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关》浮游的蜉蝣

4、组七二

　　“清洁得太干净了？”吴晋笑问。
　　“就是这个。”罗谷半蹲着费力看绿光图案，“所谓‘清洁’，首先得判断出‘脏’，这一瓶清洁剂倒下来，我们最初出现在这里时是怎样的，它就清洁到了什么地步，既没有把衣服、长在头皮里的头发什么的抹消掉，也没有留下腐肉片和僵尸们的头发之类的，垃圾分类做得太好了。当然，也可以说着清洁剂是把游戏系统故意倒在玩家身上的东西都视为了垃圾，但是联想到最初一瞬间身体的异样感，我很怀疑，身体的真实性，你觉得呢？”
　　“这个身体，”吴晋说，“各种数据条件，比如力量、速度、爆发力、柔韧性，等等，都跟真实的一样，身上的伤疤也没有少哪怕半个。但我可以肯定，这并不是我的身体。”
　　“全息游戏？”罗谷提出猜测。
　　“关键问题在于，为什么我们会进入这个所谓的游戏，”吴晋说，“我前面经历的是选项七三，一共七关，全部都是搏斗，换个一般人的话，失败甚至死在其中一点也不奇怪，更不要说刚才，如果不是我们对对方非常熟悉，在视觉欺骗和反射动作后猛然意识到不对且同时停止攻击，我们死一个或者同归于尽，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罗谷挠了挠脸颊：“我是想停止攻击来着，但反应不怎么及时，主要是你自己避开的。”如果没避开，死是不会死啦——她要打中要害需要强烈的运气，杀僵尸基本上是靠其自爆——但受重伤是肯定的，虽然治伤止血补血的药剂不少，但这也不能成为造成重伤的理由吧？
　　“这不是重点，”吴晋哭笑不得，“你偏开枪口够多了，即使不偏就你那枪法我也肯定能避开。关键是，‘死亡’的后果是什么。”
　　“前面的关卡你试过失败吗？”罗谷问。
　　“没有。”吴晋说，也听明白了罗谷的言下之意，“失败处罚是什么？”
　　*
　　交换了各自经历的关卡以及各种推测，罗谷和吴晋依然没有找到突破口，对罗谷来说事情还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有吴晋在，她不用一直祈祷运气让她遇不到需要武力值的关卡，如果能恢复眼镜就更好了，在五感中她最依赖的就是视力，现下基本相当于废了一半。看不到周围就意味着她可用于推测的线索来源少了很多，要找到真相越发艰难，离开这里的希望越发渺茫。
　　罗谷将眼镜连同镜片碎片都收好，希望系统能在某些关卡奖励个物品修复剂啥的。
　　“直接希望能奖励治疗近视的药剂不是更好？”吴晋笑道。
　　“我服用了治内伤的伤口愈合剂，没用。”罗谷说，那是七七六关的奖励。
　　另外，虽然关卡内容不同，但每一关的奖励种类和数目罗谷和吴晋都是一样的，除了罗谷因为失败一次而扣除的那部分奖励外。罗谷对此表示可惜，好容易有个扩充药剂种类的机会，居然没有相互补充的余地，系统真是太抠门了，还好意思说‘建议合作’。
　　“因为近视不能算伤吧？”吴晋猜测，“也许等有治病的药剂可以再试试。”
　　“希望能有吧。”罗谷的眼睛平静地张开着，其张开幅度与她戴着眼镜时没有区别，虽然视线一片模糊，但她完全不准备费力用眯眼的方式来微调焦距——反正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就当半个睁眼瞎好了。
　　“中场休息结束，组七二关开始。”
　　伴随着提示音的响起，罗谷和吴晋脚下的绿光圆圈消失，周围又成了一片黑暗。
　　根据罗谷和吴晋的共同经验，同一轮中的各个关卡内容性质是相同的，只在程度和细节上有所调整，所以可以推测组七二和组七一一定有明显的共同点，要么都是跟僵尸搏斗，要么会在‘敌人突然出现’上做文章。
　　然后，周围出现了一圈亮光，定睛一看——当然是吴晋看——是数十个稻草人发出的绿光。
　　这些稻草人毫无动静地面冲着罗谷和吴晋呆立，除了照明外看不出有什么存在价值。
　　“……是要打爆它们？”听吴晋描述了情况后，罗谷猜测。如果是她一个人，她现在必定已经开枪试探了，哪怕她根本看不准稻草人的位置，她也会以乱射的方式进行运气攻击——打中就算赢，管他有什么后果——但有吴晋在，罗谷就更偏向于狗头军师的角色，事实上，如果连狗头军师都不用充当全赖着吴晋管她更向往，可是，吴晋是个好人，罗谷暂时还不好意思把自己的人身安全祸害到他身上。
　　——如果跟她组队的人换成萧夺她一定不会客气……啊呸，好好的想那家伙做什么，真跟萧夺组队那混蛋只会支使得她团团转，她要是不转了他就会让她胃痛得还不如团团转。
　　吴晋想了想，拉着罗谷走了几步，然后停住步伐，对罗谷说：“我们始终在这圈稻草人的中心位置，我们移动时它们也在跟着动。”
　　如果稻草人们就这样保持不攻击不作为的话，就这么一直围着他们也不算坏事，可以当作系统提供的照明物体嘛。
　　可是当罗谷和吴晋走了近两个小时却什么都没有改变后，他们也不得不打消这个乐观的看法，似乎不清理掉稻草人，他们就被困在这关了，虽然没有饥饿感，但身体还是会疲惫，哪怕服用了精力恢复丹，扫去了困倦，但单调的环境还是会把人逼疯。
　　罗谷倒是没疯，她就是有点蠢蠢欲动。环境不再改变就意味着没有更多线索，然后就代表着找不到离开的机会。想来想去也只能主动打破僵局，哪怕打破的后果可能是危险。
　　于是，便攻击吧。
　　吴晋在选项七三中得到的武器是拳套——揍到目标后会使目标爆炸——只能用于近身攻击，而罗谷得到的枪自然属于远程武器，虽然她只有敌人迫近时才能发挥出该武器的用处。
　　中场休息的时候吴晋把拳套给了罗谷，他则留下了枪。决定要攻击后，吴晋一枪一个地点射稻草人，射是都射中了，但打僵尸时子弹拥有的爆炸效果却没有出现，仿佛子弹直接从稻草的缝隙中穿过了一般。
　　“那就去捶扁它们。”罗谷将拳套递给吴晋。
　　吴晋接过拳套，没有立刻行动。
　　之前两小时的带稻草人圈走动他们发现，如果他们其中一个停下来另一个再走的话，稻草人圈会以停下的那个圆心不再移动，但他们还并没有试过分开行动，虽然罗谷建议过，但吴晋没有采纳，主要是担心罗谷的安全，以她的运动神经还有现在半瞎的状态，任何一个攻击都有极大的几率对她造成伤害甚至死亡——端看攻击者的意图是让她受伤还是死亡——因为她根本发现不了攻击，即使巧合发现了也躲不开。
　　罗谷对视力的依赖不仅仅是用于对环境的观察、比对和记忆，她的行动也在很大程度上与视力分不开，有时她能避开一些攻击，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体有这种条件反射，只是因为她看到了然后脑子里分析出应该怎么躲能减少受伤且她的身体能够完成这种躲闪，只是因为过脑的速度比较快，有时会让人误以为她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确切地说她是受过训练，一度训练量还不小，但训练结束时就没显出成果来，长时间荒废后更不可能还无中生有地造出什么敏捷动作。甚至哪怕她听见有东西急速向她撞来的声音，她也反应不过来要躲，就算她偶尔反应过来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躲，光用听的，没有视力配合，她无法准确分辨攻击来源。
　　在这种不攻击则已，一攻击就非死即伤的环境中，吴晋怎么敢离开罗谷身侧？
　　但现在的僵局又让吴晋不得不和罗谷分开行动，系统的建议到底是必须要采纳的，所谓合作，当然不可能由一个人便完成全部。
　　吴晋将枪放到罗谷手上。
　　“喂，你是攻击主力。”罗谷说，“而且我用枪，打到你怎么办？你以为你也是稻草人啊，子弹就跟小风刮过似的。”
　　“该怎么避免打到我不用我来教你。”吴晋让罗谷握好枪，“以保护你自己为第一优先，必要的时候无差别攻击也无妨，反正你那枪法要打中我也困难。”
　　“不要太铁齿。”罗谷建议。
　　“被你打中了我回去还不知道训练量被加成什么样子，光想想那场景我就不会大意犯这种决不能犯的失误。”吴晋认真说。
　　“……你有怨言跟萧夺说去，你被加训练量又不是我决定的。”
　　“所谓导火索……”
　　“赶紧灭稻草人去。”罗谷没好气。
　　吴晋笑了笑，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自己小心点，万一有什么不对你就先躲，我会赶过来的。”
　　“远程射击不是更好。”罗谷又将枪递向他。
　　吴晋用力一按罗谷的脑袋：“自己掂量着。”说完就转身走向了某个方向的稻草人。
　　罗谷耸耸肩，她就觉得吴晋有时候实在太感情用事了，这种明显他拿枪更能提高两人总体战斗实力的情况下，他非要提高丁点儿她个体的自保能力却大幅度降低他个人的攻防力。当然，罗谷不是说这种感情用事不好，事实上比起过分理智，比如萧夺的一贯风格，她绝对要更欣赏感情用事得多，哪怕结果会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