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之并不是》浮游的蜉蝣

2、跟自己较劲

　　席非悟不知道这是因为邓布利多留下的信，还是因为他是德思礼夫人逝去的妹妹所留下的唯一孩子。席非悟衷心希望不要是后者，他可以不交朋友，可以把合作限制在利益交换，但血缘、亲人，却是他从出生起——无论是哪一次出生——就无法回避的关系，他最大的羁绊。
　　他可以厌烦亲缘关系，可以不解明明很少来往却一碰面就过分亲昵，可以疑惑明明他从不付出所谓父母却甘愿为他操劳一切不求回报，他可以冷眼旁顾，但他却无法蔑视这种关系，也无法容忍自己亵渎这种羁绊。
　　所以曾经区区一个自杀，一刀子就可以解决的问题，或者一步从顶楼上跳下就可以完成的工作，他拖了一年又一年，甚至一度以为自己非得等到垂垂老矣，不自杀也没几天好活时才能完成这个存在过于长久的心愿。
　　好在他终于没有等那么久，而这一次附身于他人身上，他要一开始，在孩提时代就杜绝过多感情产生，姨妈与外甥，肯定是隔离一层的，加之这位姨妈本来就有心结，亲不到哪里去，他要做的就是使不亲更加不亲，最终形同陌路。
　　不会被送离德思礼家，德思礼夫妇为了面子也做不出囚禁孩子的事情，席非悟依然独来独往地往返于学校与德思礼家之间，潦草地看看各种书籍，复习一下这个时代的知识，重点当然是魔法的训练。
　　这训练……很困难。
　　即使席非悟从来没有遇到过他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甚至他还曾狂妄地信过如果自己不是一开始就倾向于自杀，也许他真能找到方法一瞬间毁灭全世界，比如诱使太阳来个大爆炸什么的，或者让地心爆炸……咳，总之，他现在对于魔法，处于一种举步维艰的状况。
　　仔细想想，席非悟觉得这也不算太难理解，毕竟他曾经虽然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无神论者，但对于鬼神之说也仅仅是抱着听之任之反正没遇到过所以存不存在都没差的态度，现在换了个魔法确确实实存在的世界，席非悟的角色转换做得不太好，哪怕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魔力的涌动，甚至能够用魔力时灵时不灵地制造出一些魔法现象，但是，没有足够的认知来形成系统。
　　迄今为止，席非悟都还无法精准地使用魔力，例如他试着用魔力来除草，有时会将草连根拔起，有时会像刀刮过斩落大片草叶，有时草没除到土倒翻起来不少。
　　有时他仅仅只是思维发散地想想，比如在课堂上想老师变光头的样子，眼前就现实出现了他的想象，虽然他并不是真的要让老师秃头。有时他明明很认真地在调动魔力，比如想让达力面前装满食物的盘子砸在达力脸上，但盯了半天盘子还是一动不动，直等到达力都吃完了、离开了，盘子才‘啪’的一声，原地碎了。
　　席非悟觉得，他可能漏掉了些关键的东西，比如魔杖，比如咒语，用以将魔力规范地发挥出效应。毕竟据说无杖无咒魔法是很高级的类型，在跑之前，他还是应该先学会走比较好。
　　可是，魔杖也好咒语也好指导老师也好，都得等到十一岁以后才能得到，因为席非悟并不知道对角巷该怎么去，他只记得可以通过伦敦的破釜酒吧进入，可他不记得破釜酒吧到底是在伦敦的哪个角落。而且席非悟现在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来引人注目，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邓布利多，是坦诚合作还是遮掩顺从。
　　前者的话他现在就可以通过费格太太与邓布利多联系，但那样的话，以他现在的能力，无法做到与邓布利多平等对话，如果邓布利多对他纯粹利用倒还好，但只要有一丁点对后辈的照顾，他就算欠了邓布利多人情。
　　这不好，很不好。席非悟讨厌这种假设，这也是他直到现在也还没有与邓布利多联系的原因。
　　席非悟也不认为自己会对邓布利多遮掩顺从，等到了巫师界，他还是会坦诚告诉邓布利多自己的事情，包括他并不哈利·波特，包括小说中伏地魔的魂器，还有七本书的大致内容。
　　邓布利多是对付伏地魔的最强力者，席非悟没有理由舍弃这个捷径，但是，首先他得确保这是个不会建立深交的平等交易，没有什么比为了相同目标共同战斗更容易让人与人之间产生羁绊了，尤其当这共同战斗中还涉及到了生死时，那简直就是培养出一生挚友的不二法宝。
　　他的一生可没那么长，不需要挚友那么奢侈的东西。
　　对席非悟来说，最理想的状况是邓布利多得知他这个鸠占了哈利身体的鹊巢后，出于对灵魂现象的排斥——伏地魔折腾了那么多魂器，知道内情的巫师们都该对灵魂现象有排斥吧——以及对失去了父母灵魂不知所踪身体被人夺去的孤儿的痛惜，那位长者会彻底地利用他的存在价值，比如作为诱饵给伏地魔下陷阱什么的。
　　只要那老头没迂腐到连失去原有灵魂的哈利的躯壳都怜惜不忍毁坏，那么席非悟想自己还是可以作为棋子发挥大用处的。
　　席非悟希望，身为反黑暗势力的最高领导者，邓布利多最好别有仁慈之心，不然他的自杀规划就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达成了。
　　那么现在，为了当他出现在邓布利多面前时，邓布利多不会对他产生‘太弱小，需要保护’的念头，席非悟进一步加强了训练，他不在乎透支生命，反正他只要活到伏地魔死就可以了……滚，他不是说他要跟伏地魔殉情。
　　在保证他不会让自己的身体产生严重伤害以至于将来无法以最佳状态使用魔力的前提下，席非悟极尽可能地榨出自己的潜力。
　　至于说他是如何判断他的训练没有造成不可逆伤害的，这就托了他勤奋训练的福，常常会造成一点点小灾难，惊动魔法部逆转偶发事件小组，席非悟会趁着他们解决事情后的一点空挡抓紧时间问一些魔法问题，虽然得到的答案通常都是：
　　“孩子你还小，等你进入霍格沃茨就知道了。”
　　或者，“小鬼，你能不能不要隔三差五就捅一堆娄子，你当我们很闲吗，光处理你的事情？”
　　但偶尔，也能得到一两句有用的话，其中就包括了这些巫师对他身体状况的肯定：“真是个巫师好苗子，魔力强潜力足，进步很快而且后劲十足，前途不可限量，将来到魔法部来吧，只要你安分点少惹事。”
　　唔，请忽略最后一句。
　　或者，“你健康得很，你当巫师会跟麻瓜一样脆弱吗？但这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给我们找事的理由！”
　　唔，同样也请忽略最后一句。
　　席非悟一直把哈利额上的伤疤藏得很好，魔法部的工作人员们大概也完全没有想过频繁给他们添麻烦的小鬼会是让他们心生敬仰的救世主，所以虽然席非悟与他们接触了很多次，但他们也只是把他当做了麻烦的麻瓜出生好奇心过重的小鬼，没有太探究什么，甚至从没有问过席非悟的名字。
　　这样很好，席非悟想，毕竟根据原著，魔法部与邓布利多似乎有些不对付，既然他已经决定了要站在邓布利多一方，那么跟魔法部就不需要搞那么熟了。
　　席非悟不承认这是他向来处理他造成的后果的工作人员询问破釜酒吧的位置却没有得到答案的怨怼。
　　好吧，出于不想解释知识来源，他只是询问那些人‘在哪里可以购买魔法书籍’，他指望那些人可以告诉他‘去到伦敦在某某街上有一个破釜酒吧通过那个酒吧可以进入对角巷……’，可是也许是因为他造成的麻烦实在太多了，以至于连平时对他最和蔼的一个巫师也打着哈哈说：
　　“哦，等你十一岁时就知道了，孩子，现在不用急。”
　　他们真当是在哄孩子吗？
　　……好吧，他现在是披着孩子皮没错。席非悟不得不承认，然后继续在没有系统指导的环境中艰难训练。
　　直到七岁生日那天，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
　　除了伪装精英时外，席非悟从不在意自己的外表，但这并不是说他也不在意他现在额头上的伤疤，恰恰相反，他非常介意，因为这太过于标志性了。
　　在正式踏入巫师界之前，席非悟既不想让偶尔遇见的巫师们看到这个伤疤，也不想自己每次从镜子前走过就看到这个标志。
　　他没法不介意，这伤疤持续不断地提醒着他，他掠夺了一个无辜孩子的人生。
　　从他能够行动开始，席非悟就找了一根旧布条绑在额头，挡住伤疤。这个举动显然取悦了德思礼夫妇，他们甚至愿意每年在哈利生日的时候给这个小崽子提供一根新的旧布条，以换下他用了一整年开始过于破烂有挡不住伤疤危机的更破旧的那根。
　　除了伤疤，席非悟还介意哈利的绿眼睛，每次不小心在镜子中看到他就会想起原著中一再提到的一句话——
　　“你长得真像你爸爸，简直一模一样，除了眼睛，那像你的妈妈。”
　　一再提醒着他鸠占鹊巢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