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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八节 -完- ...

  •   8. Wer jetzt allein ist, wird es lange bleiben
      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在少女服装的柜台里——站着两个大男人。这景象怎么看都有点诡异,甚至一旁的导购小姐也犹豫着一副不敢上前的样子。
      “……是要买什么吗?”
      觉得有些尴尬,切嗣找着话题。
      “给监护的女孩子的礼物。最近是我的被监护人的生日。”
      绮礼简单地解释着,虽然没有说出姓名,但是切嗣很快就想到那是远坂时臣的女儿。
      已经过去五年了。
      当年的敌人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而远坂时臣的死因至今也是未明。是间桐家的Master所为吗?切嗣想着,但记忆似乎也随着身体的衰退而变得模糊支离了。
      “如果要送生日礼物的话,什么东西最好呢?”
      想起了仍然留在冬日城堡的女儿,切嗣露出了怀念的神情:“果然还是洋装吧。”
      “我也这么觉得。”绮礼点了点头,又问道,“颜色呢?”
      “……蓝色?”
      切嗣不是很确定地说,事实上他对此道一向没有任何认知。从小到大就没有过陪女性购物的经验,尽管妻子对此道倒是十分热衷。
      “那就蓝色。”神父很快地道了,顺手指着衣架上一套蓝白配色的洋装对一旁的导购员说,“请帮我包装起来。”
      不知为何,切嗣总觉得有点不对,但是也想不明白问题究竟在哪里。
      结账的动作很快。很快,两个男人已经拎着袋子走在新都熙熙攘攘的商业街上了。
      “上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秋天的时候。”绮礼不经意地问着,“后来又出国了吗?”
      “没有。”阳光过于明媚,切嗣微微眯起了眼睛,“——稍微在这边处理些事情。”
      点了点头,绮礼认真地说着:“如果下一次要去艾因兹贝伦的话,我也许可以陪你去。”
      切嗣瞬间绷紧了后背——他从来没有和对方说过自己前往艾因兹贝伦的事。但是,很快他就放松了下来,露出了一半自嘲一半苦涩的笑容:“果然瞒不过你……啊啊,如果有机会的话。”
      那话语中潜藏着什么,让绮礼感到了某种异样的因素。但是,那感觉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交换着简短的对话,两人离开了商业街,朝向通往旧都的公交站方向走去。
      在短暂的瞬间,绮礼想着,要不要就此——将一切的真相推到男人眼前呢。
      这一念头,就如同贼喜鹊面前的珠宝一般闪闪发亮。
      但是,天气是如此的美好。
      午后的阳光温暖、闪烁着金子般的光亮。他的手里拎着要送给远坂凛的洋装,而切嗣则拎着给养子的衣服。道路上人们的交谈和笑语第一次压过了来自万恶之釜的歌声。他看见身边的男人微微仰着头,眯起眼睛望向碧蓝的天空,瘦削苍白的面孔上是沉醉于这虚伪之日常的平静。
      甚至安详。
      这对于“言峰绮礼”而言,毫无意义。但是,他却能判断出来,眼下的一刻对于男人,大概是可以称为“幸福”的吧。
      算了。
      绮礼这样想着。
      还会有更好的机会。
      比起眼下这平淡到无味的日常生活而言,不如等到男人再一次失去他所依仗的家人之时、或者、等到大圣杯再度苏醒之时——
      一定,还会有更决定性、更戏剧性的时刻。
      两人就这样、没有一句交谈,但仍然像多年不见的老友那样走到了路口。向前通向新都的教会,向右则是通向深山町的公车站。
      “那么,”将手里的塑料袋交到右手,切嗣停下了脚步,“我要往那边走了。”
      绮礼一如既往地、用那毫无表情的僵死面孔注视着男人。心里仿佛有什么在不安地躁动,可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再见,言峰君。”
      温和地微笑着送出了道别,切嗣转身走向回家的道路。
      直到载着男人的公车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绮礼仍然站在远处,默默地注视着刚才的地方。
      现在追上去的话——
      不,是来不及了。
      他强硬地转过了头,开始向教会所在的山坡攀登。

      那就是,言峰绮礼和卫宫切嗣的最后一次会面。

      三个月之后的深夜,某种强烈的悸动,将绮礼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黑泥凝成的心脏正因为什么而剧烈地跳动着。耳边那恶天使的赞美诗,就如涨潮一般高亢地鸣唱着。
      ——那是、确凿不移的预感。
      他推开了被子,顺手扯过长袍披在身上。初春的寒气沿着脚面侵袭上来,不过这不是在意细节的时候。就如同听到了神明的召唤一般,虚假的信徒沿着走廊、来到了空无一人的教堂之中。
      神像前的祈愿蜡烛仍在那里安静地燃烧着。在数不尽的微弱而温和的光线中,全身披着黄金盔甲的王,正站在祭坛下方、仰望着从玫瑰窗中泻下的彩色月光。
      “——吉尔伽美什。”
      长期以来、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少年状态,以至于这突兀的转换,让绮礼一时感到无法适应。
      “绮礼,你听到了吗?那个声音。”
      黄金的Servant没有回头地说着。
      “声音?”
      “你是要说你还没有听到吗?”红玉的瞳孔,对迟钝的Master投过嘲弄一瞥,“那家伙苏醒的声音。”
      绮礼忽然理解了。
      一切零碎的事实都寻觅到了本来的位置,将完美的图景展现在了和常理相悖的求道者面前。
      “缩短为十年了吗?”
      冷静地陈述着事实,然而心底少见的狂喜却在不断扩大着。只要再过那么短的时间、他就能又一次地触摸到圣杯的边缘——
      “虽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过还是值得庆祝一下。”英雄王难得兴起地掏出了红酒,“——今天、我就给你与王对酌的荣幸吧,绮礼。”
      “……不,请允许我告退。”
      对于王的邀请,绮礼少见地恭谨地回答着。
      愤怒地注视着胆敢拒绝命令的男人,但很快、从男人的目光中领悟到他想去做什么的Servant放声大笑起来。
      “——很好。”吉尔伽美什挑起了眉,将红酒倒满了神代的金杯,“你去吧。”
      言峰绮礼没有再说什么,大踏步的走出了教堂。
      “也许、会得到令你意想不到的结果呢。——哼。”
      低声自语着,王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即使已经是春日,夜里的风依然寒冷刺骨。所有的公交都已停摆,考虑到冬木的规模、神父也从未想过要购买私家车。
      只有这一次——他破天荒地希望自己能有更为快速的交通工具。
      深夜的街道,如同另一个世界一样的空寂。绮礼走下教会所在的山坡、越过联系着新都和旧都的桥梁、朝向那他谙熟于心却从未拜访过的宅第进发。
      卫宫切嗣也一定已经知道了那个事实。
      他用着一切所拒绝和抛弃的圣杯,竟然只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又要出现在世上了。
      这会让他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而之后,他又会怎样地去抵抗这个事实呢?
      啊啊。
      只要这么想着——心情就高亢起来。就连身体也嗅到了战斗讯息变得跃跃欲试。
      快了。
      只要再拐过这个弯角。
      穿过这条小路——
      终于,卫宫家的门扉,映入了神父的眼中。
      心脏剧烈地搏动起来。
      那来自圆藏山下深渊的咏唱,就仿佛进入了歌剧的高潮一般激烈起来。
      相反地、绮礼的动作反而谨慎起来。
      所有的声音都已寂静。所有的凡人都已沉睡。就在他缓慢而无声地走上前去——想要用这深夜的敲门声、宣告日常的结束之时。
      言峰绮礼看到了门上“忌中”的帖子。
      那是、怎么回事?
      他仔细地阅读着那几行短暂的文字,就仿佛不这样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一样。
      在言峰绮礼不知道的时候和地方——
      卫宫切嗣已经自己死去了。
      最终理解到这个事实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许久都未享受的寂静。
      并没有推开门做最后的确认。
      他只是披着夜风,再次穿越了整座城市、回到了自己的教会。
      事实上只要仔细回想,就能男人刻意隐藏的种种迹象。
      无论是出于对敌人的警戒——还是出于对熟人的好意,卫宫切嗣从未在言峰绮礼面前表现出自身的衰弱。
      结果是、一直在等待最后的机会的绮礼,最后只能是错失了所有的机会。
      在已经毫无反击之力的卫宫切嗣面前揭露那世界的黑暗恶意——无论他再怎么期盼那一时刻将带给他的美妙感受,那男人却已经自顾自地撒手离去了。如果可以和圣杯许愿的话,言峰绮礼大概就会将曾经的魔术师杀手拉回来,让他好好看看自己隐藏的恶行——
      然而,一切已经结束了。
      维持着虚假的日常生活,卫宫切嗣迎来了平静的终结。而留下来的异端神父,就只有日复一日地凝视着平静表面之下的巨大空虚。

      此后,又过去了五年。

      冬日用它那枯瘦而凛冽的手指,抚弄着言峰绮礼的肌肤。在电话里留下了“明天是最后期限”的口讯,神父抬起头,望着一片湛蓝的天空。
      “今晚,大概也会是晴天吧。”
      仿佛确认似地自语道。
      填补在心脏里的黑泥,就如同祈祷一般、发出了躁动的杂音。
      长久的冬眠结束了。
      圣杯再一次积累到了可以呼唤从者的地步。
      监护的少女,亦已成长为可作为Master的魔术师。
      在等待着圣杯战争名额填满的过程之中——言峰绮礼已然从之前的熟识那里、夺取了新的Servant和三枚令咒。
      这一次——不会再有人阻挡在神父通向圣杯的道路之上。
      对于代行者而言,真正的生活在这一刻开始了。用整个人生追求的答案,已经就在手边。在那之外,言峰绮礼的人生不过就是空虚而已。
      “还剩、最后一人吗?”
      无意义地低语着,绮礼很快便将这一问题抛之脑后。
      无论是怎样的魔术师也不会构成差别。
      现在要做的、只是谨慎小心地一步一步将战果稳定下来而已——
      “Lancer。”
      随着呼唤,蓝衣的枪兵不情愿地出现在身后。
      “去和所有的Servant战斗吧。”
      “哈?”
      凯尔特的英雄睁大了眼睛。这简直是模糊到无意义的命令——而且,他怎么也不觉得,自己这位Master会如此好心。
      “你的意思是——完全随我高兴咯?”
      “没错。事件、地点、索敌的方式……”露出了残酷的笑容,绮礼转过身来注视着蓝衣的枪兵,“——只有一个要求。以侦察为主、第一次交战的对手不可以杀死对方。——这是,以令咒之名下的命令。”
      巨大的魔力毫无征兆地解放了。
      “你——”
      接受了令咒束缚的枪兵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对于只是追逐着战斗的凯尔特人而言,这一命令几乎已经消减了他一半的愿望。
      然而神父手里还留有足量的束缚。
      “那你就等着罢。”
      留下了愤恨的言语,Servant灵体化消失了身影。
      圣杯战争的第七人。
      凝视着窗外的天空,言峰绮礼等待着将最后的空缺填满的人选。
      是什么样的人无关紧要。
      因为他必然会成为圣杯的祭物——

      在那一日的深夜之时,远坂凛将第七名Master带到了言峰教会。
      那是有着赤铜色短发的少年。
      从来没有见过、也不曾听闻过。大概,就是运气好的外行人那样的存在吧。
      对于明天或者后天就会死去的人而言,真的有必要记住名字吗?
      虽然这样想着,言峰绮礼还是对少年点了点头:“——基本的状况我已经了解了。那么,你的名字是?”
      “卫宫士郎。”
      “卫宫————”
      重复着少年的姓氏。神父无声地笑了,像是遇到了这世界上最值得欣喜之事一般。
      “——那么,你要参战吗?”
      虽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但是神父已然知道了对方的回答。
      只要是卫宫切嗣的儿子的话。
      他就一定会做出、自己所等待的选择。

      在看见那少年那双闪烁着天真和理想坚定瞳孔的一刻,言峰绮礼终于确信。
      ——这一次,那几乎要让人窒息的日常生活,定然不会再次降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八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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