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男孩到男人》马觅梦

84、离别情（2）

　　真是睛天的霹雳，山村里传开了江雄出走的消息！
　　为重建家园，右仁拼着性命挣钱。新出的谷子也顾不得价格的贵贱，计划着留下口粮，其余的统统粜光。单凭卖谷子的钱是远远不够的，别的又没有什么可卖，只好靠山吃山；右仁每天都得挑两担木柴上街卖，可得十来块钱；柴源由江秀负责上山斫。江雄也忙，忙着料理家务，忙着打理田地。别看他平日不大说话，干活是挺吃力和能干的。
　　一家三人，两个多月的辛勤劳作，赚积了八百多块钱，钱由江雄掌管着。右仁打算十月里选个吉日，原地址重砌两间土房。
　　这天晚饭后，江雄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回他的房间，而是坐下来和父亲一起抽旱烟。父子俩都是沉默寡言者，烟雾弥漫间，他们不说一句话。江秀忙着洗碗斩猪食草，所以这间借居的房子并不安静。一支烟罢，江雄又向父亲要过一支。两支烟抽完，江雄神情恍惚，他站起来，从袋里掏出几张写满字的纸递给父亲，说：“爸，怎么说呢，反正你们都说我怪，怪不怪，你拿去看吧。”右仁不接：“给我干什么呀，我又不认得字。”江雄把纸放在桌子上：“明天找他们念给你听吧。老爸，你这样累死累活的，值不值呢？哎！当初我考大学，就差两分。”停一会，江雄长叹一声：“我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可是这样的地方，我有什么办法呢？打工打不出明堂，我真是走投无路啊。不过，我总不能困死山里！爸，我走了。----秀妞，林茂泉很不错，别失去机会啊。”
　　右仁和江秀都没太在意。到第二天上午发现江雄携卷“巨款”逃走了，右仁和江秀才意识到他言行的异常。全村动员，分路追寻江雄。右仁拿着江雄留下的那几张纸，苦着脸听屈学文读完它，泪水，漫过了他的脸。。。。。。

　　****年8月15日 晴 星期一

　　烈日的天空下，我的心冰冷到了绝望！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来到了，我没有胆量想以后。。。。。。　　我不怪别人，只怨自己没本事，偏偏少两分丢掉大学。
　　爸不拿钱给我复读，我不恨他。他有他的难处和无奈，一手拉扯大六个子女，不容易。二哥快要结婚了，三哥忙着找物件，江牯还要念书。
　　我的命运有一部分是江牯改写的，是他的到来早早地夺去了母亲的生命。如果母亲还在。。。。。。
　　这个山村，这群人？

　　　***年2月16日 下大雨 不知星期几

　　做了两年的苦力，永远看不到出头之日！我死到临头？
　　他妈的流浪的打工生活也不是人过的！下贱的气力活干完，往往还拿不到工钱。他人指甲里寻血吸，犹如登天！
　　周新水凭着蛮力创业，能创出什么来呢？屈七生不应埋没山间。林茂泉眼光太浅。　　客家族人有冲出山去的强烈愿望，然而群山绕绕，举步维艰，许多人被困死山间。我不发挥冲劲，我也死！
　　他们满足于现状，没有勇气离开让他们受贫穷的土地。
　　这个山村，这群人。。。。。。

　　***年11月3日 天气很冷 管它星期几

　　晚上不做梦了，然心中的梦永远不死！
　　同他们没什么话好说。
　　家里有六间房，两间祖传的，四间是爸亲手做的。新房子我们四兄弟每人一间，两间旧房归江牯。我感觉好笑，可是我必得有一间房，暂时要容身。
　　有人来提亲，我拒绝了，娶山里的女人，没一点意思。
　　我还是向往外面，可是看不到出路！
　　这个山村，这群人？！

　　***年12月22日 刮北风 没有星期

　　年纪一年年增加，人一天天老去，我好怕。。。。。。
　　他们怪怪地看我，我感觉好笑。我才不愿理他们呢。我房间墙壁上张贴了几张明星画，他们议论抨击了好些时日。
　　没有人可以说话。
　　时常为漫长的日子生气。
　　神经兮兮时想要自杀。
　　山村的夜真寂静得可怕！
　　我没有什么文化，可是我想挣许多的钱。
　　山里做怪人很难过，我要走出去出人头地！
　　这个山村，这群人。

　　***年7月18日 阴天 大约星期三

　　江水他们上高中了，他们真幸福！
　　老爸是有偏心的。不过我自己命不好，若我和江水换一下多好，但是不可能的。
　　猛然一想，我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大事了：要么结婚生子，要么跑出山去做梦。
　　但是，路在哪儿呢？
　　又有人来提亲。他们怎么不想一想，我会要这儿的人么？我千不该万不该生在石泉湾，但我决不是这里人！
　　这个山村，这群人！

　　***年9月25日 多云 星期六

　　你们不理解我，是因为我既不是周新水，也不是屈七生，更不是周灵。
　　我是我自己----龙江雄！
　　我呆不下去了，要不我会疯掉！
　　是活着出去，还是死着埋掉，苍天垂怜，可能告我？
　　八百多块钱我带走了。别找我。我带走了钱，要是以后我能回来，肯定会带更多的钱回来。
　　小山村容不下我，会死，我要死在外边。我的魂灵会回来的。
　　爸，原谅我的不肖吧。
　　秀妞，江牯，我对不起你们，我愧做你们的四哥。
　　我跟你们没什么话说；这些日记留给你们，让你们明白我。
　　这个山村，这群人