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黛飞扬（红楼梦）》鱼七彩

2、玉黛飞扬红楼梦中梦（二）

　　傍晚时分，出去一应采办人等回来复命；因时间紧迫，王嬷嬷等人只得购些做好的成衣，虽贵了些，穿着身上倒也合体。黛玉瞅了衣衫样式，缎子料，光泽华美，雪雁等人穿上去像个小户人家小姐，倒不会丢林家的面子，黛玉满意地点头。再看买的那一箱子小玩意儿，虽工艺粗糙了些，样式倒也新鲜有趣，黛玉观察丫头春纤兴趣昂昂的眼神儿，她这岁数若是喜欢，料定贾府那头的姑娘们会有些兴趣。

　　第二日，用过早膳，黛玉带着雪雁、春纤和奶娘王嬷嬷等人登船，因此行一月有余，穿上早已备好食物水源以及一应日常用品。雪雁扶着黛玉与父亲林如海惜别，王嬷嬷等人则将黛玉昨日要求新采办的衣物玩意儿和鸽子等物搬上大船。

　　“汝外祖母念及汝无人依傍教育，早些时候遣了男女船只来接，因汝未曾大愈，故未及行。汝父年将半百汝，再无续室之意，且汝多病，年又极小，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今便可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去。”

　　林如海万分舍不得女儿离去，千言万语嘱咐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另一番说辞，像是他赶着女儿走似的。三月前岳母打发男女船只来接黛玉，他便是万分不舍，当时黛玉身子又差，犹豫定夺之间耽误月余。他思量万分，最后决定送女儿往岳母之处，岳母是诗礼簪缨之族的贵夫人，精明能干又见多识广，女儿在她教导之下定能成大家之气，如此这般，出嫁从夫之后才可不受婆家欺压牵制。为了女儿的未来，他忍痛将掌上明珠远送，心里明明不舍，此刻却又恐她反悔，说些心狠的话来。

　　“父亲不知女儿思量，女儿可依傍的唯父亲一人而已。外祖母那里再好，万不及女儿跟随父亲，纵是吃糠咽菜，女儿心怡身安。此去京都，女儿深知父亲思虑，父亲身体欠安，且公务繁杂，些许时候难以顾及女儿，女儿去外祖母那倒也适宜，如此也可减父亲顾盼之忧。请父亲安心，女儿此去定然安心修身学习，他日父亲再见之时定是神采飞扬。”

　　黛玉看着林如海闪烁的眸子，知道这位便宜父亲不舍他的孩子，硬说一些离别伤感的话，让女儿走的干干脆脆。即便他不是这么想，就是想甩掉林黛玉这个包袱，她也要这么说，这番说辞她昨天琢磨一天了。林如海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靠山，离别前的话一定要既体现女儿对他的留恋，又体现女儿懂事给他一个盼头。她这个黛玉是新任的，她不知道林如海此时的身体怎样，是否病了或是病到什么程度。现在她在未了解情况的条件下，只能拿子女的关心和未来来刺激父亲，因为谁都知道，父母的爱是无穷尽的，特别是在关键时刻能够激发出奇迹般的力量。黛玉希望林如海能感受到，他有个女儿是依傍着他活的，从而激起他护犊子的欲望，他绝不可以说死就死撒手不管。

　　林如海听女儿这番说辞之后，转身望着水面久久不语。黛玉正猜想这个父亲是不是真把她当包袱扔了，她琢磨一天的话，即便不感动好歹也该给个回应。突然林如海转身，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声音有些沙哑。

　　“你这孩子……”

　　半句话后，一片沉默。黛玉抬头看见林如海闪着泪花的眸子，心知他被感动了，心下开心不少，她的努力算是小小有了成果。黛玉笑着踮起脚，费力地伸胳膊擦拭林如海眼角的泪水。

　　“父亲切莫伤心，女儿与父亲有很多再见之日。若父亲不想女儿，再不济女儿满十三岁时便要回来赖着父亲。”

　　黛玉昨天稍微打听了这里的风俗，一般家的小姐们十三四岁订婚，十六岁出嫁，小户人家的会早些，提前一两年也可。她这么说是提醒林如海，以后他还要给她找婆家。林如海最好不要死，如果真的像书里头的发展死了，她这番话提了醒，以林如海关心人的程度一定会给她留后路的。这一点从他待贾雨村便能了解出，林如海让贾雨村送女儿进京，没有让人家白跑，给写了当官的推荐信不说，连花费银两都一并照顾到。对一个外人如此，对他唯一的女儿又怎么会差得了。再不济林如海死了也会给她留些银子，她是现代人不怕那些封建的东西，只要有钱一个人过更爽。有她在，贪钱的王夫人神马的全部滚蛋，绝不给他们机会。黛玉这么一想，舒畅了不少，怎么说她的未来还算是光明的

　　“小丫头，才多大便想着找婆家。”

　　林如海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女儿话中的意思，刮着她鼻子宠溺的说道，语言用词不似之前那么拘谨庄重了。

　　满满的宠爱惊着黛玉，没想到看似傲骨清风的林如海还有这般慈爱的一面。有些愧疚她刚刚的精打细算，人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她竟想着死后如何如何。她既占了林黛玉的身体，如何能不履行她的义务，罪过，罪过，会天打雷劈的。

　　“父亲可要惦念着女儿，”说到婆家，林黛玉此刻倒有些害怕了，她怕林如海若将此事也托付贾家，她便真成了点燃的蜡烛——长命（明）不了 。“此事请父亲亲自操劳，如此父亲便能偶尔惦念起女儿，且女儿不想太过叨扰外祖母。”

　　这些话一个七岁的孩子说，或许有些唐突，还有些逻辑紊乱，林黛玉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可以不嫁，但万不能让贾府那些人包揽她的婚事。当初他们吞了林如海的遗产，然后打肿脸充胖子做好人‘吐出’点剩东西给林黛玉作吃穿用度；再装成一副多神圣模样，小黛玉被卖了还要感激他们。最后他们连寒酸的嫁妆钱都没用出，黛玉直接一命呜呼了；轮到她这，哼，决不能给他们占便宜的机会。

　　“女儿懂理了，”林如海欣慰地抚着林黛玉的脑袋，“汝话为父记于心，内宅之事为父不甚了解，汝当如此多提醒为父才是。”

　　林如海倒没计较林黛玉的话是否和适宜，只觉着他思虑不周，为唯一的女儿打算过少。女儿再过些年头便要寻婆家，荣国府老太太那边有几个与黛玉年纪相仿的，怕是到时候会忙不过来，如此疏忽了他的独女岂不悔恨。黛玉的婚事倒不如他给寻了，他虽是男人却也有诸多方便之处，譬如以他的身份试探或是见一见女婿人选十分方便。将此事暗暗记于心里头，以便日后早做打算细细挑选。

　　林黛玉为有这样的父亲感动，虽然和这位‘捡来’的父亲只‘相识’一天，俩人之间原本的那些剪不断的父女情谊却更深一层。在这样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里，有一位甘愿全心付出为她好的父亲太过难得了。林黛玉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全力挽留林如海的性命。

　　东西搬完，贾雨村与林如海说些离别之类的客套话，几人便登船起航。船头，黛玉看着冲他挥手的林如海，身影单薄，眼角不禁划过泪水。这泪早该流下的，或是出于她的感动，或是出于林黛玉身体里原有的爱哭基因，她一直忍着，直到刚才那一幕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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