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场相合》浮游的蜉蝣

1、闲散书屋

　　卞蒲抱着一堆零食往家走去，突然停住脚步，又往后退了一些，低头看向蹲在街边看着来往车辆发呆的女孩，初步目测大概十一二岁。
　　“嗨，要帮忙吗？”卞蒲半跪在女孩面前笑问。
　　女孩缓缓地看向卞蒲，目光茫然，然后突然变为惊恐。
　　卞蒲一把拉起女孩往一旁闪了几步，险险躲过一辆自行车。
　　“对不起对不起，刹车突然失灵了。”狠狠撞到街沿上，骑自行车的男孩狼狈跳下来，慌慌张张地跟卞蒲和女孩道歉。
　　“刹车失灵了你连方向都不会控制了吗？”卞蒲松开女孩的手，扶了扶自己的零食袋，慢吞吞地说，“要撞你也往墙上往树上往栏杆上撞啊，偏要冲着有人的地方来？”
　　“真的非常抱歉。”男孩面红耳赤。
　　卞蒲摸了摸下巴：“作为道歉的诚意，至少也请我们喝瓶水吧？”
　　“啊？好，稍等一下。”男孩急急忙忙地往便利店冲去，他那辆倒在路边的自行车也就那么无人搭理地继续倒在路边。
　　这孩子真是……欺负起来有点愧疚感。卞蒲摸着良心说，注意力放回到女孩身上，女孩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受伤了吗？”卞蒲问道。
　　女孩摇了摇头，带着哭腔地开口：“对不起。”
　　嗯？卞蒲眨了眨眼。
　　“我就是个灾星，”女孩继续说道，“谁跟我在一起都会倒霉的。”
　　啊咧？卞蒲失笑，“这样子啊，”她摸了摸女孩的头，“我叫卞蒲，最擅长处理灾星引发的灾难了。”
　　女孩吸了吸鼻子，强笑着看着卞蒲。
　　哎哟，这张萝莉脸真不错。“你的名字？”卞蒲问道，也没有在意女孩的不相信——正常来说都会当她是在鬼扯。
　　“田塘。”女孩小声回答道，视线不安地巡视着周围。
　　“放心放心，有我在，灾祸都是有惊没险。”卞蒲笑眯眯地说。
　　“那个，请喝水。”闯祸的男孩真抱着两瓶果汁跑了回来，递给卞蒲和田塘一人一瓶。
　　*
　　“真是对不起啊，”自我介绍说叫贝苒的闯祸男孩推着自行车往修理铺走去，一边继续向卞蒲和田塘道歉，“我老是冒冒失失，幸好你们没有受伤。”
　　“嗯嗯，要我受伤其实很难的。”卞蒲说。
　　贝苒傻笑，瞥见田塘的沉默不语，他担心地问：“你真的没事吗？我家开了一间小诊所，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要不要去检查一下？我闯祸的受害者不收钱的。”
　　好熟练的处理态度。卞蒲心想。
　　“我没事。”田塘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
　　贝苒挠头，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态度的受害者。“咦？你是三班的田塘？”贝苒突然惊讶道。
　　田塘疑惑地看向贝苒。
　　“我是七班的。”贝苒指着自己兴奋地说。
　　田塘一僵，胡乱点了下头：“你好。”
　　贝苒有些失望地放下手，“对不起。”他又一次道歉。
　　田塘又一次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
　　*
　　告别一个正太一个萝莉，卞蒲抱着零食回到了家。
　　门没锁。
　　嗯？卞蒲回忆了一下自己出门的时候，她确定是锁了的。
　　“你站在门口做什么？”门被拉开，一个男子好笑地看着她。
　　“哟，是你啊，”卞蒲顺手将零食交给他，进门换拖鞋，“闯空门不好吧？”
　　“如果你还记的，那么我昨天是说过我会来的。”男子无奈地说，“要买什么跟我说我带来就是了，何必专程跑一趟呢？这天冷得很，你连店都不去了还跑出去买零食？”
　　“那不一样，我一天不管书店它又不会垮，零食一天不吃我闹心。”卞蒲对男子，也就是她的未婚夫说。
　　这位未婚夫先生叫席亦，是卞蒲出生时就定下的未婚夫，青梅竹马地一起长大，用卞蒲的话说这人是怎么看怎么完美，作为未婚妻她表示压力很大，已经作了相当长时间的心理准备就等着听他哪天开口说要解除婚约……
　　哦，错了，他们并没有实质意义上的婚约，都是两家家长口头上的说笑，卞蒲其实是在等哪天席亦带着一个好女人走到她面前说那是他的心上人，然后卞蒲保证她一定会致以最真诚的祝福——虽然可能会有点心里发酸，但她已经做好准备了，毕竟席亦配她着实太过暴殄天物。
　　“又在想什么呢？”席亦放好零食回头就看见卞蒲在发呆，无奈地屈指轻敲她的额头，“想吃什么？”
　　卞蒲看向厨房里的一堆菜，有点为难：“我说，你买那么多今天肯定吃不完，剩下的我一个人又不想做，这不是浪费吗？”
　　席亦看了看天花板，数秒后看向卞蒲：“如果你还记得，那么我昨天跟你说了我要搬到这里住。”
　　“……谁让你非要在我打游戏的时候说。”卞蒲嘀咕。
　　席亦揉了揉额头，苦笑。
　　“等一下，”卞蒲突然反应过来，“你要搬到这里住？同居？”不好吧，这很不利于你找好女人的。虽然她家的钥匙他是早就有了。
　　“不是，”席亦摇了摇头，挽起袖子走进厨房，“贾迭买下了隔壁，我暂时搬到他那里。”
　　“隔壁终于卖出去了啊。”卞蒲也跟进厨房，帮着理菜，“他怎么突然想起要买？”
　　为了看热闹。席亦叹了口气，因为那个钱多烧得慌的少爷，也因为自家未婚妻。
　　*
　　卞蒲开了一间书店，名为闲散书屋，经营内容包括租书、回收旧书、卖旧书以及新书，等。书店不大，雇了两个店员。卞蒲的书店开得很随意，她这个店主不去店里的理由包括天太冷天太热心情太好心情太不好游戏正打到紧要关头漫画看得丢不开手等，好在她的两个店员都很敬业。
　　不过一般来说她每天还是多少会去店里晃一下的，至少需要去拿本小说漫画什么的。
　　“我拜托你一下啊，你这本漫画翻了十几遍了，本来是新书的我们现在只能当折旧书买了啊！”店员之一司隼暴躁。
　　“胡说，我一点没弄皱，哪里像旧书了？少年人不要乱说话。”卞蒲翻找着新进的书选着今天的口粮，一边随口敷衍道。
　　司隼拿着两本书递到她鼻子底下，“这本是你上个星期拿去今天才拿回来的，”他抖了抖右手里的书，“这本是没拆封的，”他又抖了抖左手的书，“你自己比较一下！”
　　卞蒲瞟了一眼：“多了层塑料袋嘛。那本的塑料袋我没拿回家啊，还在柜子里放着呢，包回去不就完了吗？”
　　“你……”
　　“注意你手上的力道。”卞蒲提醒道，司隼怒火之下开始捏书了。
　　“那就把这本放在租书区里嘛，正好我想租。”一个熟客说道。
　　“是啊，正好，我想买，八折吧？”另一个熟客说。
　　“滚，九成新的还算在新书区里！”司隼回头吼道。
　　闲散书屋的规矩是九成新到全新的书全价买，六成新到八成新的用来租或者折价买，五成新以下的作旧书处理以一二折的价钱买。
　　虽然规矩是这么定的，不过一本书到底算几成新有时也不太好说，比如有时候卞蒲翻看过的，虽然其实摆在新书区客人们也看不出有旧损，但司隼觉得有欺骗消费者的嫌疑还是会将书挪到租书/折价区去。
　　卞蒲看书时是很爱惜的，一本书她翻十几遍都可能完全不在书上留半点痕迹。熟客们最喜欢等卞蒲把她看过的新书还回书店，这样他们就可以以打折的价格买基本上算是新书的书。
　　“那就放回到新书区啊。”店员之二阎晨坐在柜台前，一手搅着一杯咖啡，一手撑着脸，睡眼惺忪地看着司隼说。
　　“哎哟，阎丫头不要破坏我们的福利嘛。”另一个头发花白的熟客笑着说道。
　　阎晨敲了敲立在柜台上的一个塑料板，“规矩，规矩。”塑料板上写着新书区、租书/折价区和旧书区的书的折旧度规则。
　　卞蒲的声音和神态中总是带着一份懒散，而阎晨的声音和神态中总是带着没睡醒的困倦，相比之下，司隼是闲散书屋三人中最精神的一个，精神到一点就炸。
　　“想好放哪个区没有？”卞蒲问司隼。
　　“到底谁是店主啊？”司隼咬牙切齿地问——只要卞蒲在店里，他必然会有咬牙切齿的时候。
　　“放心吧，这点权利我批准你有，我对小弟很宽容的。”卞蒲说，然后再次提醒，“注意手上的力道，不然那本没开封的也得往租书区放了。”
　　“那敢情好，一起放过来。”熟客们起哄。
　　“看你们的书！”司隼恼道，转身将没拆包装的书放回到新书区，而卞蒲翻过的那本则塞到了租书/折价区。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书屋的玻璃门被推开，阎晨看了眼来人，搅着咖啡打了个呵欠：“卞蒲，你家的。”
　　“哎？”趁着司隼吼完刚重新开始埋头找书的卞蒲回头，看到了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啊，你不是在赶图吗？”
　　“告一段落了，所以来接你。”席亦笑着说道。
　　“几步路而已，有什么好接的，唔，就这本吧。”卞蒲找着了口粮。
　　席亦接过她手上的书，“这里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吧？”卞蒲看向阎晨，阎晨点点头：
　　“没你啥事。”她这个店主惯常不在，大家都习惯了，虽然她不在的话司隼比较不容易暴躁让大家少了些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