告辞了。”看着绝对在闹别扭压抑心头火的高杉，斋藤达到此行的目的，也不打算继续逗留了。
　　高杉自尊心那么高，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荣太端起杯子喝热水，显然大松了一口气。
　　没打起来真是太好了。真打起来他不知道帮谁啊。

　　给了高杉晋助人生承诺的第一个男人（吉田松阳），去世了。
　　抛下了高杉。
　　给了高杉晋助人生承诺的第二个男人（坂本辰马），经商了。
　　抛下了高杉。
　　给了高杉晋助人生承诺的第三个男人（坂田银时），不知去向了。
　　还是抛下了高杉！

　　送他们走的时候（准确说那些家伙连告别都没有），每一次，每一次！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下一次会习惯。

　　【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
　　一个人生活的最后一点希望，只不过是她幸福生活而已。
　　为什么竭力想保护的人，发展下去却变成互砍的关系呢？

　　待她走后，高杉仿佛用尽了力气，像被抽掉了骨头，重重地靠在椅子背上，没有了反应和声响。还能做什么呢，除了把痛苦深深地埋在心底。

　　大道如青天，吾独不得出。

　　几个小时后，在浦东机场，斋藤拿起一本印刷精美的导购册翻着看，机场礼品店的东西太贵了，她还在发愁到底要带什么小礼品给同事们。
　　每个都售价不菲！
　　为了省一晚旅费越快走越好……虽然她请假时间长，但还是提早上班算了，反正也没其他事情好做。

　　仿佛感觉到什么，她抬起头。

　　“我是不是很帅？”荣太君背着一个超级大的登山包，内装PSP，游戏碟以及NDS，蹦到斋藤面前，手摆了个“v”字姿势。“buddy，我超帅的吧？”

　　“荣太，你算哪根葱啊？”斋藤真的要暴躁了，眼球几乎要瞪了出来。

　　“我是你前世基友。”

　　“不要再在上辈子这个问题纠葛了！”——见回组局长还把我的上辈子当成他养的一只狗呢。

　　“那……哥哥！”
　　吉田稔麿的确比吉田文年龄上大五岁。

　　——可斋藤完全不觉得这货比自己年长成熟，他很彻底演绎四个字“少不更事”。
　　“你……你来干什么？”

　　“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做决定。
　　哦，现在，我希望有你跟我一起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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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用了冯天瑜《千岁丸上海行·日本人1862年的中国观察》的资料——总督真的去过魔都的，陈忠愍公、林文忠公大家看着不熟？就是陈化成和林则徐！
抱怨不爱古文看不懂的读者们，实际上只有高杉他言论原文才最保有他的气质。
迷途的蝴蝶，私以为搭配高杉总督太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